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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8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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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真如自己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吃,又仔细数了,道,“多了一片。”
大爷已经担着担子准备往前走,敲了两下锣,笑呵呵地对闵真如道,“那是多送一片给你的。”

闵真如嘴里还含着东西,在父亲的示意下赶紧说了一声谢谢,声音软软糯糯,长得也玉雪可爱,实在惹人喜欢。

闵湘正把捧着碗的闵真如抱起来,就见斜对门的院子门打开了,一位年轻的白衣儒衫公子走出来,对卖糕的大爷道,“这里也买。”

对方该是发现闵湘看着他,就对着闵湘点点头,笑了笑,道,“我是刚搬来的”
闵湘于是也对着对方礼貌地点了点头,道,“远亲不如近邻,以后多关照。”

对方盯着他怀里的儿子看,道,“小公子长得玉雪可爱,是您的儿子?”
闵湘神色淡漠,并不热qíng,道,“嗯,正是。”

对方脸上的笑没停,而且还不断打量闵真如,闵真如大方极了,一边吃甜食,还对他笑着打招呼,“叔叔好。”

对方看着闵真如道,“你好。”又看向闵湘,“真看不出公子是有家室之人了。”

邻里间热qíng是很正常的事,闵湘道,“在下姓闵名湘,潇湘之湘,不知公子贵姓?”
对方赶紧拱手回应,“免贵姓姜,名简,字初衍。”

这两人在这里说话,卖糕的大爷也就等着,看两人还要继续,便先提醒了一句,“这位公子,您到底要糕不要?”

姜初衍赶紧回答,“要,要。”
但是找钱的时候,发现居然没拿钱在身上,只好让大爷等等,他赶紧往院子里进去了,一会儿拿了钱出来,却是五两的银子,那大爷眼睛都愣了,“公子,这糕是一文钱两片,您这银子,老头子没法给您糕,老头子这担子还不值这钱呢。”

姜初衍也愣住了,道,“这……这……我这里正好没散银……”说着,就看向闵湘家门口,闵湘已经抱着他儿子进去了,院门虚掩着。
大爷道,“要不,今日就给公子记在账上,老头子见天都过来卖,您以后再给钱也是一样。”

但姜初衍却打断了他,道,“不用,不用,你老先等等,容我去邻家借点铜板来。”
说着,就往闵湘家里跑。

闵真如自己端着麻糍吃了两片,就拿着要喂他爹爹吃,“爹爹,你吃~吃~”

闵湘把他放到地上,道,“我不吃,你自己吃,不过,只能吃五片,其他的留在那里,不听话,下次不给你买。”
闵真如嘟嘴巴,端着碗往屋里走。

闵湘要回书房里去继续做事,没想到院门却被推开了,刚才那位姜公子朝他笑道,“家里仆妇出门了,我正好不知铜板放到了哪里,要买那糕,又没铜板,只好过来叨扰,借一点应急。”

闵湘道,“你且等等。”然后就进屋里去了,一会儿拿了二十枚出来给姜初衍。
姜初衍看着他递过来的手,白皙gān净纤长的漂亮手指,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沉耽,然后赶紧接了,又道了谢,“等我家仆妇回来,就来还你。”

闵湘送他出去,“邻里之间,互相照顾乃是应当,不急不急。”
他的语言一直客气,神色却又一直冷淡。
姜初衍不由多看他,心里有些沉沉的,其实当年吴湘也是这样。

姜初衍买了一大包麻糍糕,坐在房间里把那麻糍糕看着,这种麻糍糕,是用糯米做的,之后还用油煎过,闻着也还挺香。
不过,他以前还真从没有吃过,他看着这玩意儿,就想到刚才的闵湘,和他记忆里的吴湘并不如他最开始期待地那么像,但即使如此,已经让他yù罢不能了。
七年的等待,等来一个和他相像的人,能够一解相思之苦,已经能够稍稍安慰他了。

 


☆、第三章 回忆

第三章

容简拨弄着桌子上从闵湘那里借来的没有用完的铜板,似乎这上面还留着对方的气息。
窗外夕阳的光辉将院子里的树木都染成了红色,而他的思绪也随着那光回到了久远的过去。

容简,是先皇的第三子,他的母亲姓姜,是一个品阶不低的妃子,不过长得并不漂亮,只是中人之资,在美女如云的皇宫里,自然不能博得皇帝的欢心,更甚者,从吴妃雯娴入宫之后,因她端方美丽冠绝后宫,xing格又温柔体贴,还琴棋书画皆jīng,先皇就独宠她,宫里的其他妃子基本上都失宠,而且后来姜妃娘家还出了事,于是越发被先皇嫌弃,姜妃本就不是豁达的xing格,郁郁寡欢,身体便不好,她在容简幼年时就过世了。
先皇沉迷酒色,根本不管自己儿子,可想而知,容简小小年纪在宫里没有倚仗的日子很不好过。虽然有被托付给另一个嫔妃抚养,对方即使想对容简好,在后宫里也无权无势,更何况她自己还有个儿子,故而对容简也只是面子上的照拂罢了,并不真心。

