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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袱里有五颗大元宝,都是十两一个的足银,还有些散碎的银子跟铜钱,碧青拨了拨,从里头拿出一对银镯子来道:“这是秀娘手腕子上戴着那对吧!你倒是光棍,连媳妇儿的首饰都拿出来做买卖了。”

小五嘿嘿一笑:“是秀娘非要拿的,说嫂子有本事,让我们两口子跟着发财,一对镯子又算什么,我也说,回头赚了大钱,俺给她打一对赤金的,戴在手上才风光呢。”

碧青笑了,把镯子拿出来,又把那些散碎银钱挑出来,叫小五装起来:“秀娘的身子不好,怎么也得留点儿钱备着,这镯子是秀娘的陪嫁,就算以后你打一对赤金的,也跟这对不一样,这是她娘给闺女的念想,千金难求,我估摸着,那些地也用不多少银子,你大郎哥拿回来的钱我还没动呢,加上你这五十两怎么都够了,雇人收拾也得明年开chūn再说,这会儿就先把那些山桃林买下来,年底藕田里就见收成,也就不愁钱使了。”

小五点点头:“这倒是,我跟冀州府的饭馆子说好了,只要咱家的藕能收上来,他们都要,那些有钱人就喜欢尝个鲜儿,他们想要买藕,最近也得一百里以外,还都是野藕,长得乱七八糟不周正,哪有咱家的藕好,就那样的藕还得二三十文一斤呢,这东西又放不住,一离开水放不了两天,就用不得了,那些采野藕的,采了藕从一百里地以外赶到冀州,有一大半不能吃,日子长了就没什么人折腾这个买卖了,那些饭馆子的掌柜想卖这道菜,就得专门派人去收,这一来一回的挑费,二三十文可下不来,咱那坑塘里只要能产五百斤藕,嫂子,今年咱就能过一个好年。”

五百斤?碧青可记得她同学说她家一亩藕田都是几千甚至上万斤的收成,还套养着huáng鳝泥鳅什么的,明年自己也可以试试,碧青估计,自己家藕田最差也能有一千斤的收成,如果一斤可以卖三十文,一千斤藕就能赚三十两银子,那可是三十两银子啊,要是种地,累死也赚不来。

再说,还有地里的番薯,家里的jī鸭,猪圈里两头养的肥肥的猪仔,今年怎么也能过一个肥年了,毕竟藕田小,想发家致富,还得指望那些山桃林。

周守仁做梦也没想到,知县大人会给自己下帖子,拿着帖子激动的手直哆嗦,哪敢耽搁,忙骑上驴子跟着杜忠去了县城。

这一路都在琢磨杜大人找自己做什么,想破脑袋也没想到是为了山桃林,杜子峰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的问:“莲花山下的那些山桃林,你周家打算卖多少钱?”

周守仁愣了楞才道:“恩师大人动问,学生自然知无不言,莲花山的地,种不了旁的庄稼,才栽了山桃,山桃没人要,那些地就不值钱,这些年连问都没人问,就算如今,还有好些啥都没种,嫌弃种山桃麻烦,索xing就荒着,学生舔为周氏一族的族长,族里好多家穷的都吃不上饭了,早想着卖那些地,可根本没人要,卖给谁去啊。”

杜子峰扣了扣桌面道:“如果有人一两银子一亩买那些地,你们卖是不卖?”

周守仁一听有人一两银子一亩,要买没用的山桃林,顿时大喜过望,自己一直谨守的学生之礼都忘了,一迭声道:“卖,卖。”出口之后忙又躬身道:“学生无状了,敢问恩师,是何人买那些山桃林?学生现在就敢保证,一两银子一亩没有不卖的。”

杜子峰点点头:“那这件事就jiāo给先生了,先生是周家的族长,想来可以做这个主,再有,买主说了,地里的山桃树一颗都不许动,如果动了,人家就不要了,切记切记。”

虽说不知买那些山桃林作啥,可知县大人都说了,这事儿肯定错不了,光自己一家就有五十亩山桃林呢,这一下子换了五十两银子,家里可算宽裕了,自己前儿在县里瞧中的那方砚台,也能买回来了。

越想,周守仁越兴奋,恨不能立刻就拿到那五十两银子才好,催着屁股下的驴子,紧赶慢赶的家去了。

☆、第42章

chūn播夏种秋收冬藏,这八个字道尽了庄稼人的一年。辛苦了一年,庄稼人最盼着,也是最欣喜的就是秋收,收了粮食,心里有了底才能安生的过冬,再暗暗寄望明年也是这样的好年景。

本来秋收大郎也应该有假的,却赶上太后的寿辰,今年太后六十大寿,在现代还远远算不上老的年纪,在这里却已经成了老寿星。

皇上很早就下了圣旨,今年要大办太后寿诞,举凡四品以上的官儿都需回京祝寿,四品以下的地方官也要送上寿礼,一个也不能少,这是普天同庆的节奏啊。

而大郎作为京畿护卫部队骁骑营的一员,也就理所当然牺牲了秋收的假期,执行安保工作,在碧青看来,大郎的工作就是保安,有时想想大郎穿上现代的保安制服,碧青就觉格外好笑。

不管大郎回不回来,家里一样忙碌,别人家正收地里的黍米,只有碧青跟王富贵家,忙着刨地里的山药蛋。

今年的雨水足,日晒长,肥水又跟的上,远不是菜园子能比的,一棵番薯藤底下挂着一串十几颗,个个都跟小孩脑袋一样大,小的也比拳头大,洗剥gān净,一撅两开,中间嫩红的瓤子,光瞧着就叫人流口水。

