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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湘以前就很讨厌他这说话的语气,以前对待宫里的小太监,他是一点也看不上的,容简的小跟班碰掉了他的书,就被他直接踢了一脚,容简那时候也没有后台,甚至不敢说他什么。

闵湘面无表qíng地道,“既然大人没有什么指教,区区贱民就不在您面前碍您的尊眼了,不过,我的弟弟,我不希望他继续在这里做事,我现在还得带他走。”

欧阳徽对他侧目,道,“他现在还需要接待我,我可没说可以放他走。”
闵湘道,“长兄如父,我现在让他和我回去,自然要比接待您这位贵客重要,您若是要听琴,我想这里还有更好的琴师愿意来献艺。还请大人能够放过我的弟弟。”

欧阳徽沉着眼看着他,闵湘拉着闵长清就要走,而且他料定欧阳徽不会主动和一个贱民拉拉扯扯不让他们走。

不过,才刚走两步,外面就来了这边的主事,是之前闵湘见过的那位红娘,而且跟着欧阳徽过来的家奴也过来了。
红娘先是对欧阳徽行了一礼,看到闵湘,她就很为难了,因为之前的huáng大人吩咐,要好好照顾闵长清呢,而且她也知道,闵长清的大哥也很有贵人缘,不敢随意得罪,她只好赶紧上揉面团功,“闵先生来了,是找长清吗?因为最近欧阳大人想听他弹琴,他只好留了下来,没让他回去,还真是不好意思。”
闵湘和她说话时声音就要柔得多,道,“是家里有事qíng,我专门来找他回去。”
说着,又看向欧阳徽,道,“恐怕得罪了您这里的贵客,该是我很抱歉。”

红娘于是去和欧阳徽很是歉意地道,“大人,真是抱歉,我们这里留了长清三四天他没回家,他大哥现在找来,只好放他回去一阵。要不,我再安排铃晓来为您弹琴,如何,您上次也说她弹得好。”

欧阳徽看得出红娘偏帮闵家兄弟,不过,他此时心里有种很复杂的感qíng,深黑的眼睛一直盯着闵湘,甚至让人觉得他眼里含着戾气,要把闵湘吃了,让人心惊ròu跳,但是他却点了一下头,道,“让铃晓过来吧。”

于是红娘赶紧道谢。闵长清也对他行了一礼,“多谢大人。”

闵长清回自己房间收拾了一下东西,跟着闵湘回去了。
刚才闵湘维护他的事,让他非常感动,再也没法和闵湘怄气。
在路上,闵湘就说,“不要再去那里做事了,就在家里,我多画一些画,家里也可以开销。”
闵长清没有反驳他,只是走在他的身边,眼神柔柔的,满含qíng意地看着他。
虽然嘴上不反驳,他心里却一点也不这样想,闵湘能够接到的活,也只是时有时无,而且,风险很高,进项根本不多,要是他不去弹琴,家里日子根本不好过。

又走了一阵,闵长清犹豫着还是问了闵湘,“那位欧阳大人,大哥,是你的故人,是不是?”
闵湘淡淡地道,“以前在宫里时见过。他人xing子yīn沉,不好相处。”
闵长清心想他一定是在心里喜欢着你,所以才总是来听自己的琴,不过,他没有这样告诉闵湘。

两人回到家里,顾大娘看太阳很好,正把被子抱出来在院子里架好的竹竿上晾上去,看到闵长清回来,她就不想给他好脸色,不过,很快,她就一惊,“公子,小如儿呢?你没有抱着他一起过去吗?怎么没和你回来。”

闵湘正要往堂屋里走,愣了一下,“他不是在家吗?”
一下子,家里三个大人都吓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都忘了说节日快乐了,今天补起来,大家国庆快乐,月饼节快乐~~~~

 


☆、第十四章 小如儿丢了

第十四章

闵湘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回过头来看顾大娘,“我没有带他跟着。他这么久了,难道一直不在。”

顾大娘也是脸色青白,“我出灶房没看到他,以为他又闹着要和你去,你带着他去找长清去了。”

距离这里不远就是雍京城的红灯区,jì/院,小/倌馆,暗/娼,闵家人对这些都很清楚,也很明白,有些院里的漂亮孩子,不少是被人拐子拐走的孩子被卖进去的,从小挨打挨骂受尽苦楚训练琴棋书画和讨人欢心的技艺,然后到十二三岁刚刚长成就开始待客。

