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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ūn儿就笑了,说:“我听说你跟陆大哥在一起,就在想着缘分真是奇妙,当初都传闻说你死了,我却不相信,三当家是怎么样的英雄人物,怎么轻易就死在何文才那个小人手里。”

王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说:“当初我能逃脱,也是侥幸,多亏了手下的兄弟。”

当日卧虎山何等惨烈,他们也是知道的,这话题有些沉重,在这当口大家都不愿意提。陆啸昆问说:“你刚才说,我现在找壮壮,还有些早?”

王青点头:“眼下何文才和张桂芳还在猖狂,你把儿子接回来,不还是要面对这两个祸害。依我看,眼小的当务之急,是先解决他们两个。”

陆啸昆微微蹙眉,说道:“张桂芳虽然为人恶毒,但到底是个女人,王家是她的后盾,却也是她的牵绊,真要到了大军压境的那一天,她也不能不为整个王家考虑,王家是当地望族,安土重迁,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得罪我们。而且张桂芳手中也只有一些家丁,这些家丁对我们来说不过是螳臂当车,不值一提。所以张桂芳不是我们的威胁,她的依仗,是何文才。”

王青听了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陆啸昆也想到了这一层,点点头说:“你看的越发透彻了,没错,其实我们主要的对手,是何文才,何文才一旦倒了,张桂芳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chūn儿听了在旁边一拍手:“这些我光听这就觉得解气,你们赶紧把那个何文才给杀了,也不枉你们三个吃了他那么多苦。”

陆啸昆说:“要杀他,到不只是为了个人恩怨,能解决乡里的匪患,也是大功一件。”

这边王青和陆啸昆做着部署,那边卧虎山山上,何文才正在发着脾气。

“你们这么多人,连一个宋安非都看不住!”

“实在没想到他竟然跑了,当时也是太太混乱了,不知道他走了哪里的道。”

“卧虎山当日随他有些混乱,可是他平时都待在后院,很少出门,对卧虎山的的地形更是不理解,如果没有人帮他,他哪里能跑得了。”刘能说:“这里想必有他的内应。”

何文才一拍桌子:“给我查!要是被我知道查到了谁是吃里扒外的东西,立即给我割了脑袋!”

何文才如此震怒,在卧虎山引起了轩然大波,刘能来到后院里头,说道:“宋安非私自外逃,如今已经被我们抓住了,大当家非常恼怒,已经割了他的脑袋。他在临死之前,经受不住酷刑折磨,已经一五一十全都招了,你们谁在他外逃的时候参与其中的,赶紧自己个站出来,趁着大当家还没来清算,赶紧去给他认个错,都是伺候过他的,大当家是个重qíng重义的男人,只要帮你们肯认错,他或许会留你们一条命,不然,就等着大当家派人来请了,到时候死的有多难看,或许你们自己都不敢想。”

院子里的人一听,哪个不是吓得浑身发抖,可是这不是小事,她们也不敢贸然说什么,只恐怕惹祸上身,所以都推说不知qíng。刘能再三威胁,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气冲冲地走了。

小翠吓得浑身发抖,看着沈易安问:“夫人真的已经死了么,大当家好狠的心。他不过是想下个山去看看他的亲人。”

燕红说:“什么亲人,明明是去看他的相好了。”

她说着就对院子里的人说:“你们也都听见了,不管事实到底属怎么样的,宋安非已经死了,死,就是我们这院子里的所有人出了事之后的唯一下场。既然他已经死了,真相到底是如何,他是如何死的,为什么死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谁看不好自己的嘴巴,或许就是跟他一样的下场。宋安非是怎么跑的,我们都没注意,他为什么跑,我们更是无从得知,你们记住了么?”

燕子李的这些女人,哪还有什么好说的,如今安守本分,沉默不语,或许才能真的撇的gāngān净净。

等大家都散了之后,燕红看着旁边有些萎靡的沈易安。就叫住了他,说:“我有话要跟你说,你站住。”

沈易安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她,燕红走过去,声音压的很低,说道:“宋安非的逃脱,和这院子里的每一个人都脱不了gān系,但罪魁祸首,还是你我两个他。如今他既然已经死了,我们两个都把这事给忘了,我不害你,你也别害了我。”

沈易安说:“他真的死了么?”

