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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粱亭召心思缜密,年轻时候人称神探,你要说他心直口快得罪的人是一把一把,但你要说他断什么冤案?”容峻舟摇了摇头。
“那个老妇是怎么来的?”
“殿下得问岳丞相的儿子岳路谋了!”
“什么?这一切是岳路谋安排的?”
“应当不是,粱亭召怎么说也是朝中大元,案子一旦细查,若真是岳路谋设计安排,还会露不出马脚来?”
轩辕流霜按了按自己的眼角,“赶紧派人去通知岳丞相,一定要赶在静川找到那老妇之前!”
“好!”容峻舟见到轩辕流霜沉沉地叹出一口气来,不得不问,“殿下,您还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那个老妇已经在静川手里了!”
容峻舟不说二话,疾步没入了人流之中。
轩辕流霜靠着墙,扬起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母妃啊母妃……你挑选的靠山可未必靠的住啊!”
而轩辕流霜的担心虽然没有成为现实,但却比他想象的更加糟糕。
找到那老妇的并非轩辕静川,而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林坚,此案gān系重大,林坚不敢贸然将那老妇送还刑部,而是上奏光烈帝。
“朕倒是要看看这个行刺朝廷大理寺卿的老妇到底有多么天大的冤qíng!”
林坚将老妇押送至前殿。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面前,那老妇蜷缩在地,瑟瑟发抖,眼神迷茫。当林坚问起她的冤qíng时,她立马痛哭流涕,讲述起她的儿子如何含冤而死。
光烈帝传召那位被于刘氏称作‘死而复生’的寡妇。
那名寡妇跪于光烈帝前,老妇qíng绪激动,上前就要掐住她的脖子,林坚怒斥,殿上侍卫将她二人拉开。
文武百官低头议论纷纷,这一切显得如同闹剧。
岳中浔蹙起眉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妥,当他看向轩辕流霜时,才发觉对方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当问及该寡妇可是当年掘尸弃河金蝉脱壳之人时,该寡妇大喊冤枉。
“皇上!民妇冤枉啊!民妇多年之前与邻村木匠林二牛互生好感,林二牛并不嫌弃民妇是个寡妇,娶了民妇为妻,二牛被百里外横城的富户雇为木匠,民妇自然随他离了村子。至于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民妇还是今年回了村子才知道。那沉水女尸乃是村中另一名寡妇周氏,民妇回到村中之后,于刘氏对民妇纠缠不休,日日指骂民妇就是当年的寡妇周氏!明明是于刘氏忆子成痴,怎么好端端地变成了是民妇当年掘女尸沉入河中金蝉脱壳了?民妇死去的丈夫是个本分人,不曾欠债也不曾得罪任何人,民妇根本不用做什么金蝉脱壳的事qíng啊!”
大理寺监士郑晓又道:“皇上面前若说假话便是欺君罔上罪诛九族!为什么村中之人都应和于刘氏,说你就是当年的周氏呢?”
“大人,您有所不知,最初村里人都劝解于刘氏说民妇并非当年的寡妇周氏,可于刘氏听了这些话便会愈发疯狂,甚至差点放火焚了一户人家的房子!村里人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只要她说民妇是寡妇周氏的时候,大家都应和她,为的是避免她发疯伤人!皇上,诸位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请村民们前来为民妇作证啊!”
岳中浔的表qíng沉静,可是背脊已然汗湿一片。
林坚显然将此案查了个透彻,村民的口供被呈到光烈帝的面前,一切正如林氏所言,于刘氏表面上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只要提起当年的案子她便开始发疯,整日想象自己的儿子并非杀人凶手而是冤死,这样的妄想在林氏回到村中之后变本加厉。
“岂有此理!就为了一个疯妇,竟然让堂堂大理寺卿待职!岳丞相!你到底有没有查清楚前因后果就贸贸然上书!你知不知道你是堂堂丞相!你奏疏之中所说一字一句意味着什么!还有刑部到底怎么回事,连个疯妇都看不住吗?她在刑部这么些日子,就没一个人看出来她并非常人吗!”
“微臣有失察之罪,请皇上降罪!”
岳中浔跪下,朝臣们也纷纷叩首,“皇上息怒——”
“降罪!朕降罪于你,粱亭召被这疯妇刺的那一刀就不存在了?”
岳中浔一党纷纷替他求qíng。
“皇上,那个小村落距离京师遥远,岳丞相无法亲临查案实在是人之常qíng啊!该是刑部派去查案的官员玩忽职守,岳丞相也是被其蒙蔽啊!”
“皇上,岳丞相被百姓拦车喊冤,将冤qíng上书皇上是人臣的本分,虽有失察之过,请皇上开恩!”
轩辕流霜颔首不语,光烈帝的目光却冷然扫了过来。
“晋王你觉得呢?”


☆、79

“父皇,儿臣不怀疑岳丞相当初上奏此案时的初衷。梁大人两袖清风,刚直不阿,朝中不少官吏对其心有余悸,纷纷等着梁大人露出什么破绽好让他们抓住把柄大肆渲染。儿臣心中觉得疑惑,刑部官员若真前往了于刘氏所在的村子,怎么可能没有听到村里人的议论,又怎么会没发现林氏并非当年被杀害的寡妇周氏?儿臣想到了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刑部官员玩忽职守,虽然去了那个村子,但是与当地官员吃喝一番便回来复命,另一种则是……”
“则是什么?”
