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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桂芳笑了起来,脸色那样凄厉,神色带着一点凄楚:“我折磨你?我难道不知道我这样,又会有多好的下场?还不是你们母子先折磨了我!凭什么你们母子俩,接连夺走我两个男人,你们就是我天生的敌人,与我不能共存亡!你也最好不要在这磨叽,你不是说陆啸昆受伤了么,你在这里耽搁一刻,他就有一刻的危险。甚至我还可以想出更多的法子来bī你就范,我劝你,赶紧早下决断!”
“我不同意!”宋安非忽然提高了声音,脸色变得异常yīn沉:“我宁愿他死,也不会把他让给你,你就做你的chūn秋大梦去吧!”
宋安非说着就要推开房门,张桂芳大惊,一把拉住了他:“你可知道你一旦出了这个门,我就立即找人弄死陆啸昆!”
“你只要舍得,我便舍得!”宋安非冷冷地说:“大不了我给他披麻戴孝,到地底下陪他去,我也不会让你得逞,我要你眼睁睁地看着,就算到了地下,我们也是你侬我侬,你张桂芳一辈子都得不到男人的心!”
张桂芳脸色惨白,伸手就给了宋安非一巴掌,那一巴掌打在宋安非的脸上,登时起了一个巴掌印子。但是宋安非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一把抓住张桂芳的衣领,张桂芳想要躲闪,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宋安非却一把将她按到在地上,张桂芳的头碰到了旁边的椅子,吃痛叫了一声,随即宋安非的巴掌就扇下来了,“啪啪啪”接连三声,打在她的脸上。
“你……你gān什么,你反了你了……”张桂芳挣扎着反抗,却发现宋安非的力气出奇的大,压制着她根本不能移动分毫,她的头发凌乱,遮住了半张脸,宋安非却又劈头盖脸给她一阵痛打,她吃痛惨叫起来:“来人呐来人呐!”
她一把推开宋安非爬了起来,冲到门口将房门打开,披头散发地跑到了外头,外头chūn儿等人都在院子里站着,看见张桂芳衣衫凌乱地跑出来,都吓了一跳,张桂芳看见了她们,似乎镇定了许多,停下来指着屋里头喊道:“来人呐,把这个孽种给我抓起来!”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房门咣当一声被人踹开了,宋安非气定神闲地从里头出来,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流露出他曾近与张桂芳的争执与满心的戾气。他看了院子里的人一眼,看见几个小厮已经跑了进来。
“抓我,为什么抓我?”宋安非看向张桂芳,问说:“我是杀了人,还是犯了法?”他冷笑一声,说:“我不过是给你几个巴掌,怎么,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张桂芳气的胸口疼,声音都嘶哑了:“把他给我按在地上,狠狠扇烂他的脸!”
“我答应你!”他忽然扬声说道:“我答应你了,你刚才说的,我都答应你。”
满院子的人都楞了一下,那几个小厮却不管不顾,按住了宋安非,直接将他按在了地上。张桂芳却伸手问说:“你答应了?”
“我答应你了。”宋安非说:“太太何必嚷嚷的众人皆知呢,有些事,我跟太太两个人心知肚明就好了。”
张桂芳披头散发地站在那里,妆容有些可笑,但她的神色却异常认真,沉默了一会,说:“既然如此,我就饶你一条命,把他给我关起来,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许去看他。”
“太太……”chūn儿在旁边喊了一声,张桂芳立即瞪了她一眼,玉燕拉住了chūn儿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chūn儿焦急地看向宋安非,宋安非嘴角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来,说道:“不用为我担心,太太给我安排了一个好去处。”
几个小厮押着宋安非朝外头走去,早高峰摸了摸自己的脸,神色变得异常凌厉yīn狠:“去,派人告诉卧虎山的人,就说我王家有意要与他们修好,请他们善待陆啸昆父子!”


170 背弃


chūn儿一言不发,看着她面前的张桂芳,她觉得张桂芳现在看起来是那么陌生,衣衫凌乱,披头散发,脸色通红,眼神yīn狠,这哪还有以前半点端庄古板的样子。

王玉燕朝她点点头,看向阿梅说:“阿梅,服侍我妈去梳洗一下。”

阿梅胆怯地看了看张桂芳一眼,谁想到张桂芳却突然瞪向她:“还不赶紧?”

阿梅吓得哆嗦了一下,赶紧低头:“是!”

