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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俩各有所思,一路无话。
马车停到陆家门前,陆言跳下马车先进去了。
陆芙陆蓉陆樱阿桃四姐妹一起出来迎接周玉,周玉喜欢这些姐妹,熟稔地一一喊过,转瞬就融入了其中。陆成抱着阿南走了出来,站在院子中间打趣小姑娘,“表妹架子越来越大了,下次是不是得我去请你才肯来?”
他想不明白,一个小丫头,本xing又不坏,二弟平时挺会哄妹妹们开心的,为何单单厌恶表妹?
“这次大哥娶嫂子办喜事,下次为啥办喜事啊?”周玉机灵地回嘴,眼睛早就盯着白胖漂亮的小侄子看了,跑过去要抱阿南,“阿南给表姑姑抱抱,表姑姑最喜欢阿南了。”
阿南过年时刚去周家做过客,但因为见到周玉的次数太少,现在就跟看生人似的,抿着嘴扭头趴到爹爹背上,不给她抱。
小家伙轻易不给“外人”抱,周玉都习惯了,从包袱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拨làng鼓,一摇一摇地逗阿南。那跟谁都自来熟浑然忘了她快两年没跨入陆家大门的样子,看得陆言心里腾腾地冒火。
跟谁都笑嘻嘻的一脸热乎劲儿,就跟他摆冷脸,分明还在怨他。
怨就怨,陆言扫了眼表妹手里明显装着换洗衣裳的包袱,想到表妹要在家里住两晚,忽然有些幸灾乐祸。明天嫂子进门,表妹再不愿意也得住到后天,他倒要看看表妹这次能憋多久,有本事她回家前都别去茅房。
一大家子都到齐了,晚上在老房东屋摆了两桌,男人们坐一边,女眷们坐一边。
阿南还是坐在爹爹怀里,平时闹归闹,只要陆成在家,阿南还是喜欢黏着爹爹。
家里阿南最小,许氏歪歪身子,逗他道:“明晚爹爹要跟娘亲在一起,三奶奶抱阿南睡吧?”
阿南放下手里的勺子,摇摇头,仰起脑袋期待地望着爹爹道:“娘抱我!”
现在喊凝香又改成娘亲了。
陆仲安、陆季安身为长辈,轻轻地笑了,陆成堂兄辈里,陆定许池笑得比较含蓄,陆言则毫无顾忌地笑出了声,用一种“活该”的眼神盯着兄长。小气巴拉的,不许他多看嫂子一眼,他当弟弟的听话,明晚看他怎么哄儿子,阿南那么喜欢娘亲,绝对不好糊弄。
陆成垂眸看儿子,帮阿南擦掉嘴角的一个饭粒儿,心里确实发愁。明晚可不仅仅只有阿南,还有又长了一岁的阿木呢,糊弄了小的未必糊弄得了大的,再加上被两个孩子拿捏得死死的媳妇,他想dòng.房真不容易。
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不行,等阿木阿南睡着了他再开始,反正夜那么长。
夜里歇下,想到明晚就可以抱媳妇了,陆成兴奋地睡不着。?

☆、第 123 章

?阳chūn三月,空气不冷不热刚刚好。
大喜的日子,凝香羞答答坐在炕上,闭着眼睛由喜婆替她梳妆。堂妹弟弟还有隔壁的大壮热闹极了,你一句我一句地嚷嚷,轮到绞面时,一大两小都没了声音,凝香正想象他们好奇的脸庞,面上忽然一痛,无数的轻微痛楚同时袭来,凝香忍不住皱了眉头。
“姐姐疼不疼?”阿木心疼姐姐,小声地问。
凝香不能动,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瓜。
阿木趴在炕沿上,仰着脑袋看喜婆在姐姐脸上动来动去的,纯澈的大眼睛里是不解。姐姐已经很漂亮了,为什么这样弄弄脸会更好看?
像是知道男娃心里的念头似的,喜婆忙完了,笑着问道:“阿木看看,姐姐是不是更美了?”
阿木哧溜爬到炕上,跪着看姐姐。
凝香睁开眼睛,眼圈微微泛红,杏眼里扶着一层清润的水色,像沾了露水的杏花,水灵灵的。
“好看。”阿木喃喃地道,看姐姐看呆了。
大壮同样看呆了,回神后豪qíng壮志地道:“我长大了要娶比香儿姐还好看的媳妇!”
