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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凝香心qíng复杂地道谢:“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
“不用谢我,我只是奉命而为。”管平站在门口,见凝香听到这话后低下了头,她跟着垂眸,良久才低声劝道:“你容貌出众,身边又没有人护着,一旦遇到歹人,极有可能出事。与其得罪世子,不如就跟了他……”
从世子费心安排她来监视凝香的态度上,至少可以看出世子对凝香有几分真心。
“你别说了,我宁可死也不会跟他。”凝香平静地打断她的话,抬头,犹豫片刻求道:“管姑娘,今日之事你能不能别告诉世子?他已经吃了教训,我不想世子再去教训他,他出事不要紧,我担心我舅舅过不安生。”
前世裴景寒误会她与沈悠悠的兄长有私.qíng,看在沈悠悠的qíng面上才只暗中陷害那人落马摔跛了脚,若是让裴景寒知道章鸿林试图欺.rǔ她,凝香担心没有任何凭仗的章鸿林有xing命之忧,届时舅舅惨遭丧子之痛……
当然,凝香无比希望她在自作多qíng,裴景寒不会为她去报复谁,可万一呢?
面对她恳求的目光,管平神色冷漠,“我若不说,一旦世子从旁人口中得知,死的就是我。”
凝香脸色一变,将剩下的恳求之词咽了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她不可能为了舅舅,qiáng迫管平冒险帮忙。
捡起章鸿林的帕子丢到灶膛烧了,凝香重新回了东屋,闭着眼睛,却无半点睡意。
下午李氏等人回来了,凝香与管平谁都没提章鸿林的事,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
倒是章家,崔氏见儿子没得逞还让人弄断了手指,心疼得又哭又骂,扬言要去找凝香算账,被章鸿林及时拉住,忍着一肚子怨恨将其中利害告诉了母亲。崔氏更不敢得罪镇远侯府,可又不甘心忍气吞声,恨恨地砸了一个茶碗,“难道就这样放过她了?”
章鸿林眼里闪过一道yīn狠,盯着地上的碎瓷片道:“娘放心,咱们先看看形势,就算今年报不了仇,总有一日我要让她加倍奉还。”
只要凝香没告诉裴景寒,他就还可以考秀才考举人考状元,不为别的,为了报复回去,他也会考个官衔回来,等将来裴景寒忘了凝香这个丫鬟,他再找她算账,她没出嫁最好,便是嫁了,他也要她家破人亡!
崔氏跟儿子想到了一处,咬牙叮嘱儿子,“鸿林好好读书,咱们不靠她,自己考!”
等儿子考上了,出人头地了,还愁没办法对付一个早就过气的侯府旧人?
章鸿林郑重点头,母子俩又商量了一番,傍晚章满卖筐回来,崔氏只道儿子帮她搬石头时不小心砸断了手指头。章满万万想不到其中的缘由,急得不行,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去厢房看儿子了。
柳溪村,凝香等到天黑也没等到舅舅来,便猜到章鸿林肯定没有说出真相。
凝香也无意去舅舅跟前告状,想到裴景寒可能对舅舅一家造成的威胁,她哪有心思为这种小事斤斤计较。站在灶房门口,望着西边天上最后一抹晚霞,凝香真心盼望裴景寒快点回来,回来了,事qíng有了了断,就不必再惴惴不安。
然而等了好几天,没有等到裴景寒的消息,吴家的果园要摘果子了。
陆定特意过来知会他们,明早一起去果园。
摘果子,从早上摘到huáng昏,每人二十文钱,不算阿木,一大家子算上管平,就是六份工钱。
这样好的差事,李氏早就盼着了,如今终于等到活儿了,她高兴地对陆定保证道:“你放心,我们明天早早就起来,你也不用来这边接我们,我们去你们村头等你们!”
去留仙镇,从东林村出发比较近。
陆定点点头,这就走了。
李氏笑得合不拢嘴,摸摸侄子脑袋道:“阿木明天好好gān活,挣钱了大伯母分你一半。”
阿木还没见过沙果树呢,想象满树的果子,没有工钱拿他也高兴去玩。
一家人都兴奋不已,除了凝香,偏偏她还不能表现出来,免得管平起疑,想要装肚子疼明日不去,又怕陆成胡思乱想来找她。
晚上小姑娘翻来覆去睡不着。
次日天还黑着,听到东院有动静,凝香叹口气,钻出了被窝。因为要去gān活,她翻了两身旧衣服,一身自己穿,一身给管平。众人各自收拾,早饭是李氏昨晚就做好的烙饼,就着一盆小米粥吃了。
锁好门,一大家子有说有笑地朝村西走去。
此时天有点亮了,但村人们都还没起。
拐到通向东林村的土路上,远远看到对面有一辆驴车正往这边走。
“是陆成来接咱们了吧?”李氏眯着眼睛看,可惜天色昏暗,距离远看不清楚。
“阿木喊一声试试。”徐秋儿笑着怂恿堂弟道。
阿木张嘴就喊,男娃声音嘹亮清脆,悠悠传了出去。
“姑姑!”回应他的,是阿南同样兴奋的声音。
李氏愣了愣,一边往前走一边亲昵地跟家人数落陆成,“怎么还把阿南带上了?”
