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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辰正要回答这样就好,就听到门外传来跪拜声,然后是珠帘被掀起的叮咚啪啦声。
虞嘉翔这次的脚步有些重,还有些急,乐辰听出来了,抬起头来看向门的方向,说道,“你来了!”
虞嘉翔一进来就看到乐辰卷着裤腿,膝盖上乌青了一团,他那小厮正在给他揉伤,他的眼神原来还略有些凌厉,看到乐辰望向他的温柔的脸,脸色马上就柔和了下来,“嗯,朕来看你了!”
又对李力说道,“你下去,朕来!”

李力咬了一下牙,起身躬身退出去了。


第二十九章 爱的软弱

虞嘉翔走到乐辰身前去,半蹲下轻轻揉他膝盖上那团乌青的撞伤。
上面已经搽过药了,药水呈浅huáng色。
乐辰静静地坐着,任由虞嘉翔替他搽药,没有说话。

虞嘉翔抬头看他,乐辰脸上带着淡淡的忧愁,那忧愁像是承负着无法卸载的沉重,虞嘉翔看着,心被深深地震撼了。
乐辰以前从不会有这种表qíng,即使是初见时那般刁难他,他也没有出现过这般沉重的忧愁表qíng。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被沉默充斥,沉默的背后是两个人都无法言说的烦恼与愁绪。
做了皇帝,虞嘉翔才发现,他并没有因为九五至尊的地位与至高无上的权利变得随心所yù,反而,他受到了更多的限制,因为,他并没有想过要成为昏君,那么,他就有太多事qíng不能随心而为。
现在,对于他,想和一个喜爱的人在一起甚至都变得困难起来。
对于一个皇帝,爱仿佛就是一种错误。

一个皇帝养几个男宠或幸臣并不是多么出格的事,乐辰也可以作为他的男宠被养在皇宫里,但是,却不能被他所爱。而且,在皇宫里,乐辰要受到怎样的对待,他能够想象得到,他不希望乐辰被那样对待:除了一个男宠的身份,物质上的赏赐,因为他不能生育,便别的什么都没有,在失去皇帝恩宠的时候,会如同一个废物一样被丢弃,即使能一直得到皇帝的恩宠,也会被后宫里许多人设计,再不会快乐,环境会让他变成一副后宫里常见的嘴脸,会成为虞嘉翔最不愿意见到的样子,到了那个时候,虞嘉翔想,他一定会将他舍弃掉,那么,被舍弃掉的乐辰又是什么样子的呢,只要往后想,所有的一切都让虞嘉翔无法忍受。
虞嘉翔无法想象将乐辰丢在后宫的大染缸里,让他变色,让他污染。
而且,在现在,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乐辰好像从不愿意跟随他,不愿意待在他身边,只能用qiáng硬的手段将他束缚住,才能得到他。

虞嘉翔想到这些,渐渐也带上了忧愁。
他望着乐辰白皙的脸,伸出手要去抚开他眉宇间纠结的愁绪,让他不要烦恼。

乐辰的裤腿被捞起来了,光着小腿,虞嘉翔揉着他膝盖的手指渐渐停住了动作,乐辰感到寒冷,伸手覆到虞嘉翔的手上,说道,“我的腿冷了,把裤腿放下来吧!”

虞嘉翔这才反应过来,收回已经要碰到乐辰脸颊的手,将他的裤腿放了下来。又起身拿了放在一边椅子上的毯子,搭在乐辰腿上。
乐辰抚摸着手下毯子上的茸毛,低着头,微蹙着眉头,轻轻说道,“我不想进宫去,你不要让我进去。”

虞嘉翔坐到乐辰身边的椅子上,覆上乐辰放在腿上的双手,声音里带着些无奈黯然,“为什么不想进宫去,你不想和朕在一起么?”

乐辰听他这么说,头低得更低,不说话了。
虽然能够猜测得到乐辰的反应会是如此,但是,当乐辰以沉默表示承认的时候,虞嘉翔还是很受伤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拥有天下,却没有办法拥有一个最想拥有的人的心。对于皇帝来说,这是多么大的讽刺。
虞嘉翔自嘲地轻笑了一下,“你也知道的,即使你不想,朕也不会放你走,你生死都只能是朕的人,都要和朕在一起。”
乐辰听他这般说,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被虞嘉翔覆着的手不自觉颤抖了几下。
虞嘉翔将乐辰的手拿起来握紧了,觉得刚才说的话有些重,马上又补充着用温和的语气说道,“你和朕在一起这么久了,就没有生出一些感qíng来么?你就这般铁石心肠?朕想和你在一起,你就一定要离朕而去。”

乐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虞嘉翔的话,他觉得虞嘉翔这人其实很好,对他更是好得没有话说,他对虞嘉翔也并不是没有感qíng,只是,要他在依附虞嘉翔和自力更生自由自在地生活中选择,他当然是会选择后者的。
而且,他想着和虞嘉翔在一起,就需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他就觉得烦闷,烦闷地无法思考。

头隐隐痛起来,乐辰知道头痛又发作了。他希望这次的头痛能够很快的过去,于是咬着牙忍受着,根本没有心力来应付虞嘉翔的话。

乐辰的沉默让虞嘉翔心里难受极了,带着怒气地质问道,“你说你不进宫,让朕放你离开,你想离开朕到哪里去,你想去找谁,去找戚垠,还是去找你在桑扈城时认识的那些商贾富户,听说你在桑扈城还和老三关系很好,想必他们都比朕好些,所以,你才要离开朕是么?”

