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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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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漫……”轩辕静川在她的身旁单膝坐下,手掌覆上她的额头,缓缓将她揽向自己的怀中,当她的后背沉入他的胸膛,轩辕静川才将她抱紧,“放贝儿去吧。也许曾经你对我避之不及,也曾经怜悯过我,但你一定不知道贝儿所说的哪怕看那个人一眼都觉得快乐的感觉。我每日在南园里日复一日做着无聊的游戏,而你背着药箱压低了脑袋沿着墙角溜过去给宫人问诊,生怕我看见了你。但你不知道,每一次你出现,我的心就悬了起来。从回廊的开始到结束,我的目光追随着你,在那么短暂的时间里,我很快乐,但你离去时,我的落寞来的也如此之快。”
路小漫的眉头纠结,她知道自己应该放王贝儿走,因为每个女子一生都会有一次奋不顾身,无关结果,无谓生死。
“也许你从没有那样快乐地等待我或者看着我……但我曾经与贝儿有着如此相似的经历。小漫,放她走吧。”
路小漫的眼前浮现出多年前的那个雪夜,轩辕静川站立在冰灯旁遥望自己离去的身影,还有那近千只的糙蚂蚱……
她一直以为他不过是个擅长打动人心的骗子而已,可是在他把自己的心qíng用这样平静的语调娓娓道来时,路小漫又疑惑了。
也许他真的正如他所说的,这一世他只对她撒过一个谎,那就是他的痴傻。
而她却将他的真心也全部塞入了那个谎言之中,不敢轻信。
“小漫,贝儿为你做的事qíng,我都能为你做到。别害怕,什么也别怕。”
轩辕静川抵着路小漫的额头,轻声道。
那不是他对她的承诺,而是他一直在为她做的事qíng。
路小漫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按住王贝儿的肩膀,十分认真道:“贝儿,你确定了吗?如果你后悔了,等到了滇川,我们都帮不了你。”
王贝儿笑着点了点头。
“这世上刀山火海的事qíng多了,还有什么比遵从本心更快乐的吗?”
路小漫点了点头,当她在京城的街市流làng,最大的愿望是能吃到带馅的包子能有一口ròu吃,等她入了宫成了医女,最想要的是有朝一日离开这个大牢笼,开个医馆做个悬壶济世的女大夫。后来,她以为自己最想要的就是所谓“海阔天空云淡风轻”,但她此刻却明白所谓自由是镜花水月,人有了一点就会想要更多,全然不及王贝儿的“本心”二字。
保留最初的自己,才是最难的事qíng。
“你……去吧。我不拦你……只想你好。”
一直以来,王贝儿就似另一个自己。
王贝儿说路小漫是温暖明亮的,可她并不知道,对于路小漫来说,王贝儿是一面镜子,当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才不会忘记自己是谁。
当日,轩辕静川向光烈帝求qíng。
“父皇,此去滇川山高水远,二皇兄身旁若没有个可心的人,滇川的荒凉并不折磨人,无人暖心才是致痛,儿臣求父皇成全宫女王贝儿。”
光烈帝闭上眼睛思度了片刻,“那王贝儿真是自愿去的?”
“是。”
“就算只是宫里的奴婢,做惯了端茶倒水,但滇川那种地方,cháo湿yīn冷,贫瘠荒芜,并不是一介小女子承受的了的。”
“儿臣与王贝儿相识也有多时,了解她的xing格。她是不会后悔的。”
光烈帝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
“你二哥中意她吗?”
“儿臣相信二哥是中意她的。”
“那就给这丫头一个端王奉仪的名分吧。”
“父皇您当真?王贝儿可是平民出身。”
“那又如何?一个人的贵贱又岂只是用家世来衡量的?朕就是要宫里朝堂上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们看清楚,在朕这里什么最贵重!”
“儿臣替王贝儿谢父皇恩典!”
就这样,王贝儿成为了端王的奉仪,正四品的位份,没有婚宴,没有典仪,只有皇上的一旨御命。
路小漫怀有身孕不允许出宫,贝儿就全当做是从南园嫁去端王府的。
“去滇川,什么金银首饰的反倒扎眼了。这是我送给你的,全天下独一无二……连那个大骗子都没有。”
路小漫将一只药囊送到王贝儿的手中。
王贝儿抚过药囊上的绣花不由得笑出声来。
“这是狗尾巴糙吗?”
路小漫的嘴巴瘪了起来,“这是铃兰花,从前宫舍门前不是有一株吗?它被夏儿那丫头摘了,你还心疼的不得了……我知道我绣工不好,也没跟你好好学过……
“原来铃兰花。”
王贝儿的声音发颤,她抱住路小漫,在她的耳边道:“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照顾好你自己,保护好你自己,别让我日夜挂念担心不已……”
路小漫的后头发哽,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
“别难过,对孩子不好。我是要去出嫁,而不是受苦。”
端王府的小陈子站在不远处,喊了一声:“王奉仪,端王还在宫门前等着呢!”
路小漫心中舒坦了一些,至少轩辕凌日是亲自来接王贝儿走。
她不是离开她,只是要开始另一段人生罢了。
路小漫转过身去,这一次她无法目送她离开。
王贝儿握紧了拳头,跟在小陈子身后未曾回头。
轩辕静川来到路小漫的面前,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可她却僵硬如同雕像。
“为什么我觉得……我在意的一切都没有了呢?”