她赶紧搀扶着张桂芳回到了屋子里,回头朝王玉燕看了一眼。王玉燕跟着进了屋,chūn儿却还在院子里站着,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她实在放心不下,就偷偷朝外头走,将刚才的事儿全告诉了王阳。

王阳气急败坏地说:“这两个冤家对头,是要我的老命呢。”

“老爷你赶紧想想办法啊,宋安非他是脾气倔,可他人不坏,说到底这事儿是太太在为难他,如今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也替太太澄清了留言,太太也答应帮他了,那何苦再为难他,传到外面人的耳朵里,岂不是说我们王家出尔反尔?”

一旁的莲儿小心翼翼地也说道:“是啊,老爷,太太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话说的那么漂亮,依我看咱们就把陆啸昆父子救了,打发他们出去就得了,何苦再惹事端?”

王阳没好气地说:“你懂什么,少cha嘴!”

莲儿委屈地背过身去,chūn儿小心翼翼地说道:“老爷总该去问问太太,看他们两个人刚才在屋子里到底说了什么,怎么突然又闹起来了,知道了缘由,才好救人啊。”

王阳就去了张桂芳那里,看见张桂芳冷冷地坐在镜子前面,他还没进门,就感到一股yīn冷气息,心里就切怯了一下。

然后张桂芳就缓缓地转过身来,看向他,还没等他开口,就说道:“如果你是为了那孽种的事儿来的,我劝你就不要说话了,我想一个人静一会,你今天在别处睡吧。”

王阳笑了笑,说道:“好端端的,又生什么气,你们俩怎么又闹起来了?”

他说着就走到了张桂芳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张桂芳,有些吃惊地样子,问说:“怎么还打起来了?”

张桂芳眼圈一红,眼泪就落下来了,说道:“你看我这样子,心里大概就很痛快吧。我张桂芳也是命苦,自己的男人不心疼自己,还弄出来那样一个孽障来折磨我。”

“你这是哪里话,你是我的结发妻子,我哪有不心疼你的道理。你也该知道我的难处,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女人。你跟安非的事儿,就算了吧,我也想清楚了,不认他了,咱们打发他走,走的远远的,这烽火硝烟的,由着他生死去,怎么样?”

张桂芳回过头来,看向他,王阳有些心虚,看着张桂芳那张有些苍白的脸。

“老爷,我这一回不会放了他了。”

那声音轻轻地,却异常决绝,王阳听了微微一愣,苦笑说:“那你把他关起来,是打算如何处置他?”

“我要让他帮我们王家,做出一点牺牲。”她说着就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老爷,你先坐下。”

王阳就在旁边坐了下来,张桂芳问说:“老爷,你看眼下的局势如何?”

王阳没想到张桂芳会跟自己说这些,楞了一下,随即就心不在焉地说道:“如今是乱世,局势一天一个样,我听说县城那边,已经快要打起来了。张司令的人马已经夺回了临近的一个县,日本鬼子就在这里也未必能长久。如今战事吃紧,人力不足,有些地方都已经抓壮丁去冲人数了。”

张桂芳说:“老爷你说的没错,如今局势一天一个样,咱们依靠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政府以前不管用,被日本鬼子给打跑了,可是西边那个张司令,未必就比日本鬼子qiáng多少。不管谁当家,咱们这些名门富户,都是他们餐桌上的ròu,多少都要从我们身上捞点油水的。咱们要想活命,保住这个家,就得看风使舵,哪一方都不能得罪。但是老爷知不知道,除了他们两方,还有一方势力,也是咱们该拉拢的。”

王阳楞了一下:“是谁?”

“卧虎山。”

“何文才?”王阳吃惊地问说:“他怎么可能是咱们能够拉拢的......我知道你跟他见了面,陆啸昆父子俩的事儿,少不了你的掺和......”

“老爷怎么知道我去了卧虎山了?”张桂芳问说:“你跟踪我?”

王阳讪讪的,说道:“你去哪里,又没有刻意瞒着我,我怎么会不知道......”

张桂芳嘴角微微动了一下,说道:“我去卧虎山,并不是为了我自己什么,而是为了整个王家的将来考虑,才上山去与何文才谈判,也是为了咱们家的将来做筹谋。老爷,何文才远比王虎jīng明,这种人虽然是小人,可是在这乱世,却未必成不了英雄,如今正是有这个时势,只要枪杆子硬,就能称王称霸,咱们跟他为敌,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谁知道将来鹬蚌相争,是不是渔翁得利。我希望咱们家与他能够一笑泯恩仇......”

