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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琢磨呢,二郎凑了过来:“嫂子,这泥疙瘩是什么东西啊?瞧着有点儿像萝卜。”

碧青愕然,急忙过去在水盆里把红薯上的泥洗掉,拿过来问二郎:“你没吃过这个?”

二郎眨巴眨巴眼:“嫂子说这泥疙瘩能吃?”

碧青又问了一句:“二郎见过这个没有?”

二郎的大脑袋摇的跟拨楞鼓似的:“没见过,就见过萝卜,可萝卜跟这泥疙瘩长的不一样。”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红薯还没有普及,或者说,还没有大面积种植,这简直是老天爷给自己送来了一条捷径啊……

碧青嘴角的笑越来越大,看的二郎更迷糊了:“嫂子怎么看着这个泥疙瘩笑?”

碧青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晃了晃手里的红薯:“二郎,有了这东西,咱以后可就不愁了……”

于若没有实在要紧的事儿,何氏是绝不会来王富贵家的,今儿是碧青催着,才硬着头皮跑了这一趟,却不想两张花样子就让王富贵家换了张脸,

何氏忍不住瞧了碧青一眼,心说,到底是儿媳妇儿会做人啊,王富贵倒是个大善人,心里也明白,这婆媳俩今儿来估摸是为着那五亩地,大郎家本来有十亩好田,前些年为了给大郎爹治病,不得已卖了五亩,病没治好,地也没了。

好在还剩下五亩,虽只五亩,勤力些,也不至于过不下去,却不想何氏耳根子软,听了王青山那婆娘的鼓捣,把地让王青山家种了,两家商量好了,找自己做保人,王青山那两口子不地道,不是自己开口,那两袋子黍米,跟柴火都不给,就是看大郎家孤儿寡母的好欺负呢。

何氏是个没主意的,竟然满口答应,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当了这个保人,心里却一直过不去,前几日听说何氏去王青山家要地之后,王青山家的柴火都不给大郎家送了,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正说得空管管这事,这婆媳俩倒先来了。

不等何氏开口就喊了他家三小子,三儿,去村东头把你青山叔两口子叫过来,就说爹有事儿说,猪圈边儿上趴着的七八岁小子应一声,一溜烟跑出了院子,

何氏一听王青山家两口子要来,不免有些局促不安,刚要张嘴说什么,碧青瞧瞧拽了婆婆的衣角一下,何氏看了碧青一眼,忽的有了主心骨。

王富贵道,弟妹你就是耳根子软没主意,这事儿当初我就劝过你,你只是不听,咱庄稼人地势根本,没了地还算什么庄稼人呢,你瞧你家这日子过得,越过越越回去了,这事儿你不用愁,地是谁的就是谁的,跑不了。

几句话何氏的心才算落到旱地上,王青山两口子很快就过来了,一进院门瞧见何氏婆媳俩就明白怎么回事,王青山还好,他婆娘却是个厉害妇人,眼角一吊嘴一歪开口道,我说大郎娘,这件事当初可是说好立了字据的,你这跑里长家告状是哪儿的理儿呢,何氏嘴笨,给王青山的婆娘几句话冲的,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富贵的脸色不大好看,王富贵的婆娘收了碧青的礼,自然向着碧青婆媳,见何氏不中用,便跟碧青道,你没见过呢吧,这是王青山家的,碧青站起来双手在前福了福叫了声婶子,饶是王青山家的厉害惯了,面对这样的碧青,脸色也不觉缓了缓,打量她两眼,呦这是大郎媳妇儿啊,这孩子嫁过来可跟着受苦了吧,一句话说的何氏脸色有些红。

碧青接过话头道家里头闹灾,饿死的人不知多少,碧青造化嫁过来才得了一条活命,如今婆婆心善,小叔懂事,别人觉着苦的日子,碧青倒觉得甜呢,我娘跟我说过一句话,只要手脚勤快心眼儿好,早晚有好日子。

碧青这几句话说出来,王青山家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不好看,脸上挂不住也不客气了,哼一声道,倒是嘴硬,等着挨饿就知道了。

碧青不跟她一般见识,凡是先礼后兵,礼见过了后头就得说事了,何氏说不出口,自己说得出口,明明占着理呢,做什么畏畏缩缩的。

想到此开口道,碧青年纪小,说的话不中听,婶子也别往心里头去,早听婆婆说婶子是个积善的人儿,当初瞧我家实在难,才把我家地里的活儿揽过去,碧青这儿谢婶子了,说着又是一福:“以前家里实在没人,二郎又病着,不得已才劳烦青山叔一家,如今碧青嫁过来,小叔的病也好了,断没有再麻烦的理儿。”

碧青几句话不紧不慢,却有理有据,王青山不比他婆娘,是个老实汉子,脸一红刚要开口说什么,给他婆娘一脚踩了回去。

王青山的婆娘是有名的刁妇,占便宜没够的主儿,哪肯把地换回去,哼了一声:“你一个刚进门的新媳妇手倒长,既要管,那咱就好好说道说道,这事儿当初可是立了字据的,白纸黑字,你婆婆按了手印,可不是你想要就要回去的……”

☆、第10章

青山家的这是要耍赖了,碧青刚才之所以行礼就是不想撕破脸,一个是乡里乡亲的,撕破脸不好看,再一个,不管怎么说,这事当初是婆婆先答应人家的,虽说要回来是天经地义,可王青山家已经种了好几年,忽没了这份进项,不乐意也在qíng理之中。

