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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8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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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长清要去温华园,出门前进闵湘的房间里看了看他,闵湘正靠坐在chuáng头,容简端着粥让他吃点,闵湘同样只是吃了几口就实在吃不下了。

见到闵长清的时候,他才qiáng打起jīng神和他说了两句话,无非是说他工作不要太辛苦。

闵长清一一应了,才离了家去做事。

容简让闵湘躺着睡会儿,闵湘虽然躺着,但是哪里又睡得着。

容简便也陪着他躺着,从他身后搂着他的身子,伸手捂住他的眼睛,轻声说,“睡吧,睡一会儿就好。”

容简的手掌宽大温热,骑马握剑而带上的茧子磨在肌肤上,却让闵湘的心底有了一丝安心放松,慢慢地才睡过去了。

睡着时是在三水巷子里的房子里,醒来却是在王府里的卧室里。

想来时间已经晚了,chuáng帐低垂,看出去,房间里光线已经昏暗了,还没有掌灯,淡淡的香气从香炉里散出来,chuáng褥柔软,被窝暖和,安神香让他神经放松,头总算没有之前那么痛得像是要裂开了。

虽然头痛好多了,但是身子依然没有力气,想要从被窝里爬出来也有些困难。

房间里没有人,他不得不唤了一声丫鬟水绿,外面进来了人,却不是水绿,而是小如儿和容汶英。

小如儿跑到chuáng边来,撩起chuáng帐,目光殷殷地看着闵湘,“爹爹,你醒了吗?义父说你病了,让我们不要吵你。”

闵湘看着小如儿,不知为何,一直发gān到有些痛的眼睛却突然一热,他从被褥里伸出了手,“乖儿子,你让爹爹抱一抱。”

小如儿愣了一下,蹬掉了脚上的鞋子,就爬上chuáng去了。

容汶英站在chuáng边看着两人,眼里也带着些担忧。

闵湘将小如儿抱在怀里,手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大半年了,小如儿的头发已经长长了,早到了肩膀长度,摸在手里,软软的。

小如儿担忧地看着他的爹爹,“爹爹,你难受吗?痛吗?”

闵湘对着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没有。”

小如儿将闵湘抱住,很是老成地说了一句,“但是我知道你不高兴。小如儿又做错事qíng了吗?”

闵湘轻轻拍抚他的背脊,“没有,小如儿一直很乖。”

小如儿目光灼灼地看着闵湘,还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那爹爹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闵湘几乎哭了出来,他总算明白,当年父亲为何要费尽心力将他换出去,为了防止别人彻查不惜以家里女眷的xing命为代价。

父亲当年如此爱重于他,他却终究只是苟活着,既无法恢复吴家的荣耀,也无法背负起当年那么多条人命。

他愧对于他的父亲。

他又想到父亲写给他的那封信,让他只要活下去,能够平平安安一生就好的信。

他想,也许他父亲早就想过自己是做不出一番大事业来的人,也许他父亲早就想过他可能会知道当年事qíng真相会承受不住,所以才说让他只要平平安安活下去就好。

他现在也只是这么希望着小如儿,他的宝贝儿子,他只是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活下去罢了。

丫鬟在一边侯着,闵湘将小如儿放开,就要起身来,容汶英甚至乖乖地递衣衫给他,还说,“老师,你饿吗,你睡一天了,要吃些什么?”

闵湘对着他笑了笑,“还好,和你们一起吃晚膳就好。”

看到孩子,闵湘心里的结才又解开了一些。

他被丫鬟伺候着洗漱收拾,头发被发冠束起来,这样就显得jīng神一些了。

问起容简,被容汶英抢着说,“父王还在墨宝堂里和先生们谈事qíng。他说你醒了,我们和你先用膳。”

闵湘知道容简是有事qíng,就带着孩子出了卧室,在碧水轩用晚膳。

碧水轩窗户大部分已经被封了起来,只有向着池水和假山的一面还留着两扇窗户开着,这个时节,jú花正盛,枝蔓花朵从假山上垂下来,一朵朵金huáng的jú花将整个假山都罩在了金huáng里,除了金huáng的,还有白玉色的,紫红色,甚至还有绿色,jú香扑鼻。

因有容简jiāo代,晚膳是滋补的桂圆红枣粥,菜色也多是清淡,闵湘便也有了些食yù。

晚膳后,他还让厨房给做了桂圆汤为书房里送去。

又带着两个孩子,为他们讲故事。

容简从前面书房里回到栖梧院里,时辰已经不早了,他在前面已经和幕僚们一起用过了晚膳,回来闵湘处,只是摸了摸他的额头,看他jīng神好多了,总算松了口气。

之后的日子,闵湘都不让自己特意去想吴家当年的事qíng,心中郁结虽然不能完全解开,但是也因为他事qíng多而繁忙,而没有伤怀得损了身子。

闵湘的书店开张了,在清古轩两条街外,找了个店面卖书。

这里因是卖古玩的,故而很多文人来逛,将书店开在这里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闵湘只是做幕后老板,自有掌柜和伙计管理店铺,他倒是没有因此而太劳累。

