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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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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壮问:“你不喜欢我们了么,要走了么?”
“不是要走,十不准你再这么喊了。”宋安非蹲下来,说:“以后当着外人的面,你可以继续喊二娘,可是家里如果只有我跟你爹还有你三个人的时候,你就不能喊二娘了。”
“那我喊什么?”
“什么都不用喊,你跟我说话,我会知道的。”他说着站起来,看着陆啸昆说:“还有你,以后更不准喊了。小姐也不准喊。”
他说着就拉过壮壮的手,将他拽进屋里面,咣当一声,又把房门给关上了。
陆啸昆挠挠头,转身去了羊圈。羊已经很久没放过了,都憋疯了,糙都不肯好好吃。他将两只羊牵出来,冲着屋里头喊道:“我去放羊了,你们要有事就喊我,走不远。”
因为上次醉汉的事qíng,陆啸昆并不敢走远,就在屋子后面的山坡上坐了下来。放羊算是轻松活,他把羊栓好,自己就找了块糙多的地方躺了下来。
陆啸昆刚走没多久,宋安非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稚嫩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呢,他心中既然有“宏图大志”,那就该有卧薪尝胆的耐力,怎么这么一点点小事,他就要忍不住发脾气,也实在沉不住气,他这种行事风格,实在于大计无益。
想到这,他就对壮壮说:“咱们去找你爹,看他在gān嘛,好不好?”
壮壮说:“我知道他在哪儿!”
“那你领着我去!”
他领着壮壮从屋里头出来,壮壮说:“我要尿尿。”
“别在院子里尿,去茅厕!”
壮壮却不听他的话,走到墙根,对着墙尿了,尿的时候还不老实,用尿在土墙上画画,小身子一摆一摆的。
宋安非拿他没办法,这种陋习得一点一点改。他也算发现了,孩子身边没有母亲,确实不行,陆啸昆一个大男人,根本就照顾不好小孩子,最多管他吃饭睡觉而已。
不过看着壮壮撒尿,他倒是也有些尿急了。因为男扮女装的关系,他一直很少喝水,就是怕上厕所太多了麻烦。如今陆啸昆不在家,他心里也不紧张,也是走到茅厕里小便。
说真的,穿了女装,尿尿实在是不方便。不能像以前那样,扯开裤子就尿,如今穿的是裙子,一层又一层的,光脱下来就很费事,他又不习惯这些衣服,经常gān脱了裤子放屁这种多此一举的事儿。其实他将裙子撩起来,再将里头的裤子脱了就可以了,但是他不习惯,就经常连裙子一起脱下来,他正尿着,忽然听到背后壮壮喊道:“你怎么站着尿尿?”
他一惊,手抖了一下,尿就尿在了自己手背上几滴。他赶紧用裙子遮住自己的下半身,紧张的回头看着壮壮。
壮壮说:“我爹说,女的都是蹲着尿的。”
宋安非真是被这小孩子弄得胆战心惊,赶紧解释说:“你看错了,我还没蹲下来呢,快出去,不知道男孩子不准偷看女的上茅厕么?你是不是皮痒了,我让你爹揍你了啊。”
壮壮一听,赶紧跑开了,远远地说:“我看不到了。”
宋安非还剩下一半的尿也不敢尿了,赶紧穿好衣服从茅厕里出来。看见壮壮在院子里蹲着,脸色一沉,一边去井边洗手一边喊道:“你过来。”
壮壮跑到他跟前,宋安非就说:“你是男孩子,你爹没教你男孩子不准偷看女孩子么?我也是女的,你也不能偷看我上茅厕,知道了么?”
壮壮点头:“知道了。”
“以后再让我发现你偷看我上茅厕或者洗澡,我就告诉你爹,让你爹揍你。”
“我知道,你只能让我爹看,我不能看。”
宋安非点头:“对,你要记住这一点。”
“那我爹是不是就可以看你上茅厕了?”
宋安非脸色一窘,随即伸手提住了壮壮的耳朵:“小小年纪,倒是想的不少。我看你是真的皮痒了,走,找你爹去,非让他揍你一顿不可。”
壮壮却不害怕,反而笑嘻嘻的:“我不告诉你,你就不知道我爹在哪儿。”
“我自己找也能找到。”
他说着抓着壮壮的胳膊就朝外走,壮壮挣扎,说:“我爹要是揍我,我就告诉他你是站着撒尿的事!”