因此,闵家对孩子丢了最明白会发生什么。
大家都被吓坏了。
闵湘最先回过神来,qiáng忍着恐惧,道,“说不得他自己爬上chuáng睡了。”
说着,飞快地往卧室跑去,chuáng上的被子叠得好好的,哪里有人。
又去开了衣柜,又去看chuáng下面,榻下面,都没有人。
闵长清和顾大娘也都去家里到处找了,哪里有小如儿的身影。

闵湘一边出远门一边对顾大娘道,“他说不得就在邻居家里,到处去找一找,他走不远。”

一家人飞快分散出去找人,闵湘把周围邻居家里一家家地问,都说没有看到小如儿,小如儿出门的时候正是正午,家家或者在用午饭或者已经在午睡了,哪里会出来看到小如儿呢。

而闵长清和顾大娘也沿着另一边去问了邻居,都说没看到。

再回家来的时候,几个人脸色更加难看。
闵湘惶惶然不知道该怎么办,qiáng自冷静之后,道,“要走远一点去看,你们往南边出巷子的街上去问一问,看有谁见到了,我往北边去问。”

闵湘已经顾不得许多,从三水巷子出来,往北边靠近雍东河,很多家jì馆,赌坊,酒楼,他一家家地去问,街上见到人也问,但是却没有人看到一个五岁左右穿着蓝色衣衫的小娃娃。
顾大娘和闵长清也没有问到结果,到天色较晚的时候,依然没有结果。

而这时候,闵真如已经被带到了城门口不远一户人家里,后院里的柴房,里面关了五个小孩子,从三四岁到六七岁不等,都被绑着手堵住了嘴巴。
小如儿只是出门想跟着爹爹去二叔做事的地方看一看,没想到转过一个巷子再转过一个,却一直看不到闵湘的身影,他迷路了,正在墙根坐下来打瞌睡,就被一个男人过来要抱他,他还没来得及挣扎,已经被迷药迷晕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在一堆柴糙里,因为他刚醒,还没有被堵住嘴,也没有被绑住手。

他一看到这个qíng形,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才五岁,又只知道吃,其实小如儿并不笨。
从小跟着闵湘他们辗转了不少地方,也在路上遇到过拐子,遇到过卖人的人贩子,遇到过卖身葬父……
他虽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是还是吓得不轻,惊慌不已,因为顾大娘给他灌输过不少被拐走之后会遇到的悲惨事qíng。虽然被吓得不轻,他倒是没有傻,也没有乱叫。
在天黑的时候,一个老婆子又把一个昏迷过去的小孩儿扔了进来,还给他们带来了吃的,说是吃的,只是一个人一个馒头,和一个水壶而已。
那几个被绑住的孩子也被松了绑和扯掉了嘴里的布,老婆子说道,“要是再乱叫想跑,就拔了你们的舌头,砍掉你们的腿,再不要想只是绑起来这么简单了。”

闵真如黑溜溜的眼睛看着这个老婆子,老婆子以为他吓傻了,道,“不要乱叫,吃吧。”
没想到闵真如却说,“奶奶,没有米饭么?我不喜欢吃馒头。”
老婆子愣了一下,被他逗笑了,道,“没有米饭。”
她坐在柴房门口自己吃馒头,别的小孩儿先都战战兢兢,不敢去拿馒头,还是闵真如最胆大,过去拿了一个馒头在手里,正想啃着吃,他现在饿坏了,却发现别的孩子都看着他,他便把馒头抱过去一人一个,吃了两口,他就觉得gān,要过去提水壶喝水,发现水壶太大太重了,提不动,只好又和那个老婆子说,“奶奶,可以要个碗吗,没有碗不能喝水。”

老婆子看着闵真如,不知道这个所有孩子里最漂亮的他到底是傻子还是胆子大,不过毕竟是才五岁的孩子,她也不会太警惕,将自己手里的陶碗递过去给他,闵真如迈着小腿过去接了,还礼礼貌貌地说了一声“谢谢”。

老婆子心想,这恐怕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呢,不过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很普通,也没有戴什么金钏银镯,只有一个护身符,又不像大户人家的孩子了。

他们一般不会拐大户人家的孩子,怕出事,只拐一般人家里的,这些人家即使丢了孩子,也没有钱财到处找人,即使去报官,因为没有钱打点,最后官府找不到人也是不了了之。而这些人家,对自己孩子丢了也不会非找到不可,没了孩子,又生就是了。

天黑了,一家人都没找到闵真如,顾大娘哭得要晕过去了,一直在责怪自己,“都是老婆子的错啊,是我没看住他,要是我看住他了,他哪里会出门去呢。”
闵湘则是安慰她,“嬷嬷,你先别急坏了身子,一定能把他找回来的。”其实他也责怪自己,他想一定是他出门的时候没有把院子门拉过去关严,不然闵真如根本打不开门出不去。

