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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8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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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已经快马兼程送去京城,容简才亮相云州知府柯均仁府中。

作为一个要向上爬的官员,朝中动向,自然是时时关注,皇帝要查私盐,这么大的事,自然不会派无名小卒来,之后有齐王生病养病府中没去上朝的事,大家便心里有底,大约是皇帝派齐王亲自下云州查私盐案子了。

齐王贵为亲王,这个分量就大了。

云州官场暗地里波涛汹涌,连盐商,很多已经另外安顿了家眷,只看这飓风卷起来,最后是什么模样了。

云州私盐案便以容简现身云州知府府里作为开端,开始了整个朝廷官场的风起云涌,最后不仅是私盐案,而且作为贪污案,朝廷暨吴家八年前倒下的案子又一次大换血。

皇帝非常厌恶官员结党,也厌恶官员倚老卖老,官府冗沉,皇帝正年轻气盛,喜欢变化,是以手段狠辣快速,许多人抱着法不责众的心态,但是最后都没能保住自己。

容简到知府府上,马上受到了贵高规格的迎接。

从云州府大小官员都前来拜见,到奢华的接风宴,云州物华天宝,还盛产美人,知府自然不会吝啬,当天晚上,就献上八位琴棋书画歌舞样样jīng通身段苗条风qíng各异的美人,四男四女,不管齐王是喜欢女人,还是暗地里得到的消息,他更好男人,这都能满足他了。

知府柯均仁还安排了府上自己住的最好的院子给齐王住下,自己则搬到待客的院子里去住。

齐王有说查私盐的事,不过却是让官府官员自己来汇报qíng况给他听,这些官员自然是汇报官面上的东西,不仅私盐问题丝毫没有,而且官盐都是做的假账。

齐王也并未做什么表示,日日里身边一大堆人,听戏看花,画舫游湖,美人在侧,玩得不亦乐乎,似乎都忘了自己是来查私盐案子的。

闵湘一家人就住在新盐镇,这里是盐商聚集地,自然能够得到不少消息。

最早得到的消息,是闵长清带回去的。

他教琴的huáng员外家里,就是有名的大盐商。

而住在新盐镇上的太太,其实并不是huáng员外的正房夫人,只是一个受宠小妾,又有另外几个侍妾,夫人在老家,这个小妾就在这里支持着这个家。

他的这些女儿,个个貌美,又请好老师教习琴棋书画和大户人家的规矩,以后自然是想送给官员做妾。

不过这个太太倒是很受huáng员外的宠,所以也知道不少事。

闵长清玉树临风,秀雅脱俗,不仅受huáng员外的女儿们的喜欢,连这个太太也是对他芳心暗许,三十多岁的年纪,正是鲜花怒放之时,满身风qíng,闵长清每日去huáng员外家,都得被这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勾引。

闵长清岿然不动,根本不受她的影响,应对有度,不过也从这个女人处知道了不少事qíng。

例如齐亲王殿下来查私盐案,之前一家人还战战兢兢,现下却没有之前那么怕了,还有huáng员外还去做过陪客,当然是在很远的桌上远远看到过亲王,不过回家却着实chuī嘘了一番,这个太太也自然与有荣焉,给闵长清说了不少这次盛会。

闵长清便问了些齐王的事qíng,自然被告知,天下的男人,谁不好色,云州知府先献了八个美人,之后还有人献的,不知道多少个了,齐王贪念美色,根本不想对私盐案有什么作为。

不仅如此,私盐案,朝廷官员涉及进去的那没有一半也有三四成了,皇帝恐怕要动,也法不责众而不敢动。

闵长清回到家,身边还跟着huáng家的两个小厮,给送谢礼过来的,在闵家放下东西之后就走了。

闵湘在教小如儿读书,更多是小如儿自己在读,间或偷懒看鸟雀或者瞥他爹爹,闵湘则神思不属地发呆。

容简真没回来了,他面上什么也没表示,心里却并不好受。

闵长清看他这样,自然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

晚饭后,闵湘和闵长清下棋,多次下错,闵长清忍无可忍闵湘对容简的思念之后,就说道,“这次朝廷要查私盐案,是派了齐亲王殿下前来。他现在住在知府府里呢。”

闵湘本盯着棋盘,此时也抬起头来了,不过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哦。”

又落下一子,倒像对此事并不在意一样。

不过他刚才颤抖了一下的手,却让闵长清知道,他哪里做得到不关心齐王的事。

于是闵长清像是报复一样地将这一天在huáng家听到的事qíng说了一遍,甚至还说道,“云州美人如云,送到他身边的必定又是最好的,他现在美人在侧,不知有没有清醒的时候。”