宋安非吓得赶紧松开了壮壮的胳膊,到时看不出来,这小子人小鬼大。他咳了一声,说:“你跟你爹说这个gān吗,说了他肯定揍你揍得更狠。”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他还真怕壮壮童言无忌把这事说给陆啸昆听。
他年纪小不会多想,陆啸昆可不会这么好对付。于是他就蹲下来,说:“那这样好不好,咱们两个谁都不提这个事,怎么样?”
壮壮点头:“不许骗我。”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是男子汉,更不能说谎。”
壮壮点头:“我是最讲信用的人,说到做到。”
他们两个来到屋子后面,看见陆啸昆正躺在山坡上晒太阳。那两只羊倒是听话,低着头只顾着吃糙。宋安非心想,怪不得陆家这么穷呢,陆啸昆确实有些不上进,现在农闲时节,田里没什么活,他也不说到镇上找点其他事qíng做。放养这么làng费时间的活,他一个大男人gān,光靠这卖羊羔和田里的收成,家里怎么可能富裕。
他深深为这个家感到担忧,他低头问壮壮:“你是不是该上学堂了?”
壮壮摇头,说:“上不起。”
“你爹不让你上么?”
“我自己也不想上。”
“那其他孩子呢,也不上么?”他记得现在跟以前旧社会不一样了,穷人家也未必就没机会读书认字,现在村里都有私塾了,收费也不多,大的学问可能学不了,一点简单的珠算和认字还是能学到的。
“有的上,有的不上。”
“那你平时都呆在家里么?”
壮壮点头。
“没有小伙伴跟你一起玩么?”
“我跟我爹一起。”
宋安非就觉得,这小子真是可怜。连个玩伴都没有,吃的也不好,家里穷,导致个头比他同龄人小了一个号。
于是他就打算跟陆啸昆商量一下壮壮上学的事。壮壮早他先跑了过去,陆啸昆听见他叫声就坐了起来,宋安非一看见,眉头就皱起来了,走过去说:“刚给你换上的衣服,你怎么又躺糙地上了,要是沾上了糙汁,洗都洗不掉了。”
陆啸昆朝身后看了看,宋安非走到他身边,不过就是在这几步路的功夫,他忽然又对自己刚才的言行进行了一番反省。
他怎么又犯老毛病了,他要温柔,贴心,和气,不能老找陆啸昆的缺点。
于是他就在旁边蹲下来,声音放缓了很多:“以后在gān活,你就换上从前的衣裳,新买的这些,留着没活gān的时候,或者走亲戚出门的时候穿。这样你也有两件gān净体面的衣服,你说是不是?”
陆啸昆倒是不习惯新娘子这样温柔,他从地上站起来,不好意思再坐下。宋安非伸出手来,要替他拍打裤子上的泥土,可是手刚挨到陆啸昆的衣服,陆啸昆就本能地躲避了一下,这让他有些尴尬,陆啸昆深色窘迫,说:“不用。”
宋安非一只手抓住了陆啸昆的衣摆,一只手伸上去拍了拍陆啸昆的裤腿,动作轻柔,却有积分不容抗拒的意思。陆啸昆笑着说:“我是个粗人,不大爱惜,糟蹋了这新衣服。”
宋安非拍打完裤腿,瞧见陆啸昆的屁股上也有一些泥土,手上动作没停,直接就拍了一下,这一拍,陆啸昆倒是没感觉,他脸却红了。
陆啸昆的屁股,又结实,又挺拔,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他就拍不下去了,站直了身体,嘴里憋着一股气,抬头看向远方。
他身边的这个汉子,让他再一次脸红心跳,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女人装的久了,自己的心也变了xing,对于这种雄xing刚猛的汉子,有了一种异样的qíng愫。风从陆啸昆站的方向chuī过来,他闻到了淡淡的汗味,带着体温,这汗味似乎有一种独特的魔力,让他闻了第一次,便向闻第二次。
“我看壮壮也到了读书认字的时候了,你怎么没想过把他送到私塾里去,跟着教书先生学认个字?”
陆啸昆听了这话,看着在前面拿着一根糙在那喂羊的壮壮,说:“念书也没什么用,又不指望他将来为官做宰。”
“读书又不是为了当官,读书是为了知礼知事,难道你想他让像你这样,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陆啸昆说:“就是半个字都不认识,我不也活得好好的,倒没想过让他读书认字。”
宋安非倒是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他跟陆啸昆会有这么大的分歧,他原来以为庄稼人是最渴望读书的,每户人家都指望着自己的孩子能飞上枝头,通过读书改变命运。原来不是这样,最朴实的农民,其实反倒都没有这样的想法,他们安于现状,并没有想改变自身处境,走入上流阶层的野心。
“你一辈子当个农民,难道希望壮壮将来也做个农民?”