“那你得有本事。”徐秋儿弹了他一下,撵人道:“行了,屋里忙着,你们俩去外面玩。”
外面也热闹,两个孩子兴奋地跑出去了。
凝香还得描眉画眼梳头,虽说她是被“伺候”的那个,可是饿着肚子一直坐着,也挺耗费体力。但凝香现在可没有心qíng嫌累,她紧张,还有点害怕,一会儿她就要嫁到陆家了,陆成会一直对她好吗?阿南会一直都喜欢她这个后娘吗?陆家的亲戚……
没出嫁前想的都是要跟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了,终于到了一旦迈出就无法后悔的这一刻,凝香突然发现她还有很多的顾虑,甚至连生孩子危险不危险都想到了。
一切准备完毕,外面天已大亮,该来的宾客都到齐了。女眷们纷纷进来看新娘,夸赞几句再出去,凝香垂眸羞涩,任由她们打量端详,其实宽大的袖子底下,小手紧张地乱动,倏然听到村头的chuīchuī打打,凝香的心快要飞了出来。
陆成来了。
“快把盖头盖上!”喜婆有点着急地道。
“在这儿呢!”徐秋儿抓过放在一旁的盖头,亲手替堂姐戴,盖头搭在堂姐头顶,看着堂姐红扑扑的娇美脸蛋,徐秋儿突然很是不舍,小声哽咽道:“姐姐你要常常回来看我,别有了陆大哥就忘了我们。”
凝香本来也挺不舍的,此时却被小姑娘逗笑了,杏眼望着堂妹含泪的杏眼:“一共隔了两里地,我不回来你也可以去找我啊。”
徐秋儿破涕为笑,在母亲的催促声里将盖头放了下来。大红的盖头,绣着双蝶与牡丹,遮掩了堂姐倾城的容貌。窗外唢呐chuī得嘹亮,透露着浓浓的欢喜劲儿,跟着急娶媳妇的新郎倌似的,走得特别急,下一刻就到了徐家门外,唢呐铜钹鼓声,声声都落在了凝香心上。
她攥着手里的红瓷瓶,听院子里的热闹。
当然要热闹了,辛辛苦苦养大的姑娘,哪能轻而易举就让新郎倌领回家。
经过徐家人的一致商量,陆成要面对的第一关刁难就是掰手腕。村里不时兴吟诗作对什么的,为难新郎的法子都比较实在,在大门口摆张桌子,徐槐负责这一关。
“这不行啊,陆成比你大四岁,人也比你高,徐槐你当堂兄的不能故意放水啊。”看热闹的村人起哄道。
徐槐不太擅长言辞,徐秋儿穿了一身红衣裳,手里捧了九分满的一碗酒,俏生生在旁边解释道:“当然没那么简单,陆大哥的优势大家都看出来了,为了公平,一会儿掰手腕时他得用左手托着这碗酒,他掰赢我大哥同时保证酒水不洒,那才算过关。”
“都成亲了,你怎么还喊陆大哥,该喊姐夫才是吧?”严敬站在陆成身后,盯着漂亮的小姑娘道,目光灼.灼。
徐秋儿这才发现臭流.氓也混在姐夫迎亲的队伍里,心里有气,迁怒到了陆成身上,瞪着眼睛道:“陆大哥敢不敢比?等你过完三关,我就喊你姐夫。”
陆言也来了,长腿一跨站到了徐槐对面,笑容满面地道:“我大哥年长,我与徐哥年纪相当,gān脆这第一关我替我大哥比试吧!”
男方带几个兄弟过来,就是为了帮忙的,所以陆言此话合qíng合理。
但陆成娶媳妇,才不用弟弟出风头,一手将人拨开,大刀阔斧地在木板凳上坐下了,容貌俊朗又不怯战,立即引起一阵喝彩声。徐槐看看陆成宽厚的肩膀,没太大把握,好在比这个就是为了热闹,就算他能赢也必须输啊,意思意思便可。
两人右手握右手,准备好了,徐秋儿将碗放到了陆成左手里。
角力开始。
同样是输,那也得输得好看,扫了眼那边站着的管平,徐槐一开始就使出了全力。劲敌当前,陆成全身肌ròu绷紧,因为顾忌左手的碗,失了先机,被徐槐压下去一段,看得众人都捏了一把汗。
不过陆成迅速掌握好了顾此不失彼的分寸,上半身微微前倾后就纹丝不动了,只有右手使劲儿往左掰,没过多久就扭转了局势。徐槐是真的没有放水,奈何力气不如人,被陆成一点一点按到了桌子上。
看热闹的村民见两人都红了脸,知道是真较量了,拍手喝彩。
徐槐朝陆成拱拱手,由衷敬佩道:“妹婿好本事!”
陆成赢了力气却输了辈分,立即引起一阵哄堂大笑。他毫不在意,单手端碗将满满一碗酒喝得一滴不剩,重重放到桌子上,故意朝徐秋儿chuī了一口气,瞅瞅上房,大笑道:“说吧,下一关是啥。”
徐秋儿嫌弃他的酒味儿,在村民们的笑声里微微红了脸,却扬起脖子,指着柿子树道:“那里挂着一个香囊,陆大哥不许爬树不许用竹竿,亲手够下来就能进灶房门。”
众人纷纷仰头,果然看到柿子树枝条上挂着一个大红的香囊,只是那枝条太高,离地足足有一丈多高,陆成除非会飞才能碰到。
“这谁想的馊主意啊,真会刁难人!”
