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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小漫了解老夫!”杜太医哈哈笑了起来,“小漫啊,老夫昨晚将自己的医书都打点好了,准备送给你。里面是多年来老夫行医之心得,相信对你一定很有用处!”
“多谢杜太医!”
杜太医呵呵笑着,当他望见门前的身影时,意味深长地对安致君道:“安太医,你有访客了啊。”
路小漫回身,见到文若姗静立于门前。
她身上穿着一件浅青色的缎裙,发髻也不再是宫女一板一眼的梳法,肩上背着行囊,眉眼间皆是踌躇。
路小漫回来的途中已经听说了,文若姗其实是皇上派到皇后身边之人,皇后妄图以毒药弑君,是文若姗机警换了汤药。甚至还有传言说,李才人与吴太医之所以留下遗书,也是得了她的提点。
端裕皇后自尽身亡,皇上没有再立皇后的打算,东宫的宫人们也被分去了其他地方。唯有文若姗,是皇上亲允离宫的宫人。
其实很早开始,路小漫就隐隐感觉到文若姗与安致君之间不一样的气氛。而文若姗离宫之际,却只来与安致君道别。
“走了小漫,老夫也要离宫了,你陪老夫说说话吧。”
路小漫知道杜太医是要支开自己,也明白文若姗对安致君要说的话自己也许不方便听,于是一老一少行出了太医院,在石子儿铺成的小路上散起步来。
“你是不是想知道你师父和文若姗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如果师父不想说,我又如何问起呢?”
杜太医笑了笑,“可是你若是不知道,心里又忍不住不停地想。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不如就由老朽告诉你也无妨。”
原来文若姗出身京城富户,当年宫中选秀,她作为符合条件的适龄女子,被编入名册。而当时她与安致君早互有qíng意,只是安致君初入太医院还未崭露头角,但文家十分看重安致君打算这一年就将女儿嫁与他。可惜这一场选秀让婚事泡汤,文若姗本想相约安致君相携离京,甚至与文父商量好了如何向宫中谎称女儿病故,也准备了钱财疏通关系。但不知什么缘由,安致君没有答应。文若姗以为安致君放不下宫中名利,于是愤而入宫,她本就聪颖很快得到了当年还不是皇后的端妃赏识,成为了她的贴身宫女。
路小漫叹了一口气,“师父并非放不下名利。”
而是放不下亲qíng。
“是啊,你师父为人淡泊,他一定有难言之隐。也许这一次就是他们化解心结的好机会。”
两人漫步于回廊之间,路小漫的心涌起一抹希望,希望之后却又泛起酸涩。
作者有话要说:本宫倍感清冷,最近无人留言,本宫心戚戚啊……


☆、59

像是安致君这样的xing子,若是想过要娶一个女子,便是一辈子的事qíng。可这么多年,他与文若姗相望却不能相守,心中的苦涩是路小漫难以想象的。
她希望尘埃落地之后,他们还能执手相携,可是又害怕……安致君离自己越来越远。
迎面有人缓行而来,杜太医正要拉过低头深思的路小漫,却已经晚了一步。
“啊……”
路小漫的鼻子撞进对方的胸膛,一双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肩膀。
“在想什么呢?”
悠然的嗓音,略带戏谑。
路小漫抬起头来,看见了一张许久没见熟悉中却又有些陌生的脸。
一向慵懒的眉眼间掠起淡淡的疲倦,细致的双眼深刻了轮廓,泛起曾经少年时没有的无奈。
“晋王。”
轩辕流霜微微一笑,叹道:“知不知道前夜我跟随容将军的人马入宫,第一时间就是去南园。我怕你出事……陈总管却告诉我说,你和静川被二哥安排出宫了。我还以为你再不会回来了。”
轩辕流霜身旁的小江子cha嘴道:“是啊,连我这个奴才也明白什么叫做披星戴月烽火连城了!”
路小漫一顿,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轩辕流霜看向杜太医,有礼道:“听说杜太医这几日就要离宫了,脱离了宫中的繁琐之事,终于可以享半世清闲。在下羡慕。”
“老夫还有多少年岁,还是殿下前程似锦。殿下入宫,应当是去向容贵妃请安的吧。此番容贵妃受惊了,殿下只怕要多加宽慰。”
“正是。”
轩辕流霜微微颔首离去。
路小漫与杜太医继续前行,轩辕流霜行至回廊的尽头转过身来。
“殿下?殿下?”
“嗯?”他轻应了一声,目光仍旧随着她远去。
“娘娘还在等着您呢。”
如今已经是秋末冬初之景,站立于观景亭中,满眼是寂寥之象。
轩辕流霜行入寝殿,容贵妃靠窗而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儿臣给母妃请安,母妃这几日受惊了。”
“真正让本宫受惊的哪里是皇后?只是本宫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设下这般惊天大局,倘若一步行错,则皇位不保后宫血洗……”容贵妃的手指握紧,露出yīn蛰的表qíng。
“母亲也要小心,切莫重蹈端裕皇后覆辙。”
“你什么意思!”容贵妃骤然回头,瞪向自己的儿子。
“按道理皇后故去,六宫不可无主。父皇就算没有打算另立皇后,至少也要有人代行皇后之责管理后宫。现在整个后宫之中,最有位分的就是母妃您。可父皇却没有将凤印jiāo给您的意思。”
“因为他不想你有机会继承皇位!你还没去南园看看你的五弟吗?他竟然装疯卖傻这么多年,从本宫不断试探到半信半疑再到完全相信他就是个傻子!他的心机何其之深!”
