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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人进来请示,说一个叫严品珍的先生来拜访他,说是被推荐来为他做掌柜的。

闵湘刚睡醒脑子还不灵活,愣了一下,才知道是容简说让找的那个古董店的掌柜。

他让丫鬟们伺候着收拾了一番自己,又喝了一杯茶,这才在花厅里接待了这位严品珍先生。

闵湘一身月白衣衫,广袖博带,又长相俊美,面如冠玉,静若朗月,坐在椅子上,严品珍被领进屋时,对上他就愣了一愣。

他是一个品评古董珍品的眼睛,对上闵湘,便不得不在心中赞叹他是难得的一块美玉,而且还是被雕琢好的,实在让人赏心悦目。

他对着闵湘行了一礼,“严品珍见过公子。”

闵湘起身回了他一礼,请他坐了,又让丫鬟上茶。

两人这才聊起来,严品珍年龄不大,才三十多岁四十不到,不过在古董行业里,已经浸yín了近三十年了,按照他的话,他从生下来,就开始接受父亲的培养和熏陶,从六岁开始,就在铺子里当学徒。

之前也做过掌柜,因为原来东家出了些事便没有再做,直到半月前又被聘用,来见现在东家闵湘,见他一表人才,气度优雅,知道他会是一个好的东家。

闵湘之后也没有听他多拍马屁,知道他这样做掌柜的,必定是有一张最会说的嘴。

严品珍看来果真是能力非凡,不仅是对于古董的眼力和眼界,还有对于店铺经营也很有一套。

到后来,闵湘对他便也很佩服尊敬起来,和他相谈甚欢。

严品珍是个说gān就gān的人,眼看着时间不早了,他还邀请闵湘一起去看一看店铺。

闵湘便带了两个仆从跟着,坐马车和严品珍出门了。

店铺是容简已经让买下来了,房契就在闵湘家里chuáng头抽屉里的匣子里,有和闵湘说过一声,闵湘自己还没来得及看。

马车穿过了数条街,在朝阳大街旁御街中段一处停下来。

严品珍先下了马车,这才恭候闵湘下车,闵湘在仆从的扶持下才下了车。

严品珍是一双最会审视物品和人的眼睛,于细微处,自然看出来他之后的这位主子,恐怕是一个严厉的礼仪世族里的公子,动作和谈话间,全带着他的矜持和从容。

让人赏心悦目。

严品珍手里有着钥匙,去到还没有开业的店铺前开了门,请闵湘一起进去看一看。

这是御街中段一边的一处房子,临街只有两个门面,进去却是有着dòng天,而做古董买卖,在门面上做的少,都是请贵客到后面厢房里谈的。

后面是两进屋子,前一进,有两层楼房,都是已经装潢好设置好的厢房,布置得非常jīng雅。

后面的一进房子,则是有着仓库,有着办公室,有睡房,有伙计房等。

这里倒是非常好。

闵湘看完了,觉得很满意。

太阳已经落下了西山,但是红霞满天,凉风袭来,倒是个十分宜人的傍晚。

严品珍又说了已经看好了开门做生意的日子,他在京里以前也有很多老客户,人脉很不错,只要开张马上就能做生意。

这里不仅是卖珍品出去,最主要的生意是牵线搭桥,别人要买什么,他们就去帮搭桥给从别的地方弄来。

真正摆在门面上卖的东西,倒都是最平常的,而一般也很少有人买的,真正赚钱的,倒是都不会拿出来了。

闵湘从小就好书画,连带着好文房清玩,所以在这方面也是高手,知道这一行的规矩。

和严品珍商量了之后,也就定下了开业的日子。

因为已是晚膳时间,他也就邀严品珍一起去吃晚膳。

这朝阳大街,乃是京城里的一条非常繁华的大街,御街是旁边的一条,这里都是些高档店子,譬如卖古董,卖珍奇珠玉,卖高档香料,金银铺,大银号,也有茶楼酒楼,都是高档地方,一般人甚至不敢打这些店子门前过。

闵湘对京里的这些酒楼也不大熟悉,问了严品珍的意思,又和仆从说了两句,才定下进了一家叫“太平酒楼”的酒楼。

这里面都是要预定了座位才能够进的,门面不大,待客都在里面花园里和楼上包厢。

门口的伙计穿戴也不同一般,看闵湘他们没有预约,他本是很为难引他们进去,但是看闵湘气度不凡,雍容华贵,而严品珍算是个熟面孔,还对闵湘恭敬,伙计自然不敢得罪,一边请他们进去了,一边去让管事安排包厢。

