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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俞给在赌场里坐镇的方胜去了个电话,说自己回大哥那里去一下,方胜说他早该回去住了。

余俞驾车回了余诚杰的别墅,他开车刚进院子,就已经看到田永在门口翘首盼望的身影,看到他下车就赶紧跑到他面前去,拉他赶紧上楼去劝余诚杰。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余俞愣愣站在余诚杰的门口,还是田永帮忙敲的门,但是余诚杰并不来开门,田永只好不断地敲,最后把本就心qíng郁结的余诚杰给敲得火气更甚,他嘴里还叼着烟,一把拉开门,声音冷得就像南极冰雪,“说了我没事,你们休息你们的,敲这么多次门做什么……”

余诚杰还想再骂两句,目光却对上了余俞黑黑的眼睛,余俞静静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眸深邃如夜空,余诚杰看着那对眸子,心里开始泛痛起来,这个就是那个孩子吗,小时候又傻又憨,从不知道哭,也不知道叫唤的沉默的傻小子。

伴随着疼痛,怜惜之qíng就像是汹涌的云气向他的心脏深处积聚,翻腾着,越积越浓……

刚才余诚杰接到电话了,那天在那所银行工作的工作人员还记得余俞,说他打钱是匿名打入一个账户的,而那个账户是一家做亲子鉴定和其他基因疾病检测的检测中心。

这就是余俞最近和他隔阂的来源,余俞知道了他俩的血脉关系,但是,余俞一个人承担着这种痛苦,他什么都没有说。

余诚杰无法从余俞那黑幽深邃的眼眸看出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但他知道余俞现在很痛苦,因为他此时也在感受着这种痛苦。

当年的那个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了,此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受了很多苦,这些苦都是自己造成的,他此时依然在受着苦,余诚杰觉得自己应该补偿他,好好爱他,给他所想要的,但是,他知道,即使他把一切都给予余俞,他也无法抚平余俞此时正在受的苦造成的伤害。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周围的一切都被排斥在他们的世界之外,余诚杰想叫他,但是,他的喉咙哽着,此时居然发不出声音来。

田永早知趣地跑掉了,且吩咐所有人不准上楼来。

才几个小时而已,余诚杰便憔悴了,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好像一下子老了一样,余诚杰觉得自己的确是老了,他想伸手去抚摸一下余俞的头,抚摸他的面颊,但是他却无力抬起自己的手。

看见余诚杰这样,余俞毕竟是心疼他的,他将目光转开了,道,“大哥,不要抽太多烟,对身体不好。”

——“大哥”。

余诚杰不知道余俞心里该有多难过,才能够继续称呼自己为大哥。

但是,他此时害怕纠正余俞的这个称呼,他也有恐惧的时候,从不恐惧的人,遇到真正让他恐惧的事qíng的时候,也许,这比他要失去一切都还要来得让他惊慌。

余诚杰没有回答余俞那一句关心的话,他无言以对。

余俞没有进书房,余诚杰的手无力去拉住余俞,余俞却能够拉住他,余俞把余诚杰从书房里拉出来了,关了门拉着他去了卧室。

余诚杰此时就像个无助且茫然的孩子一样,由着他将自己拉近卧室,又由着他将自己推进浴室,余俞转身将浴袍拿来挂在浴室里的挂钩上的时候,余诚杰依然站在那里,脸上神色复杂,却什么动作也无。

余俞看了他一眼,道,“你快洗澡吧,满身都是烟味。”

余俞其实只是平静地叙述事实,无论余诚杰是大哥,是父亲,他一向孝顺且尊重qiáng者,所以,他是不会对余诚杰不敬的。

但余诚杰却想到余俞对自己说这句话是不是有嫌弃自己之嫌,他会想余俞是不是讨厌自己身上有烟味,以前他不会有这些想法和忧虑的,但现在却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余俞出去了,把浴室的门关上了。

泡在水里,浴池里汩汩的流水让他jīng神好了些。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余诚杰觉得自己的胸口被开了一道口子,痛是他的第一感觉,在这层痛之下还有内疚,还有茫然……

果真,老天爷什么都看着的呢。

天道轮回果真报应不慡么,要这样来对他开这种玩笑。

余诚杰低低地呵呵笑了两声,从浴池一边的落地窗户里看到自己的影子,看到自己的面孔,看到自己略微神经质的笑,余诚杰看着,然后大笑了起来,像是个疯子一样的大笑,却笑得心里越来越空dàngdàng。

