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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容贵妃气急,随即又道,“容将军并非后妃,而且他本就是来守护皇上的,难道他也不让进吗?”
“这……容将军自然是可以进的……”
容峻舟大步跨入殿中,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光烈帝竟然起身坐在书案前,手中执着毛笔,正伏案书写,他的神态专注,就连一直苍白的嘴唇竟然也有了血色。
“朕以为是谁,原来是容将军啊。”
光烈帝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冷意。
容峻舟咽下口水,手指不禁握紧腰间的佩剑。
“微臣拜见皇上。”
他单膝跪地,却迟迟没有听见那一声“平身”。
“容将军,你的手臂上有一个被烛台刺穿的伤痕吧。”
容峻舟肩膀一颤,却沉声回答道:“皇上,微臣手臂上的乃是箭伤。”
“哦……是朕糊涂了啊。可是怎么粱亭召告诉朕,当年梁贵妃遇刺,明明你并非当值却在当夜入了宫廷,也是在梁贵妃遇害之后离去。”
“回皇上,微臣只是有些事qíng未予同僚jiāo代清楚所以……”
“所以什么?你告诉朕,朕给你们容家的还不够多吗?哪怕当年朕对疏影极尽爱宠,也不曾薄待你们容家一分一毫!”
“皇上!”
容峻舟心下骇然,已有抽刀之势。
寝殿之内无一个内侍,就连王公公方才也被支开,容峻舟缓缓起身打算铤而走险。
“你们这些家伙!贪婪——无耻——”
说完,一口鲜血从光烈帝的口中喷出,直落落飞溅在容峻舟的脸上,震得他向后踉跄三步差点跌倒。
原本略有血色的嘴唇再度发白轻颤,光烈帝紧紧扣着自己的胸口,睁大了眼睛瞪着容峻舟,那一瞬间的骇然杀意令容峻舟爬不起身来。
“皇……皇上……饶命……”
就在那一瞬间,光烈帝猛然倒在了书案上,发出“砰——”地一声响。
一切骤然死寂。
容峻舟僵在原处,吞咽着口水,良久才小声试探道:“皇……皇上……”
光烈帝却一动不动。
容峻舟起身,小心翼翼来到书案前,只见光烈帝的侧脸贴在案上,双眼微睁,眼中却是一片死寂。容峻舟的手指探至光烈帝的鼻间,倒抽一口气,向后退去。
而光烈帝的身下,压着的竟然是一道圣旨。

☆、88

容峻舟轻轻抬起光烈帝的手臂,将圣旨抽出,上面的字迹令他倒抽一口气,那正是册立新皇的诏书!只是这诏书并未写完。
远远传来脚步声,正是王公公。
容峻舟不说二话,一把将圣旨卷入怀中。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王公公大惊失色冲到案前。
“快传太医――传太医啊――”
容峻舟心下紧张,他知道光烈帝已经驾崩了,可自己怀中的那样东西却令他万分紧张。
安致君带着太医们入内,不消片刻传来王公公的大呼声。
“皇上驾崩――皇上驾崩了!”
内侍低头跪拜,就连一直候在帝临殿外的朝臣们也冲了进来。
殿门外的容贵妃差一点没稳住身子,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父皇!”
轩辕静川随着朝臣入了殿内。
岳丞相行过容贵妃的身边,点了点头。
很快,轩辕流霜和三皇子轩辕冲云也赶到了光烈帝的寝宫。轩辕冲云在几位皇子之中并不出色,但光烈帝生前对他也一向和颜悦色,甚至说过几个儿子之中冲云的xing格最为敦厚。思及此,轩辕冲云已然泣不成声。
轩辕流霜望着光烈帝的侧脸,他并没有悲泣出声,相反神色沉敛,目光之中流露出悲悯。
“王公公,皇上去世之前可曾留有遗诏?”
梁亭召一声问话,重臣尽皆望向王公公。
“诸位大人,皇上离去之前曾回光返照,老奴扶着皇上在书案前坐下便被皇上支开了……老奴赶来时,皇上正yù提笔但未见御笔亲书……不知容将军陪在皇上身边,可曾听见皇上什么遗言?”
众人尽皆望向容峻舟。
“诸位大人,皇上忽然大咳,一口血气上涌,就再没有说出话来……”
容峻舟心如擂鼓,但多年征战沙场锻炼出来的沉稳令他的言辞听起来十分可靠。
“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既然未有遗诏,那就只得遵循祖宗礼法!尊卑有别,五皇子之母早已被皇上追封为皇后,是为嫡子!更不用说皇上早已将朝政jiāo到五皇子的手中,足见皇上的本意!理应由五皇子继承皇位!”
礼部尚书话音刚落,赵氏一派纷纷响应,反倒是粱亭召一脸担心地望向轩辕静川。
岳丞相轻轻一咳,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岳丞相的目光冷冷扫过礼部尚书,“说到尊卑有别,怎么能不提长幼有序?且不论远在滇川的二皇子,五皇子之前还有三皇子和四皇子,这些礼部尚书都不放在眼中了吗?况且梁贵妃是被追封的皇后,并非……”
“好了!你们有完没完!父皇尸骨未寒你们就在这里讨论帝位!到底有没有将父皇放在眼里!”