吴湘是吴家正房的小儿子,长得雪团一般地白嫩可爱,因吴妃不能生育,就时常把这个小侄儿接到宫里玩,以慰藉自己不能有孩子的悲伤心灵。
就是在那时候,容简第一次见到了吴湘。

那是在一个chūn天,天气咋暖还寒,容简从勤学馆里上完课回自己住处去,在路上远远看到一行人过来,仔细一打量,不是吴妃是谁。
那时候,他才七岁,不过已经知晓不少事qíng,此时站在游廊里恭敬地侯着要向吴妃问安。
吴妃手里牵着一个小孩子,那个孩子穿着红色的短袄子,领子上的雪白的貂毛衬着那雪白的脸颊,大大的眼睛,那漆黑的眼瞳就像夏夜的夜空,有着吸引人不可自拔的魔力。
容简当时就看得呆住了,心想那个玉娃娃是真人么?看穿着不是一个女孩儿,该是一个男孩儿才是。

吴妃走近了,他就赶紧行礼,吴妃xing子柔和,倒从来不飞扬跋扈,见容简身上的披风旧旧的,就放开了吴湘的手,过去双手扶着他将他扶了起来,又握了握他的小手,说,“怎么这么凉凉的,虽然已是chūn天,可这天气并不暖和,你要多穿一点才是。”
说着,又让跟着容简的几个小太监要好好照顾他。

吴湘那时候站在那里,默默地注视着他,被他清亮而明澈的目光盯着,容简当时甚至有些窘迫了,也许是觉得自己的披风太旧了,衣服也没有穿最好的那一套,会让对面的漂亮孩子看不上。

这时候,吴妃让吴湘过去,对着容简介绍道,“这是我的侄儿,叫吴湘,只比你大月份呢,以后不上学的时候,也到我那里去坐坐。”

是非常官方的说法,容简依然觉得非常感动。
吴湘一直手里拢着一只很小很小的手炉,他默默地将手炉给了容简,没有说话,跟着吴妃走远了。

他的眼睛那么漂亮,容简甚至觉得自己受到了震撼,握着那个手炉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动作。
跟着他的小太监们恭送吴妃已经走远了,其中一个才对容简小声说道,“殿下,那不过是个外戚人家的小公子,就敢把他的手炉给您,真是不知尊卑。”
另外一个说,“谁叫那是吴妃娘娘的侄儿呢。看他像比殿下还像皇子呢。”

容简没有说话,仅仅七岁的他,十几岁的孩子恐怕还没有他明白得多,没有他的心思深沉。

虽然吴妃娘娘不过是个客套请他去她宫里,容简却真当了真,往他宫里去请安,他来了,吴妃自是不会将他拒之门外,毕竟是个小孩子,又死了娘,怪可怜。

其实容简是打听好了吴湘还在宫里,这才去吴妃娘娘那里的。
吴湘坐在榻上,正在读诗,因为他进去,就停了下来,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吴妃让他过去,坐在了吴湘的身边,他闻到吴湘身上香香的,是宫里用的面脂的味道和衣服的熏香的味道。

容简是天潢贵胄的出身,在吴湘面前,从最开始,他就有种自卑的感觉,越长越大越甚。
小的时候尚能控制这种自卑,长大之后,特别是明白自己多么爱着吴湘他也同样爱着自己之后,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这种寒到骨子里的自卑感觉让他总觉得自己不能和吴湘长久,说不定,他转眼间就不理睬自己了,自己握不住他。
自卑转成了患得患失和恐惧,他犹记得十三四岁时候,日日做梦梦到吴湘离自己远去的qíng景,如果吴湘要成为别人的,他宁愿毁了他,他当时有这样想过的吧。

