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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晚,木寒夏只收到林莫臣发来的一条短信:“晚安,好梦。”

她抬头看着对面大厦上,亮着的那盏灯,回复:“谢谢你,晚安。”

第三天。

不知是股市真的到了底部,终于开始反弹,还是林莫臣这个人,当真是运势不可挡。从上午开始,连木寒夏都注意到,大笔资金开始陆续流入,多支股票频繁换手。

然后整个大盘,开始涨了。

一直涨。连震dàng都是小幅的。像是蕴积着某种力量,又像是压抑后的终于爆发。最终收市时,大盘涨了5%。而林莫臣买入的所有股票,全部涨停。

……

木寒夏是在这天傍晚,再去风臣的。

搭乘的是总裁专梯,到林莫臣的办公室门口时,孙志悄声替她打开门,说:“刚结束会议,他随便吃了点东西,现在在里面休息。”木寒夏点点头:“谢谢。”孙志只是微笑。

林莫臣现在办公的地方,不是顶层董事长办公室,而是楼下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木寒夏推门进去时,就见一室落日的余晖,很静。这房间不大,素净简洁的文件柜、桌椅。然后就是一整排几台电脑,桌上散落着许多文件资料。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林莫臣就坐在书桌后,椅子往后放平了,他仰头靠在里面,睡着了。

木寒夏望着他平静的容颜,还有他搭在扶手上的手,削瘦、白皙而平稳。她没发出声音,在他身旁的一张椅子里坐了下来,安静地凝望着他。

他的呼吸很均匀,眉头在睡梦中,似乎还习惯xing地轻锁着。脸色也有些苍白,嘴唇有些gān。必然是水也没怎么顾上喝。她看得失神,伸出手去,轻轻触碰他那轻蹙的眉。

可手还没碰到他的脸,就被抓住了。他睁开眼睛,那双眼竟清明无比。

两人都静了一会儿,谁也没动。

她说:“你没睡着?”

他答:“刚要睡着,你进来了。”

木寒夏把手指往回抽,可他哪里会放,伸手揽住她的腰,直接把她拉进怀里,坐到了他的大腿上。木寒夏静默未语,也没动,抬头看着他。他已闭上眼睛,低头深深吻了下来。

周围很静,两个人也都没动,一切似乎都是寂静而柔和的。可这却是个非常凶狠的吻。他扣着她的肩膀,掌握着她的后脑,瞬间撬开她的唇,与她撕扯纠缠。他吻得她连喘气的空隙都没有,夺去了她所有呼吸,像是要吻进她的身体深处去。

木寒夏是那样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吻夹杂着男人爆发出的所有的爱和恨,不甘与渴求,yù望与执拗。他吻得她颤抖,吻得她生疼。而她亦跟以往每一次一样,无法抗拒。这个男人这样真切地就在她的眼前,拥有着她,爱惜着她。她无法不感觉到了被爱的喜悦,也感觉到被渴求的归属感。她伸出手,一寸寸抚摸他的轮廓。而他感觉到了,低下头,亦任由她触碰着,两个人的脸,轻轻地,又极亲昵地贴在一起。

原来他们根本无法真正分离。她想。

他们不会分离。他想。

什么话也没有说。

什么话也不用说。

这样小心翼翼的彼此触碰了许久,她轻声说:“林莫臣,那天对不起……我……”她低头笑了:“我这几天,担心得不行。”

他将她按在胸口,说:“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不必担心,我什么时候,都不会让你为我担心。”

这话还真是自大得不行。两人又亲了一会儿,她说:“我这两天会离开……”

他的手臂陡然收紧,眼眸也沉沉地看着她。

“去趟贵州,完成张梓的遗愿。”她说,“我离开一段时间,我想我需要冷静,冷静好好想想那天我们说过的话,好好地想想我,也想想你。整理好心qíng,再回来。”

他静默了一会儿,问:“要去多久?”

“也许半个月左右。”

这时,外面也有人敲门了。木寒夏从他怀中站起来,他却抓着她的手没放。木寒夏温柔地望着他,他亦用那深潭般的眼睛,回望着她。过了一会儿,他放开了手:“好,记得回来。”

这一次,请记得回来。

我的Summer。

……

这一夜,当木寒夏独坐在夜机上时,望着外面幽深的夜空,还有朦胧的星光。她想,不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缠绵入骨的爱qíng。有的人,遇到了,错过了。有的人,放弃了,不敢了。

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在利益和真我的漩涡里挣扎、抉择。不是每个人,都会爱得这样痛并快乐着,这样轰轰烈烈起起伏伏地与一个人纠缠一生。

是伤痛,是不幸,可是否也是万中无一的幸?

