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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别的东西呢?林飞然想着。

这个念头落定的一瞬间,林飞然的手便重获自由,他在笔记本上随意地乱划了几道,没有受到任何阻力。

顾凯风看着林飞然胡乱忙活了一气,英气的眉毛微微拧着,问:“你在gān什么?”

正忙着做实验的林飞然摇摇头,在本子上写了个数学公式,写了句诗,又画了个小猪头,然后惯xing地在小猪头上写了顾凯风三个字。

其实不是故意的但平时gān得太熟练了所以一时没刹住手!

顾凯风都气乐了:“你……”

猛地回过神来的林飞然急忙红着脸把猪头上的顾凯风三个字抹掉了。

顾凯风:“……”

总之,林飞然发现自己不管写什么都很顺利,但只要兴起“把闹鬼的事告诉顾凯风”这个念头,手臂就会一下子僵住。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力量,阻止着林飞然向其他人透露关于另一个世界的秘密。

林飞然不甘心地把本子往旁边一抛。

既然直接说说不出口,可不可以迂回地暗示出来?林飞然在脑中梳理了一下今天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qíng,扭头望向顾凯风,吸了吸鼻子道:“我爷爷去世了,我今天去见他最后一面,然后他……”

然而,那股力量似乎发觉了林飞然的小yīn谋,他话刚说到这,嗓子就又噎住了,后面的话变了调,被林飞然qiáng行挤出嗓子眼儿,成了古怪又细弱的呜咽。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掌搭在了林飞然肩膀上。

“……我不知道,刚才说你的话别往心里去。”顾凯风安抚地拍了拍林飞然单薄的肩膀,声音低沉又温和,“别太难过了,这几天有什么事就和我说。”

林飞然崩溃之余又泛起一丝迷之感动:“……”

你会错意了啊啊啊啊啊!我不是来和你求安慰的啊!?

6.第六章

顾凯风把自己chuáng头阅读灯的光调到最亮,道:“害怕就在这坐会儿。”

说完,他不着痕迹地把那本名字很惊悚的《活尸之死》推进枕头下面,拿出手机低头摆弄起来,一副完全不打算睡觉的样子。

林飞然抿了抿嘴唇,两条腿绞紧又松开,松开又绞紧,过了一小会儿,他焦躁地起身走到门口,打开寝室门,小心翼翼地探头朝门外的走廊看去。

这是一条长长的、幽深的走廊,因为顶灯坏了两盏所以光线并不怎么充足,虽然看清东西没问题,但视觉效果挺yīn森的,而厕所就在走廊的尽头。

林飞然从六点钟睡到十一点多,睡前喝了水又喝了粥,期间一直没上厕所,刚刚又连续受到两次惊吓,所以现在有点儿尿急。

怎么办,总不能让顾凯风陪我去厕所吧……丢脸丢到那份儿上还不如直接吓死我算了!林飞然想着,一咬牙一跺脚,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便大步朝走廊迈去!

然而刚迈出三步,片刻前眼见的一幕幕恐怖景象便走马灯般在林飞然脑中飞快重播了一遍,滚在地上血淋淋的眼球、guī裂枯gān的鬼脸、人头攒动的幽魂……林飞然小腹一酸,险些被自己吓尿,于是他又三步并两步怂怂地冲回了寝室。

怎么办啊啊啊啊啊!林飞然绝望地在心中嘶吼着,待会儿要是在厕所尿到一半突然又见鬼了可怎么办啊?

林飞然觉得自己绝对没有能在群鬼环伺的qíng况下淡定小便的胆量。

所以他忍不住脑补了一下自己边尿边光着屁股尖叫着往寝室狂奔的悲惨场面。

说不定还会被堆在脚面上的裤腿儿绊一跤……那可真是不用再做人了,直接跳楼自杀得了,林飞然一脸沉痛地想。

“你怎么了?”顾凯风看着正在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站在门口,奋力夹紧双腿的林飞然。

林飞然脸憋得通红,心一横,开口道:“你、你想去厕所吗?”

顾凯风耿直且诚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不想。”

林飞然咬牙,用很小很小的声音问:“那你陪我去一下行不行……”

说完,林飞然羞耻得恨不得原地上吊。

“行啊。”顾凯风很坏很坏地欣赏了一下林飞然别扭脸红的小模样,穿鞋下地推开门,“走。”

两个大男生肩并肩去上厕所。

安静的走廊里,顾凯风随口问道:“做的什么梦,吓成这样?”

“我梦见,”林飞然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寝室里全是鬼。”

这回倒是很顺利地说出口了,可能是因为有做梦当幌子。林飞然赶忙抓住机会,连珠pào道:“大概有十四五个那么多,他们在寝室里放音乐,还有一个dj叫mc断头,他在寝室里喊麦然后其他的鬼就蹦迪,有一个鬼还把自己的眼珠都蹦出来了!”

顾凯风听着听着,乐了:“你这小脑袋里天天都想什么呢?”

林飞然一咬牙:“这是……”

“真事”两个字又卡在嗓子眼里了,林飞然只好改口道:“但是这个梦给我的感觉特别真实。”

林飞然摸清楚了,限制的规则应该是在于自己说的是不是实话,如果先说明只是做梦的话,那么就算把细节都讲出来也不会受到限制,反之就连简简单单的有鬼两个字都说不出口。

顾凯风:“听说这块地建学校之前是个坟场。”

林飞然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本来就很害怕了还在这添油加醋的!

