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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眠心头一震,却见他的眼眸中,浮现更加温柔浓重的qíng绪。

身为一个严重的jīng神病态,要怎么对她讲述那一段感qíng呢?

讲此后很长的时间,那个男孩,就一直记得少女的那双眼睛?而“永不节哀”这句话,就如同一句咒语,一个信仰,在他心中徘徊不去。

之后又有多少次,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到她的楼下,她的学校。远远地看着她的身影,看着她的喜笑哀愁。

那个曾经用那么怜悯的眼神望着他的刑警,他的女儿,是否跟父亲是同一种人?

万般qíng绪和种种记忆,他和她之间的缘起缘灭,要怎么概括?

他的手臂静静垂落在椅子旁,苏眠看到一截烟灰无声无息掉了下来。然后他慢慢地说:“一个少女,却有永不节哀的勇气。如果我能拥有她,我的人生,就不会再孤独。”

苏眠的眼眶,忽然就湿润了。

这并不是因为对他的同qíng或心软。而是真的如他,还有七人团其他人所说,她的的确确真真切切能感觉到,他温柔空旷如荒原般的感qíng。哪怕他是杀人无数的恶魔,她却偏偏能感觉到,他的悲哀和无力。

然而她开口了,嗓音却冰冷得连她自己都感觉彻骨惊心:“你父亲杀了我父亲,你是犯罪集团的首领。你觉得我们可能在一起?”

冷冷的、极具嘲讽的bī问。

他安静了几秒钟。

“苏眠。”他温和地说,那温和竟像是经年累月沉淀进他的骨髓中,“世上事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选择充满希望的爱qíng。”

苏眠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他也捻灭了烟头,手静静地搭在膝盖上。过了一会儿,他说:“苏眠,我以前对你说过,但是你不信。在你的理论里,jīng神病态们的特点很鲜明——

擅长语言表达,富有感染力。但是天生缺乏中央组织者,永远无法保持自己的所想所说,在一个方向上;

冲动易怒。一旦冲动,就容易犯罪;大多数人酗酒,因为酒jīng能够唤醒我们比正常人更迟缓的神经;渴望一切刺激,因为我们天生就麻木不仁……

可是唯独有一点,你说错了。”

空旷安静的室内,除了两个人的嗓音和呼吸,没有其他任何声音。苏眠感觉到莫大的悲哀和滞闷感,没过心头。因为她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抬眸看着她,眼眸黑如这寂静地底的颜色。

“我爱着你。我的qíng感并不是浅薄而空乏的,我一直能感觉到你。”?

☆、第155章罪恶之王

“几年后我从国外回来,你身边,已经有韩沉了。”他的嗓音如同潺潺流水,这句话却说得很静很静。

苏眠并不能太准确的想像,当年的少年,长成年轻男人,再见到她时,会是怎样的心qíng?

也许只余少年老成的空惘和悲凉。

又也许,是一切黑暗与光明jiāo织岁月的开始。

她爱的,是这世上最正直最纯净的男人。

而他,是站在黑暗深处的,年轻的罪恶之王。

两人都静了一会儿,苏眠缓缓开口:“所以,从我进入七人团做卧底开始,你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他点了点头:“有关你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知道。”

苏眠的心qíng,压抑得有些令她喘不过气来。原来几乎令她肝脑涂地的卧底生涯,从一开始,就是他的请君入瓮。

“所以……”她的嗓音有些gān涩,“当年警方计划失败,也是因为我的身份早就被识破?”

没料到这个问题,却令他沉默下来。

“不是。”

他笑了笑,神色竟依然是平静的:“我这辈子唯一输过的人,就是韩沉。在计划之前,他已经知道你的身份bào露。而后他将计就计。本来,我们是要输的。一步之遥。”

苏眠静默片刻,说:“许湳柏。”

他点头:“对,许湳柏。”

是这个双面人的倒戈,导致了警方和七人团的两败俱伤。

尽管苏眠还不清楚前qíng种种,但原来当年的韩沉,就曾经令s这样的男人,不得不认输;原来韩沉和她,距离赢得那场血战,只剩一步之遥。

苏眠脑海里暮然想起韩沉曾经说过的话。他说,当年是我年轻蠢笨,弄丢了你,对不住你。

韩沉,是我们都不记得了。你从来没有丢失过我,从来没有辜负任何人。

我们只差一点点,就可以相守在一起。

苏眠的五脏六腑间,仿佛都涌起丝丝点点的钝痛。她闭了闭眼又睁开,某个越来越清晰的念头,就快要残忍地迫她面对。

她问:“我失忆、换身份,都是你安排的?”

在她沉默的时候,眼前的男人,就这样安静的等待着。仿佛也在回想,那一段不知令谁肝肠寸断的时光。

他又点了根烟,吸了一口,轻声答:“是。辛佳安排的药物,能够麻痹神经,致人记忆损伤。只是没料到,韩沉也闯了进来。”

苏眠低下头,看着地面上,自己模糊的剪影。终于弄清楚,不是意外,是有预谋的替换。那被偷走的五年时光,原来是从这里开始。

“我想要,跟你重新开始。”他终于缓缓地说道,字字清晰而悲哀,“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罪犯。你不是失去父亲、嫉恶如仇的女孩。我和你重新再相遇,一切,是否会不同?”

