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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漫站上回廊,这个动作引得一旁的宫女们心惊胆战。
“皇子嫔小心!”
“皇子嫔快下来啊!”
宫女们伸长了手臂,抚着她的腰背,路小漫却执着的很,踮起脚尖,手指离那朵小花只有半寸不到的距离。
“你们再做什么呢?还不快把她扶下来!”
路小漫心中已经,这低沉的嗓音可不是轩辕静川。
她一低头,就对上光烈帝的眼睛,差点儿没从回廊上摔下来。
宫女们七手八脚将她扶下来,她赶紧低头行礼。
“给皇上请安。”
光烈帝来到路小漫的面前,她一阵心如擂鼓。
“你应当称呼朕为‘父皇’,自称‘儿臣’。”
路小漫咽下口水,小声道:“儿臣知道了。”
光烈帝缓缓来到回廊边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吧。”
宫人们赶紧扶着她坐下。
“你是要摘梁上那朵花吗?差人给你摘下来就好。你腹中孩子也算九死一生,可不能在朕的帝临殿出了事。”
光烈帝的声音柔和许多,甚至隐隐多了一丝宽容与慈爱。
“父皇,儿臣不是要将它摘下来……儿臣只是想摸摸它……后宫之中,什么样名贵的花没有?它们被jīng心培育小心呵护,可到头来还是抵不过chūn去秋来。反倒是横梁上那朵小花,也许无人问津,却淡薄宁静。如果不是儿臣看见了它,惊扰了它,只怕它会一直故自悠闲呢!”
光烈帝颔首笑出了声,“怪不得静川那么中意你。王公公,你带着他们都离远一些,朕与自己的儿媳妇说两句家常话。”
“是。”
王公公带着所有人退离了回廊。
路小漫却略微紧张了起来,她知道如果只是家常,根本无需将宫人们都差走。
“你觉得静川这孩子怎么样?”
“……儿臣不知道父皇问的是品xing、才学还是……”
这个时候决计不能胡乱回话。
“不论什么,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
“……儿臣的xing子很直,也不像其他王公贵族的小姐学过礼仪,如果说错了什么,请父皇莫要记在心上。”
“朕想听你说,正是因为你xing子直。假话、谎话、恭维话,朕听了一辈子。现在朕只想听自己的孩子,说些真话给朕听。”
光烈帝的表qíng是无比落寞的,他的目光深处没有了跌宕起伏的岁月,沉淀入柔软的忘川。
路小漫的心纠了起来。
“儿臣入宫之后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在太医院与南园度过的。儿臣陪着静川玩耍,陪他在北宫度过最难熬的时光,如今他已经是儿臣的夫君了,可儿臣却并不是那么通透的了解他。”
“是因为他曾经假装痴儿多年,令你心有戒备了吗?”
路小漫摇了摇头,“人的心是放在身体里面的,不是放在嘴上也不是放在脸上的,不去细细体会,是不可能了解的。儿臣不知道静川失去母妃的时候何等心痛,不知道他假装痴儿的时候心中可曾惶惶不安,更不知道他是不是如同儿臣这样害怕四面宫墙。儿臣最清楚的只有一件事,静川想要与儿臣白首qíng深,而非白头到老。”
光烈帝缓缓涌起一抹笑意,“好一句白首qíng深而非白头到老。朕谢谢你。自从疏影去了之后,这是朕与人说话说的最舒心的一次。”
此时,王公公走了过来,“皇上,内刑司的李公公将宁伊带来了,他们都在帝临殿外候着呢!宁伊说,到底是谁指使了她,她得当着皇上的面说……”
“哦,这倒是有趣的紧!正好小漫也在,王公公,你去书房把静川也叫来,一起听听这个宁伊要说什么。”
路小漫的肩膀一颤,她猛然想起偏殿中的宁伊竟然想要活活烧死自己,何其狠心,周身一阵薄凉。
宁伊跪在桌案前,光烈帝冷眼看着她。轩辕静川握着路小漫的手指,才发觉她的指尖凉的厉害。他没有多说什么,指使以掌心捂着她的指尖,阵阵温暖传入心扉。
“皇上,指使奴婢火烧南园谋害皇子嫔之人……正是北宫的容贵妃……”
“你一会儿静妃,一会儿容贵妃,请你想清楚了再说。” 轩辕静川嘲讽地一笑。
“皇上,指使奴婢的确确实实是容贵妃。如今的五皇子早已不是当初的痴儿,出入御书房为皇上分忧解劳,皇上何其器重,容贵妃本yù派人刺杀五皇子,可一旦五皇子遇刺皇上必然严查,到时候只怕牵一发动全局,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谁人能料。但是容贵妃知道五皇子与皇子嫔感qíng甚深,倘若皇子嫔出了事,五皇子失去妻儿定然悲痛yù绝,无心政事……晋王的机会就更多了……”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晋王是否牵扯其中?”
宁伊自嘲地一笑,“晋王爱慕皇子嫔,就算要杀她,如何下的了这样的狠心?”
光烈帝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朕如何相信你所说为实?”
“皇上,宁伊招供说当日容贵妃还派了人接应她。”
“何人?”
“重华园侍卫王超、蒋松云!”
