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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长峥很想过去扶他一把,不过邢奉安已经说道,“没什么事了,夏护卫,我们走吧。”
夏长峥收回自己的心思,伺候邢奉安上了马车,马车慢慢地从王府侧门驶了进去。

晚上夏长峥便对容简提过傍晚的这事,“闵长清今日在王府门口拦了王爷您的马车,说有事要和你说。但是当时你不在,他看到邢公子之后,就什么也没说地跑掉了。”

容简正在看册子,听到他的话就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没反应过来,“闵长清?哪一位闵长清?”
他日日繁忙劳碌,日理万机,既要小心翼翼伺候皇帝,手里又监管着事多忙碌的吏部和工部,他那调皮淘气的儿子容汶英又总是给他出难题,他皇兄最近还又想为他指婚,府里没有个当家主母有些事还需要他决断,他早就忘了闵湘这位弟弟的名字了。

夏长峥看王爷忙得厉害,既然忘了闵长清,大约连闵湘也忘了,自己说这些,也是徒惹他烦恼占用他时间,便说道,“只是以前见过王爷的一个伶人。”

容简便也没有在意,继续看手里的册子,这两年,私盐走私又变得厉害起来,商人逐利,即使朝廷打压,也完全没有办法禁止,皇帝最近又在烦这个事了。
他作为臣子,又是唯一一位留在京里伴在皇帝身边的兄弟,伴君如伴虎,日子实在说不得舒畅,先皇帝忧而忧,也是最起码的事。所以他最近一直在查这件事,就希望能够给他皇兄解忧。

邢奉安也不是吃素的,傍晚才遇到闵长清,晚上就联系了人去查闵长清而且想给他些教训,让他不要回到王府和自己争宠。

闵长清发现找齐王也没有用之后,就更加焦虑恐慌了,也不回温华园去,直接回了三水巷子的闵家,因为天色已晚,在巷子里就被人拦住了,要不是林安怀正好来找他,打跑了要抓他的人,说不得他就被人抓走了。

闵长清惊惶未定,林安怀打跑了歹徒,就过来将软倒在地的闵长清扶起来,闵长清面无人色,jīng神萎靡,林安怀半抱半拖地将他弄到了闵家门口,闵长清拿出钥匙,开了院门,便将他抱了进去。
开了房子大门之后,林安怀把闵长清抱进房子里榻上放下了,看他要晕过去的样子,赶紧去点燃了桌子上的烛灯,又倒茶给他喝,房间里桌子上五更jī里的茶水早就是冷的,但是也没法,只得倒了一杯冷茶去给闵长清喝,闵长清嘴唇gān得要裂开,勉qiáng喝了一杯冷茶,jīng神稍稍好点,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房间里的烛灯光线也不甚明亮,闵长清看着林安怀,声音沙哑,道,“你来找我有何事?”

林安怀有些生气,说,“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只是个护院,为人粗鲁,又没学问,不过,你最近着急成这个样子,为何不找我帮忙,和我说一声,我虽然帮不上大忙,但是也能够为你做点什么。”

闵长清将脸转向了罗汉榻的里面,气息虚弱,说,“我知道你关心我,不过已经没什么事了,不劳你来帮忙,再说,这都是得罪人的事,你一个小小护院,又能帮上什么呢。倒是今日谢谢你救了我,不然还不知道那几个来抓我的人是要抓住我做什么。”

林安怀想生气又没法生,对于闵长清的事,的确是心有余力不足,虽然心里想的是愿意为他肝脑涂地,甚至愿意为他去死,但是,却是死也没有个门路。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看闵长清蜷在罗汉榻上,身姿单薄,浅蓝衫子上染了不少灰尘,他就心疼不已,却又知道闵长清不喜欢人碰他,所以只得看着他如此,连上前替他擦去衣衫上灰尘的勇气也没有。

闵长清总算是回过了一些气,慢慢从罗汉榻上爬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对林安怀说,“你再倒杯水我喝吧。”

林安怀总算是发现了自己的用处,赶紧去倒了水端给他,闵长清接过后又喝了,说道,“这里看来没法住了,他说不定已经容不下我,我还是去院里住才行。”

林安怀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道,“闵师傅,你说的他,是你一直打听的欧阳大人吗?”
闵长清道,“是他又如何,不是的又如何。他家是世代簪璎的大世家,他本人又深受皇上喜爱,年纪轻轻,已经官至四品大员,大理寺少卿,我能拿他怎么办,我能拿他怎么办……”

闵长清说着,无力之感汹涌而来,这些天来,他一直qiáng撑着没有露出一丝软弱,此时却禁不住流了眼泪,他以前就恨过自己只是个奴才的身份,此时更是恨自己没有一点用,闵湘被欧阳徽带走藏起来了,他却找不到他,也找不到办法。

看他这么痛苦,林安怀很是受惊,一时热血上脑,说道,“我去替你杀了他,不管他是什么,是大官也好,是一般人也好,也只有一条命,我去替你杀了他。”

闵长清怔怔抬起头来,而林安怀已经要往外走,闵长清赶紧过来拉住他,喝道,“你乱说什么!”
林安怀大叫道,“他让你这样,我替你杀了他。”
闵长清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他力气小,一巴掌根本打不痛人,但是林安怀却被他打醒了过来,闵长清道,“你说什么胡话。这是让我欠你一条命是不是,你这样想的是吗?”

