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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身为儿臣的本分。”
轩辕静川刚走,众臣就开始议论纷纷。以光烈帝的xing子除非病得无法离榻,他不会不朝。可在这样的时候,光烈帝唯独召见睿王,这令岳丞相与容峻舟都倍感不安。
来到光烈帝的寝宫,四处蔓延着浓重的药味。隔着帐慢,能看见一个身影正因为剧烈地咳嗽而颤抖。光烈帝朝着轩辕静川伸出手,“静川……你来了……”
整个寝宫里只有王公公在一旁伺候,可此时他正在火盆里焚烧什么。轩辕静川低头一看,都是染了血的帕子。看来光烈帝的肺疾已入膏肓。
“父皇。”轩辕静川只是握住光烈帝的手,不再多言。
“父皇最后一次问你……这个皇位……你真的不要?”
光烈帝的目光十分用力,就连握着他的指骨也发白微颤。
“父皇做了一世帝王,百姓眼中的明君……可到头来除了疲惫,还有什么?儿臣生xing妄为自私,不想将天下扛在肩上,只想一世安逸。”
光烈帝笑着摇了摇头,“你是看的多了,所以看的厌了。既然你不愿意,那么至少要将朕心里的那个人扶上皇位……要轩辕王朝江山太平……”
“儿臣既然答应了父皇,就必然会做到。只是……儿臣需要父皇的一臂之力。”
“也是……朕也不想九泉之下无颜见你的母妃。”
次日,光烈帝下旨,追封梁贵妃为昭思皇后,其陵墓由妃陵迁至帝陵,成为唯一与光烈帝合陵的后妃。这在朝中引起悍然大波,无异于昭告天下睿王轩辕静川如今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十之□的太子!更不用说光烈帝卧病不起,睿王监国。
路小漫和路老爹在王府中散着步,府中婢女们都在小声议论着,路小漫看他们指指点点的样子十分之不舒服,于是拦下了一个年轻婢女。
“你们私底下都在议论些什么?”
“侧王妃还不知道吗?今日皇上下旨追封梁贵妃为皇后,睿王为监国!这不明摆着咱们睿王就是储君吗?等到侧王妃您生下个儿子,依照睿王殿下对您的宠爱,一定会请求皇上晋封您为正妃的!等到睿王即……”
路小漫眉头一蹙,呵斥道:“住嘴!皇上不过身体微恙,尔等就在此以讹传讹,你们自己的小命要不要我不管,但谁要是连累了殿下,我决计不放过他!”
一众奴仆纷纷跪下,路小漫撑着后腰,霎时间觉得心中沉重无比。
如若是这样,静川只怕就要继承帝位。
一想到也许又要回到那森冷的四面高墙之中,路小漫不禁心中沉重。
接连数日,轩辕静川都未曾回到睿王府,但每日都有他的侍从来到府中,将路小漫吃了什么用了什么事无巨细地记下来,并向轩辕静川禀报。
路小漫并不埋怨他日日不归,她只是十分担心轩辕静川怎么样了。
这家伙就是个死骗子,他能云淡风轻地骗过所有人,但是路小漫知道他心底深处在惶恐着。
光烈帝是他的父皇,他们离宫之前,光烈帝的身体已然摧枯拉朽。宫中的那些年月,若没有光烈帝的庇护,轩辕静川是走不到今日的。他是一道墙,撑起轩辕静川的天地。
可如今,这道墙千疮百孔,随时崩塌。
届时,不知会掀起怎样的悍然大波。
宫里传来消息,光烈帝近日常发梦魇,不但yīn晴不定喜怒无常,还经常叫嚷着说有牛鬼蛇神从yīn曹地府来向他索命。他甚至命人请来民间风水大师前来算计天命。大师们的意思是代表光烈帝命格的紫微星暗淡,为云霭所遮蔽,于是yīn邪出没。若要拨开云雾日月同霁,就必得要一命中火旺阳盛之将领把手宫中威慑yīn邪。
相士术师掐指一算,这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容峻舟。
路小漫听到此,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一向冷静睿智的光烈帝竟然也会相信起这些怪力乱神之说。
即便被万人称作“万岁”,却逃不脱始终的命运。
当容峻舟来到帝临殿前,正好遇见轩辕静川。
“睿王,这些时日憔悴不少。”
轩辕静川无奈地摇了摇头,“是啊,父皇的病qíng一直没有起色……”
“皇上……病到什么程度了?”
容峻舟望着紧闭的殿门,不动声色吸了一口气。
“将军入内便知。”
王公公将殿门推开,朗声道:“容将军!您总算来了!有您在,皇上就安心不少了!”
容峻舟一步一步入内,鼻间充斥着浓重的药味,沉重的呼吸隔着帐慢隐隐传来。当他来到榻前行跪拜之礼,久久未听得光烈帝发出任何声音,一抬头,他不由得怔住了。
榻上的光烈帝形如枯槁,眼窝青黑深陷,脸上惨白毫无半点血色。
光烈帝喃喃着,容峻舟低下头来才听清他正唤着“静川”。
“父皇,儿臣就在您的身边。”
轩辕静川握着光烈帝的手,他这才安稳一些。
重华殿内,容贵妃在寝殿内徘徊,手中茶杯的水渍已经溅在了衣袖上却毫无自知。
“娘娘,晋王殿下来向您请安了。”
容贵妃这才顿住了身形,吸了一口气,“让他进来!”