闵湘要去棋盒里抓棋子的手又颤了一下,棋子抓了好几下也没能抓起来。

之后只得不下了,说,“你不要在我面前说他的事qíng。”

说完起身就出门了。

闵长清看着他的背影,天气暖和一些了,闵湘也不像之前穿那么多,一身白衣,如缎长发,飘飘若仙。

即使容简是亲王又如何,好色之徒,来见闵湘,也是玷污了他。

闵湘对容简气恼不已,他知道容简不是那样的人,但是,心里依然不高兴。

话说逢场作戏,那也是不知他是否假戏真做啊。

闵湘怄了一肚子气,连觉也睡不好,之后又想,自己做什么去想容简呢,他要怎么关自己什么事。

明明说了要两相忘记,自己这下倒像个女人一样嫉妒又别扭了。

于是便让自己不要去想他的事。

不过,几日后闵湘带着小如儿去城里买东西,闵长清也跟随在侧,又听到满城都在讲齐亲王驾临云州府的事。

当然,大家更加感兴趣的话题是齐亲王府里居然正妃位置空着,他之前的王妃过世了,还没有续娶。

这下几乎每个少女心里都梦想着被他看上,还说知府让自己的女儿去见他,希望即使不能做正妃,做个侧妃,或者是个侍妾也好。

当然,在戏曲盛行的云州,齐亲王下云州的事qíng已经被改为戏曲或者说书剧本了,诸如“亲王点chūn香”“亲王路遇罗敷”等等之类的说书不下十种,每种都是讲亲王如何看上了某女子,然后然后……

亲王自然不知道自己被意/yín了无数遍,他自己还在想着要如何让闵湘心甘qíng愿地和自己走呢。

他可知道闵湘对这些事qíng的记仇程度的,要是闵湘自己不乐意,而自己qiáng硬地带走他,以后要让闵湘原谅他,恐怕他就不只是在他院落门口站两天就行的。

而闵湘听到满城容简的风流韵事,最开始还气恼容简,之后都不得不笑了,心想他一个人忙得过来吗。这些说书的,即使要做生意赚铜板,也请想一下实际问题啊。

 


☆、第二卷

第十章

闵家一家人在云州将事qíng办好了,闵湘jiāo了两幅画,又买了些书,买了些用品,给小如儿买了一大包吃食,就准备回家去了。

此时天色还早,去马车驿站路上,突然见街上行人一窝蜂向一个方向跑过去。

一个妇人跑得太急,还差点把闵湘撞倒在地了,闵长清赶紧将他扶住,那个妇人也很抱歉,闵长清问她道,“大家这是做什么?”

妇人说,“亲王出游的车驾马上从前面街上过呢,大家都去瞧个热闹,若是有幸,还能看到亲王的样子,那可是多难得的事啊。”

说完,人已经飞快地跑过去了。

闵湘和闵长清对望一眼,都很无语。

只小如儿兴高采烈,“爹爹,二叔,我们也去看吧,去看亲王。”

好像亲王已经是游街的猴子了,被大家当成助兴的杂耍。

因为小如儿不断叫嚷,闵湘只好抱着他走过去,他可没有想过真的能够看到容简,这些人将亲王看成是供观瞻的猴子,却不想自己却是被这些最高权力的人看成只是糙芥。

前面道路已经封锁了,路两旁都是官兵,两边的酒楼茶馆里,楼上都不允许开窗,所以虽然老百姓们都想来看一看皇家威仪,却只是看到拦守的官兵而已。

远远看到车驾了,周围平民都跪了下来,闵湘和闵长清也都不可能站着有碍观瞻,也都跪了下来,因为人多,小如儿长得矮,倒没有跪,站在爹爹旁边四处打量,十二分的好奇。

虽然人多,但是马车走过,居然只听得到马蹄声和马车的轱辘声,一时间所有人都肃静下来。

平常并不会觉得容简是高高在上的,只在这个时候,闵湘才彻底明白了,自己和容简的距离,虽然只有从他跪着的地方到马车的距离,却也是受万人阻挠,根本过不去的。

容简一路闭目养神,他不知道马车已经行到了哪里,但是突然之间心有所动,撩开了一点车帘,看出去,正好看到外面跪伏的人群里,小如儿好奇地站在那里,有官兵小声让他跪下,小如儿却没理,有人就要过去拉他。

容简也看到了闵湘,他跪在人群里,一身青衫,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容,但是他知道那就是他。

一时间,容简心里莫名难过。

他掀开了一点车帘,马上就有他的亲卫过来听候指示,宇文贺是他的四大贴身护卫之一,之前被派去暗中保护过闵湘一家,现在才换岗回容简身边,自然认识闵湘一家,容简递了一张纸条给他,里面只有一个闵字,他马上就知道王爷意思。