林安怀看着他怔怔不言,闵长清漂亮的眼睛里盈着泪水,他突然就心有所动,伸手就将闵长清紧紧抱住了,甚至要亲他,闵长清被他吓了一大跳,赶紧挣扎起来,厉声大叫,“你做什么?”

林安怀被他叫得醒悟过来,满脸通红,他比闵长清年岁还小,在温华园那种地方居然也没有学会里面的那些油滑手段,赶紧将闵长清放开了。

闵长清震惊地盯着他,赶紧退后了两步。
闵长清收拾了一些自己的东西,又锁门要离开去温华园,林安怀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他也再不和他说话。

 


☆、第二十七章 一家三口?

第二十七章

闵湘发现要从欧阳徽这里这座私宅逃离非常困难,里面看守非常严格,他和顾大娘还有小如儿被允许的活动范围只是两个院子加上一个花园,别的地方都不允许去。
闵湘只得想办法让欧阳徽带他一家人出去,在外面趁乱应该更易逃脱。

定下了这个计划之后,他也和顾大娘小声说了,顾大娘自是舍生忘死也会帮他达成的。
而很快就来了机会,京城里,七夕这一晚大街小巷都会非常热闹,特别是城东,朱雀街和东湖一带,因为放灯等活动,会人流如织,在这种qíng况下要逃跑,闵湘觉得才有机会。

因为想七夕时候逃离,故而七夕前两天闵湘就没有和欧阳徽闹起来。
欧阳徽每天都是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就离开,晚上晚膳之后才会回来,回来了也不过是逗一逗小如儿玩,然后就是睡觉时间,而因为小如儿总是闹着要和闵湘一起睡,他又那么宠着小如儿,自然没法和他争夺他爹爹的chuáng的使用权,于是想对闵湘动手动脚,一次也没有成功过。

到七月初六时,闵湘才对欧阳徽提出第二天想带小如儿出门看灯的事,这么晚才提出来,是不希望欧阳徽有过多准备,这样也有利于他们逃跑。

七月流火,在这天气要转凉还没有转凉的时候,便是这一年最难熬的时节了,初六下午下了雷阵雨,而欧阳徽因为休沐也并没有去官署上职,上午出门办事,中午天色yīn沉沉大风刮起时就回来了,第一次和闵家一家人一起用午膳。

因为他回来,饭桌上的菜就多加了两个,他这里的厨子厨艺非常了得,烤rǔ鸽做得焦huáng苏嫩,入口即化,小如儿最开始两天因为换了新环境对这里不熟悉,又看家里两个大人都不高兴,所以没有食yù,这下在这里多住了几天就熟悉了,而欧阳徽又对他极尽宠爱之能事,总是夸赞他聪明可爱等等,恐怕皇帝也没有听过他这么多马屁,小如儿一个人就听完了,于是他在这里也不怕了,胃口就上来,简直想要一个劲吃,要不是闵湘总是看着他怕他消化不良而控制着,小如儿恐怕会吃得病了。

午膳饭桌上只有闵湘,小如儿和欧阳徽,欧阳徽就亲自为小如儿用专用刀将烤rǔ鸽的ròu剔出来,小如儿喜欢吃烤得脆脆的苏皮,欧阳徽就先将苏皮放进他的碗里,小如儿欢天喜地,不拿筷子,直接就想用手抓着吃,闵湘在旁边故意轻咳了一声,小如儿看了板着脸的爹爹一眼,赶紧捞起袖子抓住了筷子,将欧阳徽放进他碗里的苏皮夹进嘴里吃,眼睛里全是欢喜的光芒,欧阳徽用手巾为他擦嘴角的油,宠溺地问他,“好吃吗?”
小如儿赶紧点头,“叔叔,好吃,你也吃吧。”
欧阳徽摸摸他的包包头,“不给你爹爹先吃。”
小如儿于是赶紧用筷子夹了一筷子ròu放进闵湘的碗里,“爹爹,你吃。”
闵湘这下脸也板不起来了,夹了ròu吃。
而欧阳徽又对小如儿说,“那不给叔叔也夹一点吗,你只给你爹爹夹,叔叔会吃醋哦。”
小如儿一想也对,赶紧为欧阳徽夹了一筷子,欧阳徽笑起来,道,“真乖。”