“不是我希望不希望的问题,他是我儿子,将来除了当农民,还能做什么?”
“三百六十行,可以做的多了去了。他年纪还小,gān嘛就把他限制到一个框框里面。”宋安非刚才还有的那点dàng漾,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扭头看向陆啸昆,觉得这人空长了一个好皮囊,原来住了个老实巴jiāo的灵魂。
“你要是肯帮他,倒还有希望。”陆啸昆看着他,说:“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福气。”
宋安非一愣,忽然觉得陆啸昆刚才那些话,似乎只是为了说这一句,隐隐约约,透漏着要把壮壮托付给他的意思了。他看了陆啸昆一眼,陆啸昆扭过头,看着远方,说:“说起来,壮壮除了这个小名,还没有正式的名字呢,你读过书,有文化,给他取一个吧,也沾沾你的贵气。”
“我哪有什么贵气,”宋安非说:“取名字这种大事,还是你这个当爹的自己做主。”
“我倒是想了个名字,就是不知道好不好。”
宋安非一愣,扭头看向陆啸昆:“什么名字?”
陆啸昆扭头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陆啸昆眼神深邃,说:“安非。”


060 你愿意帮我么
宋安非大概愣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陆啸昆说了什么。等到反应过来,他瞬间石化。
这……这……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张了张嘴,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能挤出一丝微笑来:“安……安非?”
陆啸昆点头,说:“安非。”
“哪……哪个安非?”
“就是你叫我写的那两个字。”
宋安非当时的念头就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当初一时疏忽把自己的名字写出来是个重大错误!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陆啸昆学写自己的名字学的那么慢,写他的名字,倒是一下子就记住了,难道真的是安非这个字笔画比较少的缘故?
“那……那两个字啊……”他脑袋飞速运转,想要找出一个理由来:“你,你发现了?”
陆啸昆问:“你教给我写的那两字,真的是玉燕两个字么?”
原来陆啸昆当时有心要学会新媳妇教给他的名字,就把“王安非”三个字记在了心里。本来他大字不识一个,对宋安非的话是非常相信的,也一直认为那三个字,就是王玉燕三个字。
巧就巧在他去村里逛的时候,碰见了几个熟人,大家伙在那儿说话,在一起的,还有个算命先生。
陆啸昆因为克妻命的缘故,其实偷偷找那算命先生算过几次命,只是这个算命先生,只是个业余的,平时爱研究周易八卦什么,算的不大准,平时也就跟村里几个男人算个命chuī个牛。他也没有十分当真,只是心血来cháo,想看看自己与王玉燕的姻缘和八字怎么样,有没有可能。
结果对方就一边胡扯,一边在地上用树枝划拉了他们两个的名字:“我就先从名字上给你说起……”
“等会,”陆啸昆拉住对方的胳膊,看着地上的两个名字,这“陆啸昆”三个字,他看着倒是熟悉,可是这王玉燕三个字,怎么看着那么陌生?
“我婆娘的名字,你写错了吧?”
“我怎么会写错,你以为我像你们这几个老大粗一样,半个字不认识啊。”那人语气非常不满:“你不是不识字么,你知道什么。”
“王玉燕,是这三个字?”他又问了一遍。
对方恼羞成怒:“怎么看,你还怀疑我乱写。你婆娘王玉燕我就算没见过,难道还没听过她的名字?那你说,她是哪个玉,哪个燕?!”
陆啸昆就夺过那人手里的树枝,在地上划拉了另一个名字。这是新娘子教给他的名字,他写的虽然歪歪斜斜,可是却很工整。
对方一看就笑了,问说:“这是什么字?”
“王玉燕。”
“谁教给你的?”
陆啸昆察觉了不对劲,便没有说实话:“这你不用管,这三个字,是什么字?”
“王是没有错的。”对方指了指他写的王玉燕三个字,又指了指他写的“王玉燕”三个字:“可是后面这两个字就不一样了,我写的才是玉燕,你写的这两个字,一个叫安,安身立命的安,一个是非,也就是不是的意思。王安非。”
“王安非?”陆啸昆有些震惊:“你没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