“不是说他们两家也都去摘果子吗,不抱阿南让谁哄他?”徐守梁笑道,村里人有钱挣就高兴。
说着话,人与驴车越来越近。
“伯父伯母,你们怎么起的这么早?”陆成清朗jīng神的声音随着晨风传了过来。
凝香躲在大伯母身后,听到阔别十来日的心上人的声音,又甜蜜又紧张,偷偷看向管平。
她,会看出来吗??

☆、第 88 章

?陆成在距离二十几步时停了驴车,趁徐家众人走近前先将驴车掉头。
凝香就见车上只坐了阿桃与阿南,眼看阿南歪着脑袋在找她,凝香故作从容地走了过去,将小家伙抱到怀里,握住他手腕检查他手心的伤,“阿南还疼吗?”
阿南立即摇头,“丑!”
伤口已经掉了一次痂了,留下一点疤痕,阿南用左手点了点自己手心,然后高高往上一甩胳膊,“飞了!”点完了真的低头去看,见疤痕还在,小家伙嘟嘟嘴,放下手不看了。
男娃太招人稀罕,凝香暂且忘了陆成管平,笑着亲了一口。
李氏绕过侄女,好奇地问陆成,“你二婶他们呢?”
“我先过来接你们,他们现在差不多刚往村头走吧。”陆成飞快扫了众人一眼,视线在徐秋儿旁边的管平身上多停留了片刻,这才张罗众人上车。
李氏与孩子们坐里面,徐守梁父子坐在车尾,双腿悬空。徐槐望着对面仿佛沉睡的村庄,面无表qíng,成了车上除了管平外第二个一声不吭的人。往常他与陆成会聊几句,今日这么安静,徐守梁多看了儿子几眼,很快就理解成儿子还没睡够了。
那边凝香抱着阿南,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她一心逗阿南说话,“阿南也去摘果子吗?”
阿南点头,做了一个双手抱果子的动作,跟小孩子拜年有点像。
徐秋儿瞅瞅辕座上的男人,笑着问道:“那阿南摘了果子,爹爹给你发工钱不?”
陆成低低地笑,借故回头看她们,见凝香故意坐在李氏一侧挡着不给他看,想到七夕晚上她在他怀里扭动挣扎细细弱弱哭求的qíng形,陆成心就跟被人挠来挠去似的,巴不得此时就他们二人,他再去压着她欺负。
看不到人,他又转了回去,光听她说话,心里也是甜的。
“给!”阿南回答地特别有气势,仿佛真的跟爹爹商量过似的,举起自己胸前挂着的小荷包给徐秋儿看,意思就是挣了钱装在荷包里。
小家伙太可爱,徐秋儿实在忍不住了,猛地去抓阿南,想要抢过来抱一会儿。
阿南“啊”地尖叫一声,扭头就往凝香怀里钻,小嘴不啊不的。
凝香笑着抱住他,配合地往李氏那边躲,“阿南是我的,谁也不许跟我抢!”
徐秋儿抓住阿南胳膊假装往自己这边使劲儿,两大一小闹个不停,就像一家人。
管平坐在徐秋儿旁边,听她们欢快地笑,偶尔被徐秋儿撞撞,心静如水,是静,而非死寂。
走了一会儿,就到了东林村村头。
潘氏与陆芙陆蓉姐妹俩站在最前面,身后是陆言陆定哥俩,这是凝香已经见过的。
另外两个生面孔,三旬左右的男人是陆成二叔陆仲安,常年下地gān活,晒黑了肤色,但腰板挺直,容貌英俊,虽不如搬去县城的亲弟弟陆季安文质彬彬玉树临风,在村里也是少见的美男子了。
他旁边的少年郎名陆阔,今年十五岁,在北边镇子读书,容貌难得更像母亲潘氏,站在陆言陆定兄弟俩旁边,俊美略逊三分,一身书卷气又弥补了不足,让人难以忽略。
徐守梁徐槐都下车寒暄了,李氏娘几个还想下去,潘氏急着拦道:“坐吧,又不是外人,我们也上去了,留仙镇离咱们这儿十八里地呢,咱们这就出发,别迟了。”
领着两个女儿坐在了阿桃旁边。
一边四个女眷,就把里面坐满了,阿木挤在了中间。
陆定早早抢了陆成对面的辕座,陆仲安父子与徐守梁父子俩坐车尾,陆言没地方,只能盘腿去里面坐,背跟陆阔贴着,脸对着一众女眷,也幸好他xing子开朗爱说爱笑,否则换个拘谨点的,早被女人们看红脸了。
“这位就是管姑娘?”陆言盯着左侧最靠外也是离他最近的管平,笑得十分灿烂,人畜无害。
管平淡淡扫他一眼,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李氏怕陆家人误会管平不懂礼数,连忙替她解释道:“管姑娘xing子安静,平时也不爱说话的。”
潘氏笑笑,本想关心这位逃荒的姑娘两句,见管平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识趣地没有多问。
陆言有心探探管平的底细,佯装看不懂人家脸色,继续热络地道:“管姑娘是辽东人?那你一路过来经过不少地方吧?”
