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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皇上就是没事了!”岳丞相松了一口气。
可轩辕流霜的心却提了起来,“失火的是南园偏殿?”
“是啊……还好五皇子回去的及时,将皇子嫔救了出来!可听说她人到现在都没醒过来呢!”
“不行!我要去趟宫里!”
轩辕流霜拨开宾客急匆匆行了出去,来到王府门外,他随手牵过一匹马,翻身而上,如同离弦之箭,冲入夜色之中。
“晋王!晋王!”岳丞相急匆匆奔了出来,只看见了他的背影。
“备车!备车!老夫也要入宫!”
路小漫饮下安致君送来的汤药,过了小半个时辰才醒了过来。
眼前的一切与她所熟悉的偏殿截然不同,头顶的帐慢纹饰简洁之中富有力度,她缓缓侧目,隐隐望见墙壁上的挂画高山流水飞岩峭壁,极具风骨。


☆、82

烛台的灯火昏暗,她的chuáng榻不远处有人背对着她坐着,白色的纱布一圈一圈缠绕在他的身上。
“静川……静川……”路小漫呢喃了起来。
轩辕静川听见声响,骤然起身来到她的身旁,她从没见过他那么担忧的表qíng。
“小漫,我在这里!你醒了?”
路小漫微微抬起手,轩辕静川扣住她的手指,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从高高的云端坠落入他的掌中,被小心翼翼的包裹着,整个人都仿佛躺在棉花地里。
“你疼不疼?”
路小漫的嗓音嘶哑,她呛了不少烟灰。
轩辕静川摇了摇头,手指抚过她的眉梢,“只要你好好的,我哪里都不疼。”
安致君上前,替路小漫诊脉,他微微叹了口气,“还好保住了。”
“……什么保住了?”路小漫一惊,这才想起自己腹中的孩子。
“方才宫女们替你换衣衫的时候,发现你落了红。我们都担心你的孩子会保不住,还好你一直好动身体好过后宫里那些娇贵的主子,饮了安胎药,我与林太医又给你施针稳住胎象。从现在开始,你要听话,好好在榻上修养,不然我与林太医的一番努力就白费了。”
路小漫听见孩子暂时保住了,不由得呼出一口气来。
此时陈顺入来说:“晋王殿下来了。”
“今日他不是成婚吗?”
轩辕静川在她的鼻尖弹了一下,“宫中走水,还将整个南园都烧没了,哪个皇子还能安心成婚?我出去同他说两句话,你乖乖地躺着吧。”
来到殿门外,一身喜宴婚服未及褪下的轩辕流霜站立在月色之下,他的脸上没有了以往的淡然,风尘仆仆之中显得有些慌乱。当他看见轩辕静川的瞬间,眼中一怔。
此时的轩辕静川虽然着了外衫,但从后颈到手臂甚至额角都是伤,白色的纱布还隐隐渗透出血渍来。
“她……怎么样了?”
“四哥应当先行向父皇问安。”
“我问你,她怎么样了?”轩辕流霜的音调更加沉冷了。
“她被人下了迷药,又被烟熏火呛,人也吓的不轻。现在好不容易睡下了,我在这里多谢四哥关心了。”
就在此时,莫祁风赶来禀报,他们在城中万年寺内找到了宁伊,并将她押入宫中。
轩辕静川眯起了眼睛,冷声道:“父皇已经下了口谕,宫女宁伊找到之后即刻押入内刑司!莫统领,请你转告内刑司的陈总管,皇上要的不是结果,而是真相。”
“是!”
内刑司是专门断理宫案之所,其断案手法远远不及朝中三司,但论酷刑与残忍,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因此冤案错案不少,但宫中最不缺的就是人命,很多时候宫中流血是非真相并不重要,要的只是将是非平息,宫中得以安宁。
光烈帝的一句“要的不是结果,而是真相”分量十分之重。
“四哥,看你的样子就是喜宴还未结束便赶来了吧。您还是快回去歇息吧?”轩辕静川向前行了一步,与轩辕流霜比肩,以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四哥就这样扔下王妃赶过来了,只怕晋王妃会不悦吧,连带着容贵妃也会不开心,到时候只怕又要找小漫的麻烦了。”
说完之后,轩辕静川退后了半步,微笑着看着轩辕流霜。
一切骤然冷却。
轩辕流霜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夜里,路小漫又梦见了那场大火,她困在其中不得自救,眼泪落下,叫喊出声。
“静川!静川!”
“我在这儿呢!小漫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就在这里呢!”
路小漫好不容易睁开眼,果然看见轩辕静川就侧躺在她的身边,她下意识伸手将对方紧紧搂住,“你哪儿都不要去好不好?”
“好。我哪里都不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嗯……”
轩辕静川轻轻哄着她,直到她睡着了过去,手指还攥着轩辕静川。
退朝之后,晋王的马车行驶在回去王府的路上。
几个孩子在路边嬉笑打闹,一块小石子被他们的弹弓she入车厢之内,刚好沿着轩辕流霜的耳朵砸在车窗上,发出一声闷响。
马夫停了车,侍卫将孩子抓到了马车前。
“大胆!此乃晋王的……”
轩辕流霜将车帘掀开,孩子的父母冲了过来在车前叩首。
“晋王饶命——晋王饶命——孩子还小不懂事冲撞了晋王!糙民在此给晋王殿下磕头了!”
“下次小心一点儿,小孩子玩心重就是这样的。放他们走吧。”
