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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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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阿克丹头脑简单,心眼远不如小寇子来得多,他不会分析,不会长篇大论,他做事只凭直觉;这事做得鲁莽,可能“错”大了!

第二个觉得诸般不安的,就是吟霜了。

在葬父之后,吟霜就一心一意,要“报效”皓祯了。她始终没弄清楚皓祯的身分,连皓祯的名字都不知道。但,看他胆敢和多隆动手,能文能武,出手阔绰,身边还跟着阿克丹和小寇子,就已猜到他出身于富贵之家。富贵之家是不在乎多一个丫头的!这样想着,她就对皓祯虔诚行礼,郑重说道:“公子,我这就随您回府上去当个丫环,今后任劳任怨,终身报效!”

“不行!”阿克丹冲口而出。“你不能入府!”

吟霜怔了怔。皓祯已急忙接口:“出钱葬你爹,纯粹为了助人,如果你认为我是贪图你的回报,未免把我看低了!”

吟霜急了。

“虽然你不图回报,可是我却不能不报,本就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是‘卖身葬父’呀!假若你嫌弃我,认为我当丫头都没资格,那么,就让我去厨房挑水劈柴,做做粗活也可以!”

“不不,你完全误解了!”皓祯也急了。“我怎么会嫌弃你,实在是有我的难处呀——坦白跟你说了吧!我是皇亲贵族,阿玛是硕亲王,我本身的爵位是贝勒,名叫皓祯!”

吟霜目瞪口呆,怔怔的看着皓祯。心里早猜过千次百次,知道他出身不凡,可没想到,来头竟这样大!还没喘过气来,小寇子已在一边插嘴:“还不止这样,咱们贝勒爷,上个月才被皇上‘指婚’,配给了兰公主,所以,不久之后,他就是‘额附’了!”

吟霜心中没来由的一紧。惊愕之余,还有份说不出来的惆怅,和说不出来的酸楚。原来,这位英俊焕发的少年,竟是这样尊贵的身分。她更加自惭形秽了。

“再叫你明白些吧!”小寇子又接着说:“第一,咱们王府规矩森严,不是随随便便,说进去就进去了。第二,贝勒爷溜出书房,到龙源楼喝酒打架的事,是绝不能给王爷知道的,这事必须严守秘密。第三,你一身热孝,戴进门犯忌讳,叫你除去又不通情理——所以,进府是难,难,难!”

“那——”吟霜慌忙的看看皓祯:“我该怎么办呢?我无亲无故,走投无路,假若公子——不,贝勒爷要我去自生自灭,我也恭敬不如从命——那,那——”她咬咬嘴唇,眼中充泪了,心中早已千回百转。“那——我就拜别公子,自己去了!”她要跪下。

他一把扶住了她。

“你要去哪儿?”

“一把琵琶,一把月琴,再加上爹留下的一把胡琴,天南地北,流浪去了。”

“不!”皓祯心头热热的,声音哑哑的。“不能让你这样去了!我‘无法’让你这样去了!”

于是,有了四合院,有了常妈,有了香绮。

吟霜摇身一变,从落魄江湖的歌女,俨然变成四合院里的小姐了。常妈慈爱可亲,香绮善解人意,吟霜有了伴,心里不知有多高兴。皓祯三天两天就来一次,谈王府,谈皓祥,谈王爷和福晋,谈思想,谈看法,谈人生——吟霜也谈自己,怎样自幼随父母走江湖,怎样挨过许多苦难的岁月,怎样十岁丧母,和父亲相依为命——她的故事,和他的故事,是那么天壤之别,截然不同的,两人都听得津津有味。两人都情不自禁的,去分担着对方的苦与乐,去探索着彼此的心灵。

但是,吟霜是很不安的。自己的身分,非主非仆,到底会怎样呢?皓祯对自己,虽然体贴,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到底,他是有情,还是无情呢?这种生活,是苟安,还是长久呢?逐渐的,他不来,她生活在期待里,他来了,她生活在惊喜里。期待中有着痛楚,惊喜中有着隐忧,她是那样患得患失,忽喜忽悲的了。弹弄着月琴,她最喜欢在灯前酒后,为他唱一首《西江月》:

“弹起了弹起了我的月琴,唱一首《西江月》,你且细听;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微醒,深院月照人静!弹起了弹起了我的月琴,唱一首《西江月》,你且细听!”

他听着这首歌,深深的凝视着她,长长久久的凝视着她,知道她是这世界中,自己唯一能看见的人了。

§第六章

真正把皓祯和吟霜,紧紧拴在一起的,竟是多年以前的那只白狐。

那天,吟霜看到了皓祯腰间的玉佩,和玉佩下的狐毛穗子,她那么惊奇,从没看过用狐狸毛做的穗子!皓祯解下玉佩,给她把玩,告诉了她,那个“捉白狐,放白狐”的故事。

吟霜细细的听,眼睛亮晶晶,闪着无比的温柔,听得感动极了。听完了,她握着玉佩,久久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