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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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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死!没死!徐法医没死!”身旁的唠叨,发出喜极而泣地惊呼声,转身就往楼上跑去,“老大!冷面,徐法医没事!”

而楼梯下方,几个警察也停下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露出欣喜地笑,全都传开了:“赶紧告诉大家,人质没事!”“他活着!歹徒没有得逞!”

唯独他和她,隔着几步之遥,静静望着彼此,没有笑,也没有哭。

几秒钟后。

苏眠松开楼梯扶手,三两步跳下台阶,伸手就紧紧抱住了他。

他的怀抱,微凉。有浓浓的血腥味,还有火药的气息。而他的双手垂在身侧不动,过了一会儿,才抬起手臂,轻轻地、回抱住她,将头埋了下来。

“对不起……”苏眠近乎艰涩地说道。

她能说什么呢?说她当时其实根本做不了决定?说有那么一刹那,她真的想要来救,在她心中份量更重的他?

说遇到了持久不灭的红灯,根本无法转往他的方向?

可如果那时没遇到红灯,她真的能痛下决心,舍弃了小篆,来救他吗?那小篆又要怎么办?

答案,竟然是无解。

“徐司白,对不起……”她又说了一遍。

而徐司白低头,看着怀中女人红肿的双眼,苍白的容颜。还有她眼中,那么浓烈的悲喜jiāo集的qíng绪。他脑海中竟然闪过个念头:原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拥抱他——在舍弃了他之后。

心中某处,仿佛渐渐冷寂下来。可看着她的样子,还是抑不住的心疼。他忍不住就伸手,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轻声说:“没事,我没事。”

“徐法医!”一声悲怆的呼喊,从两人身后传来。居然是周小篆,在一名医护人员的搀扶之下,跌跌撞撞地爬上了楼梯。他看到相拥而立的徐司白和苏眠,露出更加喜不自胜地表qíng,一把松开医护人员的手,就扑了过来,也抱住了徐司白。

“太好了徐法医!你没事!”他哭哭啼啼地喊道,“这简直太好了!你要是死了,我这辈子都不安心!”

旁边的警察们全都笑了,苏眠也笑了。

徐司白缓缓松开苏眠,脸上也露出浅浅的笑,伸手拍了拍小篆的头:“小篆,别哭了,我没事。”

这时,韩沉、冷面、唠叨三人也赶到了。望着徐司白,俱是露出笑容。虽不像小篆那么qíng绪激烈,也跳下楼梯,走到徐司白跟前。冷面和唠叨拍了拍他的肩膀。

冷面:“太好了。”

唠叨:“徐法医,你没事实在太好了。”

韩沉则站在他俩身后,也笑了,与徐司白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没事,就好。”

苏眠也侧眸,跟韩沉目光一对。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巨大喜悦,她看到了他眼中深深的愉悦和温柔。

而徐司白眼眸平静温和地看着另一个方向,像是已看不到他俩眉梢眼角浑然默契的联系和qíng意。

“徐法医,你是怎么逃生的?”唠叨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徐司白抬眸看着众人,微一沉吟,脑海中浮现数分钟前的qíng形——

在挂断了苏眠的视频之后,他的确是有片刻的失神。

一时间,似乎也不再关心自己的生死。

但过了一会儿,便冷静下来。即便被苏眠放弃,他也不允许自己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死去。而当他低下头,看着胸口的炸弹。尽管手指可以勉qiáng够到中央的扫描面板和密码锁,但a说过,密码是苏眠地指纹,他做什么都是徒劳。

他又抬起头,打量房间周围的环境。很轻易就辨认出,这大概是写字楼中的一间办公室,窗外,还能看到其他几栋同样的高楼。但这并没有给他的逃生带来任何帮助。

然而无论何时,徐司白都是个极为冷静的人。他静默片刻,闭上眼,开始回忆。

回忆之前的那次爆炸案,黑盾组的解密过程,密码是20090420。但警方尽管知道密码,却被周围群众所阻,来不及赶在最后一秒,救下人质。

这才是七人团的目的。

残酷的嘲弄。

又回忆起刚才,a的神态,a对他说的每一句话。

他说:这个炸弹,只有我姐的右手无名指指纹,才能解除。

他说:不会在她心里,你连个周小篆都比不上吧?

他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眼睛里却闪过狡黠的笑意,仿佛这只是一场游戏。

然后他哼起了歌,古怪难听的调子,吐词却很清晰:

“宇宙最简单的存在,jiāo错复转。生命最繁复的形式,朝失暮得。可以覆盖每一天,可以占据每一年……”

徐司白也注意到,扫描仪旁边,还有个密码输入键盘。

……

没有什么,比密码就在眼前,却没有听到,更具讽刺意义,对不对?

是否如果他真的被炸死,a就会照旧发信或者打电话给她,得意洋洋地说:我其实告诉他密码了啊,可他笨得根本听不懂嘛。

这样,才会更让她更加痛不yù生和自责,对不对?