而当她驻足回首,当他俯身相求,当真爱第二次来临。他要她去想,他不断地问,这一次,这余生,是要一人无声安稳凋零,还是要陪他放肆燃烧了?

第117章

这个月份,北京还很热,贵州却已添了几分清凉。

木寒夏在这几天,走了好些个地方。她去看望了曾经“打工”过的村落,然而已没有几个认识的人,也没人记得她。她在青山绿水畔独坐,乘渔夫的一叶弯舟,溯水而下。她抵达僻静古镇,坐在江边,看对岸一盏一盏的灯。

当她走过蜿蜒小巷时,听旁边的店铺里播放音乐,歌词唱到:“珍惜最是难得,爱你让生命变辽阔。”她也会凝神停步,思绪如夏风般,随蔚蓝天空中的游云去了。

有些心qíng,随着宁静的行走而变得明朗,变得开阔。她恍然察觉,自回国之后,与林莫臣之间的关系,便是对立的、冲突的、试探的,却又是彼此诱惑的、激dàng的。而现在回望,是温和的,理解的,思念的。

她想,曾经的那段漫长分离,令她再也看不到他。而他于她心中,永远停留在分离那一日,那一刻。现在,短暂的离别,却令她将他看得更清晰。

或许这就是成长,这就是爱qíng。

她在一个阳光晴好的日子,把张梓的骨灰撒在一条清澈厚缓的河里,正如同张梓曾经把未婚妻的骨灰洒进密西西比河。他们是同样自由而相守的灵魂,愿意隔岸仰望。而他们的墓碑,最终会相依而立。

随着时间的推移,木寒夏曾经崩塌的对于可穿戴电子设备的信心,也渐渐重拾。qíng况的确是糟糕的,非常糟糕。内部团队信心涣散、外界客户一片质疑讨伐声,亦有国内做同类产品的公司,借他们这次的出事,大力宣传自己的产品,从中渔利。他们已失了先机,市场也受到部分侵占。但是没有关系,一切都可以再来。她再次坚信,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不会被埋没。待她回去后,重头再来。终有一天,她一定会做到这个细分行业的第一。

这天傍晚,木寒夏回到青年客栈,接到陆樟的电话。

陆樟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沉静:“carol,网站已经完全修复,所有准备工作也在重头再来。一切都在按计划推进了。”

≤style_txt;木寒夏望着窗外的烟雨,笑着说:“嗯,一定要做好。你xing子粗,现在自己cao盘,要揪细节,做好所有细节。我过几天就回来。”

陆樟也低笑着答:“好。”

木寒夏又问:“你这几天,是不是都不眠不休在做?”

陆樟很淡地“嗯”了一声。

木寒夏停了一下,却说:“也好,人生的成长,总是会有这个阶段。好好坚持。”

“carol。”他说,“我不是孩子,你也别再把我当傻小子了。”

木寒夏只是笑。过了一会儿,他问:“你跟林莫臣和好了吗?”

木寒夏说:“你问这个gān什么?”

他笑笑答:“没什么。以后他如果对你有半点不好,方宜就跟他去gān架。”

天一点点黑下来,江河沉入夜色里,舟船寂静划过。木寒夏站在风chuī不停的阳台上,拿出手机,查看股市新闻。这几天的股市涨涨跌跌,互有胜负,呈现的,更像是激qíng与惨烈之后的平缓波动。她想,林莫臣作为风臣幕后的掌舵人,也应忙得差不多了。

她拍了张夜景照片,发给了他。

他很快打了过来。

“这是你住的地方?”他问。

“嗯。你在做什么?”

他笑了一下:“在收拾行李。”

木寒夏心弦微颤:“去哪里啊?”

“你说呢?”

两人都静了一会儿,他问:“今天你都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

木寒夏便把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做过的事,一件件讲给他。他非常安静地听着,也不提任何问题。木寒夏讲了好一阵子,问:“你为什么都不说话?”

他答:“没什么。突然觉得,这样很好。你每天去了哪里,在做什么,我都知道。”

木寒夏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以前你也知道不少啊。何静那里,我的信,不是都被你拿走了么?”这话多少有点打趣的意思了。林莫臣笑了,却说:“你还敢提那些信?”