天上晚霞还没有褪尽,酒楼里面已经是大红灯笼高高挂上了,一片红彤彤的光,喜庆里带着一种繁华的雍容。

管事有礼有节地请客人上楼去包厢,才走到半路,就又有伙计来对他耳语一句,他只好赶紧让伙计领客人上楼,自己告了个罪,出来请贵客。

闵湘一时好奇,脚步顿了一下,没想到就非常不幸,欧阳徽和着另外几位年轻公子一起被管事请了进来。

闵湘转头就要走,而欧阳徽居然眼太尖已经看到了他,以至于扔下了一gān陪在他身边的人,几步上前来一把拉住了闵湘,闵湘身子一颤就要往旁边让。

这里毕竟是在外面,闵湘可一点也不想和他之间闹起来,闵湘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警告的笑意,“欧阳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欧阳徽这才将他的胳膊放开了,隐隐闻到闵湘身上衣裳上面的熏香,不由心神dàng漾,道,“没想到在此偶遇贤弟,实乃幸事。你是来这里用膳,那正好,一起罢。”

欧阳徽算是京城新贵里最贵的一位,面孔自然是很多人都熟悉的。

连严品珍也认识他,他没想到的是连欧阳大人也对自家主子这么亲厚客气,实在让他觉得受惊。他没想过他家主子是身份尊贵到如此的人。

严品珍是个最惯于和人相jiāo的人,对于跟着闵湘去结识更多权贵是求之不得,非常欣喜。

在欧阳徽主动问起他的身份时,他就赶紧自我介绍了一番。

欧阳徽目光沉了沉,问闵湘,“贤弟原来是想开古董店,如此,在下以后倒要经常叨扰你的店子了。”

闵湘在心里咬牙切齿,面上却笑说,“如此,倒要感谢欧阳大人给帮衬生意。”

 


☆、第三卷

第十一章

如此,太平酒楼里的管事也是心思最玲珑不过了,赶紧将闵湘记在心里,又热qíng地邀请他们到后面轩榭里面去。

因为欧阳徽并不是一个纨绔子弟,而且也没有纨绔子弟的陋习,甚至他一向是严肃yīn沉不过,一般人还真不敢招惹他。

随着他一起的那几个公子,也不是普通人,都是世家子不说,还有两个要参加明年的恩科。

欧阳徽让他们走了前面,严品珍便做好了一个结jiāo关系的商人的角色,去和这些世家子打jiāo道去了。

欧阳徽则拦着闵湘和自己走在后面,小声和他说两句话。

闵湘对他不想理睬,奈何是在人前,又不能太过。

欧阳徽说,“你要开古董店,是王爷给出本钱呢。”

闵湘不大高兴地瞥了他一眼,道,“是又如何?”

他虽然只是不大高兴地瞥一眼,但是看在欧阳徽眼里,那幽幽的黑眸清傲地一晃,依然让他心动不已,他很想将闵湘的手拽住,却不得不忍着,说,“你这是依附着他过日子了?”

闵湘知道欧阳徽是什么意思,不过是说自己不知廉耻现下依靠容简生活罢了,闵湘道,“这却是不关你的事。”

他这话的确是杀伤力巨大,欧阳徽眼神又沉了沉,看到闵湘蹙眉板着脸,便又笑了,道,“说这些没有意义。”

目光从闵湘身子上扫过,道,“你今日这么穿倒是好看,腰和屁股分明得很。”

闵湘被他气得一张脸通红,转身就要离开,欧阳徽却顺势扣住了他的手腕,闵湘恶狠狠瞪他,“请自重。”

欧阳徽道,“赶紧进去吧,不然他们看到我们一直不进去,就qíng急出来看了。”

原来他们已经到了那间轩榭门口,而前面几位公子已经进去了。

欧阳徽知道闵湘非常爱面子,知道他不会和自己真的闹起来,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闵湘只好不和他计较,但是在进轩榭时,依然被欧阳徽在腰上摸了一把。

闵湘也都只能忍了。

他从前实在没有想过,欧阳徽仪表堂堂,又最会装模作样,居然是个动作如此轻浮而猥亵的人。

轩榭里被布置得jīng雅非常,甚至有八位伎子侯于其中,伎子有男有女,皆是年轻貌美,一身轻纱,轻轻盈盈地对进去的闵湘拜了一拜,又对欧阳徽拜了一拜。

跟着闵湘的仆从并没有进来,而是被招待着另有地方用膳,于是轩榭里客人加上闵湘严品珍两位,正好八人。

一张大的桌子,也够坐了。

不过吃饭倒不急,一边有乐伎开始演奏唱曲,这一边的公子们就开始聊天说事。

都是围绕着三个话题,其一就是云州的总兵造反案牵连下来要军队改制的问题,其二就是私盐案至今还没有完全了结,不知道皇帝到底要处置到何种地步才是一个头,以至于让人人心惶惶,其三就是大好事开恩科的事,这多开一次恩科,相当于是多增加了几百个当官的名额。