“你说这些,和安非的事儿有什么关系?”

“老爷你先别急,你可知道,那何文才不爱女人,只好男色?”

王阳微微一愣,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很多人都知道吧,这个何文才,根本就......”

“那宋安非也不爱女人爱男人,老爷也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吧?”

王阳看向张桂芳,隐约察觉了张桂芳要说什么。

张桂芳吁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踱了两步,说道:“何文才好男色,作为土匪,不是大毛病,可是他如果将来走正途,却是个不能见人的秘密。所以他有心要娶妻,打消人们对他的怀疑。”

王阳冷笑一声,问说:“他这种事,人人皆知,是找个女人成个亲就能遮掩的么?”

“很多事大家心知肚明,但缺少的,恰恰就是一个心知肚明的谎言。何文才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谎言。但是他是爱男色的,女人他看不上眼,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人闯进了他的眼里,这个人,就是宋安非。”

她见王阳默不作声,就接着说道:“宋安非男扮女装,代替王玉燕上山,几乎没人察觉,他由此对宋安非有了兴趣,老爷不觉得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么?一个男人既可以满足他的个人私yù,又可以装作女人充夫人,打点替他的门面。这世上他再找不到第二个更适合的人选。”

“这简直荒唐,安非虽然没有认祖归宗,可是外头谁不知道他是我王阳的儿子,怎么能把他送到何文才那里去!”

“说的正是!”张桂芳眼看着王阳进了套,赶紧补道:“宋安非虽然无名无分,只是个孽子,但是他却不知廉耻,喜欢上了陆啸昆,一个男人。这难道不是我们王家的耻rǔ,不是老爷你的耻rǔ么?”

王阳脸色发红,yù言又止,张桂芳就说道:“所以让他上山,嫁给何文才,才能解决这个问题。这第一,何文才本来就爱男色,又需要女人装点门面,宋安非正是最合适的人选,他自己对宋安非也很满意,有这个意思。这第二,宋安非也是不爱女人爱男人,他跟着陆啸昆,只是咱们王家的丑事,丢咱们王家的人。我看他这辈子是不可能跟女人有什么了,与其让他跟着陆啸昆,不如让他跟着何文才,咱们可以再让他男扮女装,以玉燕的名义嫁给何文才,卧虎山是土匪窝,寻常人根本不敢上山,他去了,也不会有人看到,更不会有人知道他是假的。咱们就对外说,已经打发他走了,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把这事淡忘了,咱们王家的声誉也得以保全。何况咱们给了何文才这么大一个人qíng,何文才对咱们又怎么不会感恩戴德呢,他可是咱们王家名义上的女婿!”

“他不过是个土匪,咱们王家的女婿?”王阳一副嫌弃鄙夷的神色:“他也是想的太美!”

“他再不好,也比陆啸昆一个无权无势的农夫要好!老爷别糊涂了,何文才不是池中之物,早晚要发迹的,这法子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既保全了王家的名声,又为王家的将来挣了一份保障。不然呢?老爷想想,何文才有这个想法,咱们不答应他,那跟他的关系就更是雪上加霜,他本来就恨咱们王家,如此一来,就更是添了一层。而宋安非呢,他跟着陆啸昆......老爷,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他耿直陆啸昆和跟着何文才,你真的觉得有区别么?你还指望他给你王家传宗接代?横竖他都是想要个男人罢了,那何文才哪点又比一个农夫差?“

王阳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说:“我私心想着,他喜欢男人,只是一时糊涂了,他是额的骨ròu,我总是不能亲手把他送到一个男人手里,这......”

“我有时候真的不懂老爷你到底是怎么了,宋安非盒宗延比起来,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你又不是没有儿子传宗接代,一个这样败坏门风的儿子,你gān嘛总是揪住不肯撒手呢?”

“说起来,总归是我对不住他们母子......如果不是我的过错,也许他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你说他会不会是男扮女装久了,一时迷怔了......”

“我就知道症结就在这里,你之所以一直袒护他,就是因为心里有愧。”
张桂芳放缓了语气,蹲下来轻声说:“老爷,世上没有两全法,没有谁能无愧于所有人。你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如今为了一个男人,已经背弃了王家列祖列宗,背弃了你,你又何必跟他讲什么qíng义。你讲的过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