因为杀戮,本来对这些人,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报复。a大概并不关心他徐司白是生是死,他只在乎这个过程,是否玩得开心。

……

“宇宙最简单的存在,是1。”徐司白缓缓说道,“生命最繁复的形式,是8,与无穷符号和dna形状相似……”

他不急不缓地说着,旁边的人都是一副惊讶又释然的表qíng。小篆失声喊道:“原来你解出了跟老大一样的密码,太厉害了!”今早的爆炸现场,徐司白并不在场。

徐司白抬头,与韩沉对视一眼。

苏眠紧咬下唇,露出讥讽的笑意。在场的人,大概只有她最清楚,徐司白有多聪明。他是法医,数学、物理、生物、化学方面的知识都渊博得惊人。她开口道:“他们大概完全没想到,你能这么快读出密码。以为……”她转头看着徐司白:“能让你就这么死去。”

徐司白看着她,没说话。

这时,几名医务人员闻讯跑上楼,看着小篆和徐司白:“两名先跟我们下楼,到救护车上去。”周小篆兴奋了这么久,这才觉得全身疼痛难忍,一下子就软了,被医护人员扶住。但他浑不在意,转头朝他们挥挥手:“我先去医院了,我没事啊。”

也有两名医护人员走到徐司白跟前。苏眠下意识伸手扶他:“我陪你下去?”

徐司白却不着痕迹地移开手臂,扶住了医务人员,温和地笑笑:“不用了,你抓紧勘探现场。”

苏眠动作一滞,韩沉站在她身侧,看着两人的神色,双手cha裤兜里,静默不语。徐司白却已转身下楼,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尽头。

苏眠一直看着他走远了,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冷面和唠叨已经先上楼了,只有韩沉站在原地,望着她。

她也转头看着他。两人静静凝视片刻,苏眠伸手就抱住了他,扑进他怀里。他一把将她接住,到底也是qíng绪压抑了很久,gān脆将她整个抱了起来。

这一天苏眠的qíng绪大起大落,竟比自己在鬼门关来回走了几遭,还要难受。此刻终于尘埃落定,再看着他英俊的容颜,想起他这一路沉默陪伴,执拗地要替她选择背负;想起他开到200多码的速度只为不放弃徐司白的命;再想起刚才自己跟徐司白相拥时,他静静注视的目光。她竟只觉得欣喜和怜惜同时涌上心头。

“太好了韩沉!”她在他怀里又哭又笑,“大家都没事。”

韩沉抱紧了她,低头看着她,墨黑的眼睛里,也有沉沉的笑意。

过了一会儿,待她平静下来,他将她放下来:“哭好了?”

她又笑了,吸了吸鼻子:“哭好了。”

他执起她的手:“哭好就跟我走。现场发现了重要线索。”

“嗯。”苏眠跟着他往上走了两步,眼角余光,却像是不自觉地,看向楼梯下方,徐司白的方向。

她是好了。他也没事,他活着。

可从今往后,徐司白却是苏眠心中永存的一个dòng。那dòng里全是她的愧疚,和他的伤痛。

那dòng,永远永远也填不平了。

☆、第132章我yù杀人(一)

苏眠又跟着韩沉走回了爆炸现场的窗边。

空dòngdòng的,什么都没有。只有窗帘的一点碎布残渣,粘在灰黑的墙壁上。韩沉伸出戴着黑手套的手,摸了摸这个大窟窿的边缘,转头瞧着她:“看出什么了?”

他的嗓音轻轻淡淡,带着某种让人安心的气质。苏眠抬起还有些发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了一圈,不确定地开口:“窗帘是拉开的?”

当时qíng绪太激动,现在回想,依稀记得徐司白所处房间,始终阳光通透。倒与周小篆那边的yīn暗完全不同。

韩沉点了点头,手搭在窗棂上轻轻敲了敲,望着对面的几幢大楼。外头阳光正好,这样眺望出去,许多楼宇表面玻璃反she着光,明亮又耀眼。

“还有红绿灯。”他说。

苏眠微怔,目光也变得深邃:“对,还有红绿灯。”

生死抉择的关头,难以取舍的时分。却偏偏碰上长久不灭的红灯,限制他们右转。仔细一想,那红灯长得有些过分。其实当时已有所察觉,也不是不可以qiáng行驱赶人群、硬生生右转。

但对手显然对人的心理拿捏得十分准确。在那种环境下,这一点外界条件的细微差别,就会导致人的心理也发生细微倾斜,从而促使他们痛下决心,选择了周小篆。

“他们想杀的,也许一开始就是徐司白。”韩沉转头看着她,“为什么?”

“说明他们认为徐司白更该死。”苏眠答得很gān脆。

“为什么徐司白更该死?”韩沉又问。

苏眠没说话。

两人对视片刻,韩沉摘下手套,执起她的手,在掌心握了一会儿,转头又看着窗外,抬了抬下巴:“那栋建筑。”

苏眠也看着相隔不远的那幢高楼,思索片刻,眼睛一亮:“你不会是怀疑a曾在那幢楼上窥探徐司白吧?”

“嗯。这里有一个逻辑悖论点,只有你的犯罪心理能够解释得通。”

苏眠点了点头:“开窗是完全没必要的,周小篆那边就没有开窗。既然a一开始想杀的就是徐司白,他又一直有亲眼看受害者死去的癖好,肯定不会再搭理周小篆那边的事。很可能当时,他就躲在一个安全又方便观察的地方,用望远镜窥探徐司白。所以这个房间的窗户打开、窗帘拉开,才能保持良好的视野。而那座楼,就是最好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