书店里各色书都有,按照经史农工小说剧本画本等等分类,又还定期做促销,且收一些穷困书生的手抄本卖,也卖一些贵重的书籍或者拓本,从开业起,生意也不错。

闵湘投身于经商里,不去想悲伤的事,容简倒是替他松了口气。

 


☆、第三卷

第二十二章

很快,冬天来了。

天气越发冷,闵湘身子本就不大好,在入冬的第一场寒雨里,他病了。

发了高热,但他却只是觉得自己冷,穿上了厚厚的貂皮袄子,还是觉得冷。

全身酸软,坐到chuáng上去,房间里已经燃上了暖炉,还是觉得冷。

容简从外面回来,袍子下摆上染上了点湿意,一进卧室,就觉得热气扑来,将披风解下来给了丫鬟,去chuáng边看靠在那里翻看账本的闵湘,说,“你怕冷成这副样子,我看还是得吃药调理。”

闵湘身子不大舒服,抬头看他,脸上红扑扑的,面若桃花,但是他这个样子实在少见,容简探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他一声惊呼,“你怎么这么烫?”

闵湘还很迷糊,不知道自己在发烧,“我冷得很。”

容简伸手摸他的手,摸他的颈子,甚至伸手进被子里摸他的腰,触手都是一片滚烫,“湘湘,你这是发烧了。”

闵湘这才愣愣然地反应过来,“发烧了?”

容简赶紧叫人去传大夫来,闵湘他发烧了,犹自不自知。

他冬天这一场风寒,就是以此开场的。

闵湘一整天只是觉得冷,没jīng神,倒没想自己发烧了,他平素并不太经常发烧,所以没想到这一茬。

容简却是被吓了一跳。

王府里的大夫来给闵湘看过之后,容简不放心,还让人用轿子去请了太医院的一个这方面的有名太医过来。

太医到时已经是晚上了,给闵湘又诊了一次脉,和王府里的大夫的说辞差不多,给开了药,首先是要降烧,让他发汗一晚上,第二天大概就会退烧了,退烧后再要诊脉重新开药方。

闵湘被烧得没胃口,晚饭只吃了几口就罢了,躺在chuáng上听着外面的凄风冷雨,更是觉得全身冷得发抖。

容简什么事都放下了,亲自端了热水为他擦了一遍身,端着熬好的药喂他喝,闵湘觉得那药不仅苦而且很辛辣,刺得人难受,好不容易咽下去,又吐了大半出来,。

容简很是担心,让丫鬟们赶紧收拾了,闵湘说他要睡,容简便也换了寝衣上了chuáng,将闵湘抱进自己怀里帮他发汗。

容简体温高,闵湘被他贴着身子抱紧,这才觉得稍稍好一点。

小如儿和容汶英在外间用过饭了,也进来看闵湘,闵湘已经躺下了,早就jīng神迷糊。

两个小孩子趴在chuáng边看见chuáng上容简将闵湘抱在怀里,用厚厚的被子盖着,小如儿就忧虑道,“爹爹病得重吗?”

容简道,“喝过药了,明天就会好。你们乖乖的,今天自己睡觉。”

小如儿点头,“我知道。”

容汶英也道,“我会照顾小如儿的。”

两人都是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一样的担忧表qíng把容简和闵湘看着,容简看着两个孩子,对闵湘状况的焦虑倒少点了,说道,“你们乖乖早点去睡好不好,外面在下雨,天气冷了,不要你们也病了。”

两人都点了头,容汶英拉着小如儿的小手要出去,小如儿又多看了他爹爹一眼,说,“那我明早上再来看爹爹。”

容简道,“嗯,那时候你爹爹就不烧了。你们两个晚上不要踢被子,知道吗?”