☆、86

轩辕流霜入了寝殿,未曾行礼,只是安静地在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上一杯茶。
“你现在倒还沉得住气啊。”
“否则呢?像当初端裕皇后那样来一场bī宫?”轩辕流霜低头轻笑。
“流霜!你还看不出来你父皇的心意吗?你舅舅说他就快不行了!连话都说不清楚!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只有睿王!其他儿子都不重要了!就连监国都是睿王的!等你父皇驾崩,就算没有遗诏,只怕群臣都要拥立他了!”
“母妃不是正在做打算了吗?容家与岳家在京中调派人手,就连舅舅手下的几个都尉都有所动作。若父皇真打算传位给五弟,母妃就要先发制人了。母妃思虑的如此周全,儿臣还有什么可想的?”
“你不是无所想,而是无所言。你心里的话,从来不会对本宫透露只言片语!”
“既是如此,儿臣就将心中想法开诚布公地告诉母妃吧!”
“好,你说!”
轩辕流霜微垂下眼帘,眼睑处细致的yīn影如同流动的水纹,寂静之中有什么yùyù挣扎。
“母妃莫要忘记端裕皇后最后的下场。”
良久,容贵妃的手扣在轩辕流霜的手腕上,她直视如他的眼中,一字一句道,“这一次,你父皇是真的不行了,他装不出来!”
轩辕流霜没有再说一句话。
没有轩辕静川在身边,路小漫睡的很轻。
屋外桂花树的清香一阵一阵和着夜风沿着窗棂涌入屋内,之听见一声“吱呀”的微响,门被缓缓推开了。月光若银缕垂落,有人行至她的榻前。
不需要睁开眼睛,路小漫也知道对方是谁。心中涌起一阵悸动,睁开眼睛她看见的便是在黑暗中起伏隐约的面容。
“静川……”
“都这么晚了,怎的还没睡着?你啊,还是这么懒,我不在连翻身都不愿意。”
轩辕静川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路小漫皱着眉头,唇上的笑容却很幸福。
“皇上……还好吗?”
轩辕静川摇了摇头,眉宇间溢起一丝伤感。
“万物枯荣,月盈圆缺,自然法理,即便帝王也难以避免。”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路小漫正要撑起身来,轩辕静川却扶着她躺回去。
“我可一点都不放心。”
“怎么了?”
“历代帝位更迭,无论史书上写的有多顺天应人,总免不了暗cháo汹涌。容峻舟虽然身在帝临宫,但我的密探回报说他手下将领调动频繁,岳中浔也在联系所有可以联系的文武大臣……”
不需要再说下去,路小漫也明白了。
她扣紧他的衣袖,用力道:“做你认为是对的事qíng,不用担心我。”
“怎么可能不担心?你是我的命啊。”
轩辕静川坏坏地一笑,路小漫的脸立马红透,低着头不再言语。
“所以明日,我会派人来秘密接你离开京城避一段时日,将你送到赵将军在城郊的军营,一旦有变,他会派兵马护送你前去南疆投奔斓郡王。不论到底是谁登上帝位,都要给斓郡王几分薄面。”
“那么你呢?”
路小漫隐隐感觉到事态严重。
“我?”轩辕静川笑出声来,“我又不是去篡权夺位,有什么好怕的?”
路小漫笑了笑,心中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只要能让他了无牵挂全心应对这一切,让她路小漫去哪里,她都可以。
“让我听听我的宝贝儿子。”轩辕静川低□来。
“为什么你总说是儿子?女儿不好吗?”
“是女儿也好啊,只是如果像你这般顽皮,日后怎么嫁的出去?”
“你说什么呢!”
路小漫生气地去掐轩辕静川的脸,对方却轻松的扣住她的手腕放在唇边印下轻柔的吻。
他搂过路小漫,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直到她安然入眠。
来到门外,轩辕静川对上的便是忧心忡忡的陈顺。
“陈总管,小漫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备好了,小漫身怀六甲,如此颠簸……”
“京中杀机四伏,我自己身处险境,又岂能让她同身赴险?”
“老奴明白了。天快亮了,殿下还是快回去宫中吧。”
轩辕静川的手指勾起窗棂,望了路小漫一眼,呼出一口气来。
第二日清晨,一辆马车来到了睿王府的后门,他们一身普通富户的家奴打扮,掏出的却是赵骁的腰牌,原来是赵将军的副都统王奔。陈顺查看了腰牌便扶着路小漫上了车,派了两个可心的婢女跟着。
路老爹什么也没说,也跟着上了马车。他虽然未曾在宫中呆过,但毕竟是历经世事的老人了,如今京城中的局势以及对路小漫的影响,他心里如同明镜般通透。
“小漫,这会儿老奴才觉着贝儿当真千好万好,若是有她在你的身旁,老奴一百万个放心……只是如今……”
“陈总管,你什么意思?是嫌弃我这把老骨头照顾不好小漫还有我未出世的重孙?”路老爹听着陈顺这话顿时火了起来。
“哎哟,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陈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路小漫扣住陈顺的手,了然的点了点头。
“您是王府的总管,若总管都不在王府里,不但睿王府要乱套,其他人也要起疑。赵将军是我的义父,他一定会照顾好我的,陈总管请一百万个放心。”
陈顺站在后巷,望着马车渐行渐远,长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