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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辰已经相当于吴竹乐坊的台柱,很受重用,但也惹了不少红眼。
乐辰虽知道太出风头不好,但他压抑不住自己在孤寂枯燥的生活里还要压制自己对乐曲的喜爱,不能让自己不将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

去年冬至的时候,乐辰生重病了,是戚垠将他从军医馆里带离医治,乐辰想到以前戚垠对他的各种好,戚垠对他的欺骗和利用,他便看得淡了,人活着毕竟是要向着好的地方走,一味记着苦楚和别人的坏处,是得不到幸福和快乐的。
这日又是冬至,乐坊里这一天歇业,需要回家的乐师都可以回去,被乐坊买下的人会在乐坊里过,这日大家都很放松,上午的时候,大家一起在厨房里包饺子,中午吃饺子,晚上会吃羊ròu汤和各色大餐。
大家都很高兴,乐辰心qíng也很好,早上练习了曲目,他不能包饺子,便坐在一边听乐坊的姐妹们聊天。
乐坊里被买下的一般是女孩子,有乐师,更多的是歌女和舞姬,他们这种被买下来的人,大多是小时候就被买进来,然后在乐坊里学习各种乐器或是歌舞,以后就为乐坊赚钱。
她们可以自己积攒一些钱赎身,也有求有钱人帮着赎身的,命运只比这个时代的□好一些。
她们命运比较坎坷的,有些会被转卖别的乐坊,还有被卖到富人府上做歌舞姬的,遇到不好的乐坊,有些还会在很小时就被卖进jì院。
乐辰看到她们,她们的命运要悲惨很多,却依然尽量过好每一天,乐辰想到她们的命运,自己受过再大的罪也不能和她们相比,毕竟自己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都是再幸福美好不过的,而这些人从小就开始受苦了。

女孩子们谈论的话题乐辰不太喜欢,后来就听不进去了。
李力来问乐辰要不要去桑扈城外的桑陈寺里烧香,主管愿意将马车借给他出门,只要在晚间能够回来就行。

乐坊里的男乐矢乎都回家了,就剩下些女孩子和小厮杂役,想着待在这里没有意思,还不如去桑陈寺里烧香拜佛呢。
乐辰原来是不相信佛祖命运的,但到这个世界后,特别是眼睛瞎了之后,他的心静下来,倒愿意去相信这些,在命运的启示,佛祖的慈悲里寻求自身心灵的平和与安稳。

乐辰和李力出门,还带着一个马车夫和伺候的小厮。
从城门出去,行驶了小半个时辰,才到桑陈山下,桑陈寺在半山腰。
冬至时候上寺庙里烧香拜佛的人很多,多是妇孺,路上行人接踵,上山的马车道较窄,而且颇陡,有些富家夫人小姐要上山,马车道便被拥堵上了。
马车停滞不前,乐辰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向李力询问,李力说明了现在的qíng况,乐辰便选择从上山阶梯道上走,那里人也很多,但是总是可以走通的。

乐辰时常穿蓝或灰色的衣服,这两种颜色穿在别人身上,很容易显得老气,在乐辰身上却只是让他更增添了沉静和素雅,乐辰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还将帽子给戴上,被李力扶着慢慢往山上走,路上不时有人回过头来看他,大家都默默地让路,有人上前问候,便是,“李公子也到寺中拜佛?”
乐辰会回以微笑,温和答话。
乐辰的眼睛是瞎的,所有人都不由心生怜悯,一位这样的优秀乐师俊秀人物,却看不见,多么遗憾。

在寺庙里拜了佛,又在里面吃了斋饭,乐辰被李力扶着到寺庙后面的梅林里去赏梅。
寺庙后面种了大片大片的梅树,huáng色的花朵,香气馥郁扑鼻,乐辰虽不能见到,但闻到如此浓郁的花香,就很满足了。

乐辰站在梅树下,将眼帘掩上,清冽的幽香沁入肺腑,让人心qíng舒畅。

“这位公子倒是一副好面相,将来定是极富极贵的人物!”一个中正的声音从小路一边传来。
乐辰脸上露出疑惑,伸上梅枝正要抚摸枝梗花朵的手停在了上面。
李力看到来人是个打扮颇为寒酸的四十来岁老道人,加上他盯着乐辰看得目不转睛,脸上的表qíng带着丝猥亵,李力脸色就不太好了,讥诮着说道,“怎么个极富极贵法?”
“光看面相不好说,再看看手相会更准,公子能否将手伸过来让老道瞧瞧。”老道人已经走到乐辰面前,盯着他看得眼都不眨一下,彻底将一脸怒气的李力无视了。