碧青原先想着,自己礼数周全好说好道的,跟两口子讲理,应该不难,不想王青山这婆娘就不是个讲理的主儿,既如此,碧青也不跟她啰嗦,她不讲理自然有讲理的地儿。

碧青并不着急,脸色都没变,不急不缓的开口:“婶子不提字据还罢,提起字据便更要说个清楚了,当初你我两家立字据的时候,说的明白,地是借给你家种的,说好,两袋黍米,一袋白面,跟全年家里使得柴火,一年一结,清楚明白,如今要回来也是理所当然,难道借给你家就成了你家的不成,立字据的时候,可不止你我两家,还有里长做保人呢,婶子若不还地,就不是婶子说道说道的事儿了,婶子便不把里长放在眼里,上头还有县太爷呢,县太爷不成,还有府衙,有的是讲理的地儿。”

碧青这几句话说的青山两口子脸都白了,自古民最怕官,青山家的婆娘虽然泼,到底是个没见识的农妇,平常提一个官字就怕,更别提,跑到衙门里头过堂了,只一想为了这点儿事儿惊动衙门,就从心眼里发憷。

却又不想给碧青这么个小丫头吓唬住,极力压了压心里的惧意:“我,我不信,你敢去告官,难道不怕”

碧青看着她冷笑了一声:“怕是自然怕的,老百姓哪有不怕官的,可咱庄户人家,没地就等于没了活路,婶子,都没活路了,碧青还怕什么?”

跟王青山家这种人,就不能让她以为你怕了,一旦让她拿住,这妇人只会更泼,碧青的经验,跟泼妇讲理没用就只能硬碰硬,她厉害,你比她更厉害,她的厉害是虚的,你的是实的,捏住她的七寸,不信她不就范。

里长这会儿回过神来,心说,这点儿小事要是闹到衙门里,自己这个里长还gān什么,想着,脸色一沉:“青山家的,我这个保人可还在呢,便有字据也轮不到你上前。”yīn着脸,瞪向王青山:“王青山,你说句话,地什么时候还?”

王青山瞥了他婆娘一眼,唯唯诺诺的不敢出声儿,王富贵这个气啊,真恨不能上去踹他两脚,一个老爷们连个婆娘都管不住,反倒让个婆娘骑在头上耀武扬威,亏了是个七尺高的汉子,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呢。

王富贵越看越气,一拍桌子:“今儿你两口子就给句痛快话儿,还是不还,如果不还,行,这事儿我也不管了,大郎媳妇儿,你这就去县衙跟前敲鸣冤鼓吧,过堂的时候,我给你作证就是。”

王青山两口子听了吓的身子都软了,眼见事儿不好,青山家的婆娘忙道:“哎,瞧这怎么话儿说的,乡里乡亲的,哪至于闹到公堂上去呢。”说着去拉何氏的手:“大妹子,我就说句笑话罢了,不想大郎媳妇儿就当真儿了,地是你家的,自然要还,等过了大秋,地里的庄稼收上来,那五亩地就好好的还给大妹子,其实,我也没坏心,就是瞧着你们家这孤儿寡妇的,没个gān活的人,怕那么好的地荒了怪可惜的。”

碧青见她松口还地,也就不再为难她,有些话却还是要说在明处的,想到此,开口道:“我家那五亩地是良田,一年能收两岔儿庄稼,年景好,光第一茬冬小麦,就能打两三千斤粮食,第二茬黍米就更多了,我这么算着,一年怎么也多了七八千斤的粮食进项,婆婆念着婶子家人口多,日子艰难,一年才要两袋黍米,一袋白面,统共加起来也才二百斤粮食,至于柴火,光是地里的麦子杆儿就烧不清了,也用不着再费别的力气,就这么着,婶子若还觉吃了大亏,碧青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碧青一席话,说的王青山两口子脸色讪讪,王青山家的婆娘之所以敢如此,就是觉着何氏是个糊涂人,又孤儿寡母的,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却没想到,这刚进门没多久的小媳妇,竟是个明白人,年纪不大,却有见识,连地里打多少粮食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还拿什么糊弄人家,这便宜虽说占了,可让人家这么明明白白的点出来,也着实不好看。

碧青的话点到为止,并未往下说,赶上二郎跑来说阮小五送了jī鸭崽子过来,忙跟王富贵两口子说了句客气话儿,拉着婆婆家去了。

王富贵家的送着婆媳俩出了院门,转回头见当家的沉着脸哼一声,自顾自进屋去了,根本不搭理王青山两口子,那两口子坐下不是,走也不是,难堪非常。

王富贵家的过来跟王青山的婆娘道:“不是我说你,你这个泼劲儿上来,也太不管不顾了,你瞧着人大郎家孤儿寡母的好欺负,就去占人家的便宜,便宜也占了,这会儿人家要地,痛快的还给人家不就得了,你倒想不给了,走到哪儿也没你的理儿,今儿你也见了,大郎媳妇儿虽年轻,可是个有本事,有心路的,别瞧人家寡妇失业的,赶明儿日子过起来,还不知什么样儿呢,你要是听我的,赶紧把柴火给人家送了去,这些年便宜占不少了,一点柴火算什么,这人qíng可不能做绝了啊。”

王青山家的这会儿想起刚才碧青的话,还有些后怕呢,就没见过这么样儿的丫头,生的瘦小枯gān,风chuīchuī就倒的样儿,可说出的话儿就那么有劲儿,砸在地上都是一个坑儿。

为了这点儿小事敢去敲衙门的鸣冤鼓,简直不要命,俗话说的好,这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那丫头就不把小命当回事儿,这样的丫头自己以后还是少招惹的好。两口子耷拉着脑袋从王富贵家灰溜溜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