闵湘一言不发,欧阳徽也几乎不说话,他作为大理寺少卿,这次参与了处置云州总兵的案子,又参与了处置私盐案,大家请他来吃饭,是想从他嘴里听到些机密,不过也知道欧阳徽一向做事严密,大约不容易听到。

又过了一阵,外面天色是全部沉下去了,只有灯火的光芒,依然让整个酒楼里亮如白昼。

管事躬身进来问了是否上菜之后,欧阳徽示意可以了,管事这才去传菜,一道道菜被送上来,菜品jīng致,色香味俱全,都是难得一见的山珍海味,也有制作jīng细的家常小点。

原来在弹奏的伎子也上前来陪酒和夹菜,闵湘身边坐下一位娇媚的女娘,她为闵湘舀一味菜时,欧阳徽却抬手阻了她的手一下,恐怕欧阳徽是这里的常客,这位女娘认识他,所以一滞之后就有点惊恐,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赶紧起身默默地对他福身行礼。

欧阳徽却道,“无事。只是贤弟不爱吃这一味罢了。”

女娘这才赶紧陪笑着说知道了。

闵湘看了那一道菜,却是一道开胃甜品,雪蛤雪耳,以前在欧阳徽那里时,他让厨房做给他吃,说是可以补一补,闵湘自然和他对着gān,而且觉得这个看起来不舒服,就说自己最厌恶吃这个,倒没想到欧阳徽居然把这个记下了。

这一个小cha曲,让桌上其他人的动作也顿了一顿,大约都在猜想闵湘的真实身份,为何会让一向xing格yīn晴不定的欧阳徽如此看重。

因为有欧阳徽在身边看着,闵湘这一餐吃得食不知味,也因为有欧阳徽在,桌上其他公子们也都不敢太放làng形骸,让伎子们喂个酒就已经是极限了。

好在有最会说话和热闹气氛而又不显得喧宾夺主的严品珍在,饭桌上才不是那么特别死气沉沉。

闵湘吃了一点,就借口更衣起了身,他才刚一出去,欧阳徽也以此为借口离开了。

两人一离开,轩榭里才热闹起来。

保义侯府的小公子叫阎安迅,也算是欧阳徽的准小舅子,他比其他人更有发言权,就直接议论欧阳徽道,“他今日怎地比往常话还少,他和那个闵公子,到底是个什么jiāoqíng,闵公子是哪个闵公子,我倒不知道京里有一户姓闵的人家。”

另一个公子已经是抓着身边女娘的手在摸,说,“还得严兄解惑不是?”

严品珍道,“在下这东家,我也不是很清楚。大约是化名罢。”

他的确不知道闵湘身份,但是隐隐猜得出一些,知道闵湘是亲王的人,不过不敢说罢了。

另一个爱好南风的公子则说了,“我看欧阳兄是不是对这位闵公子有些意思。”

其他人则道,“没听说他喜欢南风。”

而这个闲话大家也都不想说了,其中一个公子凑到阎安迅跟前去,小声问道,“你不是说帮问刘清平大人家里会如何处置吗?”

阎安迅家里人口众多,他上面有长兄,还有其他兄长,他虽是侯府公子,爵位却由不得他来继承,他自己又很纨绔没有功名,现下家里又没分家,故而现在日子没有太好过,他自己又在外面养着人,他没法从家里拿到太多钱供挥霍,所以就这样帮人打探消息,从中会有些油水,让自己过得舒坦些。

今日请了欧阳徽,自然是他作为欧阳徽小舅子帮忙从中搭线的,不过欧阳徽一向是油盐不进,即使请到了他,欧阳徽也没说什么有用的话,故而才有这位公子来问阎安迅。

阎安迅拉了他出门去说话去。

两人沿着花园里小路,在树木掩映里说话。

阎安迅道,“酒桌上怎么好直接问这种话,我平常看你倒又不是傻子,现下怎么傻起来了。”

另一公子却是他嘴里的刘清平大人家的准女婿何乾征,着急道,“我这不是着急嘛。燕燕还被关在牢里呢。”

阎安迅道,“你又没有和刘燕燕成婚,要是刘家真倒了,你说,你家还让你和她成婚。”

何乾征道,“自然是要成的,不然我gān嘛这么着急呢。”

阎安迅道,“那我直接去帮你问欧阳二哥去,不过,你知道的……”

他用了眼神示意一番,表示要加钱,何乾征道,“明白明白。”

两人小声说了一番,却是听到另一边的树木摇了几摇,两人有点做贼心虚,怕被人听到了,想要转身赶紧走,阎安迅又没抵住好奇心,拉着何乾征往一边去看是谁。

就着朦胧的灯火,只看到一个背影,但是只这个背影也辨认得出正是出来的欧阳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