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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运带着看门人一路赶回了院子,立即就要进去禀报,却发现王青就站在灵堂里,他愣了一下,事先没有声张,而是老老实实地站在旁边。
何文才转身看见他,就说:“你来的正好,人抓住了么?”
王青立即扭头看向他,宋运赶紧过去,说:“人已经下山,刘能在派人追呢,不过二当家,我倒是抓了一个人证,有些话,还要请二当家听一听。”
何文才说:“带人。”
宋运一挥手,就有人押解着那看门人过来了。看门人跪在地上,浑身都在打哆嗦。宋运说:“这看门的说他亲眼看见,是三当家把陆啸昆他们送出了大门。”
何文才一听立即扭头看向王青:“老三,这回你无话可说了吧?”
王青说:“人确实是我放的,我适才不是已经承认了?”
“那如今就是更确凿了。按理说,你是大当家的亲生兄弟,大当家临终遗愿,你却不管不顾,胳膊肘往外拐……”
“是不是大当家临终遗愿,这个还不好说吧?”
“好,就不说大当家临终遗愿的事儿,就算老大临终之前,并没有要让王小姐殉葬的想法,但是临终一别,王家却派了一个男人来糊弄我们,这屈rǔ难道能忍?这事儿传出去,我们卧虎山如果没有任何作为,将来还怎么在这世上立足?”
“二当家说的有道理,王家实在欺人太甚!”
“就是,我们既然被称为匪,如果这点血xing都没有,将来如何立足!”
“大家听我说一句,”刘氏说道:“三当家并非不生气,大当家是他亲兄弟,他怎么能不恼?但是如今大当家没了,外头或许早就虎视眈眈盯着咱们卧虎山,这时候与王家为敌,称不上是明智行为。再则大当家生前一直跟我说,这辈子刀光剑影见的太多,临死之前,并不求自己将来能入极乐,只是希望自己的死,不要给卧虎山的众位兄弟带来祸端。所以众位好汉没必要为了大当家的面子,去置卧虎山众兄弟于险地。大当家在九泉之下会明白的。三当家如今的作为,是忍rǔ负重,不想因为一己私yù让卧虎山树敌。”
“嫂子的意思,是要忍下这口气么?”
刘氏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当家走了,主心骨没了,他生前最担心的,就是怕卧虎山变成一盘散沙。卧虎山能安稳度过这个难关才最重要。有些东西,大家一直避而不谈,但大家伙心里都清楚如今卧虎山到了一个坎上。大当家临终之前曾跟我说过一句话,将来无谓对错,谁要分裂卧虎山的兄弟qíng义,谁就是卧虎山的罪人。希望大家都做忠士,不做jian人。”
她说着就看了众人一眼,何文才低下头来,嘴角微微提起来,然后抬头,说:“嫂子说的是,是到了辨清忠jian的时候了。”
刘氏一愣,就听何文才说道:“我何文才,别的不知道,但忠字却敢说我敢当第一,没人敢当第二,那王家跟我有什么仇怨?王玉燕跟我有什么仇怨?王家跟卧虎山又有什么仇怨?这一切的根源,不都是大当家?大当家与王家小姐的事儿,无人不知,也因此引起了后来的诸多事端。大当家病重,要见王小姐一面,别说他们曾经谈婚论嫁,就算是一般人,也理应前往。找一个相貌相似的男人过来哄骗一个将死之人,这心肠冷血之极,让人发指。刚才有兄弟也说了,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匪,占山为王,靠的就是心狠手辣,别说他王家如此侮rǔ我们,就算他们身家清白,我们要杀他,那也是天经地义。刚才嫂子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无非是说大当家这个位置谁来接。我何文才没什么野心,我入卧虎山,仰慕的是大当家的义气,他在一日,我便为牛为马为他打江山,他不在了,我要不惜一切替他守江山。我知道如今兄弟们都在明争暗斗,以为我与老三要争位置,但我何文才,愿意为了卧虎山的千秋万代,主动放弃争夺,也不愿意兄弟们心意两散。”
他这话一说,众人哗然,王青更是吃惊,但紧接着,何文才突然就说:“但是。”
灵堂里立即安静下来了。何文才语气铮铮,说道:“此时此刻,我改了主意。我觉得老三人品能力都没的说,但不适合做这个大当家。做匪,手要狠,心要毒,除了兄弟义气,管他娘的仁爱慈善。但是这是我何文才的想法,牛不喝水,不能qiáng按头。各位兄弟,心里也都有自己的主意。大当家的仇,我铁定是要替他报的,我要用王家人的血,来向大哥表达我的忠心!”
