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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静,跟我去北京吧。”木寒夏说。

何静一怔。

木寒夏将她的手一握,笑了:“我刚才跟公司的小老板说了,你去跟着我gān。那家公司不错,老板不错,待遇也不错。他们给我安排的是两居室,你过去了跟我住在一起。”

何静:“不,可是……”

“不什么不?”木寒夏捶她一下,“你不是说,也想过要走不一样的路吗?曾经有人,改变了我的人生,把我从营业员的生活,带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他的世界里。更好的世界里。现在我有能力了,我改变不了更多的人的际遇,但是我可以带你去。重新开始,阿静,明天开始,就当你的人生翻盘重新开始。相信我,相信我们两个人可以的,好吗?”

何静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可她的内心,更加震动无声。她忽的抱住木寒夏,说:“对不起,阿夏。”

木寒夏失笑:“你有什么对不起的?”

“不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知道这样很拖累……”

“什么话,你才多重个?根本连我一根手指都拖不动好么?”

何静又哭又笑。

两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不喝酒了,慢慢喝水,发呆。木寒夏说:“我今天见到孟刚了。”

“孟刚?”何静说,“我从乐雅辞职后,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那个混蛋,他怎么样?”

木寒夏注视着一室迷离的光,答:“不好不坏吧。他这几年是不是遭受过什么挫折了?”

何静抬手捂住还在发疼的额头说:“嗯……我听还在乐雅的朋友说过,他前几年好像被人整过。好像是得罪过北京来的大开发商,不过都是传言而已。后来他就没做店总了。”

木寒夏感觉自己的太阳xué轻轻跳了一下。曾经孟刚对她的那些暧昧和qiáng迫,还有那一晚,温暖的男式西装,安静的轿车,蜿蜒的通往贫民窟的路,仿佛浮光掠影般闪过脑海里。

“北京来的开发商?”她问。

何静“唔”了一声说:“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好像听说后来孟刚给人下了跪,还是当着很多人的面。所以才传得那么开。活该!”

木寒夏抬起头,看着窗玻璃上模糊的光,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何静:“时间不早了,去chuáng上睡吗?”

何静摇摇头,撑着墙站起来:“我在店里忙了大半天,臭死了,去冲个澡再睡。你先去睡吧。”

木寒夏看她qíng况还好,盯着她进了洗手间,这才起身进房,脱衣服躺进了被子里。

她的酒量本就不如何静,此刻后劲上来,意识很快有些不清。可脑子里某一块地方,似乎又格外执拗地清醒着。她的脑海里一直浮现林莫臣的样子,许是酒jīng的作用,她想着何静刚才的话,孟刚给那人下跪才被饶过,她就觉得特别难受,胸口滞涩难受。

她擦着眼泪。

她想,前几天才对张梓说过,她感觉到的只有痛,没有甜。

可现在,心里怎么涌起了一丝阵痛后的甜意呢?

她拿出手机,想翻到他的号码。可是她醉了,总是找不到。正恍惚间,似乎听到哪里传来手机铃响的声音。她习惯xing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

“喂……”

“喂。”低沉的,熟悉的嗓音传来。木寒夏的眼泪一下子冒了出来,可又笑了:“林莫臣……”

电话那头的林莫臣沉默了一秒钟。

“你哭了?”他问。

“当然不是。”她答,“我在笑。”

林莫臣嗓音更沉:“你喝酒了?”

“嗯。”她的嗓音突然沉静下来,“林莫臣,我问你一件事。”

“你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声音似乎变得格外温柔。

“孟刚的事……你做的?”

林莫臣沉默了一下,答:“他运气不好,惹上的是我。”

他的语气很平淡,木寒夏却只觉得心底那股酸酸胀胀的感觉又在往外冒,几乎要让她陷进去。

“谢谢你。”她说,“林莫臣,晚安,明天见。记得坚持跑步。”

“好。”林莫臣答,“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江城,何静家里。”

“具体地址?”

……

天边,月亮已经高高悬挂着。林莫臣放下手机,只静默了几秒钟,拿起外套,就走出房间。

下楼时,电梯里遇到正准备回家的孙志。孙志看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林董,你去哪儿啊?”

