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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简没成想会被闵长清拒之门外,这大约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由愣住。
还是罗石上前说道,“既然知道王爷身份,还这样拒之门外,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闵长清却并不买账,说道,“只是家兄生了重病,不能待客,家中仆妇也病了,现下只有小人一人照顾家人,如果真有大不敬之罪,那就治我的罪罢。”

闵长清这硬骨头让罗石撞了墙,容简却说道,“闵兄生了病?可有让大夫来看了。”

闵长清听他的语气,发现他似乎并没有发现他家里的真正身份,不由怔了怔,说道,“已经看过大夫了。”
容简点了一下头,神色平淡,道,“既然闵兄不愿意见客,那也没有办法。我这就告辞了。请你转告他,我并不是故意隐瞒身份,只是我身份特殊,实在不好以真正身份见他。我接近他,只是因为他像我的一个故人,之前心中难以释怀,故而借他移qíng,不过现下,我也能够放下此事,对他的冒犯,很是抱歉。”
说到这里,就让罗石将手里的礼物盒子递给闵长清,罗石说,“这是皇上赏赐给小如儿的,嘉奖他这次帮忙破了京城孩子被拐的案子。”

闵长清迟疑了一瞬才将盒子接到了手里,而容简已经转身离开了,罗石赶紧跟上他,两人走了几步,就有另外的侍卫护着容简,走出了巷子去。

闵湘站在门后面,整张脸惨白,在初夏的风里,衣袂随着风轻轻飘dàng,似乎他的人也要随着风消散。
容简说只是因为自己像他的一个故人,容简说他已经能够放下那件事了,是对吴湘的事么,他已经能够放下了么。

闵湘的双手捂住自己冰凉惨白的脸,心想,原来只有自己放不下,只有自己放不下啊。

他踉跄着往房间里走去,闵长清关了院门,手里拿着那个大锦盒,要过来扶闵湘,但闵湘却不要他扶,默默地自己进了屋。
闵长清将盒子在堂屋桌子上放下,进闵湘的卧室看他,闵湘已经靠坐在chuáng沿上,只是在怔怔地出神,看那样子,像是要化在这夜里,让闵长清心里十分悲恸。

他上前说道,“大哥,你何必再想他。你身子本就不好,不要想他了,睡吧,现在时辰不早,睡觉吧。”

闵湘抬头看他,不想让人担心,说道,“好,我就睡下。你也去睡了吧。”
闵长清应了,但是还是伺候着闵湘躺下了,又灭了房间里的烛灯,这才离开。

闵湘在黑夜里看着自己身边的儿子,小如儿睡得酣沉,先是踢了一阵被子,然后又往他的怀里挤,闵湘搂着他,心想,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容简的,至少他为自己找回了小如儿。
以前的事qíng,他想他不应该去想,想又有什么作用呢,容简已经将和他的过往放下了啊,只有他一个人还放不下吗?
虽然不断让自己不要乱想,心里还是沉得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要喘不过气来。
脑子里迷迷糊糊一片,过往和未来都像是一锅粥,没有办法分清楚了,他要如何,才能够将容简从他的过往和未来里分离出来,让他不要再进入他的思想,进入他的梦里……

闵长清这几天没有办法去温华园做事,家里闵湘和顾大娘都病了,他要照顾家里。
走丢过的小如儿倒是听话了一些,还会给闵湘和顾大娘端药了,还不断安慰顾大娘,“奶奶,我没事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走丢,我要好好孝顺你。”

顾大娘是之前受惊过度,才病了,因为闵真如的童言童语,她的身子倒好了不少,但是,一向身体就很弱的闵湘,不仅因为闵真如的事qíng受了惊吓,还因为容简的事忧思过度,这□体不好,一直卧病在chuáng,病qíng也不见起色。

☆、第十七章 端午

第十七章

宫里赏赐的那两只银质手炉jīng巧绝伦,外层镂空雕刻着鲤鱼跳龙门的图案,转开外层,里面还有两层,最中间一层才是放专用手炉炭的地方,不过,现在已经是夏天了,手炉自然不能用,但是小如儿还是喜欢把这漂亮的手炉拿在手里玩。
这样的手炉,即使是在以前的吴家,也不是常见的东西。

除了这两只手炉,那一袋子金豆子,上面也都印有吉祥祝福的纹样,不过东西却没有给小如儿,他拿着这东西,只知道扔树上的麻雀,于是被闵湘收了起来,放在柜子里。

闵湘病了有大半个月,这才慢慢好起来。
病好多了之后,他会在院子里走走,五月的太阳,已经烈起来了,天气会慢慢变热,然后会迎来最炎热的盛夏。

斜对门的姜家,已经关了门,里面倒是留了几个仆人在守着房子,不过,后门却是再也没有开过,闵湘知道,容简恐怕再不会到这里来了。

闵长清已经回温华园做事,因为要养家,他最近也要比之前忙得多,午饭后就过去,有时候大晚上才回来,闵湘时常担心他,好在看天色晚,温华园就派了护卫跟着他,送他回来,这才让闵湘放些心。

