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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辰任由张大人握着手,脸上的浅笑就没有下去过,声音柔和,异常温顺地说道,“张大人,要是你喜欢我的弹奏,以后还请多多来吴竹乐坊里听我的场……”
说了一句,便压抑不住喉咙里的咳嗽,轻轻咳了两声,才又说道,“今日chuī了冷风,身体不适,现在得快些回去喝药,张大人要是没有别的事qíng,还请让我告退。”
说完,又止不住的咳,脸都因为咳嗽涨得有些红了,他很自然地将手从张大人手里抽出来,半捂了嘴,李力赶紧将手巾放到他手里,乐辰拿着手巾掩着嘴咳嗽得更厉害。
台上还在表演歌舞,温柔曼妙的曲子,乐辰的咳嗽声多少显得有些突兀,在座的客人几乎都没有心思看亭台上的表演,一心看乐辰来了。
乐辰在桑扈城里拥趸粉丝不少,在座也有好些,男女皆有,看到乐辰咳嗽得厉害,好些人都关心起来,一位常去给乐辰捧场的做药材生意的富商说道,“李公子身体不适,要好好调养才是,需要什么药材,到彭家药坊来拿,都给你准备最好的。”

乐辰朝这个声音的方向笑了笑,道了一声谢,又咳嗽了好几声。
张大人看乐辰这样,也不好再缠,说道,“以后一定去给你捧场,先回去休息吧!我从京城里带了位大夫过来,医术了得,让他去给你看看如何?”

“多谢大人的厚爱,不过,不用了,我这不是什么大病,只是chuī了风引起了咳嗽的毛病而已,回去吃两丸药就好了。”乐辰柔软的拒绝了这位大人的好意。

乐辰离开时,那张大人又赏赐给了乐辰一副玳瑁假指甲,赵员外认为麻烦了乐辰,又赏了几十两银子。

乐辰坐在马车里,李力坐在他的旁边,心qíng郁郁,拿着手巾抚着乐辰的手,好像是那四五十岁的张大人握在乐辰手上让乐辰沾染上了什么,而他要把那东西擦掉一般。
乐辰有些无奈地将手收回来,说道,“小力,你这是做什么。手又没脏,皮都要被你擦掉一层了。”
“辰哥,我只是气愤而已。他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碰你。”李力很愤恨地说道。

乐辰刚才在赵府上被人吃了豆腐,算是受了气,主管陈元为了让他好好休息压惊,便让乐辰和李力两个人坐了一辆马车。
“幸好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人,要是在别人面前也这么乱说,看你不惹来麻烦。他是官,我们是平民,一句话说民不与官斗,只是被摸了一下手,哪里算是什么事了,能忍还是忍忍吧!”乐辰轻声教训道。

在李力心里,乐辰以前是王爷的人,而那时候,王爷是真的非常宠爱他,现在王爷做了皇帝,那么要是乐辰没有逃跑,再要是他是个女人,说不定都可以做宫里的贵妃娘娘了,虽然现在落难,但也总不能谁都可以欺负的吧!
李力真真是个十七岁的少年,思想有的时候真的非常幼稚。
乐辰听李力没有反应,知道这人是在生闷气,便又说道,“小力,人活着本来就会遇到很多不如意的事qíng,这么一点小事你就生气,以后要是遇到更大的事qíng,那么该怎么办呢。那张大人照理来说,人还是不错的,没有做什么欺压人的事qíng。”

李力心里非常闷,他原来就说不让乐辰到乐坊里来,乐辰偏要来,前段时间,也遇到过有人这般,不过,那次是一位漂亮的小姐,买通了吴竹乐坊后门的小厮,跑到乐辰房里等着,说倾慕乐辰,特意从家里逃出来,愿意和他私奔。
这种哭笑不得的事qíng,李力是不介意的,毕竟那人是个娇滴滴的小姐,可是,乐辰被男人碰手这种事qíng就是不能被原谅的了。
李力专注的看着乐辰,也许是水土的原因,离开了gān燥风沙大的西北,乐辰在气候温和水土丰润的桑扈城里样子比原来还要好些,脸色虽差,但皮肤显然更好了,嫩嫩水水的。
他过几天就要修面,而乐辰一两个月修一次也不会显得不整洁,并且,乐辰身体上的毛发少得让伺候他的李力觉得,乐辰也许就是天生来的雌雄莫辩的美丽人物,于是,他要保护乐辰不受伤害的心愿更加qiáng烈了。
“辰哥,你不是要去江南吗,我们这就去吧!反正钱够了。”李力望着乐辰这般说道。