“江城。”

孙志低头看了眼手表,吃惊:“这么晚?估计赶不上末班机了。”

“开车过去。”

“出什么事了?”孙志关切地问。

林莫臣静默片刻,忽然笑了:“天大的事。过去跑步。”

第89章

生物钟的力量是qiáng大的。第二天一早,木寒夏还是像平时那样,早早醒来。闭上眼想再睡一会儿,也睡不着,gān脆起来。

声音惊动了何静,她迷迷糊糊地问:“几点啊?你就起来了。”

木寒夏微笑答:“习惯了,这个点不出去,就不舒服。我去走几个圈。”

何静:“嗯。”过了一会儿又笑道:“你看,我就没有你有毅力,我可起不来。”

木寒夏笑着拍拍她的头,以示安抚。

下了楼,天刚亮,路上的行人很少。木寒夏正准备过马路,抬起头,却瞥见楼下就停了辆黑色卡宴。她习惯xing地瞄了眼车牌,以为自己眼花了。但定睛一看,的的确确就是。

木寒夏愣在原地。

昨晚喝酒后的记忆,她隐隐约约记得大概。现在大致也有了猜想,他为什么能找到这里来。

心中,是种说不出的感觉。懊恼、震动、歉疚……她慢慢走到车旁,心跳竟然在这一刻加速。

然而窗户全关着,车子也熄了火。深色玻璃之后,他趴在方向盘上,枕着双手,一动没动。黑色大衣里,只露出毛衣领子。三十几岁的高大男人,竟然就这么窝在车里睡着了。

木寒夏站在车外,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着周围安静又温暖的阳光和街道。她发了好一阵子的呆,然后低下头,在车旁的路边,找了快gān净的空地,直接坐了下来。

就这么坐着,不去管周围行人的目光。她抬起头,看着这渐渐苏醒的城市。阳光照在身上,越来越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她没有回头,可不知怎么,竟有了一丝想笑的心qíng。

那人走到她身后。

“跑多少了?”他问。非常自然的语气,仿佛他并不是一夜奔袭近千公里,来与她相遇。仿佛这里还是她家楼下。

木寒夏面不改色地答:“刚跑完,回来就看到你的车了。”转头看一眼他的大衣皮鞋:“你穿成这个样子,怎么跑?”

她的眉梢眼角里有非常隐约的笑意,但是林莫臣捕捉到了。那因笑意而更显灵动聪颖的眉目,竟与他记忆中的模样毫无二致。尽管记忆其实因为太多次的重复描画,反而变得模糊。可在重见这笑靥的一刹那,他已清晰感觉到心脏被牵动的阵阵甘甜和痛楚。沉敛如他,此刻竟也需要几分毅力去克制,才没有把她qiáng行拥入怀中。

他终于只是笑了笑:“既然不跑步了,去吃早饭?”顿了顿说:“我饿了。”

木寒夏站起来,说:“我带你去吧。你以前在江城呆的时间也不长,对这边的早点不熟。”

林莫臣答:“好。”

街头行人渐多,两人并肩而行。木寒夏知道他并不喜欢热gān面、牛ròu粉这些重口味的早点,便带着他走街串巷,寻了家有豆腐脑和清汤面的早点店,走了进去。

林莫臣一直注视着她。自她回来以后,他看到的,大多是她冷若冰霜的样子。心中说不刺痛,那是假的。但此刻,她一身休闲装,双手cha在裤兜里。脚步轻快,看着街道两旁寻找着。偶尔眉宇间还会染上笑意。她看起来更像一个自由而洒脱的独行女人。或许,这才是她这些年真实的模样?

她站在柜台前,在叮嘱店主如何下他的清汤面。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就垂在身侧。林莫臣的手从口袋里伸出来,去握她的手。她却恰好在这时抬起手,去拿筷子,侧脸十分平静。一时林莫臣竟也看不出,她是有意还是无意闪躲。

两人在小桌旁坐下,早点端了上来。两个人吃东西时话都不多,很快吃完了。木寒夏说:“我上午还要去个地方。”

林莫臣答:“好,走吧。”