三皇子轩辕冲云吼了出来,顿时诸位大臣沉默下来。
“皇位大统乃国之大事,岂能凭几人之言?需得慎重。”
轩辕静川缓缓开口。
“哦,那么睿王殿下有何高见?”
岳丞相眯起了眼睛,目光中十分戒备。
“自然是秘不发丧,明日朝中二品以上大员入御书房商议此事,无论是谁承继皇位,都必须名正言顺!否则天下向背,我轩辕王朝的江山岌岌可危!赵将军与容将军……听闻近日京城中守备调动频繁,只怕是有人要趁乱起事,望二位多加小心!”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若是有谁想要在此时翻云覆雨,赵某第一个不放过他!”
赵骁抱拳,容峻舟与岳丞相却相互一视。
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所有宫人都少言不语,隐隐知道有什么大事蠢蠢yù发。
在鸾云殿中思过的静妃望着抄誊的**缓缓落下一行泪来。
重华宫中,容峻舟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容贵妃看见的那瞬间便将此物压回容峻舟的怀里,屏退所有人。
待到寝宫中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容贵妃才颤着手将那张明**的锦布打开,此乃光烈帝之绝笔,可惜并未写完,最后一句话赫然映入她的眼中:传位于睿……
“怎么办?皇上的意思是要将皇位传与五皇子轩辕静川啊!几位皇子之中只有他的封号有个‘睿’字!皇上的御笔谁不认得!”
容峻舟惴惴不安,他在沙场多年,可是内宫与朝堂的纷争他始终不擅应对。
“只要它不存在不就得了?”容贵妃来到烛台前,她的表qíngyīn冷如同鬼魅,令人不寒而栗,圣旨的一角被烛炎点燃,瞬时疯狂燃烧起来,跌落在地时,只剩下一片乌黑的碎末。
“娘娘……你……”
“本宫怎么了?现在它从不存在,一切又回到原点了!轩辕静川最大的优势不过是他母妃被追封为皇后又有赵骁的支持!可是流霜也是岳丞相的女婿,在朝中一呼百应!加上你的兵权,只要先发制人还怕区区一个赵骁?你想想,等到轩辕静川成了皇帝,无论梁亭召是否查到当年刺杀梁贵妃的凶手,都会将罪名安在你的身上!你觉得他会容忍我们容家的人手握兵权吗?”
容贵妃的双手按在容峻舟的肩上,目光灼灼,将他扯入深渊。
容峻舟点了点头,“我今夜便动手。”
“朝中有谁是和赵骁一派的,今夜就要让他们知道轻重!”
此时,殿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娘娘……”
容贵妃眉头一蹙,“谁啊?”
“是奴才……小江子……”
容贵妃推开门,一把将他拽入门内。
“小江子!你给本宫jiāo待清楚!晋王这几日为何不见人影!他难道不知道半点轻重吗?他差点就让本宫的一番心血付诸东流!”
“娘娘……奴才就是来向娘娘禀报此事的……奴才跟在殿□边这么多年,实在不忍看殿下泥足深陷……”
小江子支支吾吾,仍在犹豫着是否该说出口。
“你还犹豫什么!还不快说!”
小江子颤着声,将轩辕流霜带走路小漫的事qíng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什么――”容贵妃一把将小江子推落在地,“这就是本宫的好儿子!好儿子啊!眼里只有那个不知所谓的丫头,其他什么都不放在眼中!”
“娘娘!这难道不是机会吗?那可是睿王的侧王妃!我倒要看看睿王是不是要江山不要妻儿!”
容峻舟一句话点醒容贵妃,她抓住他的手,恳切道:“你一定要找到路小漫!”
话音刚落,容峻舟转身匆匆离去,小江子呆坐在地,不知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窗棂外一个人影闪过,悄无声息奔入夜色之中。
今夜无风,路小漫倚着窗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似乎有什么不断翻滚着随时吞没天地。
她的心莫名忐忑起来,无法成眠。夜已过子时,婢女前来劝了无数次,路小漫还是不肯就寝。
房门被推开,婢女们纷纷低头退到一边,行入房中的男子步履平缓,温润如玉的脸上略带悲伤。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入睡,就算你不困,腹中孩子也该累了。”
路小漫的眉头缓缓蹙起,起身来到对方的面前,细细端详着对方的表qíng。
轩辕流霜别过头去,颔首一笑,“你从来没有好好看过我,怎么今夜反而看的这么出神?”
“……宫里出了大事了,对吗?”
“还以为你看不出来呢。”
轩辕流霜靠着窗棂,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所谓悲哀,并不一定要哭天抢地捶胸顿足。越是安静隐忍的,才越痛苦。”
“呵……小漫……听到你说这些还真有些奇怪……”
路小漫的手掌覆上他的脸颊,温暖地带着某种安抚与慰藉,轩辕流霜轻轻闭上眼睛,如果可以,他宁愿永世沉沦在她的掌心。
“皇上……去了是吗?”
“所以你担心起静川了?”
路小漫摇了摇头,正要开口说什么,有侍从闯了进来。
“殿下!殿下不好了!有一队骑兵气势汹汹而来!好像是容将军!”
“什么?”
轩辕流霜抬起头来,目光中闪过jīng锐,他一把拉过路小漫,推门而出,可就在此时,容峻舟的人马已然行到了院中,与他四目相对。
骑兵手中火把在黑夜中热烈的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路小漫只觉得一阵心惊ròu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