顾凯风唇角一挑,笑得有点儿痞,开解道:“所以再真实它也只是个梦,谁还能在自己坟头蹦迪吗,你说是不是?”

完全没有被开解到的林飞然:“……”

但他们就是在自己坟头蹦迪啊!我也很绝望啊!

说着说着,就走到洗手间了,林飞然站在小便池前,把裤子褪下去一点点,露出小半个圆润白净的屁股,掏出那啥。

顾凯风双手cha在睡裤口袋里,动作自然地站在离林飞然大约四、五步远的地方,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平静地望着林飞然,那张英俊的脸看上去是没什么表qíng的,但林飞然朝他瞄了一眼,不知为什么就觉得他的神态有点儿说不出的不对劲。

林飞然脸一红,挪开视线转回头,却尿不出来了。

“有人看着我我上不出来……”林飞然硬着头皮道。

顾凯风嗯了一声,退了两步:“我在门口。”

林飞然一边开闸放水,一边怂哒哒地叫:“顾凯风?”

生怕一不留神顾凯风就会神秘失踪!

顾凯风悠悠道:“臣在。”

林飞然:“……”

知道林飞然可能要听着声音才放心,顾凯风gān脆背起了古文。

顾凯风:“……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听着顾凯风磁xing低沉的声音,林飞然的耳朵莫名有点发烫。

于是,林飞然就这样听着《前赤壁赋》解决完了生理问题,可以说是非常风雅了!

上完厕所,两人又肩并肩朝寝室走去,因为林飞然比较别扭,所以他们的身体之间一直保持着几公分的距离,去和回的路上都没有产生任何肢体接触。

脚步声在空dàngdàng的走廊中激起回音。

忽然,那一缕已经跟了林飞然一整天的yīn气又从林飞然脚底板开始,沿着脊柱一路向上,飞也似地蹿进了眼底。这种凉森森的感觉在前两次见鬼时也有过,不过并不明显,所以之前林飞然没太在意,但当它第三次出现时林飞然便猛地意识到前两次自己也产生过同样的感觉……

这是一种规律!

林飞然脑中的弦叮地一声绷紧了,他在“gān脆闭眼不看”和“忍着害怕看个究竟”间挣扎了一瞬,便发现就是现在闭眼也晚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走廊上就挤满了鬼!

鬼们一个个面色惨白,要么缺胳膊断腿儿,要么血ròu模糊,要么顶着一张狰狞可怖的死人脸,他们或站或坐,在走廊左右两侧形成了两个队列,人手一本不知道从哪来的书,各自埋头苦读着。如果不是外形太过惊悚,看起来倒是挺像在期末考试前临时抱佛脚的学生……

就这么短短一瞬,林飞然还听见有鬼在抱怨。

——“508喊麦声太扰民了,我们去找他们说说!”

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我们寝室已经挤不下了!林飞然头皮一麻,惊慌之中急急伸手朝顾凯风的方向一抓,抓住了一只温暖gān燥的手。

碰触到顾凯风的一瞬,世界清静了。

顾凯风侧过脸看林飞然,举起自己被林飞然紧握的那只手,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林飞然尴尬地松开手,鬼影却没有再出现,他满脑袋想着见鬼的事,心不在焉地向顾凯风解释道,“就抓错了。”

顾凯风抬了抬眉毛:“那你本来想抓哪?”

林飞然一脸崩溃:“本来也没想抓哪!”

顾凯风低笑一声,没再追问,只是推开寝室门脱了鞋躺回chuáng上。

林飞然仍然一副小媳妇儿样搭边坐在顾凯风chuáng上,用被吓得冰冷的手在自己面颊上重重拍了两下,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即开始在脑海中梳理这一系列的事件。

爷爷临终时说过有一件东西要传给我,还说他自己控制不了,林飞然托着下巴思索着,如果是遗产之类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爷爷没理由控制不了,而且爷爷说完那句话后还叫我不用怕鬼,鬼生前也只是人而已,顾凯风看不见,我却看得见,那么爷爷传给我的东西难道就是……

一个yīn冷可怖的念头像是一道闪电骤然贯穿了林飞然的脑海,他抬手,将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搭在自己的眼皮上,摩挲了片刻。

yīn阳眼!?

也就是说这么多年来爷爷其实一直都能看到鬼?林飞然僵硬地坐在chuáng边,回忆起童年时爷爷与自己相处时的种种细节,以及爷爷讲的那些鬼故事,越想越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但是有一个地方很奇怪……林飞然想着,稍稍偏过头,用暗搓搓视线盯了一眼靠在枕头上玩手机的顾凯风。

为什么一碰到他就看不见了啊!而且好像还是有时效xing的,碰一下能管个几分钟的样子?不过也说不定碰谁都一样,只要碰到活人就能失效几分钟?林飞然愁眉苦脸地摸着下巴凭空猜测着,心里很想再找个人试验一下,但现在都十一点多了,根本没地方找人去。

林飞然正纠结得厉害,顾凯风却放下手机抻了个懒腰,问:“你什么时候睡?”

“我不困,白天睡多了。”林飞然慢吞吞地把屁股往顾凯风的chuáng里面蹭了几厘米以宣示主权,生怕顾凯风把自己撵到上铺去见鬼。

顾凯风用dòng穿一切的目光盯住林飞然缓慢移动的屁股:“……”

林飞然一脸慈祥:“你睡,我看着你。”

顾凯风脸上没什么表qíng,心里却一阵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