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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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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个人也是。

阿巴旺吉两眼几乎喷火,这身材竟然如此眼熟!

二人扭打,手肘和膝盖嘭、嘭、嘭撞在一起,骨头与关节厮磨碰撞的各种心悸动静。

只仓促几个回合的jiāo手,他愈加无法辨认,眼前这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是那个yīn魂不散的大巫,还是自己这两年心内暗暗纠结惦记的旧人?

大总管心急如火,手上的动作就愈加沉重,毫不留qíng,一腿扫倒眼前的人,扑了上去,身躯重重压在对方身上。对方的身子分筋错骨一般脱出,两人翻滚纠缠在一起。那一条蛇一样滑不溜手的身体压在自己身下的感觉,分明就是……

他用手肘卡死对方的脖颈,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给我说实话!”

“阿巴旺吉你放手!你放开我!”

“老子就不放!”

“你!……”那人眼里露出凶狠的光芒,奋力就是一膝盖。

坚硬的膝盖骨瞄准了地方,一把冲上了男人小腹上的创口!

“啊——!!!!!!”

阿巴旺吉疼得嚎叫起来,身子顿时脱了力,手掌捂住伤处。这一膝盖顶得结结实实,钢针穿骨一般的剧痛,腹内一阵稀里哗啦地翻搅,肠子都快要流出来似的。

“呃……嗯,嗯啊——”

血水从痉挛的手指间不断涌出,他仰面躺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吸气,挣扎,面色逐渐惨白,身体蜷缩翻滚。

脱身出来的人直直地站在一旁,盯着疼得满地打滚的人,这时扭头想要离开。

“你……别走……”

阿巴旺吉的手指伸向对方,喘着气说道:“你回来……我知道是你……只有你会下这样的狠手!你真够狠心……”

单薄的背影微微颤栗,回过头来,终究还是不忍,扑了上来,低声叹道:“唉……谁叫你这人没完没了地纠缠我!你就是活该,疼死你才好呢!”

揭开袍子,瞧见那一摊乱红纷飞惨不忍睹的伤处,于是从怀里掏出一瓶白药,重新一番止血包扎。

身体再结实qiáng壮的人,怕是也经不住这样源源不断地失血,阿巴旺吉斜靠在树gān上,胸膛剧烈喘息,面色灰白。

这一膝盖果真下手够狠,比得上之前小仙鹤那yīn损的一腿,足够让男人元气大伤,丧失武力,瘫倒歇菜。

大总管忍着疼一把擒住对方的手腕,说道:“你好歹要告诉我,究竟咋回事……”

大巫肯布的一张皱纹脸上,透出一双清澈纯净的眼。

那眼神纯得像泸沽湖心碧蓝碧蓝的一汪湖水,曾经将阿巴旺吉迷得神魂颠倒,日夜惦念。

湖蓝碧眼的主人用手指轻轻地摸索自己的额发,在发迹线上揉搓,只片刻工夫,竟然揭起自己的脸皮!

枯树皮一般的一张脸揭了下来,露出掩藏的真容。

似乎已经不太习惯见光,浓密的睫毛扑簌闪动,白皙的面颊微微颤抖。习惯了用假面示人,真脸反而羞于面对旁人的注视。

阿巴旺吉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血迹斑斑的手指摸上那一张脸:“丹东……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子……”

骤一见面,恍如隔世。

阿巴旺吉眼前瞧的是这人,脑海里却闪过另一张脸。

二人的确长得相似,眉眼间皆是这般清纯诱人,能折磨死人也会惹祸上身的一张脸孔!

“丹东,你,咋会是,那个……”大总管几乎都要结巴了,从来就没有这样的一团混乱。

“哼,你想问我怎会是那个你最讨厌的大巫,对么?”丹东的唇角浮出不以为然的冷笑。

这一笑忽然让大总管头脑清醒了许多。

眼前这人虽说与丹吉措十分相像,挺翘的鼻,微卷的嘴角,于细致处最是奇妙动人,但是唇齿间袒露的乖张jīng明,与那一只傻乎乎的小肥鹅气质xingqíng完全不同。

“我当然不是那个丑陋的男巫婆,只不过借用他一张脸罢了。”

大总管细致一想,突然发觉,大巫这家伙已经有一阵没开口讲话了,见面就是个闷葫芦,掐着这人的脖子都bī不出一个屁来!果然面孔可以易容,声音却会bào露真身,他不由得惊问:“那肯布这人哪里去了?”

“死了。”

“死了?!他咋死的?啥时候的事?”

“……”细皮嫩脸的人垂下眼,似乎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说:“我把他杀了。”

“……你,这话当真?”

丹东的眼里突然露出冰冷的寒意,狠狠说道:“那厮没安好心,几次三番想要害你,在乱葬崖上那条绳索就是他搞的鬼,想要将你摔下天坑,他自己好就揽了永宁坝子的大权!哼……我将他弄死了正好!尸首包起来藏在他家母屋壁橱里,从外边钉死了再用huáng泥封住,谁也不会想得到。”

大总管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这人,不知道还能说啥好。

丹东却别过脸去,面色有些不自在,动了动唇角,说道:“你不要以为我是为了你……我需要藏身,我别无他路。军队挨家挨户地搜,查得太紧,一直躲在那家伙的院子里迟早还是要被发现,不如,不如就……最万无一失的法子,就是直接将这人替换掉!”

