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

2019年10月12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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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池骋刚走出会所,还没来得及吸一口新鲜空气,就看到自个的车被某个人的脚丫子狂踹着,那人一边踹还一边嚷嚷,“操尼玛!这是谁的车啊?碍着爷的道儿了知不知道?赶紧给我挪了,不挪就砸了!”

踹车骂人的正是王震龙,他也经常来这家会所,三里屯街道窄,很不方便停车。因为没找到停车位,王震龙觉得没面儿,瞧这车也值不了几个钱,就撒开欢折腾。

池骋不声不响地走了过来。

王震龙朝池骋大吼,“秃子,这车是不是你丫的?赶紧给我开走!”

岳悦撩起眼皮瞄了池骋一眼,视线就定住了,王震龙嘴里的秃子,穿着一条制服裤子,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灰色夹克。手腕上没有名表,眼睛里没有睥睨众生的嚣张,单单一个开车门的动作,就让岳悦感觉到了强大的气场。

心,像是被某种磁力狠狠吸上了车。

池骋没立刻启动车子,而是透过车窗看了王震龙一眼。

王震龙破口大骂,“磨叽什么呢?麻利儿给我滚!”

池骋掉头离开,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

晚上一点多,王震龙和岳悦才从会所出来,王震龙喝得酩酊大醉,在街上就对岳悦动手动脚。岳悦没来由的一阵厌恶,拨开他的脏爪子,先钻进了车里。

路上,岳悦的脑海里一直闪着池骋的那张脸。

怎么形容呢?算不上一等一的英俊,可就是有种难以言说的魅力。他的眉骨硬得像石头,肩膀宽得像一座山,结实的手臂微微一揽,就能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开启车门的那只宽大的手掌,应该能将她揉捏粉碎吧?……

毫无征兆的一个大拐弯,打断了岳悦的遐想。

“你能不能好好开车啊?”岳悦不耐烦地朝王震龙说。

王震龙的脑子浑浊一片,视野里有个车在前面左拐右拐,晃得他直想吐。他脸色潮红,两只手费力转动方向盘,前面的车越是成心别他,他越是不减速不刹车……

五分钟后,一声惨叫响起。

在马路监控盲区里,一辆车撞到石墩后侧翻,挡风玻璃粉碎,车头严重变形。出发前岳悦系了安全带,这会儿伤势不重,意识还算清醒。王震龙就惨了,他开车一向不系安全带,这会儿半个身子嵌进严重变形的钢板里,血肉模糊,当场昏死过去。

岳悦看了王震龙一眼就不敢再看了,疯了一样地往车外爬。

车门被人打开,岳悦钻出去之后瞬间瘫软在地。

视线前方有一双皮鞋,制服裤子的裤脚松散地搭在鞋面上,岳悦的视线迫不及待地往上爬,看到了他的灰色夹克,和那张带着冷笑的脸。

第23章

终于把你逮着了。

姜小帅朝外面瞟了一眼,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厚厚的鞋底在地上磨了两下,真滑,今儿晚上又不回去了,继续住在诊所。

吴所畏盘腿坐在里屋的单人床上,深深地吸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来,嘴里念念有词。

姜小帅弹了吴所畏一脑壳,“嘛呢?”

“别捣乱。”吴所畏把姜小帅不老实的手拽住,“我在修炼性情,体悟智慧。”

姜小帅把吴所畏的手背翻过来,上面青紫一片。尽管吴所畏不说,姜小帅也知道,这货指定在外挨了欺负,回家自个运气呢。不过这样也好,隐忍总比没心没肺强,他会生气,证明他对别人的伤害有了反应,不再觉得吃亏是理所当然的了。

久久之后,吴所畏开口,“我不想当小贩了。”

姜小帅看着他,“觉得没有尊严?没有社会地位?不如以前的工作体面是么?”

“不是。”吴所畏叹了口气,“我刚才算了算,我干了一个礼拜,总共赚了两百来块钱,搭进去两辆三轮车,两个不锈钢圆桶和三把勺子,总算账还赔了。”

能不赔么?才干了一个礼拜,就出了两档子事,看来做小贩也是有风险的。

“那你打算干什么?”姜小帅问。

吴所畏深思熟虑过后说道,“街头艺人。”

姜小帅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

“我想过了,当小贩得投资,得备货,风险太大。街头艺人全靠一身绝活,卖卖力气就把钱赚了。”

姜小帅咧了咧嘴,“你有什么艺可卖啊?”

“铁头功啊!”

“……”

灌满冷风的地下通道,此时却飘着一股热腾腾的人气儿,看热闹的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里面表演的更是热情高涨。

老式的录音机调到最高音量,呲啦呲啦的都是杂音。

“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叫—喳—砰!……”

前面的声音都是录音机发出来的,后面的这一声“砰”,就是用板砖砸脑门,实实在在拍出来的声响,倍儿脆生!

“好!”

