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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非走了之后,王玉燕叹了一口气,扭头朝屋里走,小丫鬟在后面跟着,说:“小姐,那人的话,有几分真心?”
“他的真心与否倒无关紧要,不过你不觉得这是我的一个机会么?”她微微一笑,说:“他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我正想去卧虎山一趟呢,你说正好发生了这件事,不是老天爷给我的一个机会么?”
“可是太太未必会同意啊。”
“这件事,她同意不同意的,倒不打紧。明天咱们看看qíng况再说。”
宋安非回到自己屋里,心qíng久久不能平静。
他对王玉燕,其实并没有什么恨意,不过是一个身娇ròu贵的千金小姐,头脑简单,自私一点,倒没有害人的意思。他如今却要把她往火坑里推,为的也不过是她的母亲张桂芳。
他觉得卧虎山这一趟,肯定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在这个关键时候突然要王玉燕上山,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他和衣而卧,直到第二天天还不亮,chūn儿就来叫他,他起来,开始梳妆打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一口气。因为起的早,天还没有完全亮,他觉得自己仿佛还在睡梦中一样,心里头沉沉的,说:“我这才做回自己几天,就又回来了。”
chūn儿说:“不过是做做样子,未必要你去卧虎山呢。”
宋安非心里也有些紧张!他昨天晚上虽然找王玉燕说了,但是王玉燕到底会不会听,他心里却一点把握都没有。他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满头珠翠,chūn儿这一次给他化的妆容特别浓艳,头上发饰也戴的多,唯恐被人看出破绽。他说:“这样猛地一看,倒像是唱戏的。”
chūn儿就笑了,说:“唱戏的哪有这么清秀,妆要比这浓一半呢。”
她正说着话,张桂芳已经进来了,看样子,她昨天晚上也没睡好。她进来看着梳妆的宋安非说:“多抹点脂粉。”
“抹的够多的了,再抹,都成什么样了。”chūn儿笑着说:“太太人手都准备好了么,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好防备。”
张桂芳点头:“这是自然,能叫过来的,全都叫过来了。”
宋安非问说:“通知官府了么?”
“如今的官府,说好听了是青天老爷,说难听了,不也就是土匪一个。”
chūn儿一听,立即说:“还真是,你说现在这世道是怎么了,以前只有那读书人,寒窗苦读十载,才能混一个官当当。现在呢,哪管读书不读书,只要手里有枪,人人都能当官。太太你听说了么,据说不远有个陵县,那里如今被一个叫宋天虎的人给占领了,和县太爷没两样。不过听说他以前就是个土匪头子,凭着枪杆子打天下,打跑了原来的县令,自己就当了司令官了。”
张桂芳听了叹了一口气,说:“又不是从前的太平盛世,这个军阀打那个军阀,今天你当官,明天我当官,谁有兵马谁说了算。卧虎山这群人胆子这么肥,还不是官府不作为。”
宋安非听了就说:“官府靠不住,太太没想过靠自己么?”
张桂芳听了就看向他,宋安非接着说:“卧虎山匪患猖獗,一方面固然是官府无能,可另一方面,如果乡亲们能够联合起来一条心,难道不如官府的那点兵力qiáng?”
张桂芳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容来,说:“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官府如果都靠不住,老百姓就更靠不住了,心散。”
chūn儿就说:“老百姓都是微不足道的人,在这乱世,能活命就够了,让他们拼命,他们怎么敢。”
“老百姓胆子小不假,但是如果有靠山,就相当于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未必就会由着土匪欺负。”
张桂芳忽然说:“你这样打抱不平,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让你为这一县的百姓出格力,”她看向宋安非,脸上一副轻蔑调侃的神色:宋安非张了张嘴,还没说话,chūn儿就笑了,说:“太太千万别开这种玩笑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qíng,卧虎山为非作歹,也不是一日两日,根基在那里,哪是说倒就能倒的。”
宋安非就问张桂芳:“太太想了一夜,想出什么办法来了么?”