余俞在外面也听到了他的笑声,敲了一下浴室门,然后开门进来了,看到余诚杰坐在浴池里笑地疯狂,他有一丝担忧,但也只止于静静看了他两眼,觉得他没太大问题,便又出去了,把门带上了。

余诚杰觉得自己毕竟老了,不然,他可以说老天耍我,那么,我就不顾天地伦常,想怎么gān就怎么gān,这老天真正能够奈他何;或者,他也可以潇洒地说,睡也睡过了,现在知道是父子关系了,过去的事qíng又不能重来,那以后补偿一下就行了吧,余俞要什么,要钱给他钱,要地位给他地位,什么都给他,以后他就是儿子了,就是他的儿子……

但是,余诚杰觉得自己老了,好好的二选一,他没有了那个义无反顾不会后悔的选择的魄力。

余诚杰从浴池里起身,将浴袍披在身上,从浴池边的那一阶木质梯子下去的时候居然差点因为沾水有点滑而摔倒。

他站了一会儿,看着那个台阶,愣愣地想难道真的已经老了吗,走台阶都要摔倒了?

余诚杰出了浴室门,发现余俞坐在挺直着背脊坐在沙发上,目光在落地窗的窗帘上,余诚杰想,余俞脑子里现在在想些什么呢,他不告诉自己两人的父子关系,到底是因为什么,他其实也舍不得对自己的爱qíng是不是?

余诚杰想要问他,但是,却问不出口,他也害怕问出来,他是真的害怕,他怕最后一层纸捅破后,就是血淋淋地面对面的qíng况,他不仅害怕自己血淋淋地,也害怕余俞血淋淋地。

他想,他真的老了,瞻前顾后,犹豫不定,恐惧之心也如此重。

余俞听到余诚杰出浴室的声音,回头来看他,看到余诚杰头发没有gān,还在滴着水,便起身去拿了毛巾过来,他沉默地给余诚杰擦头发上的水,就如前一段时间余诚杰为他做的一样。

余诚杰却因为他的动作而略微发僵了,心里升起无措之感。

他打量着余俞的神qíng,想看清楚余俞到底是什么心意,他是不是其实是愿意做qíng人的,他心里也在难受,他是不是其实更愿意做qíng人……

但是,余俞脸上的神色太沉静,太深了,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大哥,你休息吧!不要再那样抽烟了,对身体不好。”余俞把余诚杰的头发擦gān,便站开了,说了一句之后,就迈步走出了房间。

余诚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关了门。

抽了那么多烟,余诚杰此时哪里能够睡得着。

余俞当晚还是开车回方胜那里去了,余诚杰早晨下楼的时候,田永向他说了这个qíng况,余诚杰只是微点了一下头,田永看余诚杰好像不太在乎一样,便也就没有说了。

余诚杰虽然心里天翻地覆地翻滚着各种思绪,但面上却依然是那副平静威严的大哥形象。

因为张老的提醒,余诚杰虽然愿意放纵余俞,但是依然让人去查了,他愿意包容余俞任何事qíng,但是,他不希望余俞做出玩火**的事qíng来,莫要伤害了自己才好。

查余俞和刘老三的事qíng,并没有费太多事,因为刘老三那边余诚杰早有打算,所以安排在他身边的人此时就起了很大的作用。

余俞和刘老三居然做的是大陆那边的生意,余诚杰此时还不知道余俞最终目的是什么,他想,只要保证余俞的安全,那就由着他去gān好了。

看出余俞到底是什么打算,是一段不短的时间之后了,余诚杰发现余俞在往大陆那边转钱,还突然和方胜谈到大哥到现在有没有属意继承人的事qíng,这种话很是大逆不道,被方胜骂了几句,后来方胜将这话告诉了余诚杰,说余俞这下子变了不少。

余诚杰知道方胜的意思,是提醒自己余俞是否在想着上位的问题。

但余诚杰知道余俞不是那个意思,因为他已经明白了余俞的目的,余俞想要把他带走。

当余诚杰发现余俞这个打算之后,心qíng着实复杂了一阵,但是,下最终的决定其实并不难。

余诚杰暗地里开了几次帮务会,又频繁地召见下属,突然忙碌起来的他让人以为清晏帮里又会有什么大动作。

余诚杰将一份文件装进了书房保险箱,对在座的六位帮中高层道,“你们都是跟着我的老人了,别的话我也不会说,这些年大家的共同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帮里有钱大家用,兄弟之间,少些争端才是繁荣之道。人这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保不准明天就怎么样了,特别是吃我们这碗饭的,在道上混,什么都说不准,今天这里六把钥匙,就jiāo给你们了,没有密码,只要随意四把钥匙就能够打开,要是我有什么事qíng,里面的文件,你们就拿出来看,如果你们心里当我是大哥,那么就按照文件上面的来办。如果不当我是大哥,要造反的,这里总有当我是大哥的人在……”

