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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里容不下差错,既然是奴才就要战战兢兢不能得罪任何一个主子。
是夜,光烈帝驾临鸾云殿,赵充容身着一身白色长裙,未着半分粉黛,低头叩拜于寝宫门前。
“云衣,今日怎的行如此大礼?”光烈帝将赵充容扶起,他微微一愣,没想到后宫中竟然有妃嫔以素颜面圣。
“皇上厚*,臣妾不胜惶恐。”
光烈帝叹了口气,知道赵充容必然有话要对自己说,他挥了挥手,殿中宫人尽皆退下。
“好吧,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有话要对朕说。就在今夜,无论你问朕什么,朕都会实言相告,也五论你说了什么令朕不悦,朕也不会将它记到明日,如何?”
“臣妾谢皇上。”赵充容吸了一口气,将心中所思一一道来,“臣妾初入宫的半年,皇上虽然给了臣妾良仪的名分,但是臣妾知道皇上对臣妾并不*重。臣妾本心如止水,可为什么当臣妾出了北宫之后,皇上却将这么多的恩宠给了臣妾?这令臣妾辗转难眠……反倒难以平静了。”
“为什么你觉得朕现在给你的一切只是恩宠而非*重呢?”光烈帝并不生气,言语之间反倒充满怜惜。
“因为……因为臣妾见过了五皇子,也就不难想象当年的梁贵妃是如何的沉鱼落雁之貌……论姿色,臣妾与她定然云泥之别,论才艺宫中许多姐妹在臣妾之上,若论皇上的真心……众多皇子之中,皇上对五皇子也是最为疼*,足见对梁贵妃用qíng至深……臣妾明白前朝与后宫往往一脉相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臣妾的父亲虽然已并非朝中的右相,但门生众多,不乏身居要职者……皇上为天子,即便皇上对臣妾没有这般厚*,他们也一样为君命是从。臣妾在北宫之中虽然清苦,可胜在简单惬意。皇上若对臣妾无心……”赵充容的话停在此处,她的意思光烈帝自然明了。
他莞尔一笑,长叹了一声。
“你说的没错。朕这一生之中,最*的女人确实是梁疏影。她也是朕第一个心动的女人。很多人都以为朕念念不忘的是她的美貌以及佳人难再得的遗憾……但她们都错了……朕第一次见到疏影是在朕的生辰,宫中大摆筵席,朝臣的女眷齐聚御花园中赏花,她们各个都在与花争艳,希望朕能多看她们两眼,最好能成为朕枕榻边的女子,平步青云,家族风光。”
赵充容无奈地一笑。
“她们如同浮光掠影,朕并未留心。”
“梁贵妃呢?”
“她啊……”仿佛想到什么极致美好的事qíng,光烈帝的目光也随之悠长缱绻起来,“她独自一人站在南园的槐树下,仰着头,望着树荫,仿佛完全不属于这个喧嚣之中的宫廷。朕走到她的身后,问她在看什么。她说日光从枝叶中垂落下来就像琴弦一样。朕的心动了,从此覆水难收。梁尚书并不想自己的女儿入宫为妃,亲自入宫求朕。但是朕还是执意娶了她的女儿,朕想要将最好的一切都给她。而朕对她的真心实*却害死了她。那个时候朕就知道,朕这辈子可以付出的已经全部都随着疏影去了……朕再不会那样去*一个人了。”光烈帝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番话,仿佛他不曾惨烈地痛过。
“谢皇上明示,臣妾感激。”赵充容垂下眼来,她的心虽然微痛,但却如释重负。
“朕的话还没有说完。你急着感激什么呢?”光烈帝轻笑一声,“那日朕在北宫见到了你,你穿得远远不如后宫其他妃嫔那般明艳,也没有缭乱chūn花在一旁衬托,但朕却看见了你,忍不住一直看着你……朕甚至问自己,后宫之中还有这样的女子吗?一袭芳香就能令你展颜,无需绫罗绸缎恩宠隆重,你顾自沉醉。朕觉得看见了当日的疏影,用平静的心去欣赏身边的美好。朕……已经做不到将一整颗心都给你,但是朕想要怜惜你,不想你在后宫之中感觉寂寞凄凉,如果你喜欢宁静,朕给你宁静。朕觉得……一直在后宫里流làng,疲了,倦了……朕想要将自己的心放下。如果能放在你的手心里,朕也就安心了。”
赵充容抬起眼来,她看着光烈帝,一直如同静海的心瞬间跃动起来。
泪水从眼眶里滑落,湿润了一切。


☆、40

光烈帝的手指轻轻掠过,“是朕惹的你伤心了?是朕太自私了,明明给不了你想要的,却还……”
“皇上,梁贵妃确实让人羡慕。臣妾不奢求像梁贵妃那样成为皇上的唯一,但求执子之手,不离不弃。”
光烈帝望着眼前的女子,将她揽入怀里。
自那日起,光烈帝再没有常宿鸾云殿,宫人们尽皆猜疑,说赵充容恃宠而骄令得圣上不悦,可这样的猜疑没有多久,赵充容却成为除了梁贵妃之外唯一一个进入御书房为皇上研墨的后宫嫔妃,失宠之说不戳自破。
而接连几夜,路小漫都在榻上翻来覆去,chuáng板子也跟着吱呀作响。
同房的王贝儿终于忍不住了,“小漫,你到底怎么了?接连着好几夜都在折腾了。是太医院里有什么事?还是哪位娘娘刁难你了?”