“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委屈你去一趟了,”张桂芳说:“你放心,听说王虎已经病重了,他是最熟悉玉燕相貌的人,他如果不清醒,别人未必能看出来。而且你假扮玉燕,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我对你有信心。”
宋安非张了张,沉默了一会,chūn儿问说:“太太真要冒险么?”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张桂芳眼神凌厉地看了chūn儿一眼:“你跟着他一起去,彼此也有个照应。”
张桂芳又jiāo代了一些事qíng,就出去了。chūn儿叹了一口气,说:“太太对我家小姐,真是……”
“母亲护子,也是人之常qíng,只是她这一回,把你也舍在里头了。”
他说着就看了chūn儿一眼,chūn儿yù言又止,到底最后还是顾着王家体面的,说道:“我本就是王家的奴才,哪有什么舍不舍的。”
宋安非嘴角露出一抹难以觉察的笑意,没有再说话。他走到窗前,推开窗看了一眼,chūn儿赶紧拦住他,说:“这么冷的天,开什么窗户,冻死了。”
她说着,就又把窗户放下来。宋安非呼出一片白气,说:“今天好像亮的格外晚,似乎是yīn天呢。”
“最好chuī起漫天的北风,再下一场大雪,堵住卧虎山下山的路才好呢。”
宋安非听了微微一笑,说:“恐怕不管什么天,他们都会来。”
果不其然,天色一亮,就有人跑进来了,声音是惊慌的,喊道:“老爷,太太,不好了,土匪把咱们家团团都围住了。”
宋安非和chūn儿都走到房门?看究竟,看见张桂芳从屋里头急急忙忙出来,看见他们,瞪了一眼,说:“都在屋子里呆着,有叫你们出来的时候!”
chūn儿赶紧关上了门,抚着胸口说:“可别出了事。”
宋安非安慰说:“太太那么聪明的人,一时半会,出不了事,左右横不过就是把我送出去。”
他刚说完,就听见外头有敲门声,chūn儿立即走到门后,问说:“是谁?”
“是我,开门。”
chūn儿听见王玉燕声音大吃一惊,赶紧打开了房门。王玉燕装扮整齐,赶紧闪了进来。chūn儿忙问:“小姐,你怎么出来了,赶紧回你院子里去。”
“外头的人,不是来找我么?”
chūn儿说:“太太已经决定了,让我陪着他去卧虎山一趟,小姐好好呆在家里,别让人发现了。”
王玉燕看向宋安非:“你倒是打扮的整齐。”
宋安非说:“不知道小姐会不会来,所以只能做好准备。”
“我已经想好了,卧虎山,我去。”
chūn儿吃惊地看着他们俩,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急忙劝说:“小姐可要三思,这一趟卧虎山去容易,要想回来,可就难了。”
“我想清楚了,我要趁着这个机会,跟王老虎做一个了断。”
她说着忽然捉住了宋安非的手,宋安非一惊,想要收回手来,却被王玉燕抓住。王玉燕看着他,说:“你放心,我回来之后,你就自由了。”
她说着不等宋安非回答,就走了出去,宋安非上前一把拉住她:“你先别着急到前头去,咱们看看qíng况。能不去,还是不去吧。”
王玉燕看着他,问:“你不想我去么?”
宋安非摇头:“等等看。”
他忽然觉得,让王玉燕上山,未必是好主意。
王玉燕为人冲动,说好听了太单纯,说难听了,就是做事没分寸,有点蠢笨莽撞。听她刚才话里面的意思,是要跟王虎划清界限,彻底解决问题的意思,但是卧虎山并不是讲qíng理的地方,王玉燕去,他却发现自己放不下心。他昨日临时起意去找王玉燕,无非是咽不下心里那口气,觉得张桂芳欺人太甚,火坑都让他来跳,一味地保护自己的女儿,他有心回击张桂芳一下,如今却觉得,他还是太稚嫩,做事欠考虑。让王玉燕上山,未必是好主意。或许jīng明如张桂芳,也是考虑到这一点,而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什么都不顾。
外头似乎起了风,他们几个在屋里头,也不知道前面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一声枪响响彻天空,吓的他们三个人都是一抖。
chūn儿说:“不好,恐怕出事了。”
“我妈没事吧?”王玉燕着急地说:“不行,我出去看看。”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宋安非拉住她:“我去。”
“去了可能就要跟着上山,你不行,王老虎会认出来你的。”
“你们都别去,我去最合适。”chūn儿说:“我只是一个小丫头,去看看没人会把我怎么样。你们等着,我看清楚了qíng况,回来告诉你们。”
chūn儿说着就出了门,怕他们出来,索xing在外头上了锁。她跑到前院,就看见黑压压一群人,大门外头,一群土匪,大门里头,一群家丁。
张桂芳倒是有一家之主的风范,就站在大门口,和卧虎山的人对峙着。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上山
张桂芳倒是有一家之主的风范,就站在大门口,和卧虎山的人对峙着。
“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枪杆子呢。”王氏族里的一个长辈在中间调停,说道:“大家平心静气,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这样,你们派出一个人来,跟太太商量商量,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
“不是我们想动手,我家当家想见小姐一面,原来都见得,怎么如今见不得了?”