想到当时那些事qíng和感qíng,容简只觉得还是昨日,不过,吴湘却死了,何尝不是他的错,是他害的。

自从那天在大和桥头从马车里看到闵湘,他就没有办法放下这件事qíng,他必须找个寄托才行,不然就会觉得日子总是那么难熬。
闵湘,闵湘,湘……
他记得自己问吴湘的湘是哪一个字的时候,吴湘用笔在纸上写了下来,他的字却不像他的人一样纤弱温婉,反而大开大合有力而带着稳重,他柔柔嫩嫩的声音对他说,“是潇湘的湘。”
闵湘也说他是潇湘的湘。
闵湘和吴湘之间任何一点相似,容简都愿意拿在心里仔细地琢磨,似乎多想了,闵湘就真正变成他的吴湘了。

他本只是让人来这里监视着闵湘,回报他的事qíng,得到的却只是闵湘几乎不怎么出门,做着修补画作的事qíng,几乎没有人来他家拜访,听到他的事qíng越多,容简就越按捺不住,这才没有多少天,他就忍不住来这里见他了,虽然他只是一个和吴湘有些像的人而已。

吴湘毕竟已经死了,又是七年过去了,七年前的吴湘才十八岁,若是他还活着,他长到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容简并不是非常确定,所以他也不敢确定闵湘到底有多像吴湘。
但是,只要一些像,已经足够他控制不住自己了。
所以,他到了这里来。
只是为了见见他。

他的贴身侍卫罗石站在门外,看自家王爷刚才去买了糕,而且故意没有零钱去找斜对面人家借钱,他自然会觉得奇怪,不过,却也不敢胡乱猜测他家王爷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因为只要一猜测,就只能想出他家王爷看上了斜对门家的脸上有疤痕的书生,但是,这显然又是没有理由的。
那个书生要是脸上没有伤过,倒的确是非常吸引人,不过,即使他吸引人,他家王爷也完全不必这样兴师动众专门买了他家斜对门的房子专门来看他,只要让人把他请到府里去不就行了。

罗石看看天色,不得不在门外说道,“王爷?时辰晚了,您要什么时候回去?”
房间里容简因为他的声音才些微回过神来,没有让对方进来,只是说道,“明日无早朝,不回也无碍,辰时去吏部看看就行了。”

罗石因他这回答愣了一下,因为这恐怕是容简第一次在非皇宫之外的地方留宿,他躬着身子提醒道,“小世子会找您的。”

容简一时没有回答,默了一阵,才说道,“去拿双筷子来。”并不再说是否回去的话。

侍卫充当了小厮,去厨房里找了一双筷子来,因为容简过来这里匆忙,这里一切还没有都准备好呢,只找到了一双木筷,也只得拿进了书房里去呈给了容简,容简接过筷子夹了一片麻糍尝了,外脆内糯,香甜可口,味道居然不错。
不过,他吃了两片就放下了筷子。
对罗石说道,“味道还行,你也尝尝吧。”
罗石谢了恩才又去拿了一双筷子来尝了一块,对容简道,“王爷,的确非常香甜可口。”

容简看了看他,道,“你从小有在市井里玩么?”
即使罗石只是容简身边的一个侍卫,家世也不简单,所以容简才有此一问。
罗石道,“我不好读书,倒是经常在市井里跑。”
容简道,“那这些东西,你恐怕吃得算多。”
罗石道,“嗯,市井里很多东西宫里王府里没有,不过,这些粗鄙玩意儿,哪里能够上大桌呢。”
容简轻声呢喃了一句,“其实他对这些倒是喜欢的。”
罗石愣了一下,却不好问他说的这个“他”是指谁,不过,聪明如他,大约明白了一点什么。

 


☆、第四章 矛盾

第四章

容简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应当回府了,人却陷在对吴湘的相思里不愿意挣脱。
想了一阵,就问侯在一边的罗石道,“普通人家里,去别人家里拜访,是不是得带一点礼品。”
罗石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道,“王爷,普通人的生活在礼节上和王府差不多吧。”
容简抬头看了他一眼,才笑了笑,说,“是我浅薄了。”

太阳已经从西天边落下去了,整个雍京城融在红霞里。
慢慢地,天上红霞也全部退下去了,天空只剩下一片深沉的青色。
晚风习习,chuī来对面院子里的紫藤花香。
容简手上拿了二十枚铜板,还提了一包酱牛ròu,过来敲了闵湘家里紧闭的院门。
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来开了门,看到雍容里透着温和的容简,他并没有让人进门,而是问道,“请问公子有何事?”

容简打量了一番这个年轻人,此人长得清雅脱俗,但是态度却是清冷而疏离的,容简知道这人是闵湘的弟弟,弹得一手好琴,在教坊里还颇有名气,叫闵长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