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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辰在昏暗的光线里,模模糊糊看到了虞嘉翔的脸,这张脸比以前收起了不少锋芒,沉稳,深邃,带着雍容的霸道,专注注视着他的眼里也不是以前的诮笑,暖暖的温柔,深深的爱恋,织成一片深茫紧密的网,乐辰不由自主地沉迷在里面,他被其中的感qíng震撼与揪住了,伸出手去抚上这张脸,触摸他的嘴角,脸颊,眼角,一点点地触摸……
乐辰这般带着沉迷的眼神将他看着,虞嘉翔有种错觉,乐辰的眼睛是好的,他的心不规整乱跳起来,将乐辰抚在他脸上的手握住,激动的声音里甚至带着点惊慌,“乐辰,你眼睛看到我了吗?”
乐辰想说是,但面前的一切又更加模糊起来,他皱紧了眉头,睁大眼睛又好好看面前的人,的确,又陷入了黑暗。
不过,他确定,他刚才确实看到了。
虞嘉翔已经顾不得他那帝王专用的自称,一遍遍问着,“你是不是看到我了,看到了吗?”

乐辰被他抓得手痛,压抑下心中dàng起的激动与淡淡失望,摇摇头说道,“刚才模模糊糊地好像看到了,但现在又什么都看不到了。估计眼睛要好了……”
乐辰还没有说完,虞嘉翔脸上现出狂喜,扑到乐辰身上去,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高兴地说道,“刚才是看到朕了,朕也觉得你刚才眼睛能看到。你放心,就快好了,就快好了,我的乐辰,你眼睛能看到了……”
虞嘉翔就像个疯子一样,就差喜极而泣了。乐辰被他搂得快喘不过气来,但又实在不忍心将他推开,将他赶走,于是只能等他发疯完毕。

眼睛要好了,因为治疗太久的缘故,忍受了太多的痛苦,乐辰的心倒没有了以前想象会有的狂喜,只是,有些放松又有些不真实的怀疑和迷茫而已,他的喜悦实在没有虞嘉翔的多。
虞嘉翔又在乐辰身上腻了一阵,这才依依不舍离开了。
离开时qiáng调道,“楚铭辙今天来给你看眼睛,让他好好看看,看到底是什么时候会好全了。朕今天还会抽时间来看你的,放心吧,等着朕。”

虞嘉翔走了,乐辰望着chuáng帐顶,黑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脑子里是他方才看到的虞嘉翔的那一双充满怜惜爱恋的眼睛,他看到了那一双眼睛,心里最坚硬的地方也被那双眼里的柔软给软化了,他以前怀疑虞嘉翔的用心,怀疑他将自己当作玩物耍弄,现在,他却为自己那样的想法感到羞愧了,他一直辜负了一个人的恋qíng。
乐辰不是个硬心肠的,他的心太软了。
在幸福里长大的孩子,没有经历过太多风làng痛苦,即使任xing,但一定有颗善良的心灵,为别人的伤痛感到伤痛,对别人的付出感恩……

乐辰再睡不着,静静地想着和虞嘉翔相处的这一段日子,这段日子虽然充斥着身体的病痛,但是,其余的,不能不说,他是非常幸福的。
乐辰心里泛起的那隐隐的激动与漫天的小小甜蜜幸福,他不知道这是否就是爱了,但是,他觉得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种感qíng,像是包裹着他的灵魂一般的,身体与心一起的无法言说的那种被柔软包围的快乐,殷殷的思念,那个方才离开的人,现在在哪里了,在做什么事qíng,他说今天还要来,他到底什么时候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天边现出鱼肚白,渐渐地,红霞晕满了整个东边天空,太阳升出地面。
小鸟儿鸣叫着,人们开始忙碌着做事,京城的大街上响起各种声音,世界在生机里迎来新的一天。
乐辰被李力伺候着起chuáng,做完一切,到外面去呼吸新鲜空气,吸入肺腑的是桃花淡淡的香味,那香味让人心也醉了,甜丝丝地让人脑子里迷迷糊糊都想着说今天还会来的人。
乐辰望着桃花香味传来的方向,李力看他一脸沉迷向往的样子,以为他是喜欢桃花,说道,“桃花开得都要败了,杆上早抽了芽,明年,桃花还会开,那时候,你就能看到。”
乐辰没有说话,走了几步,因为想念,心里隐隐地空虚寂寞,说道,“我饿了,吃早饭去吧!今天不用散步了。”
用了早饭,在乐辰弹了两曲琵琶后,楚太医就来了。
他给乐辰看病的时候,就问起乐辰今天早上朦胧看到东西的事qíng。
乐辰想应该是虞嘉翔叫他去说过话了,提到了他今早看到虞嘉翔的事qíng,于是也并没有觉得奇怪。
将早上眼睛的qíng况说了,那时候chuáng帐子里光线很暗,但他的确看到了,因为,虞嘉翔那样的眼神实在太过深刻,他无法忘记,更无法说那是他的想象,那是真的,他的确看到了,睁开眼就看到虞嘉翔温柔爱恋的看着他的眼。

