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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何文才的人刚才去了陆家,把陆啸昆父子都劫走了,还把陆啸昆给打伤了……”
张桂芳听闻陆啸昆被打伤了,立即坐直了身体,看到王阳微微下沉的脸色,她紧抿着嘴唇又坐了下来,吁了一口气,慢悠悠地问:“还有呢?”
“那些土匪临走的时候说,我如果想救陆啸昆他们,就得来找王家的人。我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我也知道,眼下只能求太太救他们父子一命。我跟太太素来有些不愉快,那都是我的事儿,和他们父子无关,陆啸昆这人xing子直,憨厚,不懂得察言观色,也不大会说话的,当初有些话说的重了一点,太太千万别计较,赶紧想法子救救他们吧。”
“你这是在求我么?”
张桂芳挑着眼角,语气幽幽地问道。
宋安非一愣,很坚定地点头:“是,我求太太。”
旁边的人都露出很复杂的神色来,都看着他们两个。张桂芳忽然笑了,看向旁边的王阳和chūn儿等人:“你们听见了么,他居然在求我。”
chūn儿和王阳等人都挤出一点笑容来,王阳笑呵呵地说:“既然这孩子这么诚心实意求你,你就帮帮他。”
“我可没看出这求人的意思,”张桂芳忽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看向宋安非:“你当初走的时候,是如何嚣张跋扈,想必不但我记得清清楚楚,你自己也忘不了吧?”
“……当初是我的错,太太,陆啸昆他中了枪,不知道他……”
“你既然认错,就该有个认错的样子。”张桂芳打断了宋安非的话,更是无视宋安非焦急的通红的脸色,冷冷地说道:“你跪下给我磕头认错,过去的事儿,我就先不跟你计较。”
旁边的人一听,全都愣住了,宋安非也愣住了,王阳讪讪的说:“太太你这是……”
“我就这一个要求,不过分吧?”张桂芳盯着宋安非:“怎么,你口口声声要做陆啸昆的媳妇,如今为了他的身家xing命,一个头都不肯磕?”
宋安非看着她,嘴角微微抽动。张桂芳回看着他,眼神冰冷:“不愿意?”
“不过是磕个头,如果能救人一命,我没什么不愿意的。”宋安非面无表qíng,拳头握得紧紧的,就要跪下,却听张桂芳说:“不知道你妈地下有知,会是什么想法,她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她宋英的儿子,也会给我下跪呢?”
宋安非的身体一僵,弯曲的膝盖就停在了半空,那胸膛忽然起伏来,脖子露出隐忍血脉,等到抬头看张桂芳的时候,眼圈已经是红色的了。
张桂芳看到宋安非这样的神色,通身忽然一下子热了起来,血液似乎沸腾了起来,好像自己这些日子所受的屈rǔ怨恨,全都一扫而空,说不出的痛快解气。她紧紧盯着宋安非看,不肯放过宋安非脸上每一个痛苦的表qíng,这每一个细微的表qíng都是她痛快的源泉,她希望能够更加酣畅淋漓。
宋安非垂下眼帘,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从前万般都是我的错,太太宽宏大量,救救陆啸昆他们父子吧。”
旁边的王阳似乎松了一口气,赶紧把宋安非搀扶了起来:“好了好了,咱们赶紧商议商议该如何应对,我相信这件事,太太肯定是有办法解决的。”
他说这话是有原因的,他知道这件事张桂芳十有八九脱不了gān系,只要她肯出手,事qíng应该不难解决。刚才煞张桂芳煞宋安非的xing子也好,这孩子实在倔qiáng任xing,几次给他难堪,也不大会做人处事,说到底,还是太年轻,沉不住xing子,压一压也好。
王阳的话刚落,旁边着急的chūn儿就接着说:“这卧虎山的人既然撂下明话,让安非来找老爷太太,依我看,他们明着是针对陆家,实则是冲着王家来的,八成是想钱想疯了,又想讹诈一笔。”
“这群土匪实在可恶,当我们王家是什么地方,上次绑架了壮壮,已经给他们一次教训,这次倒好,直接绑架了他们父子两个。妈,依我看,这一回咱们千万不能依着他们。我看啊,就是上次他们绑架壮壮的时候,咱们的心不够狠,他们这才有一做二,又想故技重施,咱们就是不理他,看他能怎么办。不然以后他们尝到了甜头,动不动就绑架了人来问我们要赎金,咱们王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宋安非一听,直接扭头看向王玉燕,语气略微有些虚弱:“别人能说出这种话,小姐也不该说,陆啸昆就算对谁都没恩qíng,对小姐却是有恩qíng的,他一个平头百姓,和他儿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过日子,如果不是当初和你的亲事有了牵连,怎么会得罪卧虎山的人,从而招致这样的祸端?”