“就是就是,新郎倌腿再长也跳不了那么高。”
村人们大声议论起来,徐秋儿只是跟自家人站在一旁,笑着看陆成。
陆成上下打量一番,回头看严敬陆言,前者与他身形相似,人高肩宽,二弟虽然个子高,但肩膀还没有彻底魁梧起来,小姑娘们或许觉得他结实高大,站在他们面前就显得单薄了。
看出他的意思,严敬拉住陆言,笑道:“我帮你。”
他十六七岁时就认识陆成了,那时还有点孩子气,整天在果园里打闹,偶尔会叠罗汉玩,够树上的果子。
言罢走到柿子树下,蹲了下去。
陆成紧跟而上,一手扶着柿子树树gān,双脚踩到了严敬肩头。严敬呼吸重了,却稳稳地托着陆成站了起来。陆成抬头看看,冷静地指挥道:“再往前走两步。”
说着松开了扶着树gān的手。
两个高大的男人叠罗汉,看着更惊险,但严敬走得稳,陆成站得直,好像特别轻松地就摘到了香囊,随即潇洒跳到了地上。
“姐夫!”负责第三关的阿木彻彻底底的叛变了,扑到陆成怀里大叫,“姐夫,我不考你了!”
说话时被陆成高高举起扛到了肩头,男娃更加兴奋,朝地上的大壮炫耀,“我姐夫最厉害了!”
大壮羡慕地望着他。
张彪看着气定神闲的陆成,心服口服,觉得凝香就该嫁这样的一个男人。同样看热闹的章鸿林却讽刺地哼了声,在他看来,陆成就是空有一身蛮力的庄稼汉,算不得本事。
这是男人的看法,女人里面,李氏满意地合不拢嘴,徐秋儿厌恶严敬看她的挑衅眼神,跑屋里去了,崔氏当然跟儿子一样的想法,打心底里看不起陆成,张彪媳妇柳枝却嫉妒地攥紧了手。男人越厉害,嫁给他当媳妇才越长脸啊,表哥去娶她时,虽然也过了三关,但得到的喝彩还不如陆成的一半。
满心嫉妒,柳枝只能一次次告诉自己,凝香风光不了多久的,今晚陆成知道她不是清白身子,肯定会厌弃她。至于陆成厌弃凝香会给她带来什么好处,柳枝完全没有想过。
陆成不管这些人,扛着小舅子去屋里接媳妇。
这边的习俗是新郎倌儿将新娘子抱进花轿,到了男方家里再牵着进屋。而陆成多着急娶媳妇呢,进屋竟然什么都没说,大笑着就将炕头一身红衣的新娘子打横抱了起来,跟抱孩子一样轻松,颠了两下,大步往外走。
凝香靠在男人怀里,感受着他浑身的力气,听着亲人们不舍的嘱咐与村人的起哄,心跳加速。
她觉得自己好像要飞起来了,从来没有哪一天,这么的幸福。
“坐稳了,一会儿就到咱们家。”陆成将媳妇放到轿子里,离开前隔着盖头用力亲了她一下。
凝香羞得扭头。
察觉她的小动作,陆成又笑了,着急回家拜堂,他不再耽搁,放下了轿帘。
“姐夫我坐哪儿啊?”阿木盯着花轿,好奇自己是不是也要坐轿子。
“阿木跟姐夫骑马。”陆成慡朗地道,直接将小舅子抱到了马上,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喜欢自己的媳妇,喜欢到连小舅子都要接回自家照拂。
两人坐稳了,花轿也抬了起来,chuīchuī打打地从另一条路朝东林村而去。
侄女被陆成接走了,李氏眼睛发酸,忍不住抹了抹泪,一偏头却对上了章鸿林。挺清秀的一个男子,此时脸上却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像隐藏在暗处的小人,正算计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察觉她的注视,章鸿林浑然不在意,竟然还朝她笑了笑才别开了脸。
李氏有点不安,然思来想去,怎么都想不到章鸿林有什么本事让侄女吃亏。
认定章鸿林在故弄玄虚,李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领着女儿儿媳妇进去了。丈夫儿子去陆家吃喜酒,他们这边也有宾客要招待,忙得很,没空揣摩一个外人的心思。?

☆、第 124 章

?东林村,陆家。
今日陆家娶妻,院里院外也聚集了一众村民,比徐家那边热闹多了。
chuī打声越来越近,一身大红衣裳的阿南靠在三叔怀里,伸着小手指着西边,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好像还挂着泪珠。爹爹去接娘亲了,他也想去,爹爹叔叔们都不让,气得阿南哭了一顿,被人吓唬说他哭娘亲就不来了才止住。爹爹走后,阿南就哪都不肯去了,拉着三叔跟他一起在门口等着。
侄子越来越重,陆定左手有些累了,将小家伙换到了右边抱着,抬头时看见迎亲的队伍从西街拐角绕了过来。阿南高兴地小身子往前窜了一截,险些要跳出去,陆定连忙抱稳,心惊ròu跳过后,目光忽然定在了东边的土路上。
自家住在这条街最东侧,兄长迎亲从东边走,嫂子接回来不能走重复的路,所以从另一头转过来。此时来看热闹的村民们都在张望西边,如果不是侄子乱动,他也不会往东边看,然后也就不会注意到那里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了一个华服男人,手中折扇轻摇,并未走出路口,而是站在前面那户人家的墙壁一侧,不继续往北走,也不像是来看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