他话音刚落,就有王青一派的人站出来说:“大当家临终前,曾叫兄弟们进去,嘱咐我们若有争位之事发生,当以三当家为首!”
他说完,不等何文才说话,就有人站出来说:“空口无凭,如何证明?”
“难不成你还要白纸黑字?”
“那是当然。不然你说大当家临终属意三当家接位,我们却没听到,如何服众?”
“你这是qiáng词夺理,大当家不通文墨,你让他白纸黑字写下来?大当家不止对我们几个人说过,想必凡是进屋的,大当家都将这话告知了吧?”
刘氏一愣,想起临终前王虎与她的对话,说了那么多,却并没有跟她说关于谁将继位的事儿。恐怕是为了她们母女考虑,不让他们牵涉其中。但是山中早已经分为两派,就算王虎曾一一叮嘱过身后事,那挺王青的一派,自然承认王虎曾经说了这些话,但是何文才的那一拨人,即便是听到了,也会说不知道这件事。
两拨人各持己见,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刘氏心一狠,说道:“我愿为证,大当家临终之前,的确嘱托让三当家继位,他生前就不止一次跟我说,二当家心狠,堪为军师,却做不了统帅。”
何文才眉头一锁,神色全变。
这句话说到了他的痛处,难道他何文才,就是一辈子为奴为狗的命运?!
风雪夜里一片漆黑,茫茫雪地上,奔走着两个身影。突然一声枪响响彻了整个卧虎山,宋安非吃惊地回头,看向山寨方向。
这一声枪响,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诺言
风雪夜里一片漆黑,茫茫雪地上,奔走着两个身影。身后不远的地方,则是更多的人,举着火把,一片喧闹。
宋安非说:“是枪声。”
陆啸昆喘着气回头看了一眼,他顾不得这些了:“他们追上来了。”他说着拉着宋安非继续往前跑,宋安非却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脚步变得凌乱无力。
“我……我跑不动了……”山上积雪很厚,越往前走雪越深,都是长久累积下来的,几乎全都没了脚踝。宋安非本就是个文弱的人,如今冻了一夜,双腿又酸又痒,跑了没多久,就上气不接下气了。
陆啸昆喘着气往后看了看:“你再坚持一下。”
宋安非朝前面看,雪白一片,却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喘着气说:“再跑一段……也是一样,你别管我了,你跑吧。”
“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一个人。”
“你还有壮壮呢,我无牵无挂。”
“少废话,你跑不动,我背着你。”
陆啸昆说着就弯下腰要背他,宋安非哪里肯让他背,陆啸昆就算再有力气,冻了一夜,又这么深的积雪,他怎么可能背的动自己,就算背的动,又能跑多远。
他咬着牙,跟着陆啸昆继续跑,陆啸昆说:“往那儿跑,那儿有山堆。”
宋安非喘着气朝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那里果然起伏,或许能够躲一下。他们赶紧跑了过去,陆啸昆说:“这里或许可以躲一下。”
“躲是不能了,积雪那么厚,沿路都有脚印,”宋安非喘着气说:“咱们是人,会累,他们也是人,也会累。”
可是土匪的身体,显然是要比他要qiáng很多,他们跑了没多久,就发现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了,宋安非心里越来越急,推陆啸昆说:“你在前头跑,我在后面跟着你。”
陆啸昆说:“你别说话。”
“这样下去,咱们两个都活不成,你赶紧走,我来拖延他们!”
“要走,就一起走!”
“你不要在这磨叽了,我最恨你这种拖拖拉拉的男人,明明可以活一个,何必两个都要送死,你要真有心,将来替我报仇!”
他说着就推了陆啸昆一把,陆啸昆身体一个踉跄,身体却猛地朝下一倾斜,宋安非猛地一惊,就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没想到自己却也被陆啸昆带着滚了下去。
他心里一惊,就被陆啸昆紧紧抱住,两个人顺着山坡滚落下来,宋安非只觉得自己撞上石头,一阵巨疼,就失去了意识。
原来是横在山坡上的一块大石头挡住了他的身体,陆啸昆紧紧抓着他,自己身体也停下了滚动。他喘息着立即爬了上去,喊道:“宋安非!”
宋安非却毫无反应,他赶紧将宋安非扶了起来,却发现一片红色,宋安非头上的鲜血染红了白雪。
他心里一惊,赶紧往宋安非头上看,还好,只是额头破了一块皮,伤的并不严重。宋安非微微呻吟着,睁开眼睛看着他。陆啸昆说:“你没事吧?”