余诚杰这临终遗言一般的话让这六位高层心腹都惊住了,最近余诚杰动作很大,他们还以为是帮里又有大事发生,但看余诚杰的这些话,好象是得了绝症jiāo代后事一样。

一帮子人表忠心,表示关心,余诚杰淡淡地挥了挥手,好像很累了一样,道,“就这样吧。”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大陆那边的生意出了问题,其实不用余诚杰亲自出马就能解决,但余诚杰哪里不知道这是余俞的动作,对身边的几个一直跟着他的下属做了最后的安排,他便只带了很少的人去了。

上飞机的时候,余俞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要离开的这个地方,和这些来送行的人。

余诚杰倒是没有什么眷恋,走过去拍了拍余俞的胳膊,然后拉上了他的手,道,“走吧!”

余俞一愣,这还是那次之后,余诚杰第一次握上他的手。

余诚杰没让田永跟着去,他说有余俞就够了,于是田永自认为这是老大想要和余俞单独相处修复关系,所以便对余诚杰不带他这个老的贴身保镖很是理解,此时还对余俞笑着道,“好好照顾大哥。”

余俞朝他露出个笑容,点了一下头。那种低头微笑的样子还带着一丝孩子的腼腆,看在余诚杰的眼里,心里便是一阵抽痛。

事qíng的确是很快就解决好了的,不需要让余俞为难,余诚杰自己提出想去附近的旅游区旅游旅游,说是想要放松一下心qíng。

所以,当在宾馆里睡下,但是,醒来的时候却听到火车的“哐当”声的时候,他一点没有惊奇。

他甚至早有准备在宾馆里的服务台留了信给属下,并写了留言让他们把信拿回去jiāo给长老会,他和余俞有事要处理,不用等他们。

余诚杰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身体肌ròu略微发酸,想来余俞给他注she了药物才把他带出来的,他为了利于余俞行事,当晚还喝了他最不喜的安眠药才睡下,没想到余俞依然给他注she了药物。

火车的软卧里面对面chuáng上没有人,余诚杰坐起身后,目光四处打量了一番,这样寒酸的火车车厢的qíng景他有好多年没有见过了,且里面此时除了他没有别人,而且也没有看到余俞,他还略微有些吃惊。

在chuáng上坐了一阵,感觉身体好些了,他便站起身来动了动。

火车窗外是不断后退的麦田,麦子长势很好,都已经在扬花了。

余诚杰看到这种景象,眼里闪过一丝温qíng来,好像有很多年没有如此静静地看着麦田了。

“小伙子,睡醒了?打牌不?”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看到余诚杰站在窗户边望着外面就热qíng地过来打招呼问候。

余诚杰看了他一眼,不想回答,而且,很为对方叫自己小伙子介意。虽然别人把自己年龄说小了,让人会有些微妙的喜悦qíng绪在,但这不足以让余诚杰理会他。

对方没想到余诚杰这么冷,有些讪讪地,道,“现在年轻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余诚杰没有理他,在他刚才躺的chuáng上坐了下来,虽然是雪白的chuáng套,但余诚杰还是有些不舒服,心里想着这个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而那个被子上还有点脏污,他觉得有些难以忍受,皱了一下眉,将那刚才盖过他的被子推到一边去。

那个大叔看到他一系列动作,坐到他的身边去,一手搭上他的肩膀,道,“小伙子,洁癖是一种病……”

余诚杰冷眼扫在他的脸上,对方话还没说完,就被冻得说不出来了,讪讪地把搭在余诚杰肩膀上的手拿下来,此时余俞正好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加了开水的泡面。

余诚杰对上了他的眼,神色平静。

余俞看到余诚杰居然这么快就醒了还有些奇怪,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但看到余诚杰没有发脾气或者激动,便稳住了心神,道,“你醒了啊!”

余诚杰觉得自己也饿了,便说道,“你没有给我准备吃的?”

余俞赶紧把手里的泡面放在中间的桌子上,从chuáng下面扯出一个小箱子来,又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捧着,他看了看坐在余诚杰旁边的大叔,道,“马大哥,你坐我的chuáng去吧。”

那位大叔看余俞伺候余诚杰就像是佣人伺候老爷一样,嘿了一声,觉得颇为惊奇。

这四人间的软卧,余诚杰和余俞都是下铺,余俞的上chuáng没人,那位大叔是余诚杰的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