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亡命之徒无路可退 · 三

2019年10月3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那些历史跟人类无关!北欧神话中说奥丁早已预知末日的降临,那一日被称为“诸神的黄昏”,世界树将会枯萎,被镇压在下面的黑龙尼德霍格鼓振着双翼腾起在空中,膜翼上挂满了骨骸,它是为复仇而苏醒的,它会毁灭一切,葬送诸神的国度。

因此奥丁早早地就为决战做准备,他命令瓦尔基里女神们收集英雄们的灵魂放在英灵殿中,任他们纵酒狂欢和格斗,只等末日的那一天,英雄们会协助奥丁对抗苏醒的黑龙。这个故事是真的,但被人类误读了。

在遥远的古代,可能大地上真的有一座英灵殿,但跟人类的想象完全不同,那座英灵殿并不是为人类英雄准备的,它里面是无数等待复苏的龙类之茧!

那根本就是一个流淌着黏液和胎血的孵化场!对龙王来说,真正的敌人根本不是人类或者混血种,而是黑王……那是一切恐惧的终极,它曾被残酷地杀死却又誓言归来,它没有盟友甚至没有同伴,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那无与伦比的力量,它是一切孤独、仇恨、黑暗的怪异集合体。

它终将那样归来,遮蔽天空的膜翼缓缓地扫过世界,被那阴影遮蔽的一切都会堕入绝望的深渊!他妈的……他妈的怎么偏偏是在这种地方领悟了那么重要的事情呢?简直就像是张三丰真人在南极点领悟出了太极拳的真谛那样,望着茫茫的雪原,无人可以传授。

这个惊动天地的大秘密只怕是要跟他一起被埋葬在这个尼伯龙根里了,无论他是不是召唤路鸣泽,他自己都无法离开这里。

他来的时候说要把奥丁留在这里,其实是开玩笑的,奥丁肩头浮着那些绿色的问号,它太过强大,远非路明非能够撼动。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无法越级挑战的敌人,现实里,不是所有热血的男孩都能抱得美人归。

那么此时此刻他的美人在哪里呢?

路明非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默默地想着,诺诺应该正跟芬格尔收拾行李,准备明天接他出院然后离开这座城市吧?或者她只是把脚翘在书桌上,默默地喝着一罐啤酒,任芬格尔忙来忙去。又或者她在跟芬格尔还有叔叔婶婶吃饭,家宴的方桌上蒸腾着饺子的热气。他们说着告别的话,叔叔又喝醉了,拉着诺诺的手说些不该说的话……真好,真想吃饺子,还想喝加了很多很多白胡椒的酸辣肚丝汤……可他此刻能做的只有紧握枪柄!

S&WM500喷吐着一尺长的枪火,掷刀在雨夜中走着蝴蝶翻飞般的弧线,路明非拖着伤腿,半走半蹭地杀向奥丁,更多的利爪在他身上留下伤痕,要不是穿着楚天骄箱子里的防弹背心,他早就被撕碎了。

他像一个无望的剌客,想要突破禁卫军的防线去刺杀皇帝,而皇帝高高在上,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他左冲右突如狼似虎,但那不过是猛兽最后的凶性,他和皇帝之间是铜墙铁壁。

视野是血红的,听觉开始模糊,耳边的世界既接近又遥远,他甚至出现了幻听,好像有小人儿在他耳边说停下吧停下吧,就在这里休息吧,你己经很累很累了;又有另外的小人儿说何必呢何苦呢,你只要愿意,它们全都得死,一个不留!

是啊他是有这个本事的,只要拿出最后的1/4跟路鸣泽交易,局面就会完全逆转,那时候他才是皇帝,奥丁只能是乱党,他路明非所在的地方才是王座,什么奥丁什么死侍,只要敢于靠近王座者,斩立决!

差不多也到这个时候了,反正最后的1/4眼看也要保不住了,不如拿出去交易,死也要拉着奥丁陪葬对不对?

可他竟然无法下定决心,那种幽暗的恐惧再度从他心底最深处浮起,第三个小人儿在那里小声地说话……它在说,不不不……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交易!路明非,千万不能交易!那会是铸铁成山无法修改的错误!会是你一生中最悔恨的事!

S&WM500也耗尽了子弹,路明非将空枪丢向死侍们,左手无力地挥舞着最后一柄掷刀,右手按住额头,他的头疼得像是要裂开,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那个铸铁成山的错误是什么?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他再度看到了那一幕,幽暗的教堂深处,黄金的圣枪把苍白的男孩钉死在祭坛的上方,他站在男孩的面前,风尘仆仆,看似早己死去的男孩缓缓睁开了眼睛,瞳孔瑰丽得让人畏惧,却又带着小猫般依赖你的神情。

男孩说:“哥哥,你终于来看我啦,你要……握我的手么?”

而他并未握着男孩的手,他握着黄金圣枪的枪柄,思考着拔与不拔的问题。

死侍们忽然整齐地退后,路明非周围一片瞬间空了。

尖锐的啸声从背后传来,那是一只利爪高速撕裂空气带出的声音。

他被偷袭了,偷袭者的速度极快,而且抓住了他出现幻觉的致命瞬间。

如果路明非可以回头的话,会发现这名死侍的肩头浮着惊人的数字,攻击、防御、敏捷、生命值都接近完美,这名最强的死侍是刺客型的,一直藏匿在暴风雨中,它出现的那一刻,就是一击必杀。

路明非没来由地想要叹口气,心里放弃了召唤路鸣泽的想法,算了吧,就这样吧,拉奥丁陪葬也没什么意思,他想对自己心里的那些小人说别吵啦!吵屁啊!听听这风声,死亡的风声……

忘记哪本书上看来的,说某个武士的老师跟他说,死一点都不可怕,只是很寂寞。

当年路明非觉得这话真是装逼装到了极致,可此时此刻他真是觉得有点寂寞,寂寞跟孤独不一样,没那么难受,只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暴风雨的方向忽然逆转,下一刻,“砰”的一声巨响,最强死侍飞出去摔了一个狗啃泥!

