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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有钱没钱的事,该有的礼节就该得有,毕竟是头一回拜访。”
chūn儿笑了,问说:“我一直好奇,你跟你妈,生活的不是很穷苦么,为什么 我在你身上,都看不出来……”说着chūn儿又改了一次自己的话:“就是有时候觉得你出身很贫困,有时候又觉得你是个有钱人。就比如你就爱讲这些礼节,穷苦人家,哪那么多穷讲究。”
“我外公活着的时候,我跟我妈都在宋家住,虽然不能比舅舅家比,但是还是可以的,等我外公死了之后,我们才被撵出来的。”
“怪不得,那你小时,也有教书先生吧?”
宋安非点头:“小时候跟我表兄表弟一起读书,后来就我妈教我。她以前也是学生。”
“这世道真不知道是怎么了。”chūn儿感叹说:“你说你舅舅家也是,你跟你妈两张嘴,能吃多少粮食,说到底都是骨ròu,怎么一口饭都不肯施舍呢。”
宋安非听了苦笑,说:“那王家老爷太太,不也是一样?”他看向chūn儿,说:“他们家大业大的,给我跟我妈几口饭吃,又能怎么样呢,越是有钱的人就越是抠门,心都跟铜板一样硬了。”
chūn儿的姑娘非常热qíng,招呼的很周到。宋安非以前很少跟农户打jiāo道,觉得农户简单,热qíng,善良,他很喜欢。
连带着他对chūn儿,都有了很多的好感,心想,chūn儿之所以变得心机深沉,那估计都是被王家沾染的。
临走的时候,chūn儿的姑姑还送了他一个大南瓜,说是自家种的,不值钱,但是特别甜。宋安非不好直接收,推脱了一番,最后还是chūn儿接了过来,递给了壮壮:“你抱着。”
壮壮抱着怀里不撒手,宋安非就跟chūn儿姑姑道了谢,领着壮壮出来。chūn儿要送他们回去,宋安非说:“不用了,这么近,我认得路,过两天我再来找你。”
“那也行,”chūn儿低头看向壮壮:“南瓜抱好了, 回去给你爹,让他做饭,可不许让我们小姐动手。”
宋安非拉着壮壮出了村子,村口还有村民在偷偷打量他。他就将步子放的更软,故意做出几分婀娜的姿态来。不过他心里还是臊的,因为他隐约听见一个妇女偷偷说:“你看那屁股蛋子扭的,果然是个狐狸jīng。”
“也幸亏是陆啸昆那汉子,不然不得被她吸gān了。”
宋安非面色发红,走的就更快了。壮壮抱着南瓜跟在后头,喘着气说:“二娘,我走不动了,太沉了。”
宋安非这才想起来壮壮还抱着南瓜,就弯腰从他手里接过来。壮壮甩了甩手,说:“累死我了,胳膊都酸了。”
“人家给你,你怎么就要了呢?”
“她给我的啊,不是我要的。”
宋安非笑了,说:“人家给你,你也要推脱一下,说不要。”
“可是我想要啊。”
“想要也得假装拒绝一下,这叫礼貌。”
“可是我爹说,做人要诚实,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能撒谎。二娘你这样,不是撒谎么?”
“你爹那个榆木脑袋,他不懂,以后再有什么话如果我跟我爹说的不一样,你都要听我的,知道了么?”
壮壮停下脚步,很认真地看着他:“可是他才我亲爹啊,你又不是我亲娘。”
宋安非一怔,他倒是没想到壮壮看着稚嫩,原来心里头已经有了这样的认知。可是壮壮说的也都是实话,他也无可反驳。这些话,或者是壮壮的二姨教的,也或者,正是陆啸昆教的呢。
“二娘,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你说的都是实话,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宋安非居然对这样的小孩子的话也要生气,他自己也觉得好笑,于是就笑了,说:“走吧走吧,你爹也该回家了,要是看不着,又该担心了。”
“二娘,你说我们还会碰到昨天晚上那个坏蛋么?”
宋安非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以下戚戚然,赶紧朝周围看了一眼:“不会,这是大白天,坏人都不敢出来。”
“可是我大白天都见过坏人,骑着高头大马,手里还拿着刀。”
宋安非一愣,低头看向壮壮,壮壮接着说:“我爹说是坏人,让我藏起来。”
“那些坏人,都gān什么了?”