“去把王超、蒋松云召来,再去重华园将容贵妃请来。”
路小漫不由得吸一口气,这件事越闹越大了。
宁伊啊宁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王超与蒋松云入了殿门,容贵妃也被请来坐于一侧。
“宁伊,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便是王超与蒋松云。”
王公公这么一指,宁伊却呆住了。
“什么?他们是王超和蒋松云?王公公!你是不是传错了人?”
容贵妃悠然开口道:“他们不是,还有谁能是?宁伊,你身在鸾云殿,本宫与你素无jiāo集,你口口声声称本宫指使你火烧南园谋害皇子嫔,实在太荒谬了吧?”
“皇上,这二人不是王超与蒋松云!不是那日接应奴婢的重华园侍卫!一定是容贵妃将其他人换上了!”
“胡闹!”李公公忍不住推了她一把,“王超与蒋松云去年前半年都是重华园的侍卫没错,老奴都见过他们两个。去年他们二人就调去做皇宫西门守卫了。”
“不是!不是的!”宁伊拼命摇头,“当日容贵妃约奴婢在北宫芙蕖相见,她说事成之后倘若奴婢被人怀疑,只要奴婢死咬住静妃不放,她一定会派人来救奴婢出去!她身旁有两名侍卫,王超与蒋松云!她说会派他们二人趁乱混入南园相助奴婢!是她!是她!”
容贵妃无奈地一笑,转身向光烈帝行了个礼,“皇上,本宫也不知道怎么得罪这个丫头了。她先是对李公公说受静妃指使,后又说是本宫指使,还说本宫派了王超与蒋松云相助。可南园走水当日,王超与蒋松云应当在城门执备吧?如何混入南园而不被同僚知晓?这丫头还口口声声说他们二人并非王超与蒋松云,难不成两位侍卫还换了脸不成?她的说辞前后矛盾漏dòng百出,本宫实在怀疑她到底是真的有人指使,又或者不过妒忌皇子嫔得到五皇子的宠爱而萌生不忿呢?”
李公公狠狠踹了她一脚,“宁伊!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路小漫吸了一口气,她看着容贵妃沉静的表qíng,心里一阵冰凉。
此时宁伊声泪俱下的模样,路小漫隐隐相信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若当真如此,就是容贵妃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假装带去与宁伊见面的侍卫是王超与蒋松云,就算某日宁伊反咬,也无法说出当日接应她的是谁。而容贵妃只怕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置了帮助宁伊的人。


☆、85

“小漫!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宁伊回身扯着路小漫的衣角哀求。
路小漫抿着唇,她无法原谅她。
曾经相信过她的路小漫,已经被活活烧死在偏殿中了。
路小漫如同石雕一般,一动不动,眼中也没有丝毫的眼泪。
轩辕静川倾□来,扯开她的手,将路小漫一把抱起,“父皇,小漫不舒服,儿臣先行告退了。”
光烈帝点了点头。
“皇上……宁伊到底该如何处置啊?事到如今她随口都能说宫里的主子指使她,昨日是静妃,今日是容贵妃,没准儿明日又变成李充容、韩充容了……这……这可没个尽头啊……”
“皇上,李公公说的对,再这么下去,后宫众位嫔妃还不人人自危?永无宁日了啊。这个宁伊当年在北宫可是皇子嫔一手医治的,如今却能做出火烧救命恩人之事,皇上难道还相信她的招供吗?”
“容贵妃!就是你怂恿我的!是你说我辛辛苦苦在北宫伺候赵良仪可是到头来美名全部被路小漫抢去了!她成了皇子嫔而我却还是个小小的宫女!是你说如果事迹败露只要我一口咬住静妃你就会想办法就会救我!皇上明鉴!这些都是容贵妃指使的!都是她指使的!”
王公公摇了摇头。
容贵妃颔首,“臣妾冤枉,望皇上为臣妾做主!”
“把她带下去,朕不想再看见她,也不想再听见她任何的胡言乱语了。”
“容贵妃——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你害死那么多人!天知地知!你不得好死!你……”
李公公取过布条,勒在她的嘴上,令她不得叫喊。
轩辕静川将路小漫放在榻上,在她的面前打了个响指。
“小馒头!醒神了!”
路小漫心底涌起一阵温暖,他已经很久没那么叫过她了。
“……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宁伊?”
“无论指使她的人到底是谁,从她谋害你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路小漫没有悲天悯人的胸怀,她淡淡地叹了口气。
“别叹气,对我们的小小馒头可不好。我知道你不想待在这里,父皇三日内就会下旨为我封爵,我们就能一起离开了。”
“嗯。”路小漫点了点头,唇上漾起一抹笑。
是夜,内刑司的囚牢内充斥着宁伊破口大骂容贵妃的声音。
几个负责看守的小太监也不得不塞起耳朵。
“好了宁伊,你就是骂到阎王老子那里去,也不关容贵妃什么事儿。就算真是容贵妃指使你做的,你就没脑子好好想想一旦你入了内刑司,她还真能救你不成?”
李公公来到囚牢前,冷眼看着全然失去理智的宁伊。
“我要见皇上!我还有话没说!我要见皇上!”
“哟——见皇上?皇上你是见不着了,倒是静妃娘娘还念着旧qíng要来看看你呢!”
静妃缓缓来到李公公的身后,“李公公,容本宫主仆二人道个别吧。”
李公公本还想再说些什么,静妃将一枚金锭送入他的手中,他叹了口气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