人群中响起叫好声和尖叫声以及孩子被吓着的哭闹声……

吴所畏戴着一张脸谱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机敏地四处张望,提防随时会来的城管。

脚底下已经有很多碎砖头了,这些砖都是吴所畏捡的,装了一麻袋。砖头旁边有个纸盒,每当有人往里面扔钱时,吴所畏总会道声谢谢。

……

“地下通道就甭进去了,忒冷,里面都是要饭的。”大队长朝池骋说。

池骋无视大队长的话,径直地朝里面走。

“紫色的天王托宝塔,绿色的魔鬼斗夜叉,金色的猴王,银色的妖怪,灰色的精灵,笑—哈—砰!……”

大队长纳闷,“今儿怎么这么热闹?”

俩人很快走到围观人群中间,池骋个高,即使站在外围也能瞧清楚里边的状况。大队长个矮,挤不进去,只能问前面的人,“里面干嘛呢?”

“表演铁头功呢。”说完又把脑袋转了回去。

大队长瞬间想起泼粥逃窜的小贩,哼笑道,“这年头不流行街舞,倒流行铁头功了?一个礼拜让我撞上俩……”

池骋敛眸朝中间看去,那两只黑灿灿的大眼珠,真有辨识度啊……总算让我逮着你了!

大队长刚要大嚷一声,疏散人群,就让池骋一个手势拦了下来。

此刻表演气氛达到高潮,群众的热情追捧,哗啦啦的纸票子,让吴所畏的情绪越来越亢奋,连围观群众里混进来俩城管都不知道。

“可能有人会怀疑我的砖头是假的,这样吧,哪个朋友过来检查一下……”眼珠四处寻么,瞬间定在某处,“那个光头的哥们儿,就你了,你替他们验证一下。”

吴所畏大手一指,就指向了人群中最亮眼的池大城管。

池骋狠狠一笑,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走出人群。

“劳驾您给检查一下,瞧瞧我这块砖有没有作……”

“假”字还没说出口,吴所畏就被那一身闪亮亮的制服晃瞎了。

拿着板砖蹿出人群……

上次池骋身上糊着粥,侥幸让吴所畏溜了,这次轻装上阵,脑袋上毫无阻力,还能再让他跑了?几大步飞跨过去,一把薅住吴所畏的衣领子,就给死死按那了。

吴所畏抄起板砖往自个脑袋上砸,想故计重施,给池骋一个下马威。不料这板砖一扬起来,就迎上了池骋的拳头,哗啦啦碎了一地。

吴所畏嘴唇像是触了电,高频率地哆嗦。

池骋一扬下巴,“跟我走一趟吧。”

第24章

老实人。

吴所畏被池骋扣押到了城管局,池骋的办公室。

面具被摘了下来,池骋总算看清了吴所畏的容貌,除了那一双闪亮亮的大眼睛,其余部位长得中规中矩的,像个正经人。

吴所畏沉着眼皮,压根不屑于看池骋一眼。

池骋拿起一张表格。

“姓名。”

“吴所畏。”

无所谓?……池骋眯缝着眼睛打量着吴所畏,这小子胆儿够肥的,都到我办公室了,还敢说无所谓仨字?

“性别。”

池骋这俩字说得含糊不清,吴所畏又听成了姓名,当即不耐烦地回道,“吴所畏。”

这回池骋笑了,真笑了,笑得吴所畏汗毛眼儿都扩张了。

“性别都无所谓?”池骋不知从哪抽出来一把剪子,在手指上耍得特花俏,“既然无所谓,不如我帮你剪了吧!让你下次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能名正言顺一点儿……”

吴所畏下意识地夹腿捂裤裆,利索地抽出身份证递给池骋。

“吴所畏?”池骋神色一滞,“身份证是假的吧?”

“货真价实,不信你去查。”吴所畏理直气壮的。

池骋去电脑上面查,在这一片儿的户籍档案里,确实有这么一号人物。

“还真有叫这名的……”池骋冷哼一声,“你还挺有个性。”

吴所畏稳坐在椅子上,对池骋的调侃无动于衷,架子端得比池骋还高。

池骋对这吴所畏挺感兴趣,又翻了一下他的档案,发现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再撩起眼皮朝他看一眼,确实像,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的书疯子气息。

“那天你为什么往我身上泼粥?”池骋问。

吴所畏略显惊讶,“那天……是你啊?”

敢情这位把头发都剃了,罪魁祸首还不知道自个放了多少食物胶呢。

池骋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看得吴所畏心里凉飕飕的,但是他一个劲地告诫自个,对方越是横,你越是不能露怯,怂到极致就是不怕死。

“没原因,就是想泼你。”

池骋站起身,一步步朝吴所畏靠近,他的手里还在耍着那把剪子。

吴所畏双拳紧握,眼睛死死盯着池骋,就在俩人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吴所畏猛地出手,却被池骋轻易地辖制住,垂死挣扎的情绪爆发而出。

“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你们城管现在是弱势群体,弱势群体知道不?是舆论的对立面,你真要把我怎么着了,广大的网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丫一辈子就毁了!”

吴所畏一边威胁着一边护住要害,可惜他捂错了地儿,池骋对他那蔫不唧唧的小鸟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人家的剪子一扬起来,就奔着吴所畏的头发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