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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你了。”陆成低低地道。
凝香红了脸,没理他,弯腰将篮子里昨日就洗好的碗筷往桌上拿,每桌坐八个人。
“昨晚我做梦了,梦见咱们俩成亲。”陆成弯腰端碗,不知真假的跟她嘀咕,起身往旁边那张桌子走时经过她,他微微偏头,幽幽地道:“我梦见咱们dòng.房了,跟真的似的,你又香又……”
话没说完,凝香扭头走了,直奔西院。
陆成恶狠狠地盯着她,然后在李氏娘俩拎着篮子出来之前收起自己yù求不满的样子,热络道:“伯母,我在家里没事,早点来帮你们准备准备。”
“怎么就你自己来了?不是说让老二他们都来的吗?”李氏不高兴了,放下篮子后过来问道。
“我跟香儿还没成亲,他们来不合适,等明年我们成亲了,伯母孙子过满月,我准带他们来。”陆成笑着道,这话说得喜庆,却也透着浓浓的酸味儿,桃花眼用一种“都怪您偏心,徐槐才比我先成亲”的眼神注视着李氏。
他小孩子似的蛮不讲理,李氏笑得快岔气了,重重拍了陆成一下,并不怎么诚心地哄道:“你别着急,成亲早未必就先生娃,只差了五个月,兴许你们俩更争气呢,再说你都有阿南了,瞎着急什么。”
陆成盯着西院没吭声。
日头越升越高,客人也越来越多,迎亲的队伍终于回来了。
凝香姐妹俩挽着手去外面看热闹,这种时候,就算知道陆成就在远处望着她,凝香也没心思计较,全意全意地替堂兄高兴。阿木也跟着去接新娘了,这会儿兴高采烈地站在花轿旁边,大眼睛期待地望着花轿。
傧相高喝声里,徐槐咧着嘴去踢轿门,晌午十分,阳光灿烂,照得他相貌更是出众。人群里面,徐家隔壁的柳枝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丈夫,目光从徐槐身上再移到单独站在一角的陆成身上,心里突然涌起一丝不甘。
凝香比她好看,她输得明明白白,但管平相貌并不出众,顶多脸皮白净些,为何嫁的男人也比她好?
任她心里如何嘀咕,人家管平嫁就是嫁了,一身红衣,顶着大红的盖头从花轿里慢慢探出身子,一手攥着红绣球,由胸口戴着大红花笑得傻里傻气的新郎官牵着往里走,跨过火盆,慢慢跨进徐家大门。
凝香牵着弟弟跟在旁边,大喜的日子,小姑娘穿了身梅红的小衫儿,平时温温柔柔的,秀美却不张扬,如今这样一打扮,仿佛枝头的粉桃花突然变成了大红牡丹,明艳bī人,很快就将想看新娘子看不成的男人们吸引到了她这边,不错眼珠地瞧。
徐家柿子树底下,陆成孤零零地站着,看着自己娇滴滴的未婚妻随着新娘子进屋拜天地去了,胸口腾腾地冒火。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他也想今天就娶媳妇!
可是冒了半天几乎能把整棵柿子树烧着的火,他照样得忍着,开席时徐槐敬酒敬到这边,陆成狠狠与他gān了两碗。女桌那边有看热闹的媳妇起哄,“大舅子先娶了媳妇,陆成是不是眼红啊?”
陆成放下酒碗,揽住徐槐肩膀笑,“眼红什么,他是大舅子,没成亲我不好跟他要礼钱,现在好了,明年我娶香儿,看他们两口子给多少!”
大大方方的,说的也是乡下人最爱听的趣话,顿时逗得满院子人都哄堂大笑。
他嗓门大,屋子里陪新媳妇吃饭的女眷们都听见了。新娘子管平脸上涂的是胭脂,红红的,凝香这个没涂胭脂的竟然比她还红,羞答答别开脸,在长辈们的逗趣声中将自家厚脸皮的汉子骂了千百遍。
女眷们吃饭快,吃好了除了要留下来帮徐家忙的,其他媳妇闺女们三三两两回了家。男人们喝酒吃得慢,有的桌上到现在还没盛米饭,大声吆喝着拼酒吃。陆成与李氏娘家的男客坐一桌,陪新郎官,他想灌徐槐酒,徐秋儿表哥姨父偷偷地偏心,看似与他一起起哄灌徐槐,其实商量好了要灌陆成,陆成碗里一空,他们立即就给满上。
“谁说我不能喝了?”