乐辰有一瞬间的忡愣,他虽也想着要去江南,回到他熟悉的气候风景里去,但是,他却没有想过现在就去,他才刚在这里立下足来,而且,现在,他所弹奏的琵琶被人所喜欢和欣赏,有一大堆人支持他,这让他觉得在这里的人生有了新的意义。
要说以前在现代时候,他有什么人生目标,便是工作后有钱了要好好赡养父母,要为为自己付出很多的姐姐付出些东西,然后,他便没有了其他生活目标,就是昏昏乎乎的活着。
现在,他沉浸在琵琶的世界里,弹奏自己喜欢且全身心都在其上的琵琶,听到别人的赞扬和仰慕,他觉得非常满足,而且有他生的意义便是如此的感觉。
他无论如何不想放弃,这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生活的意义。

乐辰沉默了一阵子才说道,“我现在还想留在这里弹琵琶,等过些时日再去江南好吗?”
“到江南了你也可以弹琵琶啊!那里才是真的丝竹之乡,别人都说江南水软丝竹韵长,我们到那里了,你也可以弹琵琶。”李力劝说道。其实,他心里并不愿意乐辰做这种卖艺为生的事qíng,要是去了江南,他希望乐辰只是在家里弹奏,而不是需要应承别人,为别人表演。
他还是喜欢乐辰在乐辰城时候的样子,飞扬不羁,明亮自在的样子。但是,他不知道,乐辰再回不到那个时候了,人总是要长大的,所受的苦难受过了,便不能说受过就过去了,回到以前吧,然后就能回去!过去的事qíng永远无法挽回,只能铭刻在心里。这就是人的成长,是一种美丽,也是一种心酸。

乐辰右手紧握着左手,他的心里有些忐忑,眼睛瞎了,生活在一片黑暗里,眼前是什么他不知道,世界是何种样子的他也不清楚,一个多月来,在黑暗中的大部分生活都是在吴竹乐坊里,他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他可以不用导盲棍就可以在院子里行走,知道吴竹乐坊里哪里有哪些东西,他也适应了这里的人,他害怕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去,再去适应新的地方,所以,他打心里不愿意离开。

“小力,再过些时间好吗?你原来不是说愿意等我将眼睛治好了再走吗?我的眼睛虽还没有要好的迹象,但是,王大夫说我一定会好的,我们离开了这里,便要去另寻大夫,说不定就治不好了。我们还在这里留些时间吧!”乐辰声音里是满满的黯然,虽然他已经习惯了黑暗里的生活,但是,他还是伤心自己的眼睛,还是渴望着光明的世界,害怕眼睛永远不能变好。

乐辰带着祈求的话让李力心软了,“好吧!辰哥,你要在哪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只是,要是那张大人再欺负你,那该怎么办?”

“总会有办法的!”乐辰相握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语气却平淡。

 第十二章 友人离别

第二日,乐辰起chuáng时还有些咳嗽,李力便不让他到jú园里去chuī风练琴,乐辰只好坐在自己房中,一遍遍练习几首曲子。
乐辰用完早膳,喝过药,就有王大夫前来给他看病。
主要是给乐辰看眼睛,也开了些治乐辰体弱的补药。
王大夫也喜欢乐辰的琵琶,所以才愿意在医馆开门看诊之前来给乐辰看病。

王大夫离开了,乐辰正准备去乐坊前堂里和众人练习几首合奏曲,才被李力扶着过了门槛,就听到院子门口的脚步声,乐辰听到这声音,就露出笑容来,“蕴之,你今天怎么又一大早过来了?”
“你怎么就知道是我来了,莫不是别人所说的,心有灵犀?”吴磬声音优雅带着调笑,走到乐辰身边去,想伸手去扶乐辰的手,李力却把乐辰的手握着不放开。
吴磬皱了眉头,眼里的笑对着李力带上了点居高临下的傲然和挑衅。
李力不理他,扶着乐辰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

乐辰不知道这两人的暗中较劲,笑着接上吴磬的话,“你的脚步声这么明显,要是我还不知道是你来了,岂不是耳朵也出问题了么?”
“嗯,你今天来又是什么事,莫不是又无所事事,来这里看我们练习打发时间?我看你时常泡在这里,又还经常上台和我们合奏曲目,你都可以向总管要银子了,哪里还需要自己掏银子听曲!”
乐辰说着,终于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了,有些紧张压抑,于是问道,“蕴之,我是不是说到你不愿意听的,那对不住了,我不是故意的。”