宋安非却没回答他,而是仰头往上看,惊奇地发现他们滚落来的地方,几乎没有留下很明显的痕迹。这里到处都是雪,滚落下来的,远比留下脚印要好很多。他又往下看了看,还有大概十几米的下方,就是谷底。
“咱们滚到下面去。”
陆啸昆闻言立即抱住了他,一只手捂着他的头,一只手搂着他,两个人直接滚落到谷底,陆啸昆赶紧爬起来说:“来,我背你。”
宋安非没再固执,直接爬上了陆啸昆的背,陆续啸昆背着他往上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只听到隐隐的叫喊声,透过风雪传过来。
宋安非说:“这雪再大一点,就可以将咱们的痕迹全都掩埋了。”
陆啸昆背着他走的飞快,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可能是另一面的山崖遮挡的缘故,谷底的积雪很薄的一层,还有细碎的石子儿。宋安非趴在他背上,忽然就觉得头疼的厉害,不是伤口流血的那种疼,而是一种钝痛,充斥了整个脑门,他甚至觉得有些眩晕,好像刚才刚撞上石头的的时候,还没有觉得有这么疼。可是他也不敢说,听见陆啸昆问说:“你还好吧?”
陆啸昆的声音带着喘息,显然已经是累的厉害,宋安非说:“没事。”
“咱们朝那边走。”谷底越走越深,也越来越开阔,显然已经到了卧虎山后山,地上杂糙开始多了起来,还有些凌乱的树木枝桠。地上的积雪薄的很,甚至可以看到黑色的石子。陆啸昆又往前走了很远,专挑难走的地方走,最后实在走不动了,就进了旁边的一个山dòng。
这山dòng似乎是有人特意开凿的,里头有些陈年旧物,一个木板chuáng,还有石头堆砌的烧火堆。
他把宋安非放下来,却发现宋安非神色惨白,整个人说不出哪里奇怪。他愣了一下,就叫了一声,却发现宋安非的反应,慢了半拍不止。
“他们应该一时半会追不上来了,你在这躲着,我去看看他们追上来没有。”
宋安非也不说话,靠着石壁呆呆地看着他,他担心地叫道:“宋安非?”
“嗯,你去吧……”
陆啸昆听了说:“你在这里躲着,哪儿都别去,知道了么?”
宋安非点头,一只手还捂着自己的额头,山dòng里黑,也看不清他伤势到底如何,但如今最紧要的不是这个,是要看卧虎山的人追上来没有。陆啸昆立即就走了出去,这谷底上面大半都被崖壁挡着,风雪都小了很多,他沿着来时路悄悄查看,却并没有听见一点异动,这才又跑了回来。
山dòng里一片安静,连一点声息都听不见,他进去之后,模糊看到宋安非的身影,赶紧蹲了下来,问说:“你没事吧?伤口怎么样了?”
“就是有点疼。”宋安非回答了一句,声音却一直哆嗦,陆啸昆摸了一把他的手背,才发现他的手却是冰凉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这样的大雪天气,被冻了半夜,如果像他一直跑着,身上或许还能热和起来,但是刚才宋安非被他背着走了一路,整个身体恐怕都已经凉了下来。于是他近身,将宋安非抱在怀里,虽然穿的都是冬衣,他却头一回发现宋安非的身形竟然这么单薄,被他搂在怀里,瑟瑟发抖,他的嘴唇轻轻碰到宋安非的耳垂,发现宋安非的耳垂都是冰凉。
“他们追上来了么?”
陆啸昆摇头,说:“没有。”
宋安非仿佛松了一口气,说:“我都以为咱们要死了。”
陆啸昆听了没有说话,而是将他抱的更紧,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觉得宋安非要死了,要冻死在他怀里。这叫他有些慌乱,所以他只能将他抱得更紧。
“你勒的我喘不过气来了……”
陆啸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松了力道,他甚至有一刹那的本能地松开宋安非,却被宋安非给搂住了。他就将宋安非抱在怀里,感受到他单薄身体的颤抖和对他的依赖。
他头一回觉得他怀里的这个男人这么脆弱,这么需要他。他们刚刚一起经历了一场生死,在这冰天雪地里几次差点丢了xing命。如今劫后余生,心是热的,身体却是凉的,如今两个冰冷的身体抱在一起,心的热气,透过他们接触的皮肤,慢慢散开,渐渐温暖了他们的四肢百骸。这种奇异的感受,仿佛都不需要任何言语,就给他们打开了一扇qíng爱的门。陆啸昆一只大手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胸膛上,说:“我说过了,只要你一日是我媳妇,我就一日保护你,我活着,你就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