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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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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那是我第一次作案。”T看着他们,探照灯照亮了他的身躯,映出一种刺眼而惨淡的白。他却忽然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平静笑容:“我是五年前的连环杀手之一。对不起。”

锦曦和韩沉同时一怔。

突然就见T极快地举起枪,对准自己的左胸。韩沉圈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松开,扑了过去!

来不及!

“砰!”

T的胸口瞬间爆出血渍,子弹已经she穿。韩沉只来得及抓住他的衣领,而他手里的枪,已经掉落在地上。

锦曦失去支撑,一下子也摔倒在地上,眼前阵阵发黑。可她依旧看到,韩沉的脸色变得从未有过的铁青,他揪着奄奄一息的T的衣领,厉声吼道:“她在哪里?我的未婚妻在哪里?”

她在哪里?

我的未婚妻,她在哪里?

我苦苦寻找了这么多个日日夜夜的她,到底在哪里?

“我不能说。”T只说了这四个字,就慢慢闭上了眼睛。

而锦曦望着韩沉瞬间僵直的身躯,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疼痛,缓缓袭上心头。那翻涌的热流再难抑制,再难回转。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可韩沉刚才那执拗至极的表qíng,却如同火烙般印在她的脑海中。

泪水慢慢没过她的眼眶,带着某种深沉的哀痛,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再次摔在地上。

四面八方已经响起很多脚步声,有很多人在朝他们跑来。锦曦再次爬起来,勉qiáng站稳,“哇”的就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周小篆跑在人群里,眼睛最尖,一眼就看到白锦曦背对着韩沉在往前走,样子有点恍惚,胸前一大块血迹。周小篆吓得魂飞魄散:“小白!”三步并做两步跑过来,赶紧抱住了她。

“小篆……”锦曦的眼泪一下掉了下来,伸手抱紧了。

这时突然感觉到身后一双更有力的手,将她牢牢抱住,像是要让她回到那个熟悉的怀抱里。锦曦一把推开那双手:“别碰我!”已经混乱的大脑,瞬间如同鬼魅尖啸般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和声音——他坐在素色夜总会的屏风后,满屋的香烟味、压抑而空灵的《Hunger》;他在黑暗中bī视着她,刀锋bī上她的脖子;他站在灯火阑珊的江边,含着烟,看着她笑;他将她抱到树上,告诉她无论如何,不要下来;还有他站在她身边,低声说:这才是我韩沉的红颜知己……

巨大的哀恸,瞬间吞没她的所有意志。她的嘴角露出个无比嘲讽的笑,眼前一黑,倒在周小篆怀里。

——

这一夜,锦曦的意识,始终模模糊糊。

隐约间,她听到了螺旋桨的声音,感觉到身边一直有人走来走去。她被人放到了平坦的地方,但是耳边始终有风声,和颠簸声。

胸腹间的疼痛连绵不绝,令她无法彻底进入深眠。可又睁不开眼。

“疼……”她轻声说,“小篆,我好疼。”

迷迷糊糊间,感觉似乎有人握住了她的手,然后有什么软软的温热的东西,一直贴在她的手背上。

她感觉到有人在凝视着自己。

“小篆……”她意识恍惚地再次开口,“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爸妈死了,剩下我一个人。没有一个……亲戚朋友……”

那人一动不动,似乎一直在听她说话。

“我那么喜欢以前的男朋友……”她的眼泪掉了下来,“他却丢下我,跟别人结婚了……现在、现在我喜欢他,他却有未婚妻,他有……未婚妻……”

“小篆,我要回江城……我要回江城,我不要再见到他……不要了……”

“我怎么一直这么……倒霉……我再也不要了……”

“不喜欢他了……呜呜……再也不喜欢他了……”

……

“不喜欢我?”低沉的,略哑的男人嗓音。似乎带着从未有过的浓烈涩意,却也带着前所未有的眷恋和温柔。

突然间,她就感觉到原本贴在手背上那柔软温热的触感消失了。

下一秒,却重重压在了她的嘴上。

带着她熟悉的苏烟的香味,带着某种压抑而决绝的气息。他吻得很急,很用力。舌头毫不留qíng就撬开她gān涸冰凉的唇,几乎是疯狂地追逐着她的舌,缠绕着、吮吸着,不留给她一点喘息的空间。

她的嘴里还有残余的血腥气息,那气息跟他的味道纠葛在一起,混杂成某种甘冽而苦涩的滋味。她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然后就感觉到他吻得更凶,几乎含住她整个唇舌,吻得越来越深。

锦曦也只感觉到心中压抑许久的某种qíng绪,瞬间就像要爆炸。她恍恍惚惚地睁眼,看到他模糊的英俊的脸,心头越发的委屈越发的痛,伸手想要推他,却被他抱得更紧、亲得更用力。

……

“gān什么?”她听到有人在旁边喊道,“警察同志,你不能亲她!她受伤了!”

然后就感觉到身子晃了晃,韩沉抱着她的双手忽然松开,但瞬间又抱了回来。

“拉都拉不开!”有人喊道。

……

韩沉,韩沉。

为什么单单念这个名字,就有种缠绵刻骨的味道?

为什么我无法拒绝你的吻?

就像无法拒绝掩埋于我身体深处,那已经迷失了年年月月的渴望与追寻?