“乱说,没有我不愿意听的,你的话倒提醒了我,每日掏银子才能进来听曲,反正我每日都来,还不如就进来做做仆人什么的,有时候颖上台一两次,平时就坐在台下听你们的弹奏!”吴磬的气势终是占了上风,李力非常不甘愿地看着吴磬伸手握上乐辰的手臂,而他自己只好将乐辰的手放了。
“乐坊里可请不起你这样的仆人!”乐辰笑道。

“小辰,我今日是来和你辞行的,昨天就想给你说了,但没有说出来,想着今日来说,估计我心里即使不舍也必须说出口了!”吴磬扶着乐辰又走回去在小厅里坐下。
乐辰没想到吴磬是来辞行的,一时间愣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吴磬是他在这里的唯一一个朋友,而这个朋友现在也要走了,他心里泛起浓浓的不舍,神色间马上带上了黯然。

“看来还不是我在自作多qíng,小辰也不愿意我离开不是?”吴磬笑着调侃道。
乐辰压下心里的难受不舍,脸上扯出个笑容,问道,“你什么时候走,去哪里,还会回来吗?”

“你不留留我么?马上就问起我什么时候走了!”吴磬的声音里故意装出遗憾来,乐辰一听就笑了,“留你有用,我就留你一留。”

吴磬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没有了原来的调笑意味,带上了沉重,“我马上就走了,东西都已经收好了,就等我上车离开。”

听到吴磬说马上就走,乐辰心振动了一下,有些惊愕地抬头望向吴磬的脸,眼里是掩盖不住的伤怀。
吴磬也黯然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是进京去,家里有人叫我回去,不回不行,也不知道家里人的意思,有可能能回来,有可能就回不来了。不过,小辰你放心,能不能回来,我都会让人来报个信。”

乐辰听说是他家人唤他回去,脸上的伤怀就散了,毕竟,家人让回去当然应该回去了,“那代我向你的家里人问好吧!”

吴磬被乐辰的郑重样子逗笑了,之后紧盯着乐辰脸,看着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说道,“小辰,要不,你和我一起进京吧!出于知音的qíng谊,我不会亏待你!”

乐辰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面虽是死的,但其中的愕然不可掩饰,然后,乐辰又微蹙了眉头,“我习惯这里了,不想离开,对不住,你还是自己走吧!”
乐辰当然不能进京城去,那里是天子脚下,被虞嘉翔发现了那可就不妙了。

“其实,我把你用的东西也都准备了一份,想着说不定你愿意和我走呢!你这样坚决的回答还真让我措手不及。”吴磬的话音里带上浓浓的黯淡,乐辰没想到他会这样,一时语塞。

“你不愿意走也没有关系,我会努力争取回来的。那些东西,我带着也没有用了,让都搬到你这里来吧!”吴磬很潇洒地这般说道,便站起了身。

“认识你这一月,我觉得过得不错,这些就当是谢礼好了!”吴磬说着已经往外走了。

乐辰猛地站起身,差点没站稳要摔倒,幸好李力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了。
“蕴之!”乐辰听到吴磬往外走的急步脚步声,惶惶地喊了一声。

吴磬没有回头,说了一声,“不用送了!”就这样离开了。

吴磬就这样走了,乐辰心里不太好受,其实,他是个特别感xing的人,眼睛瞎了之后,自己的思想与感qíng就左右了他更多的生活,此时一个好友离开,他怎么能够淡然处之。
之后一段时间,听他琵琶的人,都能够听出其中浓浓的眷恋和伤感。
好些天后,天气更冷了,早上出门,路边的浅浅枯糙上便是厚厚一层白霜,乐辰在早晨已经不再出门练琴,只在自己屋中练习,而且,手指经常冷到,十分受苦。
这时候,他才从吴磬离开的怅然和不舍里抽出身来,以坚定的意志力投入到琵琶和乐曲乐队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便来转折!

第十三章 遭窃

冬至就要到了,桑扈城里虽还没有飘雪,但也冷得每日瓦上上霜的地步。
对于弹琴演奏的人来说,这个时候最不好过,每天冷得手指僵硬,却又不能停止每日的练习。
这个时候,城中人几乎都清闲下来,有了空闲时间,加上乐坊演奏大堂里放了好几个暖炉,里面人又很多,便很暖和,很多人喜欢来乐坊里听曲消磨时间。
这个时节,乐坊的生意比平时好些,于是,乐师歌舞姬们更加不得闲。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乐辰虽觉得苦,但他并不是坚持不下去,每天仍然早早起来练习曲目,还自己新创了好几首,为了让乐队一起演奏,用各种乐器配器,他眼睛看不见,不能自己写下来,便非常麻烦,之后是月坊里的一位弹古琴的姐姐来为他记曲,和他商讨各部分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