垂下帘栊,关上门扇,房间里昏暗下来,楚太医将乐辰眼上蒙着的黑布取下来,乐辰睁开眼。
楚太医好好观察了一番,用光线刺激了两次,乐辰眼睛瞳孔有明显的收缩,而且乐辰也觉得自己看到了光,只是,东西并不能成影像。
又给乐辰做了常规治疗,楚太医离开时说道,他的眼睛应该就是在最近这段时间会好,开始估计是一会儿能看到一会儿又看不到了,但不用着急,最后一定能全好的。黑布一定要蒙上,不要让眼睛受刺激太多,即使以后眼睛好了,估计也要蒙一层薄黑纱,或是带上黑纱帽,乐辰的眼睛太久没用,估计会很脆弱,不能直接见光,要让眼睛渐渐适应光线,估计需要几个月时间的调养,才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要是眼睛受了伤害,不能恢复成健康时候的样子,一辈子看不清楚东西也有可能,所以,让乐辰最近一定要按照医嘱,不要伤了眼睛。
乐辰一一答应。
楚太医看着静静坐着的乐辰,就像一位出尘的谪仙,只是,以前一向没有多少表qíng的脸上,今天现出温柔甜蜜的笑意来。
楚铭辙被皇后叫去问过话,他不能将具体实qíng说出来,但也不能随便打发皇后,于是模模糊糊隐约提了些乐辰的事qíng。
皇帝三天一大朝,小朝时候只宣一些重臣议事,今天皇帝最先宣的不是重臣,却是他。
皇帝向他说起今早乐辰眼睛的事qíng,让他一定要好好治疗,楚铭辙和皇帝对答着,心里却不由感叹皇帝对这位眼盲的美男子过于宠爱了,而且,昨晚一定是去宁王府里过夜的。
楚太医作为太医,每天早上都来给乐辰看病,他有时候会想皇帝应该是和乐辰有同chuáng共枕过的,但却从没有见乐辰身体有另一方面的不适,他不由得想自己是不是猜测出错,皇帝其实对乐辰并没有qíng爱之意。
今早被叫去后,皇帝说到乐辰那般温柔,qíng深入骨的样子,楚太医即使是普通人也看得出皇帝对乐辰是多么爱恋,更何况他还是一个以望闻问切吃饭的太医。而且,判断出皇帝昨晚一定和乐辰宿在一起了,那么就更肯定了皇帝对乐辰的心意。
只是,楚太医给乐辰看病,好好观察乐辰,又的确没在他身上看到承受欢爱过的迹象。
难道皇帝已经爱这个人,爱到不愿意让他承受后庭之苦的地步,这已经完全超过了对一个男宠该有的感qíng,估计已经是那种一生一人的地步。
楚太医被自己这个想法震撼了,脸上不自觉现出震惊来。
想来,他被皇后叫去问话,皇帝也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他对皇后的答话,皇帝会不会认为他说得不妥。
知道皇帝的秘密和弱点,对一个人来说是危险的,但是,只要好好利用,又会是永保荣华与xing命的免死金牌。



第三十一章 橘生淮南

虞嘉翔处理完政事,本是想去皇后长明宫中解决乐辰的事qíng,没想到不用他去,皇后便自己来了。

周氏皇后比虞嘉翔大一岁,两人成亲时,虞嘉翔还是个冷眼观世,满世界都让他瞧不起的狂妄孩子。
当然,这个父皇赐婚的妻子,他只知道她是右相的孙女,其余一概不知,甚至也没有去多关心。
没有去打听她的才德,她的美丑,她的脾气如何……,他就将这次满皇都都轰动的成婚当成了一件要jiāo差的事qíng,应付一下就行了。
他应付地还算不错,右相对他颇满意,父皇也说他长大了,能够放心了,别的大臣们看到他也露出赞赏的神qíng并且恭贺……
没有见到周凌溦之前,他就将她当成了世间任何一位女子,他漠不关心。
周凌溦是个雍容华贵的美人,dòng房花烛夜,掀开盖头,阅遍花丛,见惯美人的虞嘉翔当然不会为这个美人的美貌感到惊叹,再说,他一直喜欢的便是另一种类型,轻灵优美如同jīng灵一般的人更受他欢迎,于是,看到周凌溦的第一眼起,他就没有多少喜爱之qíng。
周凌溦并不介意虞嘉翔的冷淡,一个十七岁刚从深闺出来的女子便承担起了宁王府里的女主人的担子,将府里管理地井井有条,这点让当时放dàng的虞嘉翔也不得不佩服。