“不知道,听说抢了很多东西,还烧了一大块田。”
听壮壮的描述,似乎是卧虎山上的土匪。宋安非抬头朝卧虎山看去,却只看到茫茫群山高坡,还有泛绿的田地。
他突然想到自己家里的那块地来,还有他跟他妈住的那个旧房子,倒是距离这个村子不太远。
这么久没有回去过,也不知道房子怎么样了,前几天下了那么大的一场雨,本来就有些漏雨的房子,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家里还有些东西,都是他们从老家带过来的。
想到这,他就停下了脚步,对壮壮说:“壮壮,咱们先不回家了,去个别的地方好不好?”
“去哪?”
“二娘带着你四处转转。咱们走这条路。”宋安非走在前头,改了道,一路朝他们原来的家走去。路上倒也没碰到什么人,本来他还担心如果碰到他们家那个村子的人,会有人认出他来。
值得欣慰的是,他们家那个房子尚还安好,只是厨房那里坍塌了一些。他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壮壮问:“这是谁家?”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家,他们家都搬走了,托我帮他们照看。”
“这个房子跟我们家的房子一样破。”壮壮说:“但院子没有我们家的大。”
宋安非笑了笑,没说话,他今天临时起意过来,只是为了看看房子,并没有带钥匙,进不去家门,也怕邻里看见。
巧的是,从家里出来准备回家的时候,他去碰见了一个熟人,王通。
他跟王通已经好几天都没见了,因为都没有闲着,也没有想起他来。王通手里拿着把铁铲,在田地里挖些什么,他带着壮壮走过去,站在男田埂上,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王通。王通好一会儿才看见他,愣了一下。宋安非就笑眯眯地看着,王通笑道:“你怎么来了?”
他放下手里的铁铲,打了打身上的土。宋安非问:“难得见王大少爷下地gān活,你在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王通走过来,一眼就发现了他脸上的瘀伤:“你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
“不是,不小心跌了一跤。”
“胡说,谁跌一跤能跌这么多淤青,是陆啸昆么?我去找他。”
宋安非一把拉住他:“不是他!”
“那是谁?”
宋安非叹了口气,就将昨天晚上的事儿讲了一遍,王通一听气的满脸通红:“他娘的哪个王八羔子,老子打人揍死他!敢碰你, 不想活了吧。”
“已经揍了,陆啸昆揍了一顿,我揍了一顿。不知道是谁,我们都不认识,早找不着了。”
“既然路过你们那,肯定是这附近村里的人,老子不信找不出他来。你等着,等我把他揪出来,好好教训他一顿。”
宋安非就笑了,往王通身后看了一眼:“你忙什么呢,难得见你gān活。”
“地里长几棵久果树,以前没舍得锄掉,还想着能结几个果子吃,结果这地里种的,没人看管,结了果子都被人给偷了,我想了想还是不种了,耽误中庄稼不说,还招贼。”
“什么果树?”
“两棵桃树。”
“不种田里,你可以移种到家里去啊。”
“家里种,不是更招贼进家里。这年头贼太多,村里人手脚也不gān净,我又不经常在家,要真是种在院子里,说不定小偷连家里都偷了。”
宋安非过去看了看那两颗树,已经被王通砍了很多树枝:“长的挺大了啊,结的桃子多么?”
“我也没怎么注意,好像是不少。”
“一看就知道你很少来田里。都长这么大了,直接砍了实在可惜,”宋安非想了想:“要不,你送给我吧。”
“行,你要就拿去。”
宋安非笑着说:“陆啸昆那院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人少,种在院子里肯定没人偷。”
“两棵都拿着么,你怎么还抱着个南瓜?”
“我去chūn儿他姑姑家玩,临走的时候她姑姑给我的。我走到半路想到来我家看看,就半路转过来了。”
“那你拿得了么,这两棵树沉着呢。”
“你帮我把枝叶都砍了,省的我我拿回去再砍,这样也轻一点。”
王通就把两棵桃树挖出来,把枝叶都砍掉了,只留下一下枝身,根上的土也抖落gān净了。宋安非拿在手里,王通从他手里拿出来一棵,转而看向壮壮:“小子,你过来。”
壮壮似乎有些怕生,一个人在田头上蹲着玩泥土,看见王通叫他,就跑了过来,脸色还是怯生生的,王通说:“陆啸昆五大三粗的,儿子倒是秀气。”
壮壮走到了宋安非身后就站住了,王通把手里的桃树递给他:“试试看,拿不拿的动。”
“给我吧,他没什么力气。”
“别小看了他,陆啸昆的种儿,怎么说也不至于这么羸弱。”王通说着瞪向壮壮:“过来!”