木寒夏没说什么,也没有拒绝他的同行。两人一起走出小店,上了他的车。不多久,又开到了昨天木寒夏来过的那个小公园。

今天天空非常蓝,阳光清透。他们沿着公园里的小路,不急不缓地走,到了一片空旷的糙地上。木寒夏估计了一下位置,正是这里。她的家。

她停步,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双手合十,开始许愿。

爸爸,妈妈。

愿你们在天堂,一切安好。

愿我爱的那些人,顺遂平安吧。

……

周围很静,闭上眼的世界,黑暗而有隐约的光。

就在这瞬间停滞的世界里,有一双手,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她。她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而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summer,这只是朋友的一个拥抱。”

木寒夏没动,她睁开眼,说:“哦,好。”

两人静静相拥而立。他再度开口:“其实这块地……”木寒夏侧头看着他。他自己却慢慢笑了:“曾经想过买下,原封不动放着。但实在是买不到,因为牵扯市政整体规划,不让我阻碍城市建设发展。”

木寒夏也笑了,把头转到一边去,说:“谢谢。”

他没说话,搂着她的双手,却慢慢收紧,令她的身体完全贴在自己怀里。然后低下头,开始轻轻地蹭她的脸。木寒夏竟然久违地感觉到心跳加快,脸也阵阵发烫。这时恰好前方走来几个游人,木寒夏于是推开了他。

糙地旁,有几张长椅。两人坐了下来。阳光特别安静地照在两人身上,周围四处折she着阳光,似乎都是亮晃晃的。那几个人停留了一会儿,就走远了。这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木寒夏坐得笔直,一直看着前方。林莫臣也坐得很直,一只胳膊搭在她身后的扶手上,一只手放在自己腿上。

“你开车过来的?”她问。

“嗯。”

“累吗?”她侧头看着他。

他也盯着她,笑了一下说:“是挺累。很久没有通宵过了。”

那是,他是风臣董事长。再大的事,估计都不会让他熬夜辛苦处理。木寒夏微笑着说:“你应该注意作息,加qiáng锻炼。”

他轻声答:“好。”

第90章

木寒夏侧过头去,不再看他。 然后很快,她面前的阳光被挡住了。

他的脸俯过来,找到她的唇,轻轻吻着。他的嘴唇有点gān,木寒夏想也许是熬夜的缘故。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面目。一开始,他只是用唇,触碰摩擦着她。然后慢慢地吻了进去。他的手,也缓缓扶住她的脑后,另一只手,则握住她的手。

两人的脸,也静静贴在一起。这么安静,这么温柔的一个吻。可是在炫目的阳光下,木寒夏却清晰感觉到,当他的舌纠缠上来的一刹那,那触电的感觉,便从舌头上轰然炸开,一直痛击到她的肺腑心脏里。他吻得那么轻,他的手指无声cha入她的黑发里,明明已经多年不见,他却好像已经这么吻过她千百遍。而她亦然。

那是灵魂被触动的感觉。她知道。无数人从她身边经过,却唯有他方可这样触动她。

那是死去的爱qíng复苏的滋味。她知道。

其实它从来没有真正死去。它一直下沉,下沉,沉到连她也够不到寂静深谷里。

她都知道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吻着她,像吻着唯一心爱的人那样?

木寒夏的泪水慢慢掉下来,他察觉了,抬手拭去。然后将她拥得更近,轻声说:“寒夏,对不起。”

木寒夏说:“没有对不起,都过去了。”

他用脸一直蹭着她,温柔、qiáng势又亲昵。

“所以……是肯回头看我了?”他问。

木寒夏深吸一口气,将他轻轻推开一点,说:“林莫臣,不是回头,无法回头。我想,是重新尝试。我现在已经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但是我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给你。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我们,是否真的适合再在一起。我们对彼此而言,是熟悉的,可也都是陌生的。过去这些年,我真的把你这个人彻底放下了。现在,我们即使真的尝试,也不一定能成功。所以,你确定要这样?你真的愿意?”

林莫臣静默了一会儿,笑了:“你问一个溺水的人,要不要最后一根稻糙。你说他愿不愿意?半夜做梦,他只怕都要笑醒。”

木寒夏的心头倏地一疼。沉默片刻,她抬起头,在他的侧脸上,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

四目凝视,他慢慢笑了。那深邃而清朗的眉眼间,笑意竟然刹那极深。他转过头去,不再与她对视。却拿起她的一只手,隔着毛衣,按在自己左胸上。

木寒夏起初不懂,可掌下传来温热,还有不太平稳的心跳声。

是他的心跳,竟然在这一刹那加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