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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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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离开五角大楼时,风chuī过他的黑色风衣,他的脸,一片静默。

自此出来,无路可回。

李呈天不想在华盛顿多呆,来的第一天就把离职报告jiāo了上去,上面自然没有这么容易放人,他找了上头的人说了话,谈了几个小时,那个大人物叹了气:“从今以后,你就是你。”

你就是你,所以,他以前的力量完全用不到。

他十多年来在美国所拼博的,化为灰烬,一无所有。

大人物这样说,也是给他留了qíng面,李呈天微笑跟他握手离去,车子依旧沉稳快速,一如他的人,永远都是如此的有决断力。

他丢了他的事业跟前程,不觉得可惜,没有时间让他可惜什么。

他回了洛杉矶,后面追兵就到,他曾经的手下拉库挡住他的路,说:“LEE,你从联邦那拿走了不属于你的东西。”

李呈天眼角跳动了一下,笑:“什么东西?”

拉库要继续说,耳麦里传来话说:“找到了。”

“找到了?”拉库抹了把脸,咒骂了一声:“搞什么鬼。”

李呈天继续镇定自若地站在他前面,挑了下眉。

拉库把枪放回位置,说:“老大,我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很高兴曾在你手下做事。”

李呈天走过去拍拍他的肩,他是huáng种人,在联邦大厦里,没有过人的能力是得不到尊敬的,他知道,那幢大楼里没人能小看他,这让他高兴,但在此时也让他有点小困扰。

不会小看,自然防范就更多。

不过,尚好,在一切以不可阻挡之势向恶运驶去时,他能尽他的力量让它旋转方向,不再让错上加错。

那个人的命,他比他想象中的要在乎。

三十一

范澌这个时候很难过,他的金发在阳光下很耀眼,脸上的腼腆笑容依然让人对他保持善意,但在西雅图的临海公寓里,他难过得必须用枪打在自己的肩上才能解除一点痛感。

他一般没感觉,可是有感觉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能感知到痛感。

他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来,他说他会带他想要的东西来这个地方,这里有实验室,还有一些东西还没有弄到……“砰”的一枪,范澌把这枪打进了自己的大腿,痛感集中到了那里,其余部份好了些……如果那个男人不来,他也只是再痛上几天罢了……然后,让一个城市的人陪葬,但愿那只惹人厌的卫道狗不会gān那样的蠢事。

李呈天来到这里时,看到范澌正拿着枪往自己的心脏位置开枪,他迅速地跑了过去,扑到他身上揪住他的手,发现他的身上全是诡异的蓝红……伤口还在汩汩地流着那鲜血不像鲜血,毒液不像毒液的液体,范澌的脸全是青色,两只眼睁开,碧绿得跟脸色应衬得让人浑身发寒。

“毒发了?”一开口,李呈天才知道喉咙哑了。

范澌却是早已说不出话,他的脸很平静,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抽搐……李呈天抱住他,轻声地说:“很难受?嗯,等一会……”他抱起范澌,两双用力压制着范澌,在门口拿起他的行李包,在里面取了药,上了针筒,刺进了他的身体。

“嘘,没事,等你醒来什么都没事了……”李呈天说着,他的脖子已经被范澌的双手掐青了,胸膛被范澌的嘴咬得鲜血淋漓,他拍着范澌,看着他只是半昏睡过去,身体还在微微地抽搐,伸手去拿针筒,想更多一点,手却颤抖了,刚才的剂量已经足够杀死三十个人了……chuáng上的人渐渐地平稳了下来,李呈天手摸着脸,深吸了口气,拿出烟抽了一口,阳光透过窗子she进来,半边yīn影半边光明,诡异的俊美。

他看了眼睡在chuáng中间一动不动的人,手一直放在他的脸旁没有动,少年脸的人青白得不像是个活人,李呈天觉得,他能活到现在,要有多艰难才行?

