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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25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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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缅答道:“臣虚度四十有七。”

尚诫点头:“你帮助朕逃离险境的时候,虽然安置好了妻儿,但据说嫁出去的女儿却因为怕连累夫家而自尽了,每每想到,朕真是心里不安。”

赵缅以为尚诫是要加封他的女儿,便说:“死者已矣,多谢皇上挂念。”

“朕今日给你一个女儿如何?”尚诫问。

赵缅不知他是什么意思,讷讷不敢应。

尚诫说道:“朕要立一个女子为皇后,但她出身来历不称,恐怕朝臣议论,所以朕想将她赐给你做女儿,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这样一来,不但那女子有了依靠,赵缅也就成了太师皇亲,在朝廷上的地位定然难以动摇。赵缅喜不自禁,立即跪下谢恩:“多谢皇上成全,臣又得一女,实乃天降恩德!”

“至于她的身份,你就说是自小托付在远亲家长大,近日刚刚接回京就好,她的户籍,朕会让户部的人补上。”

“是……”他赶紧叩头,再次谢恩,心里想,不宜让人知道的,莫非是在南方平乱的时候遇见的蛮夷女子?又或者,是籍没入宫的宫女?

但他也只是暗暗思忖,根本不敢询问。

当天下午,内宫下诏送先皇的盛德妃到云澄宫与其他妃嫔一起生活。

送盛德妃的车子刚刚从白虎门离开,青龙偏门那边也有一辆不起眼的雕漆马车离开宫城,那辆车一般都是宫中学士公事所坐,也并没人注意。

这辆车直往宫城以南而去,一路行经大理寺,过了六部,出承天门,绕到中书令赵缅府第后门,才停了下来。

赵缅一身家常袍服,早已等在那里,四周无人,他看见内侍将车帘打起,伸手进去扶那人,里面一双女子的手伸了出来,搭在他的腕上。

那双手手指修长,指甲圆润,但对于女子来说,却稍显粗大,看来她以前生活辛劳,也许还常常操持家务。

赵缅心想,难怪皇上说她出身不好,大约是出身卑贱的女子,偶尔运气好被皇上看上吧。

她下了车,赵缅见她一头青丝只挽了松松一个小鬟,脸上蒙了薄薄黑纱,身上青衣在风中微微晃动,虽然看不出是什么样子,但一身清气,腰线纤细,肯定是个美丽女子。

赵缅的夫人杨氏在门内跪迎,那女子忙扶起她说:“夫人不必多礼……”她声音喑哑,竟似长久哭泣过。

可即使她声音沙哑,赵缅依然觉得她的声音无比熟悉,他以前必定听过这个声音,而且恐怕还不止一次。

他微微疑惑,但也不敢多揣测,赶紧引着她进院子。她安身的院落早已经收拾好了,就在花园中的一座轩榭,一面临水,三面全是花木,开阔疏朗,此时正是秋日,前面丛菊盛开,金黄一片花海,空气中尽是沁人心脾的菊花药香。

那女子虽然看起来精神恍惚,但还是向他们致谢。赵缅与夫人告退之后,夫人在路上悄悄问:“这个姑娘是谁?”

“不知道,不过既然皇上费这么大周折,一心要让她登上皇后的位置,想必是万岁心尖上的人……”赵缅说到这里,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女子已经进了内堂,阳光映着水波从后面照进来,她的身影映在隔开内外的一扇碧纱屏风上,她将自己脸上的面纱取下,默然站在那里发呆,看起来孤寂清冷。

赵缅心中一震,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身影,他曾经见过。

当时瑞王下狱,他前去探望,正好遇上盛德妃也来狱中,下令赐死瑞王。那时盛德妃站在天牢门口,她身后的阳光从门口照进来,身影纤细瘦弱,在阳光中几乎要消失一般。

那条身影他原本已经遗忘,但此时忽然再次见到,心头震惊已极,居然愣在当场。

良久,他吓得拉上夫人,几乎是逃跑一样地离开。

天机烧破鸳鸯锦(中)

过了几日,是九九重阳节。如今战乱已定,宫中照例请京城中百岁以上和朝中花甲以上的老人入宫饮酒。其中有一个老人年纪已经一百零三,皇帝赐的寿饼只吃一半就小心包好藏在怀里,尚诫问他为何,他请罪说:“老朽家中娘子年已九十九岁,从未吃过宫中食物,草民想要带回去给她尝尝。”原来他们是年少青梅竹马的原配夫妻,成婚已经八十多年,不幸子女都已夭折,靠朝廷救济过活,但两人相濡以沫走到现在,一直不离不弃。

众人感叹良久,尚诫命人送了一桌宴席到他家给他妻子,另外多加赏赐。

散席之时,尚诫看似漫不经心地对大臣们说了一声:“民间夫妻情深,真是让朕都羡慕。”

善解人意的众位大臣马上就忙活开了,第二天,推荐自己女儿的、举荐名门闺秀的人挤满了礼部尚书的府第。在这么多的姑娘中,礼部尚书选中了赵缅新近刚接回身边的小女儿赵嫣,定于这年十一月初六进宫册封。

对于这个选择,众人都认为是顺理成章的,毕竟赵缅是当初与铁霏相助皇上逃脱回北方的第一大功臣。一时间到赵缅府上贺喜的人络绎不绝,赵缅表面上笑容满面,实则心中忐忑不安,几乎夜夜噩梦。

幸好转眼已经是十月底,眼看也就要成亲了,离烫手山芋丢出去的时间也没几天了,赵缅才稍微松了口气。

为了赶上女儿进宫的大日子,赵府大事修缮,家里佣人忙不过,不得不临时找了数十个帮工进来修葺花园,日夜开工,一时间连盛颜这边都吵到了,她本就睡不好,这下更是夜夜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