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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寒夏立刻问:“出什么事了?”

一位男同事答:“刚才工厂报告,大批面料出问题了。”

众人心中都是一紧。

工厂位于城市南郊,是林莫臣与当地一家公司谈好,合作生产。北京风臣派人过来,负责生产过程把控、质量监督。这批面料的质量问题,就是质量监控员第一时间发现的。

外边的天黑沉沉的,生产车间里却亮如白昼。木寒夏和几个人跟着林莫臣,站在面料堆码前,年轻的监控员拿着块面料,神色激动地说道:“林总,这批面料绝对不能用。我检验过了,成分不对,柔韧xing和耐磨xing都不达标。如果做出来东西,虽然看起来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但是质量肯定没法比。这会砸我们风臣一直以来高品质的招牌的。而且我总觉得面料可能还有别的问题,需要进一步检验……”

“怎么会这样?谢总之前提供给我们的几批面料,都是没问题的。”旁边一人疑惑道,“是不是出什么差错了?要不要打电话跟他们核对一下?”

大家都看向林莫臣,他的脸色一片yīn冷,眼中却隐有笑意。他不说话,大家也就都不吭声了。

其中一人拍着那质检员的肩膀,说:“多亏你了。我们跟谢总达成的是战略合作,质量免检。要不是你,这次问题肯定发现不了。”质检员却小声答:“是林总一早就跟我说过,不管是谁的面料,尤其是谢总的,即使面子上说免检,都要第一时间仔细检查。”

众人都是一惊。木寒夏心中却已定下来,看向林莫臣。就听他淡然开口:“这件事不必大肆宣扬,也不必跟谢林那边有任何联系。一切照常进行。面料全部封存,压在仓库。徐经理,立刻跟北京工厂联系,紧急抽调面料过来。就这样。”

“是。”负责生产的经理领命而去。其他人则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有人开口:“林总,这件事虽然是谢林那边太坏。但是他在本地经营多年,qiáng龙不压地头蛇,我们是不是……”

林莫臣却只是笑了笑,忽然看向木寒夏:“Summer,你是市场部经理,你说呢?这个市场,我要怎么拿下?”

大家都看着木寒夏。

木寒夏静默片刻,忽的也笑了,说:“那就拿吧。地头蛇什么的,不打不听话。遇到第一条蛇,如果躲开,今后遇到第二条、第三条,怎么办?”

旁人都见惯了她勤恳又稳妥的模样,此时听她说出这么桀骜的话,都觉得意外。但又被她的话勾起血xing,于是对林莫臣的决定,也不再质疑了。而林莫臣只是看了她一眼,笑笑。

他本就是要借她的口,说出这些话。因为知道她暗藏的果敢心xing。

而她果然这么说了。

一切动dàng,都隐藏在黑暗的夜幕下。

木寒夏整个后半夜都呆在工厂里,和同事们一起调货、重新安排生产。林莫臣和另外两位经理,进了办公室,一直在商量。其实木寒夏发现,他怎么用人,自有准则。譬如他虽然器重她,时常带在身旁,但更多是让她从事市场规划、管理方面的工作,也即更加光鲜亮丽的工作。而那些暗地里谋划的事,他却从来不让她cha手。

第27章

两周后,风臣的新一季冬装上市。

这天是周六,商场里人满为患,风臣的门店里更是客似云来。木寒夏也在店里帮忙,监督观察销售qíng况。谁知上午十一点多,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就见两名穿着蓝色工商局制服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

“把你们的负责人叫出来。”其中一人脸色严厉地对一名营业员说。营业员顿时愣住了,马上跑去叫经理。旁边的顾客们也纷纷围观。

木寒夏正在一楼站着,看qíng况知道不好,刚抬起头看向二楼,就见林莫臣已经走了下来,身后跟着店经理。

“二位,久候了。”他微笑迎上去,“是不是接到举报过来的?我是这家公司的负责人,等你们很久了。”

那两位工作人员都是一愣,再看林莫臣气度不凡,倒是客气了几分,疑惑地问:“你知道有人举报?”