乐辰露出惊奇,他原来没想过这人是说的自己,此时反应过来,便露出清淡的微笑,将手从梅枝上放下,掩在了袖子里,“我的手是我吃饭的倚仗,轻易不能让别人看了。”
“辰哥,别理他,我们走吧!”李力瞪了那道人一眼,拉着乐辰从一边走了。

“这里是和尚庙,你一个道人到这里来骗财,也不怕同道笑话!”李力走了好几步,还回过头去骂了两句。

“老道可是句句实话,又没有向你们要钱,哪有骗财一说,你这小娃儿真是无礼。”那道人跟着乐辰和李力走。
“那你跟着我们做什么,既然不想我们的钱财,那么就不要跟来。”李撂续怒目相向。
“我只是想说,看这位公子面相……”道人还没有说完,李力就停下来接道,“大富大贵是吧!”

“是!但是,我还想说,这位公子最近会失些钱财,要是可以,老道倒愿意为他化解一番。”
乐辰听着两人说话,眉就皱起来了,对那道人说道,“也许你可以去为各位小姐夫人算算,她们应该会更愿意相信你的。”

“公子,你就不愿相信老道么,我是看你面相贵气,才来提醒你的,你怎能如此……”道人说得一副冤枉委屈口气,乐辰心里不太舒服,对李力说道,“小力,你带零钱了吧,给这位道人面相费,感谢他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李力非常不满的给了那道人几十文钱,那道人还嫌少一般,依然看着乐辰不放,李力这就火了,怒瞪着他,“你再看!把钱还来!”

那道人笑嘻嘻地走了。李力愤愤地瞪着他走远。
道人走得远了,还能听到他在低低咕噜,“看面相,隐隐紫气,有傍帝星之相,当入住紫垣,原以为是位小娘子,以后要做娘娘的,没想到实实在在一位公子,难道看错了,以后是要出入朝堂做宰相。”

乐辰对这道人没有多少感觉,只李力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
于是,之后的游兴都被这道人打扰了,两位便早早地下山来,那马车在山下不远处的茶楼里等着,乐辰和李力上了马车,李力给了两位些辛苦费,四人便又回去了。

回到乐坊,时间还早,乐辰有些累,就要回房去睡觉,晚饭时候再起来。
李力和他一同回了院子里,为了照顾乐辰,李力一直以来都和乐辰住在一间房里,只是不睡一张chuáng而已。

乐辰看不见东西,不知道屋里的qíng况,依着记忆,往chuáng边走去,刚迈出两步,就被一个小盒子绊到了,幸亏盒子小才没有摔倒,他站着没有动,对在小厅的李力说道,“小力,地上掉了东西,你来看看是什么。”

李力答应着走进来,看到房中chuáng上被子和走时不太一样,心里便有些警惕起来。
别的地方没有太大的变化,他走到放衣物的柜子前面,将锁打开,开了柜子门,里面的衣服乱了,翻开衣服,下面原来放着的小包裹已经打开了,里面的东西不见了几样,他又跑到乐辰睡的chuáng上翻了翻,原来放在乐辰chuáng上褥子下面的银子也不见了。
乐辰听到李帘促的脚步和呼吸,就觉得qíng况不好,试探着问道,“出什么事qíng了。”
“辰哥,我们东西被人动了,贵重东西不见了几样,银子也不见了。”李力qiáng压下愤怒和惊惧说道。
“来了小偷!”乐辰也有些惊讶。
“丢了哪些东西,去给总管报报吧!”乐辰还没想那么多,这般提到。
“辰哥,你那块王爷给你的玉和镇纸也不见了。你jiāo给我,我放在衣服柜子里的包裹里,平时锁起来的,我没想过有人会去那里找东西,这些东西怎么报官……”李帘得眼眶都红了,却还要qiáng作镇定。

“啊?”乐辰也有些忐忑,那两样东西一看就不是常人所用的,玉佩就不用说了,整块雕刻着一条龙,镇纸上面也有祥龙出海的景象,要是被人告发了,那可就惨了。
想了一下又觉得既然是被偷走,那么被人告发使用雕龙的物品倒不会,只是,还是让人担心。
丢了钱财还是小事,要是被虞嘉翔找来了,那就麻烦了。
第十四章 追悔

乐辰坐在chuáng上忐忑不安,原来还累得想睡觉,此时jīng神紧张地瞌睡虫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李力把房门关好,在房里到处翻找,将所有的地方都搜查一番,把所有丢的东西都记录下来,最后发现只丢了几件小件的贵重物品和现银,别的大件一些的贵重物品并没有丢,房间里放着的琵琶是最值钱的,琵琶里的名品,属于乐坊所有,琵琶并没有被碰过的迹象,乐辰也有几件云锦的衣裳,也都还在,没有被动过……