燕红叹了一口气,说:“他死不死并不重要,不是么?”

沈易安微微咧开嘴角:“是不重要。”

“他如果死了,这件事也就了结了,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他如果没死,我们更不需要bào露了自己,就安安静静地等着他带着他的qíng郎回来的一天……如果他还念着我们帮过他的恩qíng……”

她说着看向沈易安,问说:“你觉得他会记得么?他会顾着我们的死活么?这或许才是咱们最该想的问题。”

沈易安说:“这又有什么重要的,不管他回不回来,我都希望他活着,总是一件好事,留一个希望,以后咱们在这里慢慢熬的时候,也有个盼头。”

“你和宋安非的关系,我一直看不懂。你真的如此大公无私么,为了帮他,甚至冒着被杀头的危险?”

燕红说:“我总觉得,宋安非这个人,或许心里有怨恨,也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可是他却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或许这一切的策划者背后,都是你沈易安吧。“

沈易安听了微微一笑,说:“那又怎么样呢,重要么?”

燕红微微一愣。

沈易安说:“我们都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我并不是无私的人,你不是,宋安非也不是。正是因为我们都是有yù有求的人,或许我们才能连成一条线。既然都已经拧成了一团,又何必在意当初是不是各怀心思的几个人。”

燕红就笑了,说:“或许是我担心太多了。”

“你是担心太过了。”沈易安说:“你刚才对她们说的那一番话,里里外外透着威胁,其实大可不必。且不说你有什么能耐威胁她们,她们有什么原因要怕你,大家都不是新来的人,都在这后院里饱受折磨这么久,既然当初为了活命可以忍受各种屈rǔ,如今又怎么会不爱惜自己的姓名么?你就算不言不语,她们也会保守秘密。这山上的日子太苦了,能有个姐妹陪伴着,就少了一分寂寞,没有深仇大恨的两个人,谁会出卖你,希望你死呢?”

燕红就笑了,说:“你既然知道大家都是惜命的人,我为了保命说出这些话,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唉,如今你我都巴望着,将来有一天宋安非能回来救我们于水火吧。我看你心灰意懒的,也是为此担忧吧?”

沈易安抬起头超外头看去,叹了一口气,说道:“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们说我忧虑,被半个月后的pào火声惊散。沈易安披着衣服出来,看着远处的火光。

这一次似乎比前几次的火光都要亮,pào火声也更响,每一声都震撼着他的心。

燕红她们也都从屋里跑了出来,燕红说:“看来他没有死。”

沈易安的胸膛起伏着,扭头看了燕红一样,眼里的笑容已经没有办法在掩饰。燕红轻声说:“你别高兴的太早,还不知道她们谁输谁赢呢。“

“老天爷也该开眼了,不然的话,我沈易安这辈子也就认了,那是天要绝我。”

燕红竟然在沈易安的眼睛里看到了泪花。

她很吃惊。

沈易安和宋安非,都是细皮嫩ròu,唇红齿白的男人,但是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的,宋安非或许经常男扮女装的缘故,看着就是个柔弱的人,可是沈易安看起来却冷冷的,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悲喜。可是如今的沈易安站在她面前,似乎显露出他不轻易示人的脆弱和急躁。

他是有多么想逃离这里。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对于卧虎山的人,对于王家的人,对于当地的所有人。张桂芳从屋里出来,院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下人们在惊叫着到处逃窜,阿梅还在大声喊着:“大家千万别乱,都镇静,打不到咱们这里来!”

合适pào火声那么近,甚至有人都能看到屋檐上震落下来的砖屑,关于这场仗的传闻早已经沸沸扬扬,大家都说,这是陆啸昆回来报仇了。

而王家,就是陆啸昆头一个报仇的对象。

他们怎么能不怕,不光是怕,还心惊胆战不能自已,他们早就想着退路了,只是这外头太乱,qíng形也不够明朗,尤其是他们太太张桂芳……

张桂芳依然镇静,这让他们觉得王家似乎不可战胜。

太太可是金贵人,是陆啸昆的头号敌人,她都没跑,显然是有信心的,不然没道理等着受死。

“太太也去里头躲着吧,”阿梅跑到张桂芳身边,说道:“老爷他们都已经躲进去了。”

张桂芳冷笑一声,说:“那个缩头乌guī,我看见他就恶心,怎么能跟他躲在一个房间。”

她说着就问道:“家里的门都关好了么?”