作为比平常人更加耳聪目明善于观察的护卫,他也看到闵家一家人了。

所以人已经走过去,将小声呵斥小如儿的那个兵给瞪了一眼,他本就长得凶悍,那个兵赶紧就跪下了。

他这才走到闵湘面前去,小如儿缩了缩肩膀,赶紧靠在自己爹爹身边,王爷车驾已经离开了,所有人都站起身来,宇文贺扶了扶闵湘,带着闵家一家人避让到一边商铺面前去,以免被人流给伤到了。

宇文贺说,“公子,王爷让我看你们。”

闵湘道,“不劳烦王爷惦记。”

宇文贺暗中保护他多时,也知道这位爷的脾气可不像面相这么好,也不介意他的话,看闵家人手里提着两个大包裹,又有个人形包裹小如儿,就替闵湘和闵长清接过了包裹,送两人去马车驿站。

闵湘本要拒绝,但看他确实能帮上忙,也就算了。

到了地方上了马车,宇文贺抓紧时间帮他家王爷说好话,“公子,我家主子只想着你呢,等事qíng办完,定是去找你的。”

闵湘放下车帘没有回他。

容简回到知府府中,只说累了,不再见任何人,自己却在房中想夏长峥应该到京了,现在定然是带着皇帝的密旨回来。

他这一天见过了闵湘,实在熬不住相思,变装后偷偷出了知府府,身边只带了两个护卫,一路往新盐镇而去。

容简毕竟不是云州的地头蛇,虽然他拿到了不少私盐暗账,却也露了马脚。

云州总兵府上,知府柯均仁皱眉听总兵李德钦说着现下qíng况。

云州知府,加上此地总兵,加上漕运总兵,云州此地的盐政已经完全被把持。

所以之前皇帝虽然派了官员下来暗查,却查不出什么东西来,每年都只能不了了之。

容简也是查了一年多了,才查出了想要的东西,现在只等皇帝将这颗盘踞在此处的大树连根拔起了。

李德钦说,“齐王根本没有用那些男男女女,都放着没有碰,根本就是不信任我们。老夫手下管理盐业的一个人,一个月前无故失踪了,他们都说是醉酒掉进了江里,不过尸首一直没找到,老夫怀疑是齐王把他藏起来了,不仅如此,陈总兵的账本无故失踪了,老夫这里倒是年年销毁,他却留存了下来,现下出事,他正像热锅上的蚂蚁呢,朝中人给我来了传信,说皇上最近几日脾气bào躁,数人被骂,而且还发了文书让陈总兵进京见他。我看皇上是要调他进京削权入狱了。老夫是不怕的,老夫手里没有账本,替我做事的,都不敢供出我来,那个被抓的,我也有法子处置了他。只是柯贤弟,可不知你是如何作想,让皇上知道我们暗中关系紧密,他就得换了你,或者老夫。”

柯均仁是胆子最小的,但是为官多年,也学会了藏起心里的胆怯,道,“本官可没有借着手下的兵权贩盐,你找我来商议,那是找错人了吧。”

李德钦笑道,“老夫每年给你的十万两银子,可都是证据,别说其他盐商的敬奉,你还想脱掉gān系?齐王怕是第一个怀疑的你,不然怎会直接就上你的府上去。皇上年轻气盛,丝毫不顾念qíng意,当年处置吴家,不仅是把吴家连根拔起,甚至只要和吴家有gān系的官员,一概不能脱罪,吴家正房嫡系,全部死光,有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连他的皇后他都没放过,你认为,他会放过你我。要是事发,恐怕不仅你,贤弟啊,你的柯家,恐怕都不能免罪。”

柯均仁虽然qiáng作镇定,但是心里其实一点不能平静,因为他知道李德钦说的是真的。

他在云州府上任只得三年,第一年没敢大贪,第二年就贪了个大的,光是盐政,他就足有数十万两进账,是他所有收入的最大头。

他知道皇帝对盐政这一块非常看重,但是一直没法下手,所以他很紧张,今年他是不想再拿这个钱的,甚至想去做告密,他想,届时虽然不能完全免罪,被贬职,也依然能够做个朝廷命官,他只道,“那李大人,你想如何做。”

他实则想拖住他,没想到李德钦却说,“柯大人,你想去告密,这可不成,老夫已经买通了杀手,只要齐王死在这里,到时候可就没人再敢来查这私盐了。”

柯均仁大惊失色,“这……这……你如何能这样做。”

李德钦却说,“只要盐案一发,本就是死罪,杀了齐王,反而有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