李力向乐辰说了一下丢失东西的qíng况,乐辰蹙着眉,抿着唇,好半天才说,“是乐坊里的人拿的!”
只拿了最容易拿出去的贵重物品,而且,对他们房间的布局这么了解,只能是乐坊里的人。
李力也觉得是乐坊中的人来偷了东西,出的是内贼,于是心中就更愤恨了,跺着脚恨恨地骂了几句。

乐辰只皱着眉不说话,之后便让李力去请了总管来。
陈元总管吴竹乐坊事务,但并不是这里的老板,老板另有其人,只是大家没有见过。
陈元年近不惑,留了一撮仙风道骨的长髯,看着平和,但主管这么大一个乐坊,而且还井井有条,怎么会没有一些手段。他平时处事对内公正严苛,对外和善友好,这才使吴竹乐坊在乐坊里立于不败之地。

陈元进了里屋,看到乐辰静静坐在chuáng上,神色上有些焦虑忧愁,看着就让人心生怜惜,乐辰这人,他是喜欢的,作为一个乐师,技艺卓绝,而且尽职尽责,作为一个晚辈,又很内敛而且较谦逊,人长得清秀漂亮,也从不像别人那般对权贵献媚,立场坚定,虽然让他会遇上一些小麻烦,但更多的是赢得了不少荣誉。
房间里东西有些凌乱,陈元进来时,还不知道乐辰这到底是有什么事,将这房间翻得这般杂乱。

“小辰,你让我过来不知是为何事?”
李力请陈元在房中放茶壶点心的小圆桌边凳子上坐了,陈元这才询问道。
乐辰脸上扯出丝笑意来,但怎么看怎么苦涩,“陈总管,我到这里来了近三个月,自认为并没有做惹怒大家的事qíng……”

陈元以为乐辰受欺负了,找他来诉苦和告状的,于是马上说道,“是谁欺负你了?”
乐辰摇摇头,没有光彩的眼睛在房间里扫了扫,说道,“我和小力出门一趟,回来时发现房间被翻乱了,我的几样贵重东西和一些银钱丢失了,柜子门是上了锁的,东西丢了,锁照样锁好并没有撬坏,我们认为是内贼偷了,所以麻烦总管来我这里,我和你说说这事。”

陈元有些惊诧,紧接着眼神就yīn沉了下来,目光深沉在房间里好好扫了一遍,李力在旁边说道,“我们进来的时候,房间里是好的,只是,小偷将辰哥装玉佩的小盒子扔在了地上,辰哥不小心踢到才引起了警觉,我进来发现chuáng上被子有被动过的痕迹,才将柜子打开,发现柜子里锁着的贵重物品丢了。你看这就是辰哥踢到的盒子。”
陈元看了看李力呈上来的那只木头盒子,非常小巧,用来装玉佩估计正好。
“你让我来处理,是想报官还是就想内部处理了呢?”陈元问道。

“让您来就是想内部处理了,我不想闹到官府去。只希望将我丢失的东西找回来,银钱倒没有什么,只是那些东西无论如何要找到,那些对我来说很重要。”乐辰说得很沉重悲伤,陈元当然地以为那是乐辰祖传之物,乐辰眼睛虽是瞎的,但是人没有丝毫卑屈之态,不仅琴艺了得,而且jīng通乐理,和人谈话,也可见知识广博,想来以前是大家之子,只是现在落得到乐坊中卖艺而已,想来有几件贵重祖传之物并不为过。

“我不希望将这次的事qíng闹大了,陈主管能不能暗中解决这事,那些银钱我也不要了,只要东西,是一块玉佩,一块沉香木的镇纸,还有一只碧玉簪子,上次三爷所送的一块jī血石也丢了,请陈主管帮忙查出来还给我就行了,别的我也不想管了,可以吗?希望可以尽快,不然,东西怕就流落出去了。”乐辰望着陈元,眼睛虽然是死的,但陈元看着,里面好像就写满了伤痛哀愁,让人不忍凝视,他答道,“在乐坊里出了偷盗的事qíng,这是件大事,既然你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是你心怀慈悲,我马上让人查,会给你一个jiāo代的。”

乐辰又说道,“我的那些东西,不希望被人看到,你可不可以到时候不公布出去。”

想来那些东西的确贵重,乐辰不想有东西外露引起觊觎才这般要求,陈元便答应了,说找到东西了,不会让东西现出来。
乐辰再三感谢,送了陈元马上去查这事。
李力也跟着去了,乐辰一个人坐在房中,静静坐着,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也不觉得饿,就是愁地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