“没……没事……我……我白天熬了一些有助于清醒的汤药给自己,结果用了之后夜里反倒睡不着了……”路小漫随口撒了一个谎。
王贝儿叹了口气,“小漫,药怎么能乱吃呢?明天你还是让安太医给你瞧瞧,夜里总是睡不着,白天怎么有jīng神呢?”
“嗯,明天我就让师父瞧瞧!”
路小漫在心里恨轩辕流霜恨到牙痒痒!都是这家伙惹的祸!他gān什么不好非得亲她!
现在她眼睛只要一闭上来,就是当日轩辕流霜侧过脸的画面,他的眼帘他的鼻骨,统统一清二楚!路小漫现在真想连自己的眼睛都戳瞎了得了!她连着好几日不敢去重华园给宫人问诊,就连路过南园也要左顾右看生怕撞上轩辕流霜。
真是闹心!
第二日,路小漫和安致君坐在桌前吃早饭。路小漫的筷子戳在粥里,脑袋昏昏沉沉,没多久额头就抵在了筷子上,就在她的脑袋差点撞进碗里的那一刻,安致君起身一把托住了她的脸。
“师父……”路小漫揉了揉眼睛。
“你怎么了?这几天好像睡的都不好。是有什么心事吗?”
安致君这么一问,路小漫不知怎么回答。他毕竟是男子,还是自己的师父,难道要她对他说你的小徒弟被四皇子给亲了吗?
“没……没事……”路小漫心想大不了自己给自己抓点药,晚上捏着鼻子喝下去,睡他个天昏地暗!
“好吧,把早饭吃了吧。一会儿跟我去趟重华园,容贵妃的头疼又犯了。”
路小漫立马就被豆沙包给哽住了,她拼命地捶着自己的胸口,好不容易豆沙包才咽下去了。
去重华园不是得遇上轩辕流霜?
“唉……要么边睡边吃,要么就把自己噎着……你叫我怎么放心……”安致君抿着唇摇了摇头,眉眼之间却满是溺*。
路小漫摸了摸鼻子,小声道:“那就不要放心呗……你都放心了,谁还罩着我……”
声音虽小,安致君却听的真切,唇上笑意更甚。
“师父……一会儿我就不跟您去重华园了……那个什么……陈公公叫我去南园一趟,行不?”
安致君抬起眼来,看着路小漫却不说话,这让她心里慌起来。
她说谎一向瞒不过安致君。
良久,安致君才低下头来继续吃着点心,“那你就去南园吧。”
路小漫暗自呼出一口起来。
用过早饭,安致君背着药箱去了重华园,路小漫心想反正自己也有一段时间没去看过轩辕静川,陈公公说他闹腾的厉害。
路小漫刚走出太医院,就瞥见糙丛里竟然长了一排蒲公英。浅*的小花已经退了,只剩下白色的绒毛。她蹲在地上,手指轻轻一弹,白色的绒毛洋洋洒洒飞逸开来。
“不知道轩辕静川有没有见过蒲公英?他那里的都是金贵的花糙,只怕这小东西对他而言还新奇着呢。”
路小漫小心地将蒲公英摘下来,放进药箱里。
她才刚到南园,就听见陈公公的呼喊声。
“殿下,下来吧……那里不好玩儿!哎哟……小心点儿!小心点儿!”
以前觉得这声音烦人的紧,现在她方理解陈公公的一片苦心,除了他还有谁能十几年如一日这般照料轩辕静川?
“我看见了!看见了!小馒头!小馒头来了!”
路小漫仰起头,就看见轩辕静川竟然坐在回廊顶上,宫人们扶着梯子,几个小太监正打算爬上去将轩辕静川带下来。
数日不见,路小漫觉着轩辕静川似乎变了。
他的五官棱角愈发鲜明,鼻梁与眉骨宛若山峦起伏,眼底似有碧潭深水,如果是从前,路小漫会说他是个极其好看的少年,而今确平添了几分令人心动的俊逸。
“小漫!你来了就好!快把殿下劝下来吧!”陈顺一副头发都快急掉了得模样。
“殿下,你怎么爬那么高啊!”路小漫却并不觉得危险,在老家哪个少年不是上房揭瓦的。
“爬得高就能看的远,然后就能看见太医院啦!可惜看不清小馒头……”
清风袭来,拉扯着他的衣角,将她的视线翻滚。
路小漫笑了笑,将那几个正在爬梯子的小太监叫下来。
“你们都上去,廊顶撑不撑得住都是问题,还是我上去吧。”
路小漫一个女儿家自然比他们要轻的多。
“那小漫你可得当心。”陈顺托着她的腰将她扶了上去。
她刚上了屋顶,轩辕静川就伸出手来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了过去。路小漫撞进他的怀里,发出一声闷哼,还没回过神来对方的胳膊环绕而上,将她搂住。
“小馒头。”
那一声唤轻柔的不似不谙世事的轩辕静川,有太多的难以言喻,路小漫来不及琢磨。
她撑着身下的瓦砾,坐直了,一眼便触上他的目光,千丝万缕缠绕而上,忽然动弹不得。
“你看!那边是什么!”
路小漫吸一口气,顺着对方的视线望过去。
“……那边是南园的观雨楼。下雨的时候,雨水落在观雨楼前的池水里,就像珍珠掉进了银盘子里,吧嗒吧嗒地弹起来。”
“那边呢?”
“那边是芙蕖桥。桥下有水糙,状似芙蓉,特别是chūn天低下头来看,微风拂波,水糙dàng漾,像是墨汁渲染开得一般。”
“还有那里!”
“那里是……奴婢第一次见到殿下时候的槐树……每每奴婢走过树下,都会想起第一次见到殿下的qíng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