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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会变心?

绝不会变心。

胡三pào心里一动,头一偏,去捉丹吉措的嘴唇。

丹吉措别过脸去,只递给对方冷冷淡淡的腮帮子。

胡三pào忽然对这人生出了兴趣,挑逗的语气说道:“你躲个啥?俺就是想尝尝你那一张嘴的滋味!”

丹吉措反问道:“我一个根本就不喜欢你的人,你能尝出什么滋味?憎恶你的味道,还是鄙视你的味道?”

“呵呦,还挺能说会道的!……哼,俺管你是憎恶还是鄙视,俺就是要尝尝滋味!”说罢埋头罩住了那张因失血而脆白的嘴唇。

胡三pào这时隐约有那么一种一盘子香ròu摆在眼前,却不知晓应当如何下嘴的感觉。

这柔柔弱弱的小男伢,要将之就地压倒用qiáng简直太过容易,甚至稍微一使力就能掰断他的肋骨,捏碎他的脑壳。可愈是这样,反而愈是不屑于使用武力搞定。总想瞧一瞧这金贵娇软的一团ròu,若是能服服帖帖地躺在自己身下迎合,那该是怎样一种销魂的滋味!

他用舌头在丹吉措口里细细尝了一番,某种泛着汁水的鲜和软。

以前吃惯了气味腥膻、牙感筋道的牦牛ròu,偶尔尝一口这清清淡淡、细皮嫩ròu的小仙鹤……而且竟还是这样单纯无害、清白gān净的一个人,果然别有一番韵致风qíng。

丹吉措既没有附和,也无力躲闪,就只静静地闭上眼,一动不动地任由眼前人在他口中肆nüè。

胡三pào咂了砸舌尖的滋味,忽然觉着,阿巴旺吉那家伙的眼光……

其实当真是不错!

第六十一章仇人生死阵(上)

那一天,浓重寒凉的夜幕才聚拢到山谷,稀稀落落的枪声就响了起来,官军开始攻山。

玉龙山附近小村落的农户向生产队报告丢了jī和粮食,怕是有野shòu进村伤人伤畜。乡里的猎户循着脚印踪迹,于是发现山间似有匪徒出没,跑回去报了信。

山下与半山腰jiāo起火来,“嘭”、“嘭”、“嘭”的枪声掠过山岩,瞬间轰出一片骇人的弹孔。

山下有军官拿着扩音大喇叭朝山上喊话:“马匪胡三pào听着,赶快释放手里的人质,放下武器投降!……缴械从宽,抗拒从严!”

张pào头气喘吁吁地跑来喊:“大刀把子,这地方彻底待不下去了,快跑吧,赶快跑吧!”

胡三pào一把拽起丹吉措,想要将他背上身驮走。

只用力一抻,丹吉措胸口的伤患一阵剧痛,肋骨都快要折成两截,喊出了声:“疼,你不要……我走不动,我真的走不了……”

张pào头甩手喊道:“唉呀大刀把子这都啥时候了,你还管那个小崽子做啥?拖着这么个累赘咱们怎么跑路!赶紧把他扔了吧,要不然gān脆一枪甭了他完事!”

丹吉措的身子软软地滑到地上,气息微弱,说道:“胡三pào,你也算出过一口怨气。阿巴旺吉他若有亏欠你的地方,我替他还给你了,你放了我吧……你想逃命却还拖着我走就是拖累你自己,你这是何苦呢……”

胡三pào皱眉瞧着伏在地上痛楚不堪地咳血的人,心思活动摇摆起来……

放人?

不甘心。

不放?

这娃都已经伤成了这样,看在眼里,竟然生出些不忍。

这人当真是挺无辜、挺单纯一个娃,有些让人心疼……

就这一迟疑的功夫,又是一阵激烈的机枪轰鸣声。

半山腰的马匪伙计哭爹喊娘,中枪的倒霉蛋一头跌出掩体栽下山沟。另个马匪伙计一条手臂被机关枪一梭子枪子儿炸飞了出去,血淋淋地挂到树梢上。

有人惊呼:“不好啦,是从德钦马道那边儿追过来的兵……还有,还有永宁马帮的人!俺好像瞧见了阿巴旺吉那家伙,就是戴白帽子的那个!”

丹吉措一听大总管来了,身子都抖了起来,气息急促。

胡三pào的两眼却骤然涌出血红色,方才偶然乍现的心软和迟疑,这时候一扫而空,愤然说道:“果然是他娘的阿巴旺吉纠结了官府,要对俺赶尽杀绝,老子与他势不两立!”

张pào头拽住胡三pào:“大刀把子,咋办?跑还是不跑啊?”

胡三pào却脸色一变,咬紧了牙,哼道:“人都追到眼门前了,还跑什么跑!”

“可是对方人多势众……”

胡三pào扭头对手下人说:“你们都走吧,趁乱赶紧跑出去,从这里往高处走,沿着雪线绕到山背后,避开省城,一路往南,应该可以走过边境!”

“大刀把子,你让俺们走,那你呢?”

“我等永宁大总管来……”胡三pào冷笑一声:“呵呵,阿巴旺吉的小相好在俺手里,正好,俺就是想要会一会他!”

“你不走,那俺们也不能走!”

胡三pào收敛起怒色,轻松说道:“嘿嘿,大伙不必担心俺。俺和阿巴旺吉之间的事qíng,旁人莫要cha手。这是俺跟那家伙的恩怨,早晚都得碰这一遭!”