木寒夏没出声,她望着眼前模糊的细雨,然后特别平静也特别坦然地说:“我是爱你的。”

“我知道。”他答,“你不爱我这件事,我从来不信。”

电话里变得悄然无声。过了一会儿,他唤了声“寒夏”,嗓音里隐有笑意。木寒夏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缠了你这么多天,曾经的那个敢爱敢恨、把林莫臣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木寒夏,好像终于被我激出来了。”

木寒夏笑了:“你倒是比以前脸皮厚多了。”

“我这一两天就来接你。”他柔声说。

“之前不是说,就在北京等我吗?”

隔着电话,他的低沉笑意,却像是要伴随着清风细雨,将她侵袭包裹。

“summer,对于一个三十三岁的男人来说,失而复得的女人,可以小小地放任。但如果他想念了,多放一天,都是犯蠢。”

——

次日清晨,木寒夏醒来时,天已经放晴了。她就在客栈一楼吃了点清粥小菜,隔窗望着外面还cháo湿着的宁静街道,只觉得心旷神怡。

客栈老板也是个年轻女人,与木寒夏彼此印象都不错。她走过来说:“这两天还想去哪儿走走?”

木寒夏答:“城里走得差不多了,附近的古镇也去过了。有什么推荐吗?我过两天还有个朋友过来,想带他一起去。”

老板娘想了想,问:“遗江苗寨去过了吗?千户苗寨,很独特,风景也不错。”

千户苗寨木寒夏也听说过,据说是依山傍水而建,秀美而宏伟。她听得颇为心动,再想到林莫臣大致从未去过这样的山村地方。远离尘世之处,两人若再相见,心境大概也会更làng漫美好。想到这里,她忽然自己笑了。林莫臣说她以前,把他捧在手心怕化了。其实自她回国之后,何时又真正罔顾过他了?他为她做的事,他曾经一人独守的过往,那一样没进她的心里?只是经历了最近的连番大事——两人在电商行业的竞争、张梓过世、网站被黑、股市动dàng——两人间六年的隔阂、当年的心结,似乎都随之逝去了,放下了。她懂得认真的、重新去看他,而他依然坚定不移。

“你如果去,就定个高处的客栈,这样能俯瞰整座苗寨的风景。”老板娘说,“另外,苗寨里有个几百年的古庙,很灵。可以去求平安符,带给家人和朋友。”

木寒夏觉得感兴趣。人的qíng感,有时候是需要物件来寄托的。在这些天的心境之下,她觉得送这么个东西给林莫臣也很不错。想起他自当年回国创业起,虽然事业发展风生水起,但始终是独来独往、孑然一身。若论有何牵挂,也许除了她,除了家人,这个男人从无半点牵挂。高处不胜寒,大概也没有太多人,真正地牵挂着他。

——

在开了接近一个小时的盘山公路后,旅游大巴驶入苗寨景区。现在是淡季,又是工作日,放眼望去,整个寨子里人似乎也不多。

木寒夏沿着曲折的石板街往里走,沿途是带有民族风qíng的小楼,背后是巍峨青山。整个苗寨,分布在两座山上,隔着一条窄江相望。大部分的建筑都在其中一座山上,景色自然也在那头。于是木寒夏按照之前客栈老板娘的指引,走过江上的一座小桥,在建筑较为稀疏的另一座山上,寻找住处。这样,对面苗寨的风景,就能尽收眼底。

这一面山上没有公路,只有石阶小道。木寒夏爬上山,沿途经过许多客栈和民居都在揽客。她没有停留,直至接近山顶,回头望去。此时已是下午,阳光隐隐约约,那一条窄江碧透如玉,奔腾缠绕。对面的山上,薄雾弥漫,木质的苗家吊脚楼,层层叠叠,从山脚一直堆到山顶。宛如世外桃源,静美入画。

木寒夏微微失神,不自觉地露出笑意。拍了张照片,发给林莫臣。

她选择了山顶的一家旅馆。这里风景最好,自然也是最贵的,在民居里也算是整洁舒适。老板又是个女人,黑瘦而gān练。不会太亲切,但是平和实在。木寒夏把行李放在房间后,去跟她聊了两句。问老板以前是gān什么的,答曾是登山运动员。木寒夏有些意外,后来又问,那你们原来的队友,现在是不是也像你一样,也在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着。老板娘静了一下,只是笑:“他们基本都埋在山上了。”

木寒夏想,原来每个人都有故事。这大概就是行走的意义。这样掩埋在世间的微小传奇,等林莫臣到了,要讲给他听。太多太多的事qíng,在这个远离都市的地方,要讲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