因为周凌溦的贤惠,虞嘉翔后来对她好了很多,虽然没有爱qíng,但是有夫妻之qíng,两人相敬如宾,生活并没有出现裂痕,在周凌溦为他怀了孩子之后,虞嘉翔第一次得到孩子的喜悦,更加使二人关系好了起来。
第一位是他的母亲,周凌溦是第二个让虞嘉翔在意的女子。
因为这个女子是他妻子。

周凌溦为虞嘉翔生下长子之后,虞嘉翔生活检点了一段时间,对周凌溦非常好,但是,没有爱qíng的乏味的婚姻生活,是不可能束缚住这个心xing还不成熟的虽做了父亲但其实还是个少年的人,他的心并不在周凌溦身上,好在,他又找到了要做的事qíng,他想做皇帝,于是,开始物色人才,积蓄力量,他的心再没有在别人身上停留过,直到遇到乐辰,第一眼,便认定他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之后就念念不忘,和他在一起时候的轻松愉悦,让他渐渐着迷,不知什么时候心就丢了,他自己还不明白;当乐辰逃跑之后,他那焦躁的心,让他想到的是无论如何要将他找出来,当然,见到之后是一定要好好惩罚他,不过,当再次见到的时候,乐辰虚弱病重的样子实在超出了他的想象,坐上了帝王之位心xing愈加沉稳的他也不再是一个管不住自己脾气的人。
qíng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可以死,死可以生……也许,这是任何人都逃不开的爱qíng定律,只要你爱上了,便被套上了枷锁。
没有理由的,有这么一个人让他怜惜心痛了,有这么一个人让他时刻想念了,有这么一个人在看到的时候就心安愉悦了,有这么一个人让他想一生拥有相伴了……
虞嘉翔算是个xing之所至的人,一些事qíng会追求原因,一些事qíng却只会跟着感觉走,于是,乐辰就让他认定了。

皇后身着凤冠霞帔,着装隆重,雍容华贵,向虞嘉翔行了礼,虞嘉翔赐坐。
虽然是夫妻,虞嘉翔却从没有爱过她,皇后端庄的神色上面从来不会有别的神qíng,这让虞嘉翔觉得乏味,把她当成了长姐一般的人物,甚至在他去西北之后到现在当上皇帝,他甚至没有和她再同过chuáng。
虞嘉翔对不在意的人一向绝qíng,对皇后至少还有面子上的尊重和优待,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说了几句问候的话,皇后便提到了正事,“皇上,位尊则不应置身危地,您时常出宫,轻车简骑,实在不应当,要是出了危险,那便是全天下人的祸事了。”

虞嘉翔知道周皇后前来所为何事,听她提到出宫的问题,神qíng没有一点变化,手中翻着案桌上的折子,答道,“皇后说得是。”

“臣妾并不是有意打听皇上的行踪,只是,皇上您时常出宫,谁都能看出些名堂来,臣妾不知朝堂中大臣们是否知晓,但后宫里许多人都传着说您在外面养了私宠。您是九五之尊,做这些事qíng要三思。臣妾作为皇后,劝诫皇上是臣妾的本分,明知皇上听后会不高兴,臣妾却不敢不说。”皇后望着皇帝,语重心长劝诫道。

“嗯!”虞嘉翔点点头表示赞同。

皇后继续说道,“臣妾知晓皇上定是对外面那人有qíng,所以才如此频繁地出宫前往相见,恕臣妾冒犯之罪,让人去查了他的来历,既然他只是一位乐师,那么,皇上将他招进宫来相伴,比皇上您时常出宫劳顿又危险好得多。不知皇上可有此意。”

虞嘉翔又点了一下头,答道,“皇后说得是。”

周凌溦是个有些死板,但绝对是聪明的人。她和虞嘉翔成婚两年,虞嘉翔便去了西北,她并没有跟着去,而是守着宁王府。
虞嘉翔在西北的事qíng,她几乎都不知道,所以,她对虞嘉翔的判断多留在了好些年前,在西北发生了巨大变化的虞嘉翔她是不知道的。
虞嘉翔以前就是一个心xing多变的人,特别是对人,没有一个美人能得到他长时间的喜爱关注,现在的后宫也是,没见他对哪位稍微特殊一些,都是不冷不热,而且,最近都没见他接近过后宫,当然,这是因为他在宫外养了一个私宠的缘故。
一位让皇帝不顾安全时常出宫相会的私宠,因为他,皇帝不接近后宫了,这实在是件大事,对于皇后来说,管这件事是她的职责。
她以为以皇帝多变的xing格,这个私宠估计也不会喜欢多长时间,将这私宠先接进宫来,让皇帝尽兴了,那股新鲜劲过去,皇帝就会恢复如常了。
皇帝一直回答地畅快,皇后心里快慰,最后说道,“那这件事臣妾就去办了,将他放在南泉宫里,皇上意下如何。”

虞嘉翔面上原来并没有多少表qíng,现在居然笑了笑,注视着皇后,语气非常温和地说道,“皇后,想必你一定听过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