王玉燕脸色一红,却有些生气,宋安非当众顶撞她:“他如果只是得罪了卧虎山,何文才直接一枪崩了他了,还会掳走他们父子?陆啸昆父子有什么钱财,有什么家产?还不是他跟你关系匪浅,而你和王家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到底还是和你脱不了gān系。”
“你们俩别吵了,如今当下是救人要紧,”王阳说着看向张桂芳:“桂芳,依我看咱们就在帮他们一次?毕竟那陆啸昆……”
他说到一半却不说话了而是那眼睛看着张桂芳。
从王阳打算带宋安非回到王家来找张桂芳开始,他就有着自己的心思,这心思笼统说起来总共有三层,这第一,自然是要救人,不管他内心深处愿不愿意救人,他把宋安非带回来,主要就是帮他救人的。第二层,就是想和宋安非修缮一下父子关系,这也是他想帮宋安非的原因,说到底,他对宋安非母子都是有愧疚的,他是很传统的男人,不想自己的骨ròu流落在外。
而除了这两层,他还有一层心思。但是聪慧如张桂芳,如何看不出他的心思,她不但看出来了,而且或许早就打算利用他这一层心思,再给宋安非一击!
张桂芳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说:“你别看我,我知道你心里怀疑我跟陆啸昆有私qíng,故意带了安非过来,想要试探我会不会救他。既然如此,我就把话撂在这里,这陆啸昆父子的事儿,我不管了!”
王阳脸色一窘,说:“你这是什么话……”
张桂芳却已经站了起来,看向宋安非说:“你也看见了,不是我不想就陆啸昆,是因为你当初诬陷我跟陆啸昆有染,我如果伸出援手救他,那岂不是坐实了我跟他的传言?我张桂芳别的不甚看重,但是身为女人,名节对于我而言如同xing命一般金贵,我断不能为了一个和我扯不清楚的男人,毁了自己的名节。这人,我不能救。”

 

第167章 认错
张桂芳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让宋安非跪也跪了,认错也认错了,搞了这么一出,最后却说自己不管了?
这一下宋安非的脸色立即yīn沉下来了,王阳也是有些慌乱,说:“太太误解了我的意思……”
“老爷如果你觉得我是单纯地以为怕你误会,那就想差了。咱们是夫妻,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我不怕老爷误会,因为咱们是一家人,我清白与否,以后自见分晓。我为的是外头的那些风言风语,说白了,我为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为了王家的百年声名!老爷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不会疑我,可是外头那些人呢。他们早就背地里议论纷纷呢,如果我再出手帮陆啸昆,更会落人口实,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她这一席话说的头头是道,倒叫王阳无可辩驳,哑口无言地看着张桂芳。
张桂芳说:“不过既然卧虎山的人说了只有王家的人呢才能解决,却没说王家的哪个人。想必我一个妇道人家,即便没有我也是不妨事的,老爷在这里坐镇,肯定能马到成功。”
她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王阳,这事儿就是张桂芳背地里捣鬼,如果没有她出手,恐怕还真不行。
“我看太太的语气,眼下的难题似乎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宋安非说:“既然如此,太太何不打开窗户说亮话,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万死不辞。”
张桂芳看了宋安非一眼便笑了:“办法我确实有一个,而且做起来并不难,于你而言,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太太请讲。”
“我不能出手去就陆啸昆,原因无非是怕人误会,坏了我名节,可是我跟陆啸昆本来清清白白的,怎么会有这样的流言蜚语呢,追究起来,源头还在你这里,正是你当初污蔑于我,才导致了我跟陆啸昆之间的不清不楚,这事,你刚才已经认了吧?”
宋安非嘴唇动了动,点头说:“这是我的过失。”
“所以这问题说起来也很好解决,这谣言是你造的,就该有你来终止。你让老爷把王氏宗亲都叫过来,承认你的诬陷,当着众人的面,粉碎了这个谣言,到时候我与你言归于好,再出手相救,岂不是皆大欢喜?”
她说着看向王阳:“到时候一个救了自己想救的人,一个洗刷了冤屈,还能让王家落一个不计前嫌宽于待人的好名声,岂不是一举两得?”
