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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乐辰的回答却让他生气了。
“你是谁?”
虞嘉翔非常生气,自己想了他半年,这人莫不是gān脆将自己忘了,他紧紧捏住了乐辰的下巴,声音里带上了冷漠的讥讽,“你不知道朕是谁?”

乐辰一下子从迷糊里惊醒过来,身体颤了一下,反shexing回答,“虞嘉翔!”
虞嘉翔听到他叫出自己的名字,现在恐怕也只有这个人会叫自己的名字了,他笑了,放开乐辰的下巴,下巴上已经被他捏起了两个红印子,他好像不介意乐辰的无礼,带着笑意地说道,“还是记得的。朕来看你来了,不应该起身来拜见么?”
乐辰睁开眼睛,眼珠子缓缓动了动,最后定在虞嘉翔的方向,他身体发软,坐船坐久了,上了岸也有世界微晃的感觉。
他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好不容易爬起来坐好,慢吞吞非常不习惯地说了一声,“皇上!”

乐辰身着白色单衣,不仅脸颊消瘦,身体也消瘦,头发已经长到腰下面,黑黑的非常顺滑,披在胸前背上,肩膀单薄,脆弱地好像轻轻揉捏就能捏碎。
虞嘉翔看着乐辰坐起来,心里出现了很久没有出现过的震动,这人估计是真的受了很多苦,不然,怎么就瘦成了这副样儿。接着又想到受过苦才好,才知道他以前是对他的好,以后对他好些,他也便知道感恩了,便不会再逃走了。
“不应该跪拜么!”虞嘉翔看乐辰仿佛是非常不愿意叫他皇上的意思,就很想难为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乐辰非常傲慢地说道。

乐辰眼睛根本看不到,到处都是黑的,他心里苦涩又忧虑,想着自己逃了,而这人又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帝,还不知道要怎么惩罚自己,心里就越发沉重起来,心里一担心,头就开始痛,最近,他的头痛毛病越来越厉害了。
他以为虞嘉翔是知道他眼睛已经看不见,还这般为难他,于是只好掀了被子摸索着chuáng沿,慢慢动着爬下chuáng去,这是陌生的房间,乐辰并不知道房间里的布置如何,动作非常小心,他根本看不到chuáng脚蹬上的鞋子,也不敢慢吞吞去摸鞋,直接赤了脚站上了chuáng脚蹬,乐辰的脚宛若女子的小巧白皙,莹润剔透,非常漂亮,因为冷微微缩了脚尖,他有些试探地从chuáng脚蹬上去探地。
虞嘉翔看着乐辰这样,原还以为是乐辰在拿乔,看他皱着眉头动作小心的样子又觉得不像,心里泛起特别怪异的感觉。
乐辰头微低着,长长的眼睫掩盖了眼瞳,好半天才保持身体平衡站在了地上,头有些晃,总算跪下了,叩首说道,“糙民拜见皇上!”

虞嘉翔看这人因为冷微缩着身体的样子,就心生不忍,一边的屏风上放着衣物,虞嘉翔本想自己伸手去拿那衣裳给乐辰披上,之后又觉得不妥,让乐辰自己去将衣服穿上。
乐辰听到虞嘉翔的吩咐,眼睛茫然地在四下里张望,站起身来往一边走了几步,马上被一个凳子绊倒了,额头磕在凳子边沿上,疼得他倒吸了好几口气。
虞嘉翔抢上一步将乐辰扶上,语气里带上了愤怒,“你做什么,故意在朕面前扮弱么?以为朕会怜惜你了,在朕面前扮弱的多了,不差你一个。”
额头上被磕破了皮,泛起红色的血丝。
乐辰觉得受了侮rǔ,咬着牙不说话,害怕一出口就要冒犯皇帝和他吵起来。

乐辰大大的眼睛瞪着,里面深深黑黑的,在烛火的映照下有种说不出的惊心动魄,里面没有一点神采,虞嘉翔和乐辰的脸离得非常近,这般近距离看着乐辰的眼睛,他总算发现了一些不对劲,这双眼睛不是以前的乐辰的眼睛了,里面少了些东西,乐辰刚才的行动就像一个身处黑暗的人在看不见的qíng况下摸索世界,他的心一瞬间跳动失常。
慌张地将乐辰抱起来,乐辰轻得堪比娇小女子的体重让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把乐辰放到chuáng上,乐辰紧抿着唇不说话,扯了被子将自己裹起来,不过,即使裹上了被子,他也已经冷得发抖了。
虞嘉翔最后看了乐辰一眼,乐辰眼睛静静地平视前方,双手却轻轻摸索着被子的被角,他有些不能接受,迅速出了门。
门外,秦长庚和谢运程都恭立等候着。
看到秦长庚,虞嘉翔刚才隐含着的怒气马上爆发,“秦长庚,他这是怎么回事,眼睛出什么事qíng了。”
秦长庚心xing再坚定也抖了一下,回答道,“回皇上,臣找到乐辰公子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盲了,听他的仆人说,是在石头上撞破了头,然后眼就看不到了,不仅如此,公子的肺腑也受过重伤,身体极弱,头上的伤虽好了,估计里面有淤血,时常就会头痛……”
“够了!”虞嘉翔听到这里,受不了地大声喝道。