☆、T番外之我不回头(1)

谢陆第一次摸枪,是在10岁的夏天。

学校放暑假了,爸爸整天忙着店里的事,妈妈从早到晚不知所踪,他照例被送到乡下的爷爷家,到开学才会有人来接他。

但这却是谢陆一年中最快乐的时光。乡下有小鱼小虾,有数不清的鸟蛋,还有爷爷,从早到晚陪伴着他。乡间贫瘠,可谢陆每顿吃得比城里都饱都好;晚上,爷孙俩就躺在竹chuáng上,谢陆给爷爷复述书本上的自己最喜欢的英雄故事,爷爷听得眉开眼笑,直夸他记xing好、聪明、有志气。

只除了偶尔,邻里间的闲言闲语,让他不痛快。

“谢陆,谢陆。爸爸姓谢,妈妈姓陆。可惜啊,当爹的没本事赚钱,当妈的听说每天在外面偷人呢。”

“难怪一放假就丢到乡里来。”

……

某个风和日丽的早晨,谢陆被爷爷叫起来:“陆陆,爷爷今天带你去打猎。”

谢陆平时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一听这话,一骨碌爬起来:“是用真枪吗?”

看着他无比明亮的眼神,爷爷笑了:“傻小子,哪里有真枪,气枪就差不多咯!”

但这也足以令谢陆兴奋不已。以前总看着爷爷背着枪去打猎,但说他年纪小,从来不带他。今天终于可以尝试一把。

这次狩猎的结果,是令爷爷大大惊讶的。

山顶,野鸟们的盘旋聚集地。

除了开头几枪打的全无章法,枪枪落空。爷爷稍一点拨,谢陆就俨然一副老猎手的姿态——

十枪起码能命中七八枪。

“我家陆陆,竟然是个天生的神枪手!”爷爷非常非常高兴,他本就是个出色的老猎手,也不管谢陆年纪小还是第一次摸枪、能不能听懂,一股脑就把自己的经验诀窍,全跟他说了一遍。

谢陆就一直安静地听着。

到下山的时候,他已经可以枪枪打中野鸟的头了。

这晚,爷孙俩照旧躺在竹chuáng上,爷爷非常认真,也非常欣慰地对他说:“陆陆,这次爷爷送你回去,就跟你爸妈说,让他们送你去练she击。村头的老赵家,就有个孙子在体校练she击特长生,以后练好了,可以进部队、当警察、参加奥运会,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谢陆一下子从chuáng上跳起来:“爷爷,真的?你会跟他们说?”

“当然是真的,爷爷跟你保证。”

那晚,谢陆失眠了。脑子里全是自己拿着枪,站在奥运金牌领奖台上的画面。

十岁的少年,其实还很难说有明确的人生目标。但若一旦有了个惊天动地的梦想,那就足以在极短的时间内,燃烧他所有的热血和渴望——

直至这个梦想,轻而易举被无qíng的现实击碎。

爷爷的保证落空了。

他送谢陆回城里时,爸爸正在那个人丁稀落的小饭馆里,脸色难看地算账。爷爷让谢陆坐在一边,自己去跟他说。

结果过了不久,就听到爸爸吼爷爷的声音传来:“我哪里有钱送他去学特长?有书读就不错了!我还指望着他高中毕业马上来店里帮忙呢!”

“但是陆陆是个天生的……”

“爸,你就别管了,他是我儿子。”

“你也知道他是你儿子,这是孩子一辈子的事!”

“爸,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你赶紧走吧,晚了没车了。”

……

那天谢陆最后的印象,就是趴在小店二楼那狭窄阁楼的窗口,看着爷爷在暮色里,越走也远。他的背影很佝偻,来的时候左手牵着谢陆、右手提着一只jī和很多菜。现在双手空空,一直低着头,谢陆莫名就觉得爷爷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爷爷走到了公jiāo站台,一直在等车。他等了快一个小时,谢陆就在窗口望着他一个小时。

站台上的人越来越多,公jiāo车终于来了。谢陆看着爷爷快步走向车门,却被一群人挤到了最后。然后,他就跟溪流夹fèng中的一条鱼似的,拼命往前挤。最后他终于上了车,满满的车厢,谢陆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之后几年的寒暑假,谢陆依旧去乡里跟爷爷一起过。但是学she击的事,爷孙俩谁也没有再提。只有一次,谢陆在烧灶煮饭时,看到爷爷最珍爱的那支老汽枪,被劈成了两半,跟柴火丢在一起。

谢陆望着枪的“尸体”很久,最后把它丢进灶膛里,烧了。

谢陆并没有停止对枪的热爱。

爷爷卖jī蛋攒下给他的零花钱,他一分钱也舍不得花;爸爸给的少得可怜的午餐钱,他也不花,饿着,就喝水。

攒够四五十块,就去市场,买最便宜的仿真玩具枪。打的是一粒粒的塑料子弹。但谢陆天生对枪敏锐,能挑出一大堆仿真枪里,做工最好的、瞄准最jīng确的。

然后就窝在家里二楼的阁楼里,每天打对面楼宇上,邻居家挂的腊ròu、辣椒、艾糙……到了周末,就拿着枪上山,塑料子弹打不了动物,就打树叶、打蚂蚁、打树叶上的七星瓢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