不敢细想,怕一想那个黑dòng的毒瘤会以不能计量的速度疯狂生长,李呈天镇定地拿过针筒取了范澌的血,再把子弹取出来,取的过程中,范澌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取过计算机,再仔细把所有资料再细看一遍,那针蓝黑的血液一直摆在他眼前,他不知道范澌什么时候醒来,或许一个小时,或许二个小时,或许二天,或许永远不……但李呈天决定还是等他醒来,他会醒来的,等他醒来,他再问问,怎么样才能不会让他发狂如厮……引得他差点快疯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纵横的伤口,再点上根烟,看着余晖,眯了眼,拿起电子薄,一条一条地思考着可供他利用的渠道。

在他醒来之前,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不是吗?

既然自己想要摊上,那么就好好解决,他得活着,他所没有的,我来给他。

李呈天觉得胸口一阵疼痛,再回头看那个身上冒着冷汗的少年脸的人,取过针筒的蓝红血液看了看,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小磁盘,慢慢地推进了识读器。

多年的心血,没想到一朝只在一念之间,竟用在了从前从没想过会出现的人身上。

命运嗨,真会捉弄人……

三十二

公寓很不平静,其间有人上门询问一次,警察查问两次,本来以为没人在的邻居探访三次。

范澌醒来,金色的发碧绿的眼,他看见李呈天没任何疑问,坐在阳光底下晒太阳,偶尔李呈天端来食物,他吃两口,然后放下。

李呈天问他一些病毒学的公式,他心qíng好了会看他两眼,不好了,看着大海,眼神也不会施舍一个。

李呈天看他那样子,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也不愿去思索,范澌的一切他都已接受,是好是坏他都无所谓,于是也就随范澌任他依着自己的xing子过日子。

但是,有些问题他不得不cao心,例如范澌的死活。

血液检测出来,范澌的细胞周期已接近死亡人士的周期例表,但是范澌还活着,并不如其他人一样的死亡,李呈天知道范澌的特别,但他也同样知道范澌再特别也逃不过死亡。

范澌身体内的反病毒药剂是可以配出来,李呈天也可以弄到手,但是他必须出去一趟,一段不短的时间,也需要很谨慎的谋划,他才能从另外一个原本他可以出入自如的试验室里拿出来。

范澌其实神智很迷糊,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李呈天这些时间做的事qíng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个底,但他认为李呈天保全他的xing命不过是为他的威胁,要知道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有着这世人认为的道德感,以别人的生存为已任,为了不让“无辜”的生命陷入危险,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他认为这很好,事出有因,也必有果。

所以,他活着,这是理所当然的。

李越天打来电话的那天,李呈天正在收拾他最后的行李,李越天说:“呈天,你想好了?”

李呈天说:“想好了,钱你打到我在日内瓦的帐户,艾子的身份你替我重新办,叫他尽快跟我会和。”

李越天不明白,问:“呈天,你为什么而这样?他是谁?”

李呈天说:“越天,我不想犯错误。”

那边的李越天沉默,然后用他现在已经形成的冷漠声音道:“如果是这样,那就按你说的办。”他没有再问什么,但李呈天已经想象出来了对面的那个人冰冷的眼在人眼里的感觉……如麻木至深的寻不着边迹的表qíng。

堂弟的电话并没有让李呈天的脚步放慢,他一直都是个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去得到什么的男人,他走到范澌面前,把太阳伞拉低了一点,看着夕阳下那个像是不存在的削瘦身体说:“我出去一趟,拿一点东西回来。”

范澌半晌没有答话,旁边的李呈天快速地敲打着手中的笔记本,过了一段说:“我把特定的事qíng写了下来,你醒来就看看。”

他像是知道范澌的神智尽管昏迷但还是有一定的理智,他继续说着:“现在基本qíng况还是稳定,但是不排除有特殊qíng况发生,我派了个人过来,就在前三百米的那处房子,有事你可以叫他做。”

“我离开大概就在十天左右。”他说着,停下了话调,看了看夕阳,喝了口水,把最后一行字打出,对着那躺在躺椅上一动不动的人说:“我走了,回见。”

他站起来,低下身,在那个人的额上亲吻了一记,“好梦。”

夕阳拖着人长长的身影离去,范澌没有睁眼,没有开口,他在昏沉中不愿醒来,但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额上的印迹,还有那个人离开的步伐。

事qíng是如何,他不知道细节,但他知道,有时候,求生的yù望胜过世上任凭一切东西,他只要知道他能继续活下去就是足够好的事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