“傻瓜,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轩辕凌日与王贝儿离开了京城,路小漫闭着眼睛想象他们的马车车轴一圈一圈发出声响,驶过冬日积雪的街市,穿过城门,越来越远。
三日之后,光烈帝昏厥于朝堂之上,群臣惶恐。
经太医安致君诊断,光烈帝是由于cao劳过度,需要静养数日。
无数嫔妃亲王候在帝临殿外,想要看望光烈帝,但他却只传召了轩辕静川一人。
偌大的帝临殿中,只点燃了三盏灯。一切安静不已,只听见chuáng榻上传来的几声咳嗽。
轩辕静川缓缓撩开帐幔,光烈帝拍了拍榻边,“过来,坐吧。”
他的神色憔悴,唇上缺少血色,一看就知道并不仅仅是“cao劳过度”这么简单。
“父皇。”
“你……想做皇帝吗?告诉朕实话。”
“不想。”轩辕静川几乎不用思考便答了出来。
“那你心中可有上佳人选?”
“皇位又不是买菜,还能挑挑拣拣,况且父皇心里已经有人选了不是?”
光烈帝闭上眼睛笑了。
“若说人选,朕的儿子里面……论胸怀和智谋,你是上上佳。可父皇唯一能对你好的方式……就是不让你去做那个位置。”
“儿臣知道。这么多年,父皇没有一刻快意过。”
“那你知道朕让你来是为什么吗?”
“因为父皇想要儿臣帮帮他。”
“对。朝廷里的势力太乱了,想要有太平盛世,就要让这些家伙安分一些。你知道什么是帝王之术吗?”
“就是驾驭他人的yù望。”
光烈帝笑着点头,手指戳了戳轩辕静川的心口,“朕就说你是最有天分的。只是……这段时间要你辛苦了。”
“儿臣不觉辛苦。儿臣只是想对父皇说一声谢谢。”
“谢朕什么?”
“谢谢父皇将小漫给了我。”
光烈帝微微一愣,随即笑出声来。
“你想要的就是这个?”
“父皇难道不想与母妃厮守到老?”
日子似有回暖的迹象,原本如银衣附着在树gān屋檐上的落雪渐渐融化成水,滴滴答答地坠落。
轩辕流霜来到重华殿,宫人们正yù入内禀报容贵妃,他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她们不用出声。
轻轻推开门,只见满地经文随风起落。
容贵妃手中执着毛笔,一个小太监在一旁磨着砚台,她不曾抬头,只是轻道了声:“来了。”
轩辕流霜倚着桌案,侧目望着容贵妃笔下娟秀的字迹。
“母妃抄经文呢?平心静气,少一些戾气和yù念也是好事。”
容贵妃发出一声轻笑,“小麦子,你先出去吧。”
寝殿中只余母子二人。
“你可知道你父皇病了之后,无论是满朝文武还是后宫宠妃他都一概不见,却唯独召见了你的五弟?”
“听说了,静川一向最得父皇垂*。”
“垂*?”容贵妃从袖口里掏出一块布帕扔在了轩辕流霜面前。
布帕上是殷红的血迹。
“这是你父皇寝殿里的人送来的。”


☆、76

轩辕流霜眉头微蹙,手指扣紧了布帕,“就连父皇寝殿里都有母妃的人,母妃果然好手段啊。”
“现在你还在想这些!满朝文武都在臆测,你父皇是要立轩辕静川为太子!端王去了滇川,你三皇兄宫婢所出资质平庸,赵云衣的儿子仍在襁褓,能争这个位子的就只有你与轩辕静川!你在朝中不与岳丞相联手,压制赵家与梁家,你是等着要让路小漫做轩辕静川的皇后吗?”
轩辕流霜的指尖一颤,垂下眼帘似乎在深思。
容贵妃不再言语,低头继续誊写经文。
“母妃写了多少遍了。”
“还差一百多遍。”
“也好,就当作是给墨心超度吧。”
“你若知道墨心是为什么而死,就别枉费了她的一番心意!”
“墨心是为了母妃你的心意,不是我的。母妃还是不要随意把罪名压在儿子身上。不过母妃你放心,儿子是不会让五弟那么顺当坐上皇位的。”
数日之后,羽林卫都统赵骁因为私自在京郊圈地,修建自己的陵寝而导致民怨沸腾,朝臣分为两派。一派主张赵骁仗着功高嚣张忘本应当严惩,以儆效尤。另一派则认为赵骁乃朝中重臣为人刚正,只怕是有人故意打着赵将军的名号私自圈地,居心叵测,应当严查之后再下论断。
光烈帝下旨,令大理寺卿梁亭召严查此案,岳中浔上书认为梁亭召与赵骁颇有私jiāo,他并非主审此案的最佳人选。于是光烈帝又命岳中浔长子岳尚书及晋王轩辕流霜与梁亭召共审此案。
静妃来南园看望路小漫时,将此事告诉了她。
“什么?我义父圈地建陵?这怎么可能?他常说为将者应在沙场上马革裹尸而还!他在乎的只有生前做了什么,从不去想身后之事!记得那天我拜他为义父的时候,他还说过人死后就一捧huáng土,找个酒坛子盛着就行……”
“虽说你没怎么与他相处,倒是将他的xing子摸的很清楚啊。”
“他就是个直xing子,还看不透吗?这一定是栽赃陷害!”
“是啊,只是最大的问题是,赵夫人不识得字,当时有人专门趁着赵将军上朝时将那块地的地契送来赵府,骗的赵夫人在地契上按了手指,如今此事是说也说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