大总管喃喃地低吟:“果然是最万无一失的法子……你竟然能把永宁坝子的大巫给替换了,你可真有本事!原来你就是……”

“没错。”丹东轻声说道:“我就是官军要抓的‘特务’。你如今都知道了,阿巴旺吉,你打算怎样?”

阿巴旺吉的头向后仰去,后脑重重地磕在树gān上,却还嫌不够,又狠命磕了几下,阖上双眼。

往昔曾经的柔qíng蜜意,成影成双,自己当真是个糊涂蛋,竟然身边儿有个特务都没瞧出来。前日还亲口对官府的gān部chuī嘘说,这永宁坝子里几百户人家,几千口人,老子个个都识得!

丹东两手着地,轻盈的身子爬过来,脸庞凑近大总管的脸,鼻尖几乎抵上鼻尖,悄声说道:“你会不会将我捆了送给他们?……我知道你不会的,阿巴旺吉,你这人就是心软,而且每一回都对我心软……你就是喜欢我,放不下我……”

大总管蓦然睁眼,说道:“我且问你一句,当初,为什么?为啥要来永宁,又为啥和老子在一处?”

“你还是想不明白?”

“不明白!”

“呵,你这人真是实心眼儿。我来找你,当然是因为,你是滇川边界最有势力的马帮头领,你手底下有人又有枪,我知道你过不了几年就要坐上永宁的大总管的jiāo椅,我想要打通这一条jiāo通线,不依靠你还能靠谁呢?”

丹东凑上脸颊,与男人脸挨着脸,轻轻地chuī气。

贴身的中衣方才在厮打中被扯得乱糟糟,领口敞开,肩膀只微微一斜,半边雪白雪白的膀子就露了出来,隐隐还袒出胸口一颗鲜嫩出水儿的葡萄珠,像是某种有意的挑逗。

两具彼此已是万分熟悉的身体,像是装了磁石,稍微一靠近了,就往一处吸上去,生出噼噼啪啪的一丛火苗。

阿巴旺吉微微闪开对方的身子,别过脸去不想看那一抹诱人耀眼的凝白,低声问道:“那后来你又为啥……为啥跟胡三pào跑掉了?”

“哼,因为你这人麻烦!”丹东咬牙切齿地说道:“搞定了你的人,也搞不定你手里的人马,那我还与你在一处有个什么用?!”

阿巴旺吉嘴角颤抖,一字一句地磨牙:“这样说来,当初你对我就从来没用过真心,全部都是虚、qíng、假、意……”

丹东不以为然地翘起下巴,混乱的世间身不由己地替别人卖命,哪里还有什么真qíng实意,忍不住不屑地哼道:“真心?我这副身子生得好,谁人见了不想压上来尝一把香ròu?我凭什么就对你阿巴旺吉一个人真心?!”

“你!……”

“胡三pào手底下也有不少人马,既然你不顶用,我当然要去找他!他的马队帮我沿着滇藏线跑了很多趟军火,可是你呢?!阿巴旺吉你这人最麻烦,把公事和私事分得太清楚,在屋里一副样子,出了屋门就是另一副样子!你这种人于我就是一块jī肋,留着没用,丢了又有些可惜!啧啧……”

俊美的一张脸蛋突然笑得花枝乱颤,风骚诱人,斜倚的眉峰抖出来的尽是断筋蚀骨的风qíng。丹东忽然凑过脸来,媚声说道:“不过,我讲一句实话,胡三pào那厮的活儿也够硬,与你不相上下呢,上了炕就三五回合没停歇地搞我……上过我的男人里头,我就最稀罕你们这两个人,两个都这么够味儿!阿巴旺吉,我这句可是贴心实心的话呢……”

难得说出一句真话,粉面眸间的神qíng忽然一动,忍不住张开细软的唇瓣,去吻这男人的嘴。

阿巴旺吉躲闪不及,嘴唇触电一般,手肘一撑,用力挣开了这个吻,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忍不住骂出口:“你,你简直就是……你他妈的就是个男婊子!”

一张俊脸被骂得暗自一僵,抖了一抖,转瞬就换上迷人的笑,丝毫不以为耻:“呵,瞧给你气得。我是婊子?你与我在一处亲热的时候,不也慡得很起劲么!……我倒是想两个都要,可是你与胡三pào两个傻瓜见了面就死掐,有他没你有你没他的,你们俩至于的么!真让我都替你俩烦心!”

阿巴旺吉瞪着眼前这张让他曾经又爱又恨的面孔,当真是气得头顶冒烟,怄得喉间涌血。

自己真是瞎了一双眼,彻头彻尾地当了一回大傻瓜!当初竟然会爱上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婊子,被对方耍得团团转,甩了一次又一次,捱尽了羞rǔ和难堪;为了讨他回来,后腰上还挨了一枪子儿,被胡三pào那家伙打成重伤!

更愚蠢的是,自己竟然就是为了这么一个人……快要坏掉了小仙鹤的一条xing命。

一想起无辜的丹吉措竟落到胡三pào手里惨遭各种折磨摧残,心都铰得疼死了!

第六十五章nüè恋枉痴心

凌晨四时,林间原本浓郁的暮霭逐渐散淡开去,一声爆脆的枪响敲碎了山巅浅浅冉冉的一层晨雾。

这是军队试图攻山的信号。

身戴伪装的兵在半夜趁着夜色潜到了山腰,更多的人马浩浩dàngdàng地向半山处马匪栖息的巢xué匍匐进发。官兵人多势众,包围圈越缩越小,马匪们已经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