出了小如儿被拐走的事qíng,闵湘便时常担心家人的安危。

马上就是端午了,顾大娘买了粽叶,买了糯米等东西,自己在家里做粽子。
闵湘最近只接了两幅画,很快画好,故而也闲得厉害,就和顾大娘一起做粽子,顾大娘哪里要他动手,慌忙让他不要做,闵湘却说,“我动一动手也好,总是闲着,更容易闷坏不是。”
如此,顾大娘也不敢说他了。

闵家的厨房非常大,架起了窗户,阳光照进来,里面非常明亮。
闵湘坐在凳子上,跟着顾大娘的方法包粽子,鲜ròu,腊ròu,牛ròu,红豆,大枣,各个品种都要包不少。
闵真如坐在闵湘旁边也要帮忙包,不过他哪里会,不过是在那里抓着米玩罢了。

除了粽子,前些时候放进坛子里的咸蛋也做好了,顾大娘为了尝味道,就煮了几个在锅里,闵真如不时跑到灶台去看,又问顾大娘,“奶奶,还没好吗?”
闵湘说他,“你就知道吃。”
闵真如笑呵呵地跑到他爹爹跟前去,抓着他的袖子,闵湘袖子上马上出现一个五爪印,闵湘看了看自己袖子,说闵真如,“你的手在哪里抓脏的,赶紧去洗了。”

闵真如便也乖乖地到水盆架边上去,拿了胰子抹手之后用水洗,洗得袖子湿得一塌糊涂,于是又被闵湘说了两句。
闵真如的好处是,他似乎不知道什么是伤心,被骂也不难过,家里叫他去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
这样子,倒是个有福分的人。
顾大娘经常这样说。

做好的粽子,在簸箕里装了两大簸箕,这么多,闵家自然是吃不了的。
是为了感谢前阵子周围邻居帮忙找闵真如,这些粽子和坛子里的咸蛋,都是谢礼。

锅里的咸蛋煮熟了,顾大娘舀进碗里,闵真如就站在旁边等着端,闵湘洗了手,回房去换了一身衣服,前阵子做的夏衣已经送来了,料子轻薄,穿着很凉快。
他因为病了一场,本就单薄的身子又消瘦了一些,以至于顾大娘故意让做大一点点的衣裳穿在他的身上,有点空dàngdàng的感觉,不过,这样子,一身月白衣衫,配着他的雅致淡薄的容颜,倒有些飘飘如仙的感觉了。

连端着咸蛋吃的闵真如看着他爹,也愣了一下,笑呵呵地跑上前去,差点在檐下摔跤,幸得闵湘将他扶住了。
闵真如说,“爹爹,你真好看。”
闵湘因他的话怔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心想脸都毁了,还有什么好看不好看。

坐在太阳晒不到的紫藤树下,藤椅藤桌,闵湘将咸蛋剥开,让闵真如吃,闵真如拿着勺子,一勺勺舀着,这个咸蛋做得非常好,中间金huáng的色泽,像是流动的huáng金。

闵真如还舀着喂闵湘,闵湘让他自己吃,不要把衣服弄脏。

之后闵湘亲自提着粽子和咸蛋,牵着闵真如,一家家去送,送了粽子和咸蛋,回来的时候也不空着手,全是周围邻居给的回礼,大多也是粽子,有的是糖果,还有给酱菜的。

闵真如倒是吃得肚子都饱了,每一家都会给他零嘴吃,他吃了一路,回到家连饭也不吃,顾大娘还拿了消食的药丸让他嚼着吃了,这才放心,怕他吃坏了肚子。

京城河流多,到端午这日,也有赛龙舟的活动,而且是官方和民众一起组织,在在城南最大的津南河上。

京城在这一日会盛况空前,闵家也没有窝在家里,只是,闵湘一路将闵真如紧紧牵着手,不敢稍微放开,实在怕他又走丢了。

赛龙舟,一般平民也有很多好位置可以站着看,甚至可以去茶馆里坐着看,很多地方还在开赌,大部分人都去押了钱。
赛场周围最好的位置,自然都是城中权贵的地方,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容简代表皇族和老百姓同乐,在津南河上最有名的廊桥熙chūn廊桥上,这里是龙舟赛的最终点,容简就坐在这里。