“姨父你得再喝一杯,大老远的过来……”
凝香坐在屋里,就不时听见陆成或逞qiáng喝酒或拼命灌人酒,一直到李氏悄悄叫她出去,“不相gān的人都走了,现在家里就剩咱们自家人,你姨父表哥大哥他们在东屋睡,你大伯父扶陆成去你们那边了,喝多了正难受呢,你去看看,饭菜给他们留着,想吃了过来端,你知道在哪儿。”
凝香早就担心陆成了,闻言也顾不得羞涩,匆匆从后院绕了过去,跨进灶房门,就听陆成在西屋跟阿木胡说八道呢,“你大哥不好看,姐夫当新郎官才好看,到时候娶你姐姐,也娶阿木去我们家住……”
一边说一边打酒嗝,阿木说他喝醉了,他还不承认。
凝香在外面听了两句,摇摇头,挑开帘子走了进去,就见陆成盘腿坐在炕头,阿木被他qiáng行抱在怀里,看到姐姐,男娃可怜巴巴地求救,“姐姐,姐夫说话好难闻!”
陆成一口一个姐夫,阿木也被他带歪了。
凝香瞪了陆成一眼,将弟弟从他身上扯了过来,捡起鞋子帮他穿上,低头嘱咐道:“阿木先去东屋睡觉吧,晚上还有热闹。”
阿木被准姐夫的酒气熏了半天,不困也困了,下了地就去了东屋。
凝香看看直愣愣盯着她的陆成,准备先去打盆水帮他洗洗脸。
“香儿……”陆成突然扑了过来,大手将门板一推,就从一侧拽住了她,歪在那儿求她,“你别走,我头疼……”
“我去给你倒水,臭死了。”凝香低头训斥道,不说点重话怕他耍赖不放人。
陆成还没醉到人事不知的地步,阿木嫌他难闻他做得出故意朝男娃chuī气的举动,媳妇是要亲嘴的,他可不敢熏着媳妇让她嫌弃自己,立即乖乖松了手,眼睛痴痴地望着她,喃喃叮嘱,“那你快点回来。”
凝香点点头,出去了。
陆成坐正身子,后脑勺抵着墙壁,茫然地眨眨眼睛,忽然抬起手,对着手心chuī了口气。全是酒味儿,好像是有点难闻,所以凝香拎着泔水桶进来,陆成特别配合地接过她手里的葫芦瓢,低头喝水,漱了好几次口吐到泔水桶里,才重新躺了下去,桃花眼盯着凝香,有点好奇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凝香将泔水桶拎出去,再进来时手里握着湿巾子,知道他头昏,她站在炕沿前,主动帮他擦脸。?

☆、第 118 章

?“晚上还有席呢,你少喝点,再喝醉了我不管你。”
凝香一边帮陆成擦脸,一边轻声告诫道。
“我心里难受。”
陆成仰面看她,看了会儿嫌倒着看不得劲,用后背蹭着炕,那样一点一点蹭成了整个人横着躺在炕沿边上,这样就舒服了,然后铁臂迅速伸出,握住了凝香闲着的左手。
凝香瞪他一眼,继续帮他擦脸,小声问道:“大喜的日子,你难受什么?”
陆成望着她道:“他小我四岁,却先我成亲,换你你不难受?”
他是娶不到媳妇就看旁人办喜事不顺眼,凝香笑了笑,看在他醉酒还醉得特别乖的份上,不跟他计较,最后擦擦他脖子,收手道:“行了,睡会儿吧,傍晚开席了我让阿木来叫你。”
这就要走了。
陆成急得坐了起来,长腿一伸就将另一边门板也扣了回去,两扇门板虚掩,完事收回腿,将小姑娘禁锢在了自己的两腿中间,搂着她腰朝她抱怨,“我难受。”
凝香怕大伯母或是堂妹突然过来,急着推他,推不动,她无奈地哄道:“你不是说明年三月成亲吗?没几个月了。”
“一天我都不想再等。”陆成颇有些委屈地盯着她。
他小孩子似的,凝香想到弟弟朝她诉委屈的qíng形,再看看这个高高壮壮的大男人,垂下眼帘,呆呆站了好一会儿,忽然踮脚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随即低下脑袋,羞答答地道:“现在还难不难受?”
陆成摸摸第一次被未婚妻主动亲的地方,咧开了嘴,占便宜的那部分神智终于回来了,大手将凝香往怀里一拉,低头就去亲她的嘴。浓重的酒气扑过来,凝香心慌意乱,眼睫颤了几颤,最终还是没有躲闪。
既然他心里酸,她给他点甜头。
她乖乖地给亲,陆成顺着她耳朵往下挪她也不管,只在他想动手时紧紧地按住他手,靠在他怀里细声求他,“陆成,今天家里人多,我还有事qíng做,你先睡一觉?”
