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

2019年11月4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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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认为穿上礼服后气质高雅风度十足,可站在他旁边立马被衬成了山寨货。

他对她疼爱无比,逮着空儿就眉开眼笑牵着她的手,笑得又帅又憨。

他就那么一直牵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舍得松开,婚礼仪式过程中也不例外,把舞台下一堆又一堆已婚妇女羡慕得死去活来。

他们俩是在一次偶然的聚会上结缘的。

理工男默默移走月月面前的酒杯,给她递来一杯冒着热气的开水,腾腾的热气一下子润湿了她的双眼……一屋子人,只有他注意到了她正在感冒发烧。

许多年,她是独自生活独自成长的女汉子,永远是自己在照料自己,朋友们相处时,也永远是她来扮演姐姐的角色去照料旁人。

人人都把她的照料当作理所应当,没人在意她正在感冒发烧。

腾腾的水汽中,对的人从天而降。

她端起杯子,慢慢地,整杯饮下。理工男再次走过来,拿走杯子,默默加满。十几年的漂泊塑造了月月独特的气质,理工男隔着她的壳看到了她的瓤,他由外及里由里及外爱上了她的全部,爱她有嚼头的楚楚动人,也爱她饱经世事后的懂事大方。

他顷刻间做出了决定,发心动愿想去怜惜她。

理工男后来给她唱歌:如果我是双曲线,你就是那渐近线,如果我是反比例函数,你就是那坐标轴……

理工男说:我们之前的人生,没有什么交叉点,可是,请允许我从此以后,永远和你身处在同一个平面。

真不愧是理工科高才生,说情话都自带高数基础。

帅气的男人把情话说得结结巴巴,月月笑而不语,手掌上写字给他看。

掌心中三个字:娶我吧。

这买卖做的,也是没谁了——两杯白开水,换了她一颗心。

婚礼仪式上,我问一对新人:你们彼此确定对方就是真爱吗?

理工男憨憨地看着她,低声说:就是你哦。

隔着厚厚的粉底,月月的脸蛋儿有红晕两坨……她没说话,只是无限温柔地看着他。

吓死人了,她也能有这样的眼神?

我从未见过她有那样的眼神,像一个稚嫩的小女孩,捧着她从不敢奢望的礼物。

月月80后,是我的同龄人,可那天我笃定地认为她刚满16岁。

我想我会一直记得他们俩那时的模样,好似两个青梅竹马的孩子。

(七)

婚礼结束两个月后,有天半夜,月月忽然发来长长一段微信:

在我自认为长大成人的16年后,我终于开始怀旧,并为此流泪。

过去我一度认为自己的成长是一段漂流木流浪海上的过程,就算终于被冲上海岸,也是筋疲力尽没有了热情和希望。

我也曾一度认为那些年的漂泊是可有可无的,可以随时淡忘……

今晚回头看,猛然间,方品味到它的珍贵它的回甘。

今时今日,我对着电脑听着音乐淘着宝,偶尔侧过头,看着两米之外床上熟睡的人。

……我时而微笑,时而流泪,这种爱深厚平静、弥足珍贵,这种从未体验过的幸福感让人疯狂。

回头看看往昔,真心庆幸那些停停走走的流浪,现在眼泪止不住地流淌……我为自己终于获得的这份成熟而无比欣慰。

以前我说如果我有了一个小孩子,我怎么会舍得再让他独自一个人去游荡。

当下我在想,如果我有了一个小孩子,我反倒祝愿他能得到的,是这种欲扬先抑的成长。

好一个“欲扬先抑的成长”!

谁的人生都不可能一马平川,与其前途未卜时黯然神伤,不如把这条路认知成一场欲扬先抑的成长。幸福或许是一颗一直揣在你口袋里的糖,可那些奇妙的甜,只能被舔过种种滋味后的味蕾品尝。

一个女人在她而立之年后,方才获得了她的糖。

每个人的糖都是不同的,它有时是婚姻爱情,有时是目标和希望……

有时是生活方式、价值取向,或者信仰。

你猜,哪一颗是能甜到你的糖?