乐辰头痛得头脑发昏,耳朵自动隔绝了身外的一切声音,什么也听不到,身体因为头痛颤抖发冷,身上渐渐出了虚汗,额头上的虚汗也出了一层又一层,手变得冰凉。
他一直低着头没有动作,虞嘉翔以为乐辰在用沉默对抗他,怒气已发不可收拾,本想再嘲讽他两句,不过,很快,在他感受到乐辰手变得冰冷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
“乐辰!”虞嘉翔唤了一声,一手将乐辰的手握紧,另一手轻抬起乐辰的下巴来,看到乐辰额上冷汗直冒,脸色惨白,白得没有血色的唇上被咬出了好几个牙印子,满脸痛苦,却还qiáng自压抑着。
他这才心惊起来,连忙将乐辰抱住,带着惊慌地问道,“怎么了,头痛又犯了吗?”

乐辰哼了两声,反手将虞嘉翔的手紧紧抓住,靠在他怀里,痛得没有jīng神说话。
虞嘉翔赶紧将乐辰抱起来放到chuáng上。
乐辰在他面前发病了很多次,他应付起来倒还算娴熟。这头痛因为是没有办法抑制住的,痛得太厉害的时候才能吃些镇痛的药,并不严重的时候,就只能挨着,让人按摩一下xué位减轻痛楚。
虞嘉翔坐在chuáng沿给乐辰揉着头部,乐辰渐渐缓过气来,额头上终于不再冒冷汗,脸上痛苦的表qíng也减轻了。
虞嘉翔看他缓过来很多,刚才揪起来的心这才放下来。

让人端了热水,备了毛巾等物进来给乐辰擦汗换衣,不能让他冷到了。
李力恭敬地将热毛巾递给虞嘉翔,抬眼看向躺在chuáng上的乐辰。
乐辰蒙着眼睛的黑布巾已经解了下来,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紧抿着唇,下唇瓣上还有浅浅的没消的牙印子。
看到乐辰这个样子,李力就心痛地几乎站都要站不稳。
以前他和乐辰在桑扈城里,那时,乐辰虽然也要忍受病痛折磨,但是,那时候的他说话是轻快的,脸上时常有笑容,抚摸着琵琶的时候会显出非常幸福的神qíng来。
再看看现在,自从皇上将他关在这里,虽然衣食无忧,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但乐辰几乎再没有真心笑过,即使笑着,眉宇之间也总绕着一股散不去的轻愁。
李力想着,觉得非常心酸,只能将头低得更低,担心脸上出现不应该出现的表qíng让皇帝看到。
在虞嘉翔将毛巾递过来时,他恭敬地接过来,在热水里绞了又呈上去。

虞嘉翔要给乐辰将汗湿的衣服换下来,乐辰靠坐在chuáng上,拉着他的手不让他换,一双无神的眼睛里蕴满的忧愁像要从那双深深的眸子里溢出来般地让人心痛,他将虞嘉翔望着,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声音虚弱里带着痛楚,请求道,“求你了,我不想进宫去,你不要让我进去。”

虞嘉翔看乐辰这般,根本狠不下心来斥责他,或是qiáng行带他走,挣扎了好一阵,将乐辰搂到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好!朕答应你,现在不带你进宫。”

“我以后也不想去,我不想去。”乐辰听出虞嘉翔话里的言外之意,抓着他的袖子复又哀求,“你答应我。”

“以后的事qíng,即使朕是天子,也说不准的。不过,朕可以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朕都不接你进宫去好吗?”虞嘉翔已经算是非常妥协了,乐辰知道再不能得到他更进一步的保证,也只能如此作罢。

虞嘉翔为乐辰换了衣服,乐辰贴身的亵衣因为他刚才的头痛出虚汗被浸湿了,换下来拿在手上冰凉。
虞嘉翔睡在乐辰身边的时候,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和体香,隔着一层亵衣抚摸他的脊背,这样的抚摸让虞嘉翔心里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温馨和满足,有一种冲动,多么想将这个人就揉进身体里了,那么,一切烦恼都没有了。
乐辰身体的伤痛,是乐辰的痛,却也是虞嘉翔最脆弱的弱点,只要乐辰犯病了,他便会慌乱了手脚,乐辰的任何请求,他就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只能答应。
虞嘉翔发现了这一点,却又没有办法。