侍卫只得悻悻然松了手。
直到马车远去了,百姓们才jiāo首议论起来。
“还好遇上的是晋王的马车,要是其他达官显贵只怕全家都要遭殃啊!”
“你没看见石子儿都蹦进车里了,晋王脸上一点儿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当真好修养啊!”
此时的轩辕流霜随着车辙摇晃。
他望着脚下那颗石子儿,蓦然想起几年以前,路小漫在南园的假山下以弹弓弹she石子儿让陈顺头破血流的qíng形。自己想逗弄她,收走了她的弹弓。
那时候她的表qíng,委屈不解还有想怒却不能发怒的模样……这一切的一切恍若隔世。
他伸手去抓,用力去想,却怎么也触碰不到那时她的脸庞。
无论如何用力抑制,他都无法阻止眼中的湿润奔涌而出。
他是晋王,在众人心中不计名利云淡风轻,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的执着。
轩辕静川的话在他的耳边回dàng,话语之间的暗示他当然听的明白。
这一场执着,真的到最后只能碎裂吗?
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前,小江子在门帘外轻唤了一声。
“殿下,到王府了。”
轩辕流霜一怔,自嘲地一笑,将一切骤然收敛,掀开帘幕,下了马车。
一入王府,便见到岳霖梢迎面而来。
“听说皇上要贬斥我父亲前去南疆,可有此事?”
她已经挽了髻,两侧是东海琉璃玉翠发簪,发髻是月锦制成的绢花,还缀着几颗小巧圆润的珍珠,一身华服,美艳不可方物。
轩辕流霜顿了顿道:“南园大火,死伤了不少人,父皇心qíng不佳。陈充容因为着了一身月锦制成的裙子在园中散步,被父皇看见之后,斥其心地冷漠,对宫中惨剧无动于衷,竟然还有心思梳妆打扮,将其降为才人。你身为王妃,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看,难道不知低调收敛吗?”
岳霖梢一顿,随即道:“我看不是我需要收敛,而是你一心记挂的女人没了,看谁都不顺眼吧?”
“那你不妨就打扮成这样上京城里逛一圈,我倒要看看有没有人去宫里给你添油加醋,至于你父亲要被遣去南疆还是什么地方,我也无能为力!”
“你……”
不等她多说,轩辕流霜入了书房。他静静坐在书桌前,一侧脸望见的是院中那棵桂花树,初chūn渐至,桂花枝梢上抽出了几只新芽。
轩辕流霜眯起了眼睛。
“殿下在想什么呢?刚才王妃在厅中发了顿脾气呢!”小江子正好端着茶水走进书房。
轩辕流霜轻笑了一声,“随她去吧。小江子,听南园里的人说,偏殿不过半个时辰就烧了个通透,这实在说不过去。”
“奴才也觉着奇怪。火烧起来总归有个势头,就算起了势头,撞开门将皇子嫔救出来也不会没有机会。可偏偏南园的宫人们都说火势是突然一下起来的,连进去的机会都没有。”
“那日南园西面起火,大部分宫人都去救火了。可就算是那样,也一定会留人守在小漫的身边,那些人呢?”
“是啊……”
“火能烧得这么旺,一定不是意外而是人为。你不是听说原本陈顺将鸾云殿的宁伊留下来守着小漫,可失火的时候她已经不在宫中了。就在昨夜,莫祁风派人在宫外找到了她,已经送去内邢司了。”
“奴才明白殿下的意思了,奴才这就去嘱咐内刑司一定要好好查查她。只是她再怎么样也是静妃身边的人,从前在北宫皇子嫔还救过她的xing命……她真的会……”
“宫里的人,可没几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你去吧。”
小江子一转身,便隐隐听见轩辕流霜的一声叹息。
这一夜的内刑司,yīn郁萧瑟,宁伊待在囚室之中抱紧自己的胳膊,幽深的甬道引起一阵冰冷的遐思。
忽然,壁火被点燃,传来一阵脚步声。
“晋王您请!当心脚下,这个地方yīn气太重,又十分cháo湿,台阶什么的都滑着呢!”
“李公公,我明白此案父皇已经jiāo给了内刑司,我来此横cha一脚,还望李公公莫要见怪。”
“殿下说哪里话。皇上说不要结果要真想,这委实令奴才等头疼不已。在宫里,得出个结果还不容易?最难的可不就是真相吗?”
宁伊知道来者是晋王,唇上扬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轩辕流霜驻足在宁伊的面前,李公公搬了张椅子来到他的身后,“你这个奴婢太不知道礼数!见了晋王,连行礼都不懂吗!”
“将死之人,就是扣天拜地又有何用?”宁伊抱着胳膊,眉眼之间皆是不屑。
轩辕流霜抬了抬手,李公公不再说话了。
“宁伊,我来这里,只是想知道是不是你纵火南园?如果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83

“纵火烧南园?这顶帽子扣的也太大了吧?”宁伊上前,双手扣着牢笼,睁大了眼睛望进轩辕流霜的眼睛里,“西阁起火之时,奴婢还在偏殿里同路小漫还有陈公公在一块儿呢!”
轩辕流霜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波动,“那我换个问题吧,南园的偏殿是不是你烧的?”
“是又怎样?难不成殿下还要将内刑司也烧了替你的路小漫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