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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人心惶惶,竟然出现将一个有些咳嗽的小太监推入观景池中淹死的事qíng。
端裕皇后下旨,命所有妃嫔、宫人都待在各自宫中不得外出。所有出现痘疮症状的宫人甚至于主子都必须移居至北宫。太医院着手配制药糙分发给各个宫苑。宫人们都忙碌着以药糙熏烤各个角落。
路小漫与医僮们一起,忙到夜里还在配制糙药。
她的心里是恐惧的,那年老家泛滥痘疮瘟疫,村子都是一大家子人一起被染上,前几日还见到谁在河边打水,过几日人就死在家中。没人敢入内为死者收尸,村子里的人都是连着茅糙房一起烧掉。
路小漫的父母还有哥哥都是死于痘疮。
那时候母亲与哥哥刚开始发冷,父亲就觉着qíng形不对,叫了路小漫的爷爷戴上她藏到山里去。村里人早就失了心xing,他们不让母亲与哥哥出门,只有父亲每日照顾他们。不用多久,父亲也倒下了。
不到一个月,路小漫就在山上看见自己家的茅糙房子被烧着。
她看着那红彤彤的一片,眼泪吧嗒吧嗒掉落下来。她知道家里人都去了。
爷爷轻声说着:“别看,别看。”
路小漫却没有偏过头。
她将这一切牢牢看在眼里,刻在心头。
她的家人最痛苦最恐惧的时刻,她逃走了。
这是她这一生都要背负的痛苦。
数月之后,爷爷带着路小漫回到村子里。村里人都去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两三户人家。路小漫与爷爷为了讨一口饭吃,会帮着被人家放牛、挤奶。
路小漫发觉牛身上也有类似痘疮的疹子,当晚回去告诉爷爷,爷爷就发觉她的手指上也起了小疹子,爷孙俩吓破了胆子,再不敢替人家放牛。
路小漫叫爷爷走,因为自己可能也染上痘疮了,可爷爷却不肯。他说自己除了小漫就什么都没有了,要死他们爷孙俩就死在一起。这是那个死老头子做过的最神勇的事qíng。
只是路小漫既没有出现高热也没有打寒战,只是手指上的脓疮不怎么舒服,过了几十二十天,她指尖的脓痂脱落了,爷爷才拍了拍胸口道是虚惊一场。
在那之后,爷爷便带着路小漫离开了他们的小村子。
“小漫!小漫!你发什么呆呢?”杜太医的声音响起。
“啊!没什么……”路小漫揉了揉眼睛,她累了。
“行了,你去休息吧!眼睛都红了!”
“这怎么行?大家都忙着呢,我怎么能偷懒?”
“那你随我过来,我有些话要嘱咐你。”
路小漫跟着杜太医来到药房外,他将一个小瓷瓶塞给路小漫,压低了嗓音道:“丫头,这是专门给宫里主子配的药,用来预防痘疮的。陈才人服用了这药可还是染痘疮去了,多半这药也没多大用处。但我还是偷偷给留了一点儿,你拿去悄悄吃了,别让其他人知道了。”
路小漫心中一颤,“杜太医……我……还是你吃吧!”
“你还年轻!我都老了!还能活几年啊!要是你有个什么,致君回来我怎么跟他jiāo代?你不是还喊我爷爷吗?又给我捶肩又给我端茶送水的,我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孝顺过呢!”
杜太医把药塞给她就匆匆走了。
路小漫的眼眶里烫的厉害。
夜里,路小漫刚踏入宫舍,就看见王贝儿守在门口,她憔悴了不少,眼中满是不安。
“小漫!你可回来了!你把我吓死了!”王贝儿一把将她搂紧。
“怎么了贝儿?是我们这儿有谁染上痘疮了吗?”
王贝儿摇了摇头,“我听说太医院里今日有好几个医僮染上了,都被送去北宫了!你这么晚了才回来,我怕……我怕你……”
路小漫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贝儿的后背,“别怕,我就在这儿呢!太医院里人手不够了,我走不开罢了!好了,咱们进去歇息吧。”
路小漫拉着王贝儿走到门前,推了推,谁知道门竟然被锁上了。
“喂!你们锁门gān什么!开门啊!”
“路小漫!你别怪我们!你跟着太医铁定每天都会跟得了痘疮的人打照面!我们不敢放你进来!褥子都给你拿出来,你就在外面睡吧!”
“什么?”王贝儿用力锤了捶门,“你们没毛病吧!小漫治病救人,你们却把她当瘟疫!你们还是人吗?”
“我们是人才害怕!路小漫!你是好人我们都知道!但这儿有这么多条人命呢!我们不能冒险!就当姐妹们对不住你了!”
“你们!你们都什么人啊!”王贝儿狠狠一脚踹在门上。
路小漫拽住了王贝儿,她还是第一次见王贝儿发这么大的脾气,她一向温柔可人,不与任何人jiāo恶。
“小漫,你拉着我做什么!我就是要进去教训这帮自私自利的家伙!”
“别啊!那屋子里那么多人,挤在一起,才是最容易染上痘疮的地方。我回来就是打算带着你跟我去太医院住呢!我师父的屋子空着,就咱两睡,多好啊!有什么不舒服,立马药房里就抓药吃了,太医要是研究出什么新法子,咱们也立马就用了,多好啊!”
王贝儿一回头,就对上路小漫笑得弯弯的眼睛,分不清她到底是说真的,还是故意气里面那些人。
“走吧——”路小漫拉着王贝儿的手,出了院子,她将杜太医给的小瓷瓶掏了出来。
“这是什么?”