小姑娘面颊绯.红,陆成是真的舍不得罢手,但她软声跟他商量,陆成摸摸她脸,桃花眼里的狂热温柔了许多,低下头亲亲她鼻子,再慢慢凑到她耳边,chuī着酒气道:“那咱们成亲的时候,你要乖乖的,不许再遮着掩着。”
凝香浑身发烫,脱身要紧,闭着眼睛点点头。
陆成很满意,却没有马上放开她,继续道:“昨晚我真梦见你了,梦见你喊我好哥哥……”
凝香再也听不下去,使劲儿从他怀里逃跑了。
陆成依然在炕沿前坐着,眼睛盯着轻轻摆动的门帘,目光幽幽,不知是在想逃走的未婚妻,还是在回忆昨晚的绮梦。就那样一直坐着,坐得藏在外面听动静的凝香都纳闷了,他才闭着眼睛翻到炕里面,埋头大睡。
喝得多,很快就睡熟了,难得的没有打鼾。
凝香偷偷挑帘看了眼,确定没事了,她重新回了东院,帮忙做事。因为陆成他们散席晚,好像没过多久天色就暗了,村民宾客们再次涌了过来。凝香瞅瞅自家那边,见陆成迟迟没有出门,她同李氏打声招呼,偷偷盛了一碗饭拨点炒菜,再夹了几块儿扣ròu,尽量不惹人注意地从后院绕了过去。
陆成还没醒呢,也不知怎么睡的,衣衫被他扯开了,露出里面结实的胸膛。
凝香不敢看,躲在门板后轻轻喊他。
陆成慢慢地醒了,歪过头,只看到露在门板外面的半边肩膀,梅红色的衫子,与未婚妻的身影对上。刚要喊她,发现不远处的炕上摆了一个大碗,里面是满满的糙米饭,铺着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菜。扣ròuròu皮金huáng,看得他直咽口水。
眼里恢复清明,院子里的噪杂也传了进来,陆成揉揉额头,探过身子往门后看,“进来啊。”
躲在那里做什么。
“客人都快到齐了,你赶紧把衣服穿好,吃完饭再去跟人拼酒,但不许再喝那么多,晚上还得回去呢,醉醺醺的路上小心出事。”凝香又往外面挪了挪,准备离开,今日真的很忙。
“我渴,你先给我舀点水。”陆成咳了咳,用力吞咽了下。
喝醉酒的人醒了都想喝水,凝香没有怀疑,用葫芦瓢给他舀了半满,进来时就见陆成已经穿好了衣服,盘腿坐在炕上。对上他明亮的眼睛,知道他是真的醒了,凝香松了口气。
“香儿真好,你这样心疼我,再等半年我也愿意。”喝过水,陆成端起碗,无比满足地道。
媳妇多会疼人啊,怕他饿,给他盛了这么大一碗饭。
他吃得高兴,凝香笑着看了一会儿,临走前叮嘱道:“吃完碗筷就放那儿,我回来再刷。”
陆成嗯了声,等未婚妻走了,他风卷残云般将一碗饭吃得gāngān净净,一个米粒都没剩。穿好鞋子端着碗走了出去,舀水刷gān净,再放回西屋板凳上,想象晚上她过来看到洗gān净的碗筷时一定会柔柔地笑,陆成就觉得今天来这一趟值了。
夜幕降临,宾主尽欢。
凝香陪李氏夫妻送走客人,悄悄给陆成捏了下手,一天的疲惫劲儿就都上来了,同长辈们告别,牵着弟弟回了西院,徐秋儿当然也跟在一旁,姐弟三人洗洗就钻进了被窝。徐秋儿本想跟堂姐说说悄悄话的,碍于阿木在旁边,忍住没说。
东院,李氏瞅瞅明明很想去新房却装得无所谓一样陪他们在外面站着的傻儿子,小声道:“去吧去吧,外面我跟你爹收拾,不用你。对了,洗洗脸漱漱口再进去,一身酒气,别熏着我儿媳妇。”
语气里全是欢喜。
夜色遮掩了徐槐脸上的紧张,他继续帮父母将几把板凳摆到墙根下,这才“不缓不急”地进了灶房。脸洗了口漱了,徐槐走到西屋大红的门帘前,深深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然后慢慢地挑开了帘子。
管平长发披散,正跪坐在炕头铺被子,余光里见傻丈夫终于进门了,她继续手里的动作,对着被子问道:“外面都收拾好了?”
徐槐的平静是装出来的,她却好像两人早就成了夫妻,很随意的态度。
徐槐摸不清她是不是装的,他也没料到她都散了头发准备睡了,心跳快如擂鼓,不敢看她,走到桌子前背对炕上,假装口渴倒茶,哑声道:“差不多了,娘让我先进来。”
管平扫了他一眼,他力气大愿意站着,她有些累了,身体不累,应付了一天来吃喜酒的女眷,她心累,便掀开被子径自钻了进去,面朝墙壁躺好。她已经换好了中衣,按理说正适合十月里穿,只是李氏新做的这chuáng棉被太厚了,几斤新棉花盖在身上特别暖和,压得她躺进来躺了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就想钻出去透透气。
可这是新婚夜啊,管平不想有太多动作,显得她紧张似的,料到徐槐没胆子马上进来,她悄悄解开中衣,散热凉快。
炕上静悄悄的,徐槐偷偷侧身,见她一动不动地躺着,想到她平时的冷静,可能真的睡着了。徐槐就放轻脚步挪到门口,关门时鼓足所有勇气往她那边看去,见她闭着眼睛,白皙的脸庞桃花似的好看,徐槐呼吸突然重了起来。
今晚,真的可以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