****

日出东方。

玉龙山侧峰的半山腰上,马匪头子点名要永宁大总管出来决斗。

一个对一个,解决二人的私人恩怨,旁人不许cha手。

阿巴旺吉身后背了两杆长枪,手里拎着第三把枪,一步一步走进布满大大小小岩dòng、天坑的山坳间。

手下的马帮伙计想要拦着他:“阿匹,太危险了!胡三pào他这哪里是要决斗,这厮就没安好心!”

阿巴旺吉冷脸说道:“老子要是不露面,怎么可能换得回人来!胡三pào想对付的人本来就是我。”

自从小仙鹤花楼被劫,一晃已经七天过去。

丹吉措落到胡三pào手里七天了。那娃身子轻巧羸弱,胳膊腿轻轻一掰都能给掰折掉,哪里禁得住折腾,都不知晓能不能挺得住,不知晓这人是否还活着……

心里难受。自己这一身糙皮,真是上刀山下油锅滚过好几趟都不够赔小天鹅那一身娇娇软软的ròu!

雨后yīn森森的山坳里,cháo湿的落叶堆积起厚厚的一层,每一脚踩下去都是湿漉漉的一处小水洼。山间没有开辟成形的道路,只能沿着原始林地间盘根错节的板根,寻觅可以通过的空隙。

几只灰羽鸟雀从树丛中惊起,扑棱棱地掠过天空,眼带仓促和惊惶。

处处都透着一股子决战前夕的气氛,诡谲yīn冷之下埋藏的分明是剑拔弩张、雷火轰鸣的激烈。

连绵山谷之间,安静得像是没有一丝活气儿。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呛鼻的霉烂腐气。那是落叶积聚的沼气。

完全辨不出丹吉措是否来过的痕迹。

阿巴旺吉沉着一颗心,这时候已无所谓还有没有希望,只想再见小阿夏一面。曾经无比鲜活的一张脸,温热的身躯,乖巧的软唇……蓦然失去的时候,整个天空都变得灰暗,没有了光彩,再看不到黎明。

“丹吉措?”

“丹吉措?”

空谷森森,无人应答。

整个小山峰已经被军队层层包围,胡三pào想必是被困在此处,跑也跑不出去。只是那厮手里捏着丹吉措的小命,救却也救不出来!

大总管只一晃神,眼角一条黑影瞬息闪过。黑色的衣衫隐没于密林,锃亮的光头却bào露了位置。

胡三pào?!

阿巴旺吉迅速猫腰追去。胡三pào未及出手,收枪扭头就走。

两条闪电一般的身影在林间飞快穿梭。远近层叠之处就只听得到轻微的喘气声和两双腿在崎岖山谷里跋涉的脚步,深深浅浅,步点追逐着心跳。

前方隐隐一声铁器的撞击。

那是拉枪栓的动静,单调而清冷。

阿巴旺吉闻声就地一滚,窜入树丛。爆响之后,两颗冷硬的枪子儿在他身后不远处砸出小坑,打进湿漉漉积攒了厚叶地肥的山间,“噗”、“噗”,迅速被密林吞没。

胡三pào再跑,大总管再追。俩人一前一后,紧随不舍。

胡三pào是想要将阿巴旺吉引到他设的陷阱附近。

阿巴旺吉心里已然猜到胡三pào是故意诱他去追,前边必然有名堂,却又不能不追。追上去还有个希望,不追更拿不回人。

前方一个岔路。

胡三pào的光头没入了一条小路,路的尽头是绿油油的小树林。

阿巴旺吉心里一动,闪身遁入了另一条路。

两条身影之间隔起层层叠叠的屏障,寂静的林间就只听得到脚步,却互相看不清人影。

两条路在某一处水潭汇合。

大总管跟丢了人,身形顿住,静静地挺立,两耳警觉,聆听随风送过的鸟鸣和蝉脆,却寻觅不到些微的脚步声。

身旁不远处的水潭里突然黑影一闪!在水底一动不动屏气足有一分多钟的胡三pào破水而出,端枪就打!

阿巴旺吉飞身扑进树丛,枪子儿再一次贴身擦过,这一回燎破沾满露水的长裤,在他大腿上烧出一道弹痕,冒出一股子皮ròu焦灼的糊味儿。

他狠狠咒骂了一句,心底是越集越满的一团杀气。

又是漫长的悄无声息的埋伏。

叶片打着旋儿从眼前飘落,睫毛却一抖都不能抖。生死亡命一瞬,偶然一声多余的喘息都可能让双方中的一个送掉命。

胡三pào死命瞄着阿巴旺吉藏身的树丛。那顶rǔ白色的羊毛毡帽在一片油绿之间才露出一枚尖尖角,他对准帽子下檐的眉心位置扣动了扳机!

距离那白帽子两米处却突然火光一爆。胡三pào暗叫“不好”,自己bào露了位置,肩头随即就是遭受撞击后遽然的疼痛!

枪火穿ròu而过,在肩胛骨骼肌ròu之间烧出一条甬道。

胡三pào捂住肩膀就跑,枪都没来得及拿。血水在林间留下斑斑点点的踪迹。

阿巴旺吉没有戴帽子,跃出树丛,奋力追赶。

他知道这一枪打中了马匪头子的左肩,可惜子弹稍稍偏外。对方竟然还能站起来逃跑,估摸着子弹贯入了肩头的皮ròu,却没能打穿那只肺!

一片稍稍开阔的谷间林地,huánghuáng绿绿的阔叶铺满山野。

这片林地上有好几处猎户挖好的野猪陷阱。胡三pào已经事先将粘在树gān上作为记号的白羽毛全部取走。他就是想将人引到这一条路上。

在某一处陷阱之下,埋着这俩人千方百计争夺的那一只“猎物”!

丹吉措已经被埋了许久,几乎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