壮壮有些害羞滴走了出来,仰起头看着王通。王通就笑了,说:“男子汉大丈夫,得学着用你这……这后妈,拿着。”
宋安非面色微红,说:“什么后妈……”
王通笑,露出雪白牙齿,整个人看着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硬朗,那眼睛尤其亮,他平日里游手好闲得惯了,难得穿的这么简单质朴,上身的褂子敞着胸口,袖口也编起来捋到肘弯处,脚下的布鞋踩着huáng土,终于和关中的汉子挂上了钩。
宋安非心里暗暗将王通和陆啸昆比较了一番。陆啸昆给人的感觉老实忠厚,不大爱说话,比较沉默寡言,王通给人的感觉痞痞的,坏坏的,尤其是笑起来时候,除了xing格,就是靠一张英俊的脸。但是陆啸昆也不差,相貌也是英武。要论身材,陆啸昆一看就是高大健壮,很合他从前对关中汉子的设想。王通要比陆啸昆矮一点,身材看来也就清瘦一些,可是那日当他当着他的面脱过衣服, 王通属于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ròu的类型,身上的肌ròu线条非常漂亮,可能是更年轻的缘故,皮肤非常有光泽,身材可以用惊艳来形容。陆啸昆属于农村汉子的那一派,粗犷,王通属于城市的那一种,健壮。
这两个男人,外形上看都算出挑的男人了,一个是中年汉子的杰出代表,一个是青年男人的最高标准,倒让他说不出谁更好。如果是从前,自然是王通这样的男人,他觉得更优秀,可是跟着陆啸昆相处多了,他又觉得陆啸昆这样踏实的,才可靠,王通太优秀,反而让人没有安全感。

 

农夫与司令057 偷听
壮壮两只手拿着桃树,小脸仰望着,问说:“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我是他的朋友,”王通指了指宋安非,宋安非笑着对壮壮说:“这是你王叔叔。”
“王叔叔好。”壮壮很乖巧地叫了一声,似乎还有些害臊,低下了头。
壮壮到底长得矮小,身体薄弱,扛着一棵桃树走了没多久就累得拿不动了,索xing拖着走,等回到家,树根都磨损了很多。宋安非在院子的一角选了块地方,将两棵桃树种上。正在培土的时候,陆啸昆回来了。
陆啸昆倒是一眼就看出了是什么树:“哪儿弄的桃树?”
“有人给的。”
“王叔叔给的。”壮壮加了一句。
陆啸昆皱起眉头问:“哪个王叔叔?”
壮壮就回答不出来了,他只知道王叔叔,并不知道哪个王叔叔。陆啸昆就看向宋安非,宋安非有些窘迫,说:“王通。”
果然不出他所料,陆啸昆一听见王通这个名字,脸色立即不好看起来。但是他沉默了一会,说:“小姐跟王通关系好。”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说完他就进屋去了,留下宋安非讪讪的站在原地。知子莫若父,壮壮说:“我爹生气了。”
“他生什么气,你想多了,来,帮我给树浇点水。”
“浇了水,就能结桃子了么?”
“要等到来年chūn天的时候才能开花结果子,现在先得让它们活下来。”
“结了果子我能吃么?”
“你当然能吃了,种在这个院子里,就是你的了。”
陆啸昆透过窗户听着宋安非和壮壮说话,心里头五味杂陈。
宋安非心里头也好不到哪儿去。和chūn儿的一番jiāo谈,让他意识到他如果要告诉陆啸昆全部的真相,并且能和他继续维持夫妻关系,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在此之前,他都要忍受自己作为一个女人在这个家里生活,毕竟是一家人,整天在一起吃一起住,想要彻底隐瞒住,不容易,也很辛苦。
他就想,他要想办法赶紧让陆啸昆对自己充满好感,即便是没有好感,有同qíng之心也是好的,总之让陆啸昆在知道了真相之后,依然愿意帮他,即便不帮他,也可以不拆穿他,继续配合他。
这么一想,会想起前几天自己故意对他冷淡,颐指气使惹他厌烦,实在是个不明智的选择。得罪了陆啸昆,让陆啸昆烟雾他,或许可以让两个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从而让他的秘密更难被陆啸昆发现,但是从长久来看,这种以毒攻毒的方法,不如笼络到他的心,让他一心为自己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