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部分

2019年11月4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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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太平洋底燃不起篝火

谁说时间尽头没人听我唱歌

谁说戈壁滩不曾有灯塔

谁说可可西里没有海

谁说拉姆拉措吻不到沙漠

谁说我的目光流淌不成河

陪我到可可西里看一看海,不要未来,只要你来

陪我到可可西里看一看海,一直都在,你在不在

陪我到可可西里看一看海,我去划船,你来发呆

陪我到可可西里看一看海,姑娘啊,你来不来

……

歌名《陪我到可可西里去看海》,24岁时写的。

这首歌是写给西原和陈渠珍的。

现在的千里荒原可可西里,昔年亦曾被人唤作羌塘。

我抱着肩膀站在人群外,耳中没有吉他伴奏,满是羌塘的风声,眼里没有嬉闹的人们,只有两个静止的灵魂从藏地到湘西的百年孤独。

你这样的男人,她那样的女人,不会再有了。

上一个一生一世就这样过去了。

这一个一生一世,你和西原又重逢在何方?又结发在何方?是否又踏上了另一方羌塘?

……

风起云涌的大时代,蝇营狗苟的小时代,皆为艽野,皆为羌塘。

艽野不只是羌塘,凤凰也不是凤凰。

人间道,尘梦一场。

我们都是跋涉在人性艽野上的赴死客。

忽风忽雨,烈焰冰窖,忽暗忽明,肃杀荒辽。

昙花般的世俗欢愉、烟花一样的世事更迭、复杂且不可论证的人心人性、蒙昧自负的信马由缰……

艽野无常,人性无常。

但人性艽野之上总有些东西是累世劫不变的,亘古长生的。

这种东西有时候会化名为爱情、真情、恩义、忠诚,有时候被人唤作真理或信仰。

有时候也会被解构成其他的名词,被不同国度不同时代不同民族不同文明的有情众生顶礼膜拜或遗弃又捡起。

天上或者泥土中,被追捧被践踏被伏藏被雪藏,却始终无碍人性中最干净的光泽披覆在它的身上。

它无垢无净,不增不减,慈悲喜舍,苦集灭道,弥散着温润的光。

西原,西原。

你是否会涅槃在时代更迭的夹缝中,反反复复不停涅槃?

时时常示人,世人常不识。

(八)

2012年时,听说凤凰当地有关部门重修了陈渠珍的坟冢,景点一样地立在凤凰南华山上,还在墓旁塑了个铜像,簇新簇新的,上书四字:藏女西原。

据说西原的铜像俯身半卧在墓上。

和遍布全国各地的景点雕塑一样,姿态优美,造型别致,据说个中寓意深刻。

这么艺术化的坟冢景点,我没他×什么道行去观赏。

我不打算再去凤凰,就算不收门票了也不打算再去。

若要祭拜西原和陈渠珍,只应携一本《艽野尘梦》,豁出一条命来,亲身横穿羌塘。

小屋丽江分舵·白玛列珠《情歌》

小坏蛋

(一)

李小龙和亚历山大大帝都死于33岁,还有耶稣。

他们一个征服了好莱坞,一个征服了无数国度,一个征服了无数心灵和坟墓。

2013年我33岁。

我没那么牛×,所以当时我觉得我暂时不会死。

咱是普通人,没本事去征服,但活到一定岁数,总觉得有些话有必要去讲述,有些东西有必要去躬身建筑。

于是,我在33岁那年出了一本书,被定名为:《他们最幸福》。

到了我38岁这一年,我决心把这本书加料回炉、重新写一遍。

5年多的时光,近2000天,足以让许多正在进行时的故事发生若干新的进展,由1.0版升级为2.0版。一并升级和迭代的,还有我重新解读那些故事时的语态和角度。

很欣慰岁数没有活在狗身上,很高兴没白吃这5年的大米饭。

38岁重整这些文字时,我对那些故事和故事中的那些人愈发理解和明白……一并愈发看得清的,还有那些永驻我心的岁月。

也不仅是重写,还有大量的复原——

复原最初的文字结构和文字尺度。

复原最初的分段、标点、篇章排版。

复原我的原意、本意、诚意、心意。

复原初稿里的大段删减。

彼时我属新人,尚未有什么话语权,那些无奈的取舍,或多或少让我想表达的东西打折扣,乃至被误读被曲解。

小桥横截,缺月初弓,那些忍痛而为的删删减减,一度让我这个当爹的无比遗憾。

没错,我的书是我生的女儿都是我的宝贝,但翻翻我微博便知,这四年对这个大女儿只字未提,有意不让人去知悉她的存在,仿佛她并不存在一般。

不是狠心雪藏她,不是不想爱惜她,是一直在等,等着她真正地长大,等着她完整地出现。

等着月圆星灿,给她给我一个理所应当的交代。

等啊等啊等啊等,寒来暑往,一直一直等到今天。

很高兴,终于等来了她重生的这一天。

如今的这本书,是我在初稿基础上的重写,不留遗憾的完整版。

话说,重生后的她比她的前身胖了许多……

胖点好!谁再敢逼她减肥谁是王八蛋!

话说她本来就应该是这么胖的!

管得着吗你?你算哪块小饼干?

她爹就喜欢这号肉嘟嘟的包子脸。

谢谢你肯捧起这本胖胖的书,谢谢你肯耐心去读她。

如果你爱她,请喊她的小名儿。

她叫小坏蛋。

是的,要复原就彻底复原。

我终于恢复了最初想赋予她的那个名字——《你坏》。

请允许我用这本《你坏》,向你说声:你好。

不论你是否曾知悉过她,都请待她如初见。

感谢。

(二)

卡尔维诺说:“要把地面上的人看清楚,就要和地面保持距离。”

这句话给我带来一个意象:一个穿西服打领带的人,手足并用爬在树上,和大部分同类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他晃荡着腿,骑在自我设定的叛逆之枝上,乐在其中,心无挂碍。

偶尔低头看看周遭过客,偶尔抬头,漫天星斗。

五年前,我写道:

我期待出到第十本书的时候,也能爬上这样一棵树。当下是我第一本书,芹献诸君后,若价值观和您不重叠、行文有不得人心处,请姑念初犯……

我下次不会改的。

等我爬上树了再说。

改什么改呢,时间就剩那么多了,该怎么表达就怎么表达吧。

确实没改,五年五个女儿,小乖、小哒、阿好、阿不……大女儿叫小坏蛋。

一个比一个怪,一个比一个坏。

某种意义上讲,这是一本坏得冒泡的书,由一个坏得发芽的人写的。

我当然不是好人,当个所谓的好人应保有怎样的崇高,我果断不知道。

我只知我身旁有些坏人,不是一般地坏。

要么坏得特别特别地好,要么坏得特别特别地赞。

要么坏得特别暖,要么坏得特别怪。

他们都是普通人,与古往今来恒河沙数的普通人一并,饮食男女,构成人间。

故而,所谓你坏,不过是一个问候,一声感慨,一句随喜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