“既然是来请,就有来请的礼数。”张桂芳说:“你们这样黑压压一群人,是来请客的礼数么?”
“我们都是粗人,不比太太知书达理,不懂什么是礼数。”其中有个人走了过来,隔着大门说:“可是太太这大门紧闭,也不是待客的礼数吧?”
张桂芳并不是不肯给人,让宋安非去,已经是她打定的主意,她只是在拖延时间。
她在等一个消息。
她刚刚派了一个王氏族人从后门出去,混入土匪之中,花了重金,去买消息。
卧虎山的土匪抢劫为生,为的不过是一个利字,只要肯花钱,没有买不到的消息,当初官府在卧虎山埋下眼线就是因为这个缘故。王虎病重,卧虎山封锁了消息,外头的人连同官府之所以得不到一点qíng报,是因为卧虎山封了山,里头的人出不去,外头的人进不来,所以消息无法传递,但是如今不一样了,一大群土匪聚集在王家门前,只要钱花够没有要不到的qíng报。
她要等到问清楚了具体的qíng况,才好做最后的决定。让宋安非代替自己女儿去卧虎山不难,但是她要知道真相,做个完全打算。
“太太,”去探听消息的人悄悄回到她身后,张桂芳往后退了几步,走到一角,问说:“问清楚了么?”
“问清楚了,果不其然,卧虎山的大当家,已经病重了,听说都快要不行了,二当家和三当家,天天守在里面。据说让大小姐过去,是二当家的主意,具体是为什么不知道,不过那人推测说,估计是想见小姐最后一面。”
张桂芳吁了一口气,心中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让宋安非代替王玉燕去卧虎山唯一的担心,无非就是王虎。如今王虎已然病重,恐怕早已经人事不省,病重之人,哪还有心思去辨别真假,何况宋安非假扮王玉燕,足以以假乱真了。
“不过太太,我还听那人说,小姐这一趟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万一大当家不行了,小姐恐怕很难脱身。”
张桂芳一愣,问说:“难道他死了,还要我女儿陪葬不成?”
张桂芳这一下,神色就变得非常凝重了。陪葬这种事,残bào如王虎,未必做不出来。
“太太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卧虎山在这个紧要关头把小姐请过去,或许有什么不好的念头?小姐是他一直想要而没有得到的人,当初bī迫小姐嫁给陆啸昆,说是歹毒,焉知不是由爱生恨?当然了,这些只是我的猜测,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要告知太太一声,太太自己心里也要有个谱。”
张桂芳点头,说:“这个自然。”
chūn儿看见张桂芳在旁边问话,就走了过来,低声问说:“太太?”
张桂芳回过神来,问说:“你怎么跑出来了,你不看着人,小心他跑了。”
“他不是那样的人,”chūn儿看了旁边的人一眼,yù言又止,张桂芳就对那人说:“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到那人走了之后,chūn儿才说:“小姐出来了,跟宋安非在一块呢。”
张桂芳一愣:“她怎么出来了?”
“我也不清楚,她好像知道了卧虎山的事儿,嚷着要亲自去一趟呢。”
“胡闹。”张桂芳说着就朝里头走,chūn儿紧跟在他身后,忽然听见外头问说:“太太到底给不给人?”
张桂芳猛地回头,指着那人吼道:“我让你等!”
她突然变了脸色,吼的脖子都红了,原本很乱的一群人,立即都安静下来了。张桂芳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声音沉稳了许多,说:“人等会就出来。我们母女说会话,难道也不成么?”
chūn儿跟着张桂芳进了里院,chūn儿率先跑过去摘了锁,张桂芳进去,就看见宋安非和王玉燕都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