宋安非一听,心中几乎要作呕。
这个张桂芳,算盘果然打的jīng巧。这是要踩着他往上爬,洗白了自己的嫌疑不说,还可以落一个宽宏大量的好名声。
王阳一听,果然眉开眼笑:“不错,这个法子好,对安非好,对你也好。”
他说着就看向宋安非,他如何不知道,这法子其实牺牲的是宋安非,所以多少有些心虚:“安非,你看这主意……”
“我说了,只要能救人,我都没意见。”
王阳一听,立即着人去请王室宗亲,顺便还请了镇上有名望的几个长辈。说起来这事对他也有好处,这几天他头上的绿帽子都快戴到天上去了,虽然张桂芳对陆啸昆确实有些不耻的心思,他心里恼恨厌恶,但他宁愿自己关起门来痛哭,也不愿意这事儿弄的人尽皆知,颜面丧尽。如今这事儿虽然张桂芳处理的有些狠辣yīn毒,却也符合他的利益。
chūn儿有些担心宋安非,便趁着王阳去请人的功夫,搀扶着宋安非到自己房里喝了杯茶,不过也就是略坐一坐的功夫,外头便有人请了,在这期间,宋安非都没怎么说话,显然qíng绪有些失控低迷。王玉燕来到chūn儿房里,问说:“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倒也没说什么,你看他那样子,一心为陆啸昆父子忧虑,哪还有心思说别的。”
“我看你啊,就是不长心眼。我妈对他怎么样,你是看在眼里的,我是怎么战队的,你也都看在眼里,怎么还跟他走那么近?是说你傻呢,还是该说你白眼láng?”
chūn儿一听就笑了,有些讨好地看向王玉燕说:“小姐这么说,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也是看他可怜,又多少跟他有些qíng分。小姐原来不也对他很好么,怎么最近对他跟太太一样了?”
王玉燕叹了一口气,说:“我是越来越觉得,以前我妈跟我说的很对,这个宋安非,外表看起来柔弱不害人,但仔细想想,其实不简单,刚才,你居然给我妈下跪。”
“他给太太下跪,不是太太要求的,说明他心诚,确实是来求人的。”
“你这就看的浅了,”王玉燕皱起眉头,说道:“他跟我妈是怎么样的关系,有着怎么呀的仇怨,你我都清楚,要是放在以前,我妈让他下跪,他肯跪?”
chūn儿一愣,这倒是真的,宋安非虽然对王家有诸多怨恨,也有报复的念头,可是他到底年轻,没什么阅历,做事qíng非常容易冲动,很多时候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他都一时脑热全凭一时意气用事坏了事。很多时候,他宁肯争一口气,也不愿意选择更好的方式。
王玉燕接着说:“可是如今他却肯了,我妈让他跪,他二话不说就跪下了,我妈让他认错,他立即就能认错。他这样反而叫人畏惧。你想,他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么?他给我妈跪下,真的是为了道歉么?原来他只是小qíng怀,如今能屈能伸,反而说明他心xing坚硬。正因为他心xing坚硬,才不在乎这些,他只要结果,不在乎过程,还不可怕么?”
chūn儿被王玉燕这么一点拨,倒觉得她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心里不禁又忧又喜,嘴上却说:“小姐或许是想多了吧,我倒觉得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宋安非还是当初那个宋安非。”
“你啊,小心被他骗了,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退一步讲,不管宋安非是好是坏,他对我们王家来说,确实是个隐患,我妈这样敌对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妈跟我妈,本来就是qíng敌,如今他又污蔑我妈的清白,将来还可能跟我弟弟争家产,哎呀,总归说起来是个麻烦,就算他是好人,我跟他走的近了,跟他站成一队,有什么好处?”
“可是他确实当初帮助过小姐的啊。代替小姐嫁给了那陆啸昆,说回来,如果不是当初为了帮小姐,他也不会认识陆啸昆,更不会喜欢上他,沦落到如今人人嬉笑的地步,说他……”
“所以啊,咱们对他,就该有个方式。”
chūn儿好奇地问:“什么方式?”
王玉燕伸出四根手指:“四个字,见机行事。”
chūn儿摇头:“我不明白。”
“宋安非对我有恩,我对他不能太绝qíng,否则就是忘恩负义,更何况他还是我血缘上的哥哥。可是他又是我妈的眼中钉ròu中刺,跟他比起来,自然我妈跟我更亲,我不能胳膊肘往外拐,跟着他一起欺负我妈。总之就是不能太绝qíng,也不能看他嚣张。他落魄的时候,咱们就做个好人,帮他一把,可是他得瑟的时候,就得和我妈站在一块,压一压他的气焰。这就是我对待他的方式。如今她看着虽然落魄无助,但骨子里却愈发qiáng硬,不知道心底对我们王家有多厌恶,这个时候,就该压一压他的气焰。刚才他还拿话挤兑我,你没听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