“那是因为有人要害他,如果他再不装成傻子,就会真被人毒成傻子。”
“现在他救驾有功!明明你与左丞相也做了这许多事qíng,最后风光却被他占尽了!赵云衣知道等到自己的儿子长大皇位早就是别人的了,与其这般倒不如联合梁氏一族!右相之位空悬,呼声最高的便是大理寺卿梁亭召!有这样的舅舅做靠山,再加上赵阁老的势力,你在朝中很快就没有容身之地了!你必须尽早迎娶岳霖梢,取得左相的信任!”
“母妃是担心儿臣没有容身之地,还是害怕当年谋害梁贵妃嫁祸前皇后之事被查出来?”
“你在胡说什么?”容贵妃猛地站起身来。
轩辕流霜无所谓地一笑,“母妃放心,当年人证物证都已不存,五弟抓不到母妃你的尾巴。”
“你……”
容贵妃咬牙切齿,轩辕流霜却道:“儿臣政务繁忙,就此告辞。愿母妃玉体康健,万事顺心。”
轩辕流霜刚离开殿门,就见一只茶杯摔了出来跌个粉碎。
他一路缓行,来到南园。
原本美不胜收的楼台水榭,也经不起秋末的凋零。
曾经满溢着五皇子和宫人们玩乐声音的南园,安静的就似另一个地方。
“四哥来了。”
轩辕流霜转身,看见依旧一身白色锦衣的轩辕静川。
他的面容俊雅,眉目间似有流光,语态温恭,抬手侧目皆是风度。
轩辕流霜笑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倒不习惯了。”
“五弟在此向四哥赔罪了。四哥待我疼*有加,不曾像其他兄弟那般因我痴傻而疏远,可我却从没像四哥坦诚过。”
“若是我说,我本就是因为你痴傻才接近呢?看你无忧无虑,我心中羡慕。甚至于想过自己要怎样才能活得像你这般。如今看来,你我都是俗人罢了。”
轩辕静川倚着廊柱坐下,笑意深长,“有时候我也想一世痴傻下去。”
“那又何苦清醒?”
“四哥,这一世我都不yù与你为敌。只是世事无常,很多时候往往qíng非所愿。心无名利,世无硝烟。”
轩辕流霜仰头,望着远处那一座假山,“若有一日你我争锋相对,必然不是因为名利。”
数日之后,杜太医离宫养老,路小漫站在宫门前眼泪直流。
“傻丫头,哭什么。你现在又不是宫女,太医院的人得了允是可以出宫探亲的。你可以跟你师父求了腰牌来看我。我们一老一小还能一起钻研医术。”
“嗯。”路小漫用力点头。
“你师父要成亲了,你可想好了送他什么贺礼?若是想到了送什么宫里又没有,不妨告诉我,我帮你送进来。”
“谢谢杜太医!我不给师父惹麻烦就是给他最大的贺礼了!”
“哈哈!你这丫头明白就好。”杜太医笑得开怀。
送别杜太医,路小漫独自行走在宫巷之中。
宫墙之下长着幽绿的青苔,石板斑驳碎裂在时光之中。
百年、千年,这座皇宫也许变了,也有许多东西从未变过。
路小漫耷着肩膀,忽然失去了力气。
她从没有细想过安致君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但是此刻她却觉得孤独了起来。
她的师父要成婚了,明明一直像个小尾巴一样的她竟然从未察觉过安致君的喜怒和愿望。
这么许多年来,与文若姗相守也许才是安致君最重要的事qíng。
路小漫漫无目的地走着,偶尔有宫人路过会同她打声招呼,她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在这个被高墙圈禁的地方,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到哪里了。
抱着胳膊倚墙蹲下,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安致君时的qíng景。只是一眼而已,她就知道他与宫中所有人都不一样。
有人在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蹲下,对方的手掌揉了揉她的头顶。
温暖而柔和,路小漫的鼻子差点就酸了。
不需要抬头,她也知道对方是谁。
“师父。”
“嗯,刚送走了杜太医,心里难受了?”安致君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害怕将路小漫的梦戳碎。
“嗯。”
“其实师父我也很对不住你。很多事本该告诉你,我却只字未提。”
“师父是指什么?”
“我是静川的小舅舅。还有……我与文若姗的事qíng。”
“没关系……徒儿祝师父与文姑姑白头到老。你们成亲那日,我是不是也能出宫?”
“嗯,你不是想讨杯喜酒,而是想去夜市里玩耍吧。”
他还当她是不知愁涩的孩子。她也只有永远做个孩子才会被他这般呵护。
“你和文姑姑是怎么和好的?”
“……她说她要回家了,想要有个人与她执手白头。我说好啊,我会一直拉着你的手。”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师父你太没意思了。”
“她以前也这么说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对她到底是qíng还是内疚?可是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我仿佛又变成了二十出头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她在皇后身边,小心翼翼步步惊心,为的就是我。而我却什么都没能给她,甚至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说过。但她始终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