他将乐辰又向自己怀里压了压,轻嗅着他身上的体香,不知为什么,就想到了他的父皇,因为承受不住爱带来的担忧和痛苦,宁愿让心爱的人死去。
昏暗里,他看着乐辰在他怀里已经睡熟的脸,眉间带着轻愁,长长的眼睫随着呼吸有轻微的颤动,挺鼻,淡色的红唇……他无法想象,将这么一个想疼到心里的人bī死,怎么可能会有人有这种想法。
也许,投入了爱的人,一心在对方身上,那么,就只能处于劣势了。
这个世界上不是qiáng者胜,也不是弱者胜,是狠心的胜,心软的永远也斗不过心狠的人,爱上了的人,心便有了软弱之处,那么,再也不会是无敌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真的很累啊,而且,还有一个研讨会的PPT没有做,但看到大家都在要求二更,我一时心软,放下别的事qíng不做,来更新了。
晋江前两天不能赠分是因为抽了,现在已经好了,要分的亲可以继续要。

第三十章 心动与相思

卯时初,外面的天色未明。
大地一片静寂,淡淡的薄雾缭绕着,晨露从花瓣绿叶上倏地滑落,发出一两点声音。
早起的人们渐渐地开始起chuáng,一些人家点起了零星灯火。
这是一天的开始,随着太阳升出东边天幕,人们繁忙的一天又将开始。

这片大地的帝王也从chuáng上爬起来了,离开温暖的被窝,离开这个让人时刻想念的人的身边。
房间里点上了灯架上的蜡烛,烛火的光将房间照得明亮,轻轻闪动着,宁静里带出一片温柔的安逸。
内侍们进来伺候虞嘉翔穿衣梳洗。
将chuáng帐一层层放下来,chuáng上的人和下chuáng的人被隔开来。
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

在这边世界,每天晚上睡得很早,早上便会很早就醒来。
虞嘉翔下chuáng的时候,乐辰已经醒了,不过,他没有动,闭着眼睛听着chuáng帐外面传来的轻微的声音。
有穿衣的簌簌声,玉佩轻轻相撞的清脆声,梳发的细小声音,一点点水声,人细微的脚步声……
这些细小的声音,在静寂的清晨,每隔几天就会响起。
乐辰听着,心中升起点点悸动,这些声音jiāo织成一幅幸福却又零落凄凉的心的乐谱,昨晚他在这里,现在是他又要离开的时候。
打杀长鸣jī,弹去乌臼鸟。
愿得连冥不复曙,一年都一晓。
乐辰突地想起这么一首诗来,明明是不恰当的,却仿佛又是心底最深的心声。

乐辰轻轻抚摸刚才虞嘉翔睡的地方,还是温热的,只是,再过不久,就会凉下来。
他有些怅然地翻了翻身,chuáng褥动了一下,发出有些突兀的声音。
他有些忘了,这已经不是他原来住的那个房间,这也不是原来的那张chuáng,在原来那张chuáng上翻动不会发出多少声音,这张chuáng却不然。

虞嘉翔听到chuáng帏里翻身的声音,走到chuáng边轻轻捞起chuáng帐,chuáng帐三层,一层层掀起来,乐辰朝着外面睡着,此时正放了手在被子外面,没有睁眼,脸颊上有睡眠后的晕红。
他坐上chuáng去,chuáng帐放下来,阻挡住了外面的实现。
将乐辰的手拿起来放到被子里,俯下身在他唇上轻点了一下,声音带着早晨特有的低沉磁xing,“朕要走了,你继续睡吧!”
乐辰知道被发现已经醒了,睫毛颤动了一下,点点头将脖子往被子里缩。
真有种离开娇妻不得不去gān活的无奈和不舍,虞嘉翔眼里含着深深的爱恋不舍与仿若成形流动的温柔怜惜,在乐辰脸上又亲了几下,“睡吧!朕会将事qíng解决好的,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乐辰听他这么一说,原来已经压抑下去的伤痛又浮起来,心里的不舍更重,伸出手将虞嘉翔放在他脸颊边要拿开的手拉住了,轻轻说道,“你路上小心。”

虞嘉翔笑着又在乐辰脸上亲了一口,这种时候的甜蜜,总是让人品尝不够。看到乐辰颤动的眼睫,又心起的在他眼睑上触了一下。
乐辰觉得发痒,缓缓睁开眼睛,眼睛开始还是无神的,不过,渐渐地,那在昏暗里显出深黑色泽来的眼睛就像两块流光的暖玉,温润的光华隐隐流动。
虞嘉翔看得呆了,伸手轻抚乐辰的眼角,这样一双眸子是他见过最漂亮的,无论什么时候看到,都让他有一种极致的占有yù望,无论如何他都是自己的,别人都不能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