一辆红色的比亚迪极速飚来,旋转着停在路明非身边,引擎怒吼,两只大灯亮得像是豹子的眼睹,屁股后面腾腾地冒着尾气。

穿花格衬衫的糙汉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冲那名屁股朝天折断了脊椎的死侍看了一眼,瞬间脸都绿了:“我靠!这都什么玩意儿啊?”

他嘴里这么说,却绝无下车扶起死侍来看一眼的想法,掏出一支大口径手枪,冲死侍的脑袋连点三枪,这才吹散枪口的硝烟,吐出嘴里的雪茄烟头,冲路明非一甩头:“还愣着干什么?快上车!”

芬格尔,当然是芬格尔,神兵天降般的芬格尔!

路明非从未想过这条废柴也能有如此拉风的出场方式,如狼似虎狂野不羁,牛通之气充塞天地。

路明非根本不开车门,而是拖着伤腿翮上车顶,这间隙里芬格尔继续点射为他争取时间,那时候才察觉这家伙其实魁梧有力,小臂粗得跟小牛腿似的,这么高的射速下枪口都不带跳的。

“快开车!”路明非大吼,“你他妈的怎么来了?”比亚迪咆哮着加速,顶着七八名死侍向前冲。

芬格尔开车的彪悍程度并不亚于路明非开着迈巴赫碾压死侍,果然是一个宿舍里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芬格尔干脆用枪柄敲碎了挡风玻璃,一边连连开枪一边哭丧着脸说话,“我正帮婶婶下饺子呢,医院忽然打电话来说你不见了,急得我赶紧去医院,饺子就吃了四个……”

“别提饺子的事情了好吗?我还一个没吃上呢!还有别一口一个婶婶了好吗?那是我婶婶,跟兄台你有关系吗?”路明非死死地抓着车顶的行李架,比亚迪在死侍群中走着妖异的S路线,东撞撞西撞撞,寻找空隙。

“所以我就来找你啊,我是真心不知道你这么忙,要是知道你这么忙你就先忙着,我继续回去吃饺子了!”芬格尔打空了手枪立刻摸出冲锋枪来,一刻不闲着。

“别想跟我面前耍花招!早就觉得你有问题!”路明非在风雨中吼着说话,“谁都不帮我就你主动跳出来帮我,你什么时候这么有义气了?EVA那么强大,你就能躲过她的搜捕?还有,你就算知道我从医院里跑掉,怎么立刻就能找到这里来?老实交代!看在大家都快要挂掉的分上,别遮遮掩掩了!还有还有,你什么时候枪法那么好了?”

“尼玛竟然不相信兄弟!”芬格尔委屈地爆了一名死侍的脑袋,“老子当年也是从A级降下来的好么?老子当年也是射击科目满分好么?你还真以为我一辈子都是F级啊?找你还不容易么?你以为我在你师姐衣服里塞了GPS定位器不会在你衣服里也塞一个?我看你的信号出现在高速公路上以为你想偷偷跑路呢,就想把你逮回去,谁知道你在这里打死侍,要知道我绝对不来!你倒嫌弃我够义气!我冤不冤啊?”

“这么说来你还很有理啦?”路明非没好气地说,“那你从哪里摸出这么多枪来的……说着说着你又摸出手雷来了……我靠你手雷扔远点行不行?你在车里很安全我可在车顶上呢!”

比亚迪吼叫着从手雷的硝烟和烈火中驶过,芬格尔岂止射击科目满分,驾驶科目应该也是满分,单侧车轮悬空,用车身帮路明非挡掉了弹片。

“你从哪里搞来那么多枪的?我还没问你呢!”芬格尔吐掉嘴里的手雷拉环,“我还看见了你丢在那边的长矛火箭筒!”

“说来话长……”

“那我也说来话长!”

沉默了几秒钟芬格尔忽然不耐烦地挥挥手:“好吧好吧,跟你说也没关系!是副校长让我想办法跟着你的!他说元老会一定会通缉你,没人帮你你根本跑不出欧洲,更别说找到楚子航了。

这些装备自然也是那个老家伙塞给我的,连我们从马耳他飞来中国的一路上都是老家伙在罩着,不过老家伙应该是暴露了,好些日子联系不上了。”

“副校长也相信师兄是存在的?”路明非心里温暖。

“他不是很确定,不过他说就算你是发了疯也不能不管你,没准你真是校长的私生子呢!”

“我靠!”

“可我真没想过这趟任务有那么危险,我的义气值都有些不够用了!”芬格尔猛踩刹车,比亚迪猛地停住了,引擎还在轰轰地吼着,但他们逃离的道路已经被封锁了。

数不清的死侍从高架路下面爬了上来,就像恶鬼们从深渊中爬出来似的,部分死侍的背后张开了细骨支撑的膜翼,悬浮在暴风雨中,天空和地面都被它们占满,四面八方都充斥着它们那近似婴儿哭泣的嘶叫。

“别逃了,”路明非半跪在车顶上,“逃不掉的。”

“是你叫我快开车的!现在又说逃不掉的!”芬格尔丢掉空枪,狠狠地拍了拍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