“皇上!乐辰公子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不知您是否还需要他,要是不要了,他说他要回桑扈城去。”秦长庚虽然觉得现在虞嘉翔正在气头上不应该说这些话,但也应该借着虞嘉翔此时的怒气让他放乐辰离开。秦长庚看着眼盲了的乐辰,挺心痛他的,愿意帮他这一次。

“不可能!眼睛盲了,治好就行了,治不好也得在朕身边待着!”虞嘉翔冷冷说道。
秦长庚在心里暗叹了口气,答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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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对他好些
第十八章 对他好些

乐辰安安静静地坐在chuáng上,被子被他裹到了肩上,低着头紧紧蜷缩成一团,就像一只受到伤害的弱小动物,需要人的照顾和爱怜。
虞嘉翔站在屏风旁边,看着坐在chuáng上的乐辰,他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心,明明是在心痛却又胆怯地不敢前去接近。

从出生到现在,他还没有遇到过这种qíng况。
冷冷地盯着坐在chuáng上蜷成一团的乐辰看了好长时间,他终究没有走上前去,转身离开了。
他的脚步比平时来得沉重,面无表qíng,以前还会有些光彩的眼睛此时深邃一片。
谢运程看到皇帝出来,马上恭敬地迎上去。
“回宫!”虞嘉翔语气森冷地说了一句,就迈步往外走了。
秦长庚迎上皇帝,询问道,“乐辰公子应该如何处置?”
虞嘉翔原来还行走如风的脚步顿了,声音低沉带着点涩意,“先让他住在这里,朕过两天再安排他。”
秦长庚躬身受命。
来的时候明明那般兴奋期待,离开的时候为何这般沉重,甚至带着不知所措呢!虞嘉翔觉得心里更痛了。

乐辰知道刚才站在房间里的人是虞嘉翔,以前的虞嘉翔他虽然不喜欢,但至少还是他认识的人,现在的虞嘉翔已经是皇帝,变成了他不再认识,并且需要恭顺叩拜的人了,头一阵一阵地痛,也许,就这样被判处杀头之罪倒可以让他轻松解脱了,乐辰心里沉沉地,脑子迷蒙中什么也不想做,只静静地蜷成一团,这让他觉得好受一些。

秦长庚从桑扈城带了大夫一直随着乐辰给他看病,恭送皇帝离开了,他便让大夫去照顾乐辰。
乐辰脸色比在船上更加苍白一些,并且拒绝丫鬟的照顾,不吃东西也不喝药,只静静地躺着,一句话也不说,看着就让人揪心,秦长庚没有办法,只好将李力又放了出来。
乐辰着了凉,头痛的毛病没有减轻,又开始咳嗽发起烧来,当晚就烧得迷迷糊糊开始胡言乱语。
秦长庚第二日应该正式入朝去觐见皇帝,并且向他报告所有事qíng。
在御书房里,皇帝翻着折子,秦长庚将查到的乐辰的事qíng详细叙述了一番,不过依他看来,皇帝并没有特别认真地听,他犹豫了一番,想了想最后还是将乐辰现在身体qíng况不妙的事qíng说了出来,“今早大夫来报,说还没有清醒,烧也没有退,他以前受过重伤,这次这么发烧,不知道能不能熬下去!”
秦长庚的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忧心和关怀,虞嘉翔眉头皱了起来,手上的折子翻不下去了。
昨晚从看了乐辰回宫,虞嘉翔心qíng就不好。
他自己也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就是闷闷地有东西堵得他难受,让他像要喘不过气来。
乐辰蜷缩在chuáng上,孤零零冷清清的病弱样子让他烦躁,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那个人就该是嬉笑怒骂jīng神充沛的样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让太医楚铭辙去给他看病,别让他出事了。”虞嘉翔看着折子没有抬头,声音尽量保持平静地说道。
秦长庚告退后,虞嘉翔一个人静静地望着窗棱发了会呆,有大臣要进谏,他也一个都没有传唤,径直出了御书房到兰蕉宫里去徘徊,谢运程看着皇帝如此,虽猜到多半与昨晚去见的那个人有关,但也不敢上前劝慰。
虞嘉翔将兰蕉宫转了一遍又一遍,看着天上的白云飘过中天,冷清寂寞空旷的宫殿里,他总算明白了些事qíng,有顿悟的感觉。
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心疼他吧,其实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有因为他烦闷的时候,看他想着戚垠的样子就烦躁地想大打一顿,他走了又那般发脾气,心里气恼又想念,虞嘉翔不知道这是爱,但他知道,现在应该跟随自己的心。
应该对他好些,不然,他变成了那般可怜样子,谁来疼惜他呢!既然他不是原来的样子了,那么就现在这个样子好了,现在这个娇弱的样子更加惹人怜爱的,何必执著于原来的他。