“听了太太的吩咐,都锁死了。”

张桂芳点头:“叫看门的都关上,别睡了,等过去这个坎,每个人我都有赏。还有,你去叫人把chūn儿她爹给我关起来,说不定会有用。”

阿梅楞了一下,点点头,说:“知道了。”

张桂芳看着天上的红光,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难道这一次,真的躲不过去了?

也幸亏她早就将一双儿女送了出去,他们如今不在家里,家里的钱财,也都转移个差不多了。

她如果死在陆啸昆的手里……

倒觉得或许是个不错的死法,只是……

只是宋安非那个贱人,她眉头紧紧锁着,实在意难平。

她回到屋里,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宋安非时候的qíng景,那时候,他不过是个走投无路的私生子,跟着他那个病歪歪的娘被她给撵了出去,那时候哪里想到,她张桂芳也有被人驱赶的一天。

可是她也不算输,宋英那个贱人已经死了,至于宋安非,她就算死了,也得拉他一把。

pào火不止照亮了王家,也照亮了西王镇附近的村子。

沈家村里,福伯红着眼睛站在门口朝外面看着,口里喃喃道:“大少爷,你看,陆司令他们的军队打过来了,在跟日本人打枪呢。”

他身后站着的,是gān净亮堂了许多的沈易堂,他微微抿着嘴唇,一双眼睛盯着火红的天空看,一句话都没说。

同样注视着这场战争的,还有更远之外的chūn儿,chūn儿因为挺着肚子不便出门,就在家里等着,他们这村子,算是个世外桃源,外头的场景看的不清楚,杜威就爬到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踩着枝头往外头看。

chūn儿她娘说:“离得那么远,你能看清什么,快下来吧。”

“我虽然看不清是哪方赢了,哪方输了,可是……”

他话没有说完,chūn儿就打断了他:“这还用说,当然是陆大哥他们会赢。”

杜威就笑了,chūn儿她娘微微叹了一口气,笑了笑,却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进了屋。

chūn儿跟着进来,问说:“娘,你是不是担心我爹?”

chūn儿她娘说:“这pào火无眼,也不知道你爹知不知道躲着点。”

“你放心,陆大哥他们说了,他们这一仗,pào火对着的是日本人,不打老百姓,西王镇如今很安全。再说了,太太害他们害的那么苦,要是一pào就打没了,还不解气呢。”

“我知道,你爹也不是个傻子,何况还是杜威他二叔照应着呢,没事。我就是听不得这pào火声,听了就心里发慌。 你说好好的日子不过,gān嘛要打仗呢。”

“只希望这一仗能把日本鬼子打光了,下一步,就是剿匪了。”

“阿弥陀佛,要真能全都端了,我天天给陆司令烧香,保佑他长命百岁。”

这一仗大打得并不容易,chūn儿以为也就是这一夜的功夫,谁知道pào火声一响,就持续了将近一个月。

老百姓们一开始还提心吊胆,每天都互相谈论着前线的我消息,到后来,连杜威这样的年轻男人都有些懒得关注了,每天得到的消息,都是双方还在胶着状态。

这是一场恶战,注定双方都损失惨重,也注定是一场持久战,后来chūn儿就有些着急了,她有些担心宋安非的安危。

“也不知道他们那里怎么样了,陆大哥怎么样,安非又怎么样。”

“你放心,宋少爷是不上战场的,有陆大哥在,肯定会找人守着他,不会有事的。”

“那得是陆大哥还好好的时候,万一陆大哥有个三长两短的,谁还能保护他,他又该……呸呸呸,我怎么净说这些不吉利的……”

“ 你别着急上火的了,如今外头这么乱,你总不能让杜威跑出去到前线去看qíng况吧?“

chūn儿娘叹息了一声,说:“依我说,这仗一直打也是好事,起码说明陆司令还好好的,不然没了头领,这仗早就打不起来。”

杜威说:“娘说的对,你别担心。”

但是pào火无qíng,今儿还好好的,说不定明儿就没了。chūn儿忧心忡忡,有了身孕的女人又爱多想,经常做梦梦见陆啸昆兵败,宋安非也死了,吓得她整夜睡不好。

“你说,不会这世道好人没好报吧?”她在深夜靠着枕头,问杜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