他转头,目光温凉如水地望着她。苏眠却只觉得震痛难当,以为绝对不会掉的泪水,就这么掉落下来。

他却依旧用温柔而慈悲的目光望着她:“别哭,苏眠。我只是不想放弃,我只是走过了千山万水,还想回头问你一句:愿不愿意跟我走?愿不愿意,回到我们中间?”他的嗓音变得更慢,也更清澈:“你遗忘了我,遗忘了我们,也遗忘了这段感qíng。我的人生要怎么继续,又要怎么结束?”

苏眠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不。”她的嗓音里有浓重的泪意,“你不是s。不是你。”

这一瞬间,这个地底的封闭而幽暗的空间里,仿佛变得格外格外的静。她的指fèng间有泪水滑落,但她的嘴角已倔qiáng地紧抿着。而眼前的男人看着她,指间夹着香烟,却纹丝不动。

“为什么我不是?”他问。

苏眠放下了手,放在沙发扶手上。她的脸上没有太多表qíng,唯独眼眶赤红。像被人深深挑衅伤害,却又无处发泄的幼shòu。

“七人团不做无谓的事。从爆炸案开始,你们做的所有事,只为了一个隐藏至深的目的。”她的嗓音也冷得像这地底的寒气,“到了今天,让我们在地底看s的房间、对我讲这些话。再联系之前的密码、信笺、跳舞……你们的目的已经很明确——就是要唤醒过去的记忆。”

她抬眸看着他,那目光晦涩隐痛:“如果只是为了唤醒我的记忆,根本不需要等到今天。而且……我的记忆,如果你真的是s,只怕并不想唤醒。而你刚才说,他想要跟我重新开始。”

男人望着她,不说话。苏眠缓缓吸了口气,她听到自己的声音,gān涸艰涩得如同破裂的冰。而心中,那悲哀钝痛的感觉,再次袭来。

“所以,你们想要唤醒的,是另一个人的记忆。s的记忆。”

一片寂静中,苏眠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而她慢慢偏转目光,看向漆黑房间里,那另一个人。尽管看不清,但她知道,他一直在听。

跟她一样,仔细地倾听着过往的,属于s的记忆。

“那你告诉我,s是谁?”男人看着她。

苏眠没出声。眼泪掉了下来,她伸手擦掉。

“是谁?”他捻灭了烟头,bī问着她。

“够了,r。”

清澈的,熟悉的,却带着一丝低哑的嗓音,从离她不远的黑暗中传来。泪水瞬间再次刺痛她的眼眶,而她听到他缓缓说道:“不用再说,我想起来了。”

r站了起来。

苏眠静坐如同雕像。

一切发生得如同寂静无声的梦。他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清俊的容颜,高瘦身材。依旧穿着颜色清素的外套,白色衬衣,黑色长裤。他脸上甚至还有刚刚在地道里沾染的灰土。而他抬起双眼,抬起那清澈漆黑的眼睛,就这么安静地望着她。

仿佛初见,仿佛过去的温暖陪伴着她的这些年。

苏眠就像是被一种苍茫如同大海般的qíng绪包围着。她的眼泪已经擦gān,她看着他熟悉而陌生的身形相貌,脑海里,却瞬间浮现很多很多事。许多的线索,那么多的暗示,原来都围绕着眼前这个男人,如同缠绵纠葛的网,铺陈展开。

五年前,她出事;四年前,她醒来。一年后,这个男人来到她的身边。

他一直陪伴,却从不走近。他总是孤独一人,即使是她,也从未真正走进过他的内心世界。

所以数月前,t至死都不愿说出真相。他说:我不能说。

……

七人案发以来,韩沉曾经说过,找到诸起案件内在的关联,就找到了他们的真实目的。她曾经以为,那关联是她。可现在回想,他也关联着每一宗案件,每一次生死攸关!

七人团的挑战信:7日7时7分,我们会来。她会看到,黑盾组会看到,他也会看到;

爆炸、蜡像、挖心,a、l和r与其说是在登场表演,更像是让世人知晓他们的存在。让他看到,他们的存在;

l献舞视频发来的当晚,她辗转难眠,他不也是一支孤烟,整晚站在寒风中。那时他在想什么?是不是也在想,画面右侧空出的位置,应该还有人,站在哪里?l那支舞,从头到尾就是跳给他看的。

及至一个又一个的密码,传递七人团的jīng神,也是他擅长的数学和哲学。记忆会丧失,知识和积淀却不会。所以,他们再一次在召唤他。

而将他和周小篆绑架,迫她做选择。更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他。让他被她放弃,让他遭受离弃之苦……

最后,到了今天。再由r,将他们的种种过往,悉数道来。连她都感同身受,他又如何不会……苏醒?

他们渴望着他,也保护着他。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展示着,等待着他的回归。每一次,都天衣无fèng;每一次,都讳莫如深。是t、许湳柏、辛佳连续三人的死,让他们悲痛;还是她和韩沉的重逢,决意查明当年真相,而他黯然退守,令他们无法再蛰伏。才终于开始这记忆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