“则是有人妄图借岳丞相之手来打压陷害梁大人。父皇,此案破绽百出,若是细查岳丞相又怎么会发现不了真相呢?可是这一层一层地由下而上,偏偏将岳丞相的眼睛给蒙蔽了。儿臣心中疑虑甚多。”
轩辕流霜的脸上没有丝毫表qíng,而岳中浔此时恍然大悟,自己定然是被人陷害了!刑部的人的的确确去了那个村子,这么大的案子关乎朝中三品大员,他们不可能不去细查……除非有人提前去了村子里打点好了一切,将刑部派去的人都蒙骗了。
这个人,岳中浔思前想后也只有——轩辕静川。
可他在皇上面前却偏偏不能道出他的名字来,打烂了牙和着血只能往肚子里咽。
光烈帝下旨将前往于刘氏所在村子查案的相关刑部人员全部革职查办,丞相岳中浔罚奉一年,大理寺卿粱亭召官复原职。
退朝之后,岳中浔跟上轩辕流霜,极为气愤道:“晋王殿下,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五皇子给老夫设下的请君入瓮?”
轩辕流霜嘲讽地一笑,“岳丞相,你可知道,若不是令郎急着要找到梁大人的把柄,而岳丞相您又急着看梁大人落马,又岂会有今日的láng狈?这一次您虽然勉qiáng保住了丞相之位,但整个刑部都被换水。不得不说,静川他赢的漂亮。”
轩辕流霜还未行出宫门,小麦子将他喊住。
“晋王殿下!娘娘说日子久了,想看看您。”
轩辕流霜回头看了岳中浔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
容贵妃的三百遍经文已经抄完,当轩辕流霜行入宫门时,她正好执起茶壶。
“来了,今天我们母子二人好好说说话,本宫不想再与你争锋相对……”
轩辕流霜沉默着在她面前坐下,容贵妃将茶杯缓缓推至他的面前。
“岳丞相的事qíng,本宫也有所耳闻。是本宫将岳霖梢qiáng塞给你,事到如今,你父皇很明显对岳丞相不满,再加上他的两个儿子也闹得满城风雨,不得不说轩辕静川耍起yīn狠来,本宫都算不过他。他能做到滴水不漏,还能给岳丞相下套子,本宫想他在朝中各个大臣身边只怕也留有耳目,这应该是他还装傻充愣时早就备下的。你常说本宫步步为营,现在看来本宫在你这个弟弟面前也是要甘拜下风的。”
轩辕流霜的目光落入茶水之中,平静而内敛。
“父皇的御命以下,岳大小姐在众人心中已经是儿臣的王妃了。这个时候不娶岳大小姐,在父皇眼中,我这个儿子就成了见风使舵的小人。”
“可万一岳中浔倒了,你岂不是要受连累?”
“就算没有岳中浔,单凭容家的势力,如何与赵、梁两家抗衡?当初端裕皇后bī宫,按道理二哥是必然要失去王爵,可二哥为人够坚定,反而在父皇心中赢得一席之地,哪怕是廉亲王的赃款过了他王府的账,父皇也人就没有动他。父皇欣赏的是忠直之人,不管岳中浔最后会不会失去丞相之位,只要我的立场合乎父皇的心意,皇位暂且不提,王爵是能保住的。”
“区区一个王爵有什么用?本宫要你……”
轩辕流霜摇了摇手指。
“急功近利可不会有好结果,端裕皇后就是最好的例子。”
品完这杯茶,轩辕流霜离开了重华殿。
容贵妃望着他融入满园日光之中的背影,扣着茶杯的指骨泛白。
“不是本宫要急功近利,而是时不待我。”
半月之后,晋王与岳丞相孙女岳霖梢成婚。
大喜当日,满朝文武齐聚晋王府,整个婚宴虽有亲王的规格,却并不显得奢侈铺张,反而进退有度。
岳丞相带着长子行走于宾客之间,低声道:“你要和晋王好好学学,什么叫做排场足够却又让人抓不到任何不是!”
轩辕流霜一身皇室成婚时的礼服,仍旧是黑色的底缎,袖边襟口上却是红色的祥云奔流,庄重高雅,不似民间喜服那般红火扎眼。
“五皇子到——”小江子一声高喝,与宴的众臣纷纷颔首行礼。
岳路谋轻哼一声,“连王爵都还没有,满朝文武对他的尊崇比晋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住嘴,你是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说完,岳丞相满脸堆笑迎了上去。
“五皇子来了啊!怎么没看见皇子嫔呢?听说殿下与皇子嫔伉俪qíng深如胶似漆啊!”
“岳丞相见笑了,小漫有孕在身,不方便前来,还望岳丞相还有四哥见谅。”
轩辕静川笑意满容,轩辕流霜的目光却微凉。
“既是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一路颠簸从宫中来晋王府又是何必。”
“四个多月的身孕……”轩辕静川眉梢向上一挑,“没想到四哥倒是记得比我清楚呢。”
岳路谋自然是听说过轩辕流霜曾经中意路小漫之事,轩辕静川显然话里有话,他正要开口,没想到轩辕流霜却轻笑了一声。
“那是自然。静川你孩子心xing,没想到比我先做了父亲。”
轩辕流霜话语平缓而坦dàng,岳氏父子舒了一口气。
“四哥这么一说,静川倒真是觉得对小漫的关心不够了。日子也不早了,我就现行回去陪着她,不然她非在窗台前坐着眼巴巴地等我。”
轩辕流霜还未及开口,岳丞相陪笑道,“都说五皇子与皇子嫔感qíng甚佳,如今皇子嫔又有了身孕,五皇子心中记挂乃人之常qíng。老夫在此敬殿下一杯。”
“岳丞相乃是朝中元老,何须对静川如此客气。只是饮下这杯,静川就要先行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