“甭管这是什么了,反正不是毒药。你把它吃了吧,吃完了别对别人提起。”
“这是太医院里分给你们医僮的药丸吗?”
“……嗯,算是吧。”路小漫要是告诉她这是杜太医偷偷给她留下的,王贝儿铁定不会吃。
“那还是你吃吧。我不要。”王贝儿将瓷瓶塞回给路小漫。
“你不吃怎么行啊?我在太医院里要拿到什么药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你快吃了吧,别让我忙的时候还担心你!”
“那就一人一颗,你不吃我也不吃。”王贝儿冷着脸说。
路小漫知道她固执起来也是要命的主儿,倒出药丸来放进嘴里,把瓷瓶递向王贝儿。
“你咽下去了,我再吃。”
路小漫只得咕嘟一声把药吞下去,眼睛鼻子立马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药啊……药房里是没有甘糙了吗?真是苦死姑奶奶了!
王贝儿终于笑了出来,将药丸倒在掌心里。
“等等,你先攒点儿口水再把药放嘴里……”
王贝儿笑的更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痘疮就是所谓的天花,小漫童鞋感染的是牛痘。另外在此郑重向1234童鞋道歉,误解了你发表评论时候的立场,当然我不否认本文还是会有两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戏码出现,没办法这就是言qíng的jīng髓。但至于N大于等于三的现象不会出现。诸位读者可以主动避雷了。


☆、北宫

看着她吃了药,路小漫才稍稍放下心来。现在宫里到处笼罩在痘疮的恐惧中,轩辕静川就是再不高兴陈总管也是要将他关在寝殿里的。路小漫想着这些日子就让王贝儿待在安致君的房里,哪里都不去,这样染上痘疮的机会就会更小。
晚风阵阵chuī入回廊里,廊檐上的灯笼轻轻摇摆。南园的夜晚散发着淡淡的青糙香味,远处的曲桥假山朦胧了姿态,只剩下柔美的剪影。
路小漫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伸开双手,晚风从指fèng之间游走而过。
她身后的王贝儿看着她的背影,忽然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
“贝儿,你怎么了?”
“小漫……你的样子就跟要飞走似的,我怕。”
“我能飞哪儿去啊?又不是嫦娥奔月!要是能奔月我也得拉上你啊,不然那么清冷的月宫里,就一个只会砍树的汉子和一只兔子,有什么好玩的?”
“我不管……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在这里,我只有你。”
“别担心,痘疮会过去的。你和我都会没事。”
路小漫拍了拍王贝儿的手背,抬起头来见着有人正提着灯笼缓缓而来。
这么晚了,有谁会到南园里来?
路小漫正奇怪呢,对方的容颜在夜色中缓缓显露,细腻的眉眼,玩世不恭的笑。
“四皇子!”王贝儿赶紧跪下,路小漫也跟着行礼。
轩辕流霜停了下来,“起来吧。”
他的声音就似月色从天际不着痕迹地流落,点在路小漫的心上。
“殿下,宫中正在流行痘疮,您怎么还到南园里来?”
轩辕流霜垂目一笑,“因为我要找你。”
“啊?莫不是你有什么不适?”
轩辕流霜看着路小漫皱起的眉头,手指一弹,“怎么?你还想我染上痘疮不成?”
“奴婢不敢!”
“你是不敢做,但什么都敢想。”轩辕流霜在回廊边坐下,将灯笼放在一边,柔和的烛火衬着他,他的眉间是流云奔泻,唇间是解不开的清潭蒙雾,路小漫发觉自己怎么样也挪不开自己的眼睛。
蓦地,轩辕流霜笑出声来,路小漫正奇怪时,他却掏出了帕子,轻轻擦过她的脸颊。
“你受累了,这几日只怕靠着炭炉子都能睡着了吧?”
路小漫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想来是熬药生火的时候蹭上了炭灰吧。
“殿下不知找奴婢有何事?”
“你应该知道北宫里已经有许多得了痘疮的宫人甚至于娘娘被关在里面吧?”
“奴婢知道。”
“但是根本没几个人敢去那里照顾他们。前几日北宫里的郑充容去了。如此品阶的妃嫔在北宫里竟然连一个照顾她的人都没有,等到父皇回来,必然会责怪皇后娘娘。有人告诉我,明日皇后娘娘就会在宫中选人前去北宫照顾那几位娘娘,你的身份很特殊,虽然是宫女却又是跟着太医院的,那些被挑中了不敢还有不愿意去的,说不定会把这事儿推到你的身上。”
轩辕流霜的话刚说完,一旁的王贝儿就急了,猛地跪了下来。
“求殿下想办法帮帮小漫!奴婢做牛做马感激不尽!”
“就算你不做牛做马,我也会帮她。”轩辕流霜吸了一口气,“我已经向母妃禀告将你要到重华宫来,到时候告诉皇后娘娘你是调来专门伺候容贵妃的。没有人敢打贵妃的主意。”
王贝儿立马呼出一口气来。
路小漫却开口问:“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帮奴婢?因为奴婢救过殿下吗?”
“我轩辕流霜从来不是知恩图报的好人,宫里也容不下好人。”轩辕流霜起身,抖了抖衣衫,“我做什么都只为我自己。”
他蓦然转身,路小漫却不明白了。
既然是为了他自己,为什么要帮她呢?
那天晚上,她们挤在安致君的医舍里,意外地清净,一觉睡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