我们的人生轨迹,无外乎螺旋状矢量前行,兜兜转转起起伏伏,画出一段又一段抛物线。

有许多人教我们如何去“正确”地经营这条抛物线,教我们如何去“正确”地获得那颗糖。

可谁敢说自己能预测未知的人生?这个世界又哪儿来那么多正确答案?大多数人的正确答案一定就是属于你的正确答案吗?

那些约定俗成的正确路线,是否适宜你真正的成长?

我装不来导师,也不卖心灵鸡汤,只赠“欲扬先抑”四个字给你。

去他喵的平淡是真吧,愿迤逦抛物线中的你饱经焦虑,饱经迷茫,饱经欲扬先抑的成长!

祝愿成长在抛物线某一段的你,最终尝到属于自己的糖。

就像月月那样。

小屋大理分舵·流浪歌手老谢《阿香火锅店》

小屋厦门分舵·牙子《年华的记忆》

小屋成都分舵·宋钊《满世界找你》

小屋江南分舵·大王《走着,跑着》

小屋重庆分舵·果子《二十七八》

谢谢你

我最落魄的那段时光她见证过。

不只是见证,还有永生难忘的陪伴和照顾。

数年前我说,终归有一天,我会把它记录下来。

现在时候到了。

此文献给沈晓月。

(一)

我最落魄的那段时光她见证过。

不只是见证,还有永生难忘的陪伴和照顾。

数年前我说,终归有一天,我会把它记录下来。

现在时候到了。

那是段黝黯的时光,潮湿抑郁。

被迫放下的话筒、遗恨倒闭的生意、背信的发小弃义的兄弟、复发的旧伤病、透支的银行账户、补丁百衲的内心……接踵而至的讥笑谩骂,再三逼人的是非变故,囊空如洗,炎凉荆棘。

许多人离我而去,留我孑立,独自戳在谷底。

唯一的光,是手头的那部书稿。

没错,就是这部书稿。

我坐在2018年的晚春大理,重新整理这部5年前的书稿,一并整理的,还有关于北京2013年的回忆。

我记得那时候已经没有闲钱打车,下了地铁需要走很久才能抵达指定会面地点。

一个编辑见完,顶着漫天的夜霾去见下一个,木着一张脸去听完那些客客气气的俯视和挑剔,那些以专业之名的刁难和断言。

他们通通会问我一个问题:您不是当电视主持人的吗?为什么写的不是关于主持人的自传?

他们翻着书稿,说:不过,就算写自传也够呛卖得动,恕我直言——您在主持圈知名度好像挺一般……

听闻我已暂停了主持人生涯,就算出书也邀不动什么同行名人站台,他们不动声色,看我的目光却愈发耐人寻味起来。

嗯,我知道我是新人,但不知道的是,在这个白纸黑字的行当里,我还不如一个新人。

新人新作冷题材,并没有出版社肯出版,一次又一次的会面无果。

那些市井江湖的普通人故事,不入他们的法眼。

他们说,太冷僻了,没见过有人写同类的题材,没有成功先例的东西,不想冒险。

有时候会被喊住,继而是惯例的规劝——

他们有的说:如果你写的那些故事是关于北上广的励志或爱情的,就好办了。有的说:或者,如果你愿意把这本书稿改一改,改成当下流行的旅行文学,那咱们还可以再谈一谈。

除了笑笑,只有笑笑。

浪费了您这么长时间,实在抱歉,就不请您吃消夜了,我现在没什么钱。

先走了,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赶末班地铁。

返程时总是归心似箭,地铁一路向西,大望路到西单、复兴门、木樨地、军博、公主坟、万寿路、五棵松。

五棵松地铁站再往前走15分钟,有座敝旧的楼,顶楼的屋子是我每天的终点。开门的时候,那只叫大酸菜的猫总会跑过来蹭我的腿,喵喵地叫几声,蹲坐在一旁看我换鞋。

门厅的灯总是亮着等我,小餐厅的灯也总是亮着。暖黄的灯光下,暖黄色的餐台上,会有专门给我留好的饭菜。

月月给我留的。

她穿着睡衣蹦出来,抱着枕头,糊着面膜,惯例问一句:饭用不用热热?

她说:不用的话我就去睡了。

然后嗒嗒嗒跑了。

她从来不会问:今天怎么样?有眉目了吗?

谢谢她的从来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