他们让顾大娘在家里守着,也许谁有了闵真如的消息会找到他家来报信,他又和闵长清出门了,去了周围每一个水井里看,怕小如儿掉井里了,不过要是真掉井里了,这么长时间,恐怕也活不成了,幸好哪个井里也没看到,松口气的同时又害怕起来。
雍京城里有三条大河穿过,又有数条大河的支流,人工河,水渠,将这些河和支流连接起来,这里水系发达,让这里不会受gān旱的困扰,在有洪水的时候,因为有泄洪的法子,一般也不会受洪水威胁,故而这里可以一直享受繁华。

但是,这么发达的水系,也让这里每年都有很多起被水淹死的案例,大多是孩子,也有被杀人抛尸在水里。
闵湘和闵长清找了这里水系下游的地方,问了人,说没有发现孩子的尸体,两人就又是放了些心。

闵长清去官府报官,闵湘就先回去,看家里有没有消息。
走到姜初衍家后门的时候,里面孙三娘出来,叫住闵湘道,“闵公子,可有小如儿的消息了。”

闵湘找到此时,简直心痛yù绝,jīng神恍惚,摇摇头,“还没有。”
孙三娘道,“我给我家公子带了话过去,公子家里有些人脉,应该会对找小如儿有些帮助。希望能够早些找到,他那么聪明又伶俐,讨人喜欢,一定不会出事的。”

闵湘除了说谢谢,便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回到家,顾大娘点着烛灯,坐在堂屋里,孤零零地等着希望,看到闵湘回来,就迎过来,问,“可有什么消息。”
闵湘摇摇头,“井里和河里都没有,恐怕,是被人拐走了,不过,这样倒有些希望,能够找回来的,嬷嬷,你千万不要急坏了身子,不然家里乱糟糟一团,可没有人支撑。”

顾大娘qiáng忍住眼泪,道,“小如儿可不要有事啊。”

而这时候小如儿正在那个柴糙房里睡觉,里面有跳蚤和虱子,咬得他睡不好,又冷得不行,只缩在那里瑟瑟发抖,此时是无比后悔自己出门了,没有听爹爹的话,不要随便出门。
他不知道爹爹会不会来找到自己,他实在是想家了,想被爹爹搂在怀里睡觉,暖暖的,香香的,本来今天要量身做新衣服的,本来晚上顾奶奶要做糖醋鱼吃,还会炸ròu丸子。

容简得知闵家的儿子闵真如走丢了,到处找不到,已经是在晚上了,他下午进了宫陪皇帝说了一阵话,留在宫里用了饭,这才回府里。
刚回来,就被告知孙三娘那边派人来说闵家出的事。

容简愣了一下,本来只是安排罗石下去办这件事就好,但是突然心里的悸动让他没办法静下心来,跟着来了闵家。

闵家的院门根本没有关,罗石推开院门,容简走进去,闵湘正从堂屋走出来,看样子是又要出门,院子里只有院门口的两盏风灯亮着,容简的身影和面容在昏暗的光线里很不清晰,闵湘看到他,就说,“姜公子,我知道你在京城里有人脉,这个忙,你一定要帮一帮。”
他上前,眼里带着凄惶,将容简看着。

容简那一瞬间,整颗心都要被他慑过去了。
而闵湘也在那一瞬间看清楚了容简,因为容简来得匆忙,忘了易容了,而罗石居然也忘了提醒他。

 


☆、第十五章 当年

第十五章

七年过去了,当年最后一次见容简是什么模样,闵湘至今记忆犹新。

先皇驾崩之后,吴贵妃饮了毒酒为先皇陪葬,吴家就是从这时候开始走下坡路。
当朝皇帝登基,虽然吴家的女儿做了皇后,但是,他遭皇帝嫌弃的事qíng是尽人皆知的。
因为种种事qíng,新皇对吴家不仅是忌惮和厌恶,要铲除吴家之心,是一日qiáng烈过一日。
终于,皇帝找到了机会,在昭元三年,给吴家定了罪,抄家问斩,而且吴皇后也被打入了冷宫。

在先皇驾崩之后,因吴贵妃陪葬,吴湘就再没有进过皇宫,即使当时皇后是他的亲姐姐。他从小便和家姊感qíng不亲厚,大约是家姊为人qiáng势,比男儿还要意志坚qiáng,见到他总是一副软弱的模样,对他就很有意见,他便也不大爱到她面前去惹她心烦。等他再长大一些,懂一些事后,他的姐姐又做了太子妃,他作为男丁,去探望总是麻烦,便很少时间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