主持完之前的祭祀活动,他就坐在了这里,这样的热闹,也并不是容简所喜欢,所以之后也就没有挪动地方,只是在那里安静地看着河面。

廊桥上也坐着京城府尹刘大人,还有一些其他权贵,里面大家聊着天,也有小孩子跑来跑去,而爱热闹的容汶英则被奶妈和小厮带着,趴在窗户上看外面,就差人栽下河里去了。

廊桥已经被侍卫全部守卫了起来,除了廊桥,周围地方也都在禁行范围内,闵湘抱着小如儿,小如儿指着廊桥道,“爹爹,那里真漂亮,我们去那里吧。”

闵湘看了看,就说道,“那里不能去,再看一阵了,我们就回去了,你可不要再闹了,要是再闹,以后不带你出门。”
小如儿只好嘟着嘴巴不再提要求。
随着龙舟从出发地向这里来,岸上也有很多人往这个终点跑,一时间,人cháo汹涌,闵湘赶紧避让到一边去。

容简坐在廊桥二楼上,自然看不到在人流里的闵湘。
他从楼上下来,下桥到一边的河边楼阁里更衣,从里面出来,只见楼阁边的花园里绿树成荫,此时虽然河两岸其他地方人流如织接踵摩肩,这里却人迹寥寥,除了水声便只有风声。

这时候,一个人突然从树林里出来,容简看过去,就是一怔,因为这个人,这个人,不是他的吴湘吗?
他呆住了,不过,瞬间又定下了神,吴湘已经死了七年了,即使没有死,到现在,也不该是这十六七岁的模样。
过来的少年,俨然是十六七岁时吴湘的模样,纤纤身姿,白肤黑发,眉眼如画,还喜欢穿白色衣裳。

少年径直朝容简走过来,被容简的贴身侍卫拦在了一丈之外,对方却依然款款对容简行礼,“王爷,奴婢给您请安了。”
容简一看这qíng形,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面无表qíng,冷淡地问道,“是谁让你来的?”
少年对他笑了笑,却是很羞涩的笑容,完全像是他每次想亲吴湘,吴湘害羞地用笑容掩盖,又把他推开的样子。
他说道,“奴婢姓邢,名奉安,是gān爹让我来见王爷,说如果王爷看得上,我以后便誓死追随王爷,做王爷的奴才。”

他说着,已经跪了下来。

对于他这么直白的话,容简倒一时没有表示,这是第一次,有人送他一个和吴湘一模一样的人。
但是,居然,他一时没有办法拒绝。

容简转身就走了,没有说这个少年是走是留,如何处置。
不过,跟着他的贴身侍卫,却明白要如何做,直接拿了一个帖子递给他,也转身跟着容简走了。

 


☆、第十八章 醉酒

第十八章

天气越来越热了,担心小如儿着凉,闵湘之前一直没有将chuáng上褥子换成簟席,这下,实在太热了,也不得不换了。

时辰还早,才吃过早饭,太阳还未升起太高,顾大娘出门去买水果和冰去了,闵长清最近晚上总回得晚,闵湘看他太劳累,便让他饭后又去再睡会儿了。
他自己便从柜子里拿出簟席来,在院子里用凳子架上,将簟席放上去,从水缸里舀了一小桶水出来,将簟席洗洗刷刷,小如儿跟在他的腿边,巴不得能够在什么上面帮他一点忙,一会儿说,“爹爹,我来舀水。”
一会儿又说,“爹爹,我才擦席子。”

闵湘也不理睬他,小如儿哪里是真想帮忙,只是觉得这样好玩罢了。
他将席子擦洗gān净后,就让它在太阳下晒,又去将桶里剩下的水浇在进院子左边的那一株百年大紫藤树树根处,上面此时已经枝叶繁茂不已,正午时分坐在下面也很凉慡。

他提着桶,小如儿就巴巴地跟在他的脚边,等他将桶放下,小如儿就伸手拿里面的水勺舀水,他力气小,哪里能舀多少,而且又洒了一大半在他自己衣服上,他穿着嫩绿的童衫,衣服湿了,连里面的红肚兜也能看见。
闵湘想骂他两句,看他那么卖力的样子,又只好罢了。无奈地叹口气。
正是这时候,外面响起非常嘹亮的声音,声音远远地从巷子口传来,“醪糟~~卖醪糟呐~~~”

小如儿一听到这个声音,将手里水勺一扔,就往院子门口跑,怕小如儿又像之前那样走丢,院子门一向是卡紧了,小如儿的力气根本打不开,他拉了门没拉开,就跑过来拉浇水的闵湘,“爹爹,爹爹啊,买醪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