碧青家地里的番薯比王富贵家要大的多,一家子大大小小老老老少少,齐上阵挖番薯,就连碧青的爹都来了。

养了大半年,身体好了很多,除了仍有些消瘦,也能gān些活了,碧青本来不让她爹过来,怕地里的秋阳大,着了热,她爹却不依,说庄稼人哪有怕日头大的,日头越大收成越好。

碧青没辙只得找来个大些的斗笠,给她爹戴上,嘱咐碧兰盯着些,又在她爹腰上挂了装水的葫芦,里头是一早熬得荷叶茶。

大郎没回来,却来了个不速之客,杜子峰又来了,王富贵最终没听碧青的劝,怕耽误了收成,番薯只种了一亩,不一会儿就挖完了。

杜子峰就来了碧青家的地里帮忙,碧青家的地不多,人倒是不少,小五三口子都来了,狗娃子说话晚,腿脚却硬,快三岁了,跑的飞快,在田里来回窜,一会儿摔个嘴啃泥,爬起来的时候,咬了一嘴绿油油的番薯藤,引得大家哈哈笑了起来。

见大家都笑他,小家伙不gān了,眨巴眨巴眼,撇撇小嘴眼看要大哭,何氏急忙过去,把他嘴里的番薯藤拿下来,掏出一块麦芽糖塞进狗娃子的小嘴里,小家伙眼里还噙着泪花呢,小嘴已经咧开呵呵笑了,这就是孩子最容易满足。

王青山家的地少,五亩黍米昨儿就收完了,今儿听说碧青家挖番薯,一大早就来帮忙,王兴的大哥王福上个月娶了邻村的小寡妇,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

碧青送了一份厚礼,还去帮忙了,迎着新媳妇儿进门的时候,就想起了大郎,琢磨这女人块头跟蛮牛倒是绝配,自己这小身板儿,每次蛮牛抓她手腕的时候,碧青都怕他把自己的腕子撅折了。

虽说是寡妇,王青山两口子对这个大儿媳妇儿却很满意,因为能gān,自打进了门,里里外外的活儿,都能拿的起来,块头大,力气也大,自己费了半天劲都拔不出来的番薯,她轻轻一提,连着地里的番薯都出来了。

不服不行啊,就凭这份力气,自己拍马也赶不上,没见周围地里好几个婆婆都羡慕的望着王兴娘吗。用王兴娘的话说,丑怕什么?能gān就成,关了灯还不都一样,话糙儿理不糙,就看自打娶了媳妇儿,常咧开嘴傻笑的王富就知道,对这个丑媳妇儿非常满意。

碧青有时总想,要是大郎也娶这么个媳妇儿,是不是比自己qiáng,至少能碰,以蛮牛的禽shòu样儿,管什么好看不好看,能使唤比什么都qiáng。

碧青正自己在这儿瞎想呢,忽听旁边杜子峰喃喃的道:“果真收成好,果真好收成,这么算着,一亩怎么也有几千斤了。”

碧青看了看地头挖出来的番薯道:“我估摸着四五千斤总是有的。”

杜子峰抬头看着她,那张一贯冷静的脸上有些激动的神色透出来:”这个可能在旱地里种?“

碧青大概知道他想问什么,想了想道:“据我所知,这东西不挑地,我家菜园子里的地并不好,收成也不差,只不过,再不挑也得有水,旱地也不能一点儿水没有,不过,比起麦子要好种的多,更大的好处是耐储存,家里挖个地窖存在里头,搁一年也不会坏。”

现在的碧青完全把杜子峰看成了自家的大靠山了,颇有种知不无言言无不尽的意思,如果这家伙能早一天飞huáng腾达,自己的发财大计,没准儿也能早一天实现,这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也可以说是一根绳子上拴着的两只蚂蚱,至少她自己这么觉得。

杜子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接着埋头挖番薯,那个认真劲儿,不知道的谁也不会把他跟间河县的知县大人连在一起。

自己的婆婆跟爹娘,在一开始的恐慌之后,逐渐接受了县太爷出现在自家地头帮忙的现实,只不过还是尽量远着他,仿佛他是吃人的怪shòu。

五亩地的番薯足足挖了一天,才算都挖出来,找王富贵家借了牛车拉了足足十几车才把地里的番薯都拉回去,满满当当堆了一院子。

家里的地窖还是麦收大郎回来重新挖的,阔出去很多,也深了不少,如今装的贼慢,除了番薯还有萝卜,南瓜,白菜,都是为了过冬储备的。

很快县衙司农部的人来了,照着一文钱两斤的价儿先收了王富贵家的番薯,再收碧青家的,王富贵就是为了应付杜子峰,种了一亩番薯也没怎么上心打理,就这样还收了两千斤,得了一两银子。

捏着刚到手的一两银子,两口子悔的肠子都青了,当初王富贵是想听碧青的话种五亩番薯,可桃花娘不答应,怕到时候没收成,五亩地都打了水漂,可不得心疼死,勉qiáng答应种了一亩番薯,哪知道官府真金白眼的往外掏啊,再说也没想到,真有这么多收成。

碧青家jīng心种的番薯,收成翻了两倍还多,五亩地共得了三万多斤番薯,十五两银子的进项让整个王家村都沸腾了,谁能想到,大郎家种的这个番薯能值这么多钱,这哪儿是种番薯啊,简直就是种钱呢,更何况,还有番薯藤。

去年碧青刚来王家,来不及储备太多东西过冬,番薯藤就成了好的,今年不一样了,菜园子里种的菜都收了,番薯藤更是多的拉都拉不回来。

碧青叫王兴小五就拉了两车回来,预备着喂猪喂jī