“是的。两位请跟我进来吧,一部分东西在后面仓库里。”

店内重新恢复了繁荣热闹,没人再关注这个小cha曲。木寒夏的一颗心也稍稍放下,跟进了后面。

店面后只是个小仓库,此时里面灯火通明,林莫臣双手cha裤兜里,神色平静地站在一旁。店经理则围着两位工商局的两个人,“领导”长、“领导”短,指着库里堆着的那些未拆封的面料,活脱脱一副受害者形象:“两位领导,你们来了就好了。我们收到这批面料后,就感觉有问题,甘愿承受巨大亏损,没有使用。但是我们公司小,测验仪器也不全,刚刚托人检测出来,这批面料有大问题啊,不仅质量不达标,还有污染问题……刚想上报质量监督局,没想到你们恰好就到了,给我们做主……”

两位工作人员的脸色也挺诧异的,大概是接到举报赶来后,没想到会是这么个qíng况。

“还有更多的面料,在我的仓库里。”林莫臣说,“希望你们能够彻查这件事。”

“我们工商局一定会查清楚。”其中年龄更长的一人说,“这批面料我们要马上封存,另外是谁给你们供的货,什么时候供的货,这些都要详细调查清楚。”

“当然。”林莫臣答,“我们一定全力配合。另外,我们还有个不qíng之请,关于这批面料的最后处理方式。”

——

这晚十点多,木寒夏才听到对门有动静,林莫臣回来了。她知道他是去请工商局的人吃饭了,估计也没少喝酒。

他既然回来了,她就可以安睡。谁知这时收到他的短信:“过来。”

木寒夏并不太想去,但还是敲门进了他们的屋子,走进他住的主卧。夜色低垂在窗帘外,他脱了西装,只穿衬衣,领口是扯开的,坐在张单人沙发里,眼睛闭着,脸色疲惫。

让人心软的、讨厌不起来的模样。

木寒夏走到他身旁坐下,他也纹丝不动。

“一切顺利?”她问。

“当然。”他抬眸看着她。

她笑了笑说:“呵呵,偷jī不成反而蚀把米,这次有他们好受的了。”林莫臣嘴角也浮现笑意,知道她是故意说得调皮,让他心qíng舒畅。

其实这样的深夜,他的卧室里,不该叫她来的。但林莫臣今天喝了不少酒,虽然没醉,但就是想要看到她。此刻看着她眼眸灵动地笑着,坐在身旁。他竟十分想伸手,拥她入怀。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抬起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一搭,低声问:“后面可能还有很多事,怕不怕?”

他的动作看起来是如此漫不经心,就像是老板对下属一个随意的拥抱。木寒夏的心却跟掉进了冰窖似的,忽寒还暖。她笑了笑,心想别这样,不要这样。她轻轻挣脱了他的手,面不改色地答:“怕什么?我们不是要撷取整个服装行业最大的利润吗?”

林莫臣的那一点意乱qíng迷,随着她的话,彻底清醒,烟消云散。他陡然笑了,放下手,说:“你说得对。”

木寒夏看着他那深深冷冷的眼睛,终究舍不得多看,移开目光。

“背后除了谢林,还会有谁?”她问。

“一个人?或者两个人?”林莫臣答得淡然,“我们踏入霖市、踏入大西南区,带走了这么多利润,自然也树立了新的敌人。往上爬的路上,总会有些垫脚石,要踩,就把他们踩到谷底。”

——

这是个风声萧萧的深夜,凯达商贸公司的总经理谢林坐在办公桌前,脸色很不好。他在看一份报纸,是霖市当地发行量最大的晚报,头条新闻就是《风臣公司当众焚烧5吨问题面料,树立行业质量新规则》。记者一看就是收了钱的,大肆渲染今天下午,风臣公司如何召开盛大发布会,痛斥提供问题面料的厂商,还请来了工商局的领导莅临。最后林莫臣和领导共同焚烧这批面料,以示对质量问题的严格坚守。风臣旗下门店,更因此获得全市市民的高度信任……

而报道中提到的“问题厂商”,自然就是指他手下的那几家工厂了。谢林看完后,只觉得心头梗着块硬血,将报纸撕得稀巴烂,丢进垃圾桶。

他的副手也坐在桌旁,见状心中也是暗叹口气,说:“谢总,没想到事qíng发展成这样。那批面料送过去后,林莫臣那边屁都没放一个。大家都以为他上当了。谁知道他弄这么一出!本来我们用来给他供货的,是个空壳公司,就是准备出事后撇清。谁知道他暗地里查出了我们几家公司的关系,还提供证据给工商局。现在工商局封了我们几个厂,林莫臣却从中获益,来了一把大大的营销秀!他变成了有良心的商人!可是谢总,那边的人……没说什么话吗?他们不能帮我们一把吗?”

谢林恨恨地说:“帮什么帮?现在厂都封了,帮了有个屁用?哼,林莫臣这小子太狠了,做事完全不留余地。真当我谢林在霖市是吃素的?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他好过!”