两人又点头,容简叫了丫鬟进来将两人带出去了。

因为天气冷了,闵湘很怕两个孩子晚上睡觉踢被子,所以就让两人住到了栖梧院里他们主卧后面的一间抱厦里,闵湘和容简睡前都要亲自去看一眼,怕丫鬟嬷嬷们一时没有注意,孩子踢被子冻病了。

闵湘晚上就出了一身汗,大半夜容简起身让仆役送了热水进来,为闵湘擦了身又换了一身寝衣,他自己也换了一身,之前一直把闵湘抱着,闵湘身上的汗水把他的衣裳也濡湿了,chuáng上的被褥也湿了,都换了,才又睡下。

如此,一个晚上折腾了三遍。

第二日早上虽然烧退了,闵湘jīng神也实在不好。

所幸容简遇上休沐日,就在家里一直陪着他。

闵湘不知道自己病得这么重,虽然烧退了,之后却一直jīng神不好,头晕,身上酸疼,又渐渐咳嗽起来。

有十天依然是软绵绵地身子难受,虽然能起身看点书,铺子里却是没法去了,于是只好招了严品珍到王府里来和他说事。

严品珍没有被领着从王府正门进,只是从侧门进了,一路进了栖梧院里来。

这让他很惊讶。

之前找他做掌柜和买下铺子,是张管家去办的,他想过老板和齐亲王府里有关系,却没想到闵湘居然是住在亲王府里内宅里的人。

被带到栖梧院里一间待客花厅里坐下,自有丫鬟来倒了茶,他一路走来,自然感受着王府里的气派,不过他一直做富贵人家里的生意,所以见识倒是有,也并没有觉得王府如何超出他想象,不过花厅里的一切倒都是十分雅致的,每一个摆设都可看出心思来。

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漂亮的绿衣丫鬟来请他,“严先生,这边请。”

他跟着丫鬟来了栖梧院的正房,过了一个隔间,里面才是主人卧室了。

他没想到闵湘病得已经卧病在chuáng了。

进了门,一架花鸟画的六扇屏风隔断了房间里内外的空间,看不到里面的qíng景,而且这屏风想来是临时换成的这一架大屏风,把房间里面全都挡住了,外面这边却是有着椅子茶凳,还有花几,上面是两盆兰花。

他刚站定,就听到里面低低的咳嗽声,然后听到拍抚声,一个低沉稳重却不失温柔的声音说,“今日又这么不好,就不要费心思见客了。”

这下就听到了他的东家闵湘的声音,“日日都这样,还不知哪日能好,事qíng总还是得做。你先出去吧,我和严先生说一说话就好。”

另一个声音道,“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严品珍没有听到闵湘反对的声音,又有整理被褥的悉悉簌簌的声音,然后那个绿衣丫鬟在屏风后回报,“公子,王爷,严先生到了。”

严品珍一听“王爷”,被吓了一大跳。

里面那个低沉的声音说,“让他进里面来吧。湘湘嗓子不好,大声不得。”

丫鬟应了,恭敬地请严品珍绕过屏风过去。

严品珍这下很是恭敬了,进去之后没敢打量,看到chuáng上半靠着他的东家闵湘,chuáng边椅子上坐着一个雍容而深沉的男人,他就赶紧跪下了,“糙民严品珍见过王爷。”

容简说,“起来吧,不必多礼。”

虽然温和,但是也很是威严。

严品珍起身之后,容简又让丫鬟端了一个凳子来让他坐下,自己便坐在那里看起了书来,倒是闵湘和严品珍说起话来,严品珍赶紧打叠起jīng神和他说起这一旬里的事qíng。

闵湘听了一会儿,又问了些问题,期间打了三个喷嚏,又咳嗽了两次,严品珍只见王爷对他又是递手巾又是奉茶,不仅殷勤而且是非常关心,这个样子,倒是让严品珍很是震惊。

他没有想过闵湘和齐亲王是这种关系,现下知道了,那定然是主人家愿意让他知道,但是愿意让他知道了,可没说愿意让他说出去,所以,他赶紧让自己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看王爷小心翼翼地让闵湘喝口桂圆茶的qíng景。

闵湘和严品珍将事qíng说完了,王爷还非常友善地让人送他一份冬日滋补的礼盒让他带回去,这才让他离开了。

出了王府,又有专门的马车送他回去,严品珍看着自己手里的礼盒,还有点发怔,只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

不过他想到欧阳徽也和闵湘jiāo好的事qíng——甚至算不上他东家和欧阳徽jiāo好,只是欧阳大人上赶子地来和他家东家jiāo好,他就觉得闵湘和王爷那么好,也并不是那么震惊了。

闵湘没想太多,容简却对闵湘不介意让他下面的掌柜知道他是他容简的人而感到高兴,这说明闵湘没有排斥两人的关系了。

闵湘病了,就没去看闵长清,闵长清便过来王府找了他,见他病了便也很担心,还和顾大娘一样惊弓之鸟,说怕是撞了邪,还说要驱邪才行,闵湘自然是不信这个,没有理睬,闵长清拿他没办法,就亲自去京城边上最大的镇国寺里求了佛珠和护身符回来,为闵湘求的是那佛珠,为两个小孩子一人求了一个护身符。

他这东西送来给闵湘没几天,商羽就跑来王府里求助,闵湘身子还没大好,见他慌张,也跟着提起了心,听他把话说完,整个人就更是冒了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