闵湘盯着这两个人,好像这两人才是父子一样,真是完全想不到,脾气那么坏那么yīn沉的欧阳徽居然这么喜欢小孩子,而且对着小如儿是耐心无比。

欧阳徽将竹荪ròu丸汤先舀给小如儿,又为闵湘舀了一碗,闵湘知道这种织金竹荪是给皇帝的贡品,流在外面的很少,也难为欧阳徽总是找些稀罕东西来给他们吃。

小如儿在有ròu的时候只喜欢吃ròu,便只吃汤里的ròu丸,把汤推开,欧阳徽就逗他道,“这个汤可比ròu丸好吃多了,总吃ròu,不吃别的东西,以后也会长成ròu丸这个样子。”
小如儿瞪大了一双眼睛,“可是不喜欢喝汤。”
欧阳徽就说,“尝尝也好啊。”

小如儿看了看闵湘,闵湘将炒空心菜夹进他的碗里,说,“要吃蔬菜,也要喝汤。”
小如儿很不乐意,但还是吃起来。

欧阳徽从小如儿的头顶看过去,闵湘端正地坐着,用膳时还完全保持着以前的习惯,一举一动都优雅而带着美感。

午膳后,外面yīn沉的天就开始打雷闪电,小如儿很怕这个,本来在厅里和欧阳徽玩七巧板,闵湘坐在旁边看着,想不到欧阳徽就这么有童趣,抱着小如儿就和他讨论起幼稚的拼法来。
突然,天上就响起轰隆隆的雷声来,就像是打在头顶一样,本来还在玩七巧板的小如儿一声惊叫,全身一抖,赶紧看向闵湘,“爹爹,爹爹。”

闵湘走过去,要将小如儿从欧阳徽怀里抱起来,欧阳徽说,“你身子还没大好,我来抱他吧。”

但是小如儿就要挣扎着往闵湘的怀里扑,闵湘说,“我抱得住他,再说,现在也该午睡了,我抱他去睡觉。”
小如儿扑进闵湘的怀里,就把脸埋在他的颈子边上,双手紧紧攀着他,这时候外面紧接着又是电闪雷鸣,小如儿在他的怀里发抖,闵湘抱着他进一边卧室,轻柔地拍抚他,柔声道,“不怕不怕,没事的。”
欧阳徽走在闵湘的身边,搂着他的肩膀,这个样子,要不是闵湘一直心里不痛快,已经像是一家三口的生活了。
欧阳徽的眼里带着幽深的光,一种渴求,一种执着,还有温柔的爱意,不过闵湘看不到。

闵湘抱着小如儿上了chuáng,让他睡在chuáng里,自己就睡在他的身边,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每一次雷响,小如儿就要往他怀里缩一缩,而且根本睡不着,他很害怕,嘴里说着,“爹爹,我怕。”
闵湘说,“我一直陪着你呢,不怕。”

欧阳徽坐在chuáng沿看着两父子,再过一会儿,外面天上的雨总算下下来了,打在瓦上,是咚咚咚的声音,像是一曲激昂的乐曲,也能听到从屋檐落到院子里石板上的雨声,雨水打在树叶上,打在水池里,打在荷叶上,打在凉亭上,打在芭蕉上……这些声音,大自然的奏鸣曲,都能远远地传进耳朵里来……

随着雷声渐渐变小,而从窗户chuī进来凉慡的带着水意的风,闵湘和小如儿都睡着了,欧阳徽俯□在闵湘的耳鬓亲了两下,起身睡到一边榻上去,这样安静而温馨的午后,是多么难得。
远远的,悠悠的,茉莉花的香味,荷花的香味,似乎都能够入梦。
而欧阳徽也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即使闵湘抗拒,但是他不会抗拒一辈子。

一场雷阵雨下了两个多时辰,到傍晚时分才停下来,天空已经碧空如洗,到处一片剔透的蔚蓝,欧阳徽抱着小如儿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天空,小如儿就说,“叔叔,天上有什么呢?有神仙吗,神仙住在星星上,还是住在云朵上。”
欧阳徽说,“住在星星上吧。云会化成雨落到地上来。”
小如儿说,“那天空为什么这么蓝呢。”
欧阳徽说,“因为刚下过雨。”
小如儿又说,“为什么刚下过雨就这么蓝呢?”
欧阳徽蹙眉想这个问题,小如儿见他没有回答,已经又问道,“风为什么只是摸得到而看不到呢,叔叔?”
欧阳徽,“……”
闵湘坐在一边笑了起来,而小如儿又在问,“叔叔,为什么有白天和晚上,不光是白天呢,为什么总是吃三顿饭,不是吃十顿饭呢?为什么太阳是从东边升起,而不是从西边呢,为什么冬天雪能够化成水,夏天可以用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