虞嘉翔从兰蕉宫出去,脸上带上了笑意,脚步也轻快了,对谢运程说道,“让宁王府将瑾兰院收拾好。你去准备准备,朕要出宫去。”
皇帝脸上总算乌云散开转晴了,谢运程也就放下了心,马上办事去。

当日傍晚,虞嘉翔就又出了宫,没有给秦长庚通知就直接去到了住了乐辰的小院。
秦长庚一个大老爷们,本来该做的事qíng是保护皇宫安全,现在却像给皇帝伺候美人的内侍,他心里挺憋闷的。
楚太医不愧是国手,下针下药之后,乐辰头痛缓解不少,高烧也退下去了,身体痛楚减少,人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虞嘉翔看着这般羸弱消瘦的乐辰,真的无法将他和在乐辰城里的人联系起来。
他心痛地去抚摸乐辰的脸颊,乐辰皱着眉头轻声呻吟,虞嘉翔叹了口气,用被子将乐辰裹了,把他抱起来,对秦长庚说道,“朕将他带走了,你明日也要复职,以后你就将他这件事忘了!”
秦长庚又有些担心乐辰qíng况的纠结,又有终于解脱了的安心,答喏谢恩,将皇帝送走了。
李力照顾乐辰,虞嘉翔虽然看到他了,但一心放在乐辰身上,便也没有在乎他。
只是皇帝要将乐辰带走时,李力要跟着去,被便衣的皇帝贴身侍卫挡住了不让跟。

虞嘉翔已经抱着乐辰上了马车,李力只好跑去请求秦长庚,秦长庚好人做到底便又去向皇帝进言道,“皇上,乐辰公子眼盲之后一直是他的小厮李力在照顾,乐辰已经习惯他了,别人都不让碰,皇上是否可以将李力带上,让他继续服侍乐辰。眼盲之人最是认生,让熟悉的人服侍他,估计他会安心一些。”

秦长庚在马车外躬身进言,虞嘉翔看了眼放在一边的乐辰,看他脸上脆弱痛苦的神qíng,就不忍心将他这个贴身伺候的小厮处理掉,于是说道,“让他跟着吧!”
李力得偿所愿,谢恩跟着一起去。
马蹄和车轱辘的声音在夜幕里显得异常清晰,虞嘉翔坐着,专注地看着乐辰,马车里很暗,他看不太清楚,但是,这种静静凝视的感觉让他觉得满足而且安心。他不由自主伸手去抚摸乐辰的额头,然后是他的脸颊,下巴,耳朵,最后停在眼睑上面,以前喜欢逗弄这个人,因为他的单纯,因为他的明亮的眼睛总让人想逗他,现在,要像以前一样的欺负他,虞嘉翔想着就觉得会有一种莫名的罪恶感,这个人变了,自己也变了,再也回不到从前。
看着现在的乐辰,回想从前,就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宁王府是虞嘉翔还没有当上皇帝之前的王府,他当了皇帝之后便空上了,不过,有的时候他会因为一些事qíng回王府里坐坐,所以,里面并没有多少变化,即使有变化也是变得更好了。

瑾兰院是虞嘉翔以前住的院子,也是王府里规格最好的院子。将乐辰安顿在瑾兰院里,乐辰一路上都在迷迷糊糊的睡,根本没有醒过,放到chuáng上后依然紧闭着眼没有转醒的迹象。

虞嘉翔让楚铭辙向他汇报了乐辰的病qíng,并且特别关注了乐辰的眼睛qíng况。
楚太医四十来岁,在太医院里年岁算轻的,他从小就有天才之称,医术在太医院里数一数二。
他说乐辰头痛和眼盲的原因应该是颅内淤血堵塞经脉所致,并不是不能痊愈,只是要安心静养,不要忧心,不要太动用脑子想事qíng,病qíng就会好转。
他又给了一个医治方案出来,说再细细斟酌一番,就能给乐辰治疗,整个过程少则两三月,多则一年,只要乐辰按他的要求养病,眼睛一定能好,颅内淤血清除,头痛便也痊愈了。
虞嘉翔知道乐辰眼睛能治好,就放心了,露出欣喜之色。
他让楚铭辙对乐辰的一切保密之后,只要他能将乐辰治疗痊愈,甚至许诺他太医院院判之职。
楚铭辙在医术上天分极高,人却有些功利,虞嘉翔本没有要提拔他的意思,此时给出这种承诺,可见他的欣喜。

虞嘉翔再进卧房的时候,乐辰出了汗,李力正在给他擦身,李力神qíng专注,半扶着乐辰,让他靠在自己肩上,用手中的暖帕给他抹背,擦好之后要垫上棉绒的帕子吸汗,这才放下他身上捞起来的衣裳让他躺下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