管平终于看向了他,“是。”目光犀利,似乎已经看穿了陆言的心思。
陆言到底没遇到过这样的女子,被那寒冰似的眼睛看得心神一震,怔怔地看着她。
因为他连续跟管平搭讪,徐槐忍不住回头,见陆言用他那双出挑的桃花眼盯着自己的心上人,不高兴了,眉头紧锁。
管平若有所觉,视线从陆言脸上移到他脸上,里面的冷意不减。
徐槐心虚,不敢与她对视,心qíng复杂地转了回去。一会儿猜测管平瞪他是不是嫌他多管闲事了,一会儿又担心管平看上相貌英俊家里也更有钱的陆言,挠心挠肺的,恨不得跳下这慢慢吞吞的驴车,自己跑去果园。
他身后,管平垂眸,心中烦躁,不想再客气敷衍谁,直接闭上了眼睛,佯装假寐。
陆言领教了管平的不近人qíng,也不再试图与她说话,转而陪女眷们攀谈起来。女人说话,大多数男人都cha不上嘴,他不一样,凝香几个聊什么他都能说上几句,然后为了跟未来嫂子拉近关系,陆言特意接了凝香的几次话头。
管平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陆言发现管平看他了,不以为意,自顾说自己的。
管平皱皱眉,又看向凝香,想探究凝香对陆言的心思。
凝香跟陆成好,虽未成亲,心里头却是把年长于她的陆言当弟弟看的,正告诉陆言怎么做jī蛋羹好吃,对上管平投过来的眼神,她心头一突。再看陆言,面如冠玉眼若桃花,第一次意识到陆言的年纪与容貌,也很容易成为管平怀疑的人选,登时收了心,对陆言冷淡了起来。
陆言何等聪明,很快就发现了来自未来嫂子的冷落,仔细回忆了一番自己说过的话,确定没有无意得罪未来嫂子,不禁纳闷又委屈。
倒是前面赶车的陆成,听心上人不再搭理二弟,暗暗舒了口气。?

☆、第 89 章

?满满的一车人,想不热闹都不成,热闹起来了,时间就仿佛过得特别快。
驴车靠近果园时,陆成看看东边日头,回头道:“约定辰初在果园集合开始gān活,咱们来得早了,估计得等会儿,要不先四处逛逛?”
阿木第一次来果园,望着那满园红果子,兴奋地应了声。
李氏是勤快人,看着陆成道:“让他们姐几个逛逛,我们这就开始吧,第一次摘,手生,先练练。”他们是陆成请来的零工,万一做的不好被吴家老爷或陆成上头的人瞧见,怪他们没什么,连累陆成挨训斥就不好了。
徐守梁点点头,也道:“我们先摘吧,有啥需要注意的,你跟我们说说。”
陆成嗯了声。
驴车慢慢下了坡,很快就停到了果园门外。
果子熟了,怕被人偷,李伯这几晚都领着几个吴家伙计住在这里。果园虽大,平时事qíng少,就他与陆成守着,只有摘果子时才会从吴家大院里叫几个人过来帮忙防贼,因此陆成虽然是果园二管事,其实谁也管不了,尽管拿的工钱不低。
不过陆成只想打理果园,也没想管谁,否则前年吴老爷有意让他去吴家做真正的管事时,陆成就不会拒绝。在他看来,打理果园,伺候的是果树,累点却不用朝别人低头,进了吴家大院,或许可以往上爬爬,或许可以从底下人手里捞点油水赚得多,但上面大大小小的老爷少爷奶奶的,见面就得低头。
陆成愿意伺候果树,不愿伺候人。
园子里李伯听到动静,一边咳嗽一边走了出来,见陆成带人来了,朝众人点点头。
“师父着凉了?”陆成关切地问道。
李伯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每年这时候都得咳两声,不碍事,那你先领他们去里面逛逛,教教他们,我去那边看看。”筐子早早拉过来了,还差点才能摆完,一片地放一摞筐,这样装满一个筐就近拿空的,不必再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