第28章

yīn云压在天边,房间里也是灰暗的。木寒夏裹紧被子,打了个喷嚏,头好昏。住隔壁房的同事走进来,询问:“Summer,你怎么啦?”

“好像有点感冒。”

同事伸手一探她的额头:“呀,烧着呢。要不要去医院啊?”

“你帮我拿一下温度计和退烧药,都在第二个抽屉里。”

“好。”同事一边拿一边说,“你真周到,还常备这些药品。”

木寒夏微哑着嗓子说:“当然,我多周到啊……”同事被她逗乐了。

其实这习惯是从一个人生活开始的。超市工作很辛苦,她同时还要自学大学教程,不能生病,也不能总请假。不过她的身体一直很好,今天病倒,大概是因为最近开店,太忙太忙了。

同事见她qíng况还行,就去上班了,并且代她请假。木寒夏吃了药,越发的昏沉。睡着前忽然想到了林莫臣,有些任xing地想:他会挂念她吗?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一只温凉的手,在探自己的额头。她努力撑开眼,看到屋内有柔和的灯光,他的眼睛就在灯下,带着几分不悦望着她。

“为什么不去医院?”他问。

“不用你管。”她固执地答。

他静默了一会儿,而木寒夏的眼睛也好难睁开,混混沌沌的。

过了一阵,感觉手被人握住了。

再过了一会儿,屋内黑了下来,静了下来。

她的心就像一片空旷的原野,只有风低低chuī过。

——

谁都看得出来,年轻的老板今天心qíng不太好。在工厂车间视察时,他的脸总是yīn着的。有人来跟他说话,或者汇报什么qíng况,他说话的内容还算正常,但态度不冷不热。于是很快就没人去触这个霉头了,只剩他一人在生产线前驻足。

林莫臣冷冷地看着生产线上出来的一件件成品,很好,他很满意。但是想起病中的木寒夏,某种焦躁的qíng绪就在心底无声蔓延。然而这些qíng绪,就像水底暗石,不会凸出平静的水面。过了一会儿,他自嘲地笑笑,深呼吸调整好qíng绪,去生产管理部看生产计划完成qíng况了。

保安来报信,是夜里十一点多。

“林总!厂门口来了群流氓,在打砸闹事!”

大家都是一愣,林莫臣说:“报警了吗?”

保安部长:“马上报!”

林莫臣又低声对身旁的一位经理说:“去跟huáng副局长打个招呼。”“是。”

事qíng发生得虽然突然,应对却很有条不紊。他们走出车间时,就见整个厂区的灯已经打开了,彻亮照耀。这无疑对聚集在门口的歹徒们,起了一定的威慑作用。放眼望去,只见有三十余人手持铁棍,围在门口,但并没有进来。

当然他们没有进来的主要原因,是约莫有二十多个保安,挡在了门口。虽然保安人数略少,但个个高大qiáng壮,凶神恶煞的,手里还都拿着铁棍啊、锤子啊……双方隔着门对峙,互相叫骂,群殴一触即发。

“幸亏林总有先见之明。”保安部长心有余悸,“这几天提前跟区分局疏通关系,又坚持多聘了一倍的保安,增加了值夜班人数。原来你是早料到会有这种事。”话音未落,就见二十多个工人也闻讯赶来,个个手里也cao着家伙,保安这边的气势一下子bào涨,叫骂声瞬间把门外的混混们压了下去。

林莫臣微微一笑,说:“对付流氓,自然要用流氓手段。谢林这种丧家之犬,玩得出什么花样?告诉他们,不要真的打,给我镇住就好,警察马上就到。”

“是。”

夜色沉沉,大局已定。

林莫臣转身刚想进去,旁边的一个人放下手机,神色焦急:“不好了林总,有流氓跑到员工宿舍去打砸了!”

林莫臣一怔,有人追问:“怎么回事?”

“住宿舍的两个女同事,刚下班回去,就看到有混混围在楼下,她们没敢过去,又跑回办公室躲着了。”

“那宿舍还有人吗?”

“不清楚,应该没人吧?”

林莫臣静了几秒,冷道:“谁说没人?”旁人丈二摸不着头脑,他的脸色已经冷下来,迈步朝工厂后门走去。

门外是条寂静的马路,只有路灯无声映照。林莫臣走了一段,脸色越发难看。他算准了工厂这一出,却漏掉了宿舍那头。他拨打木寒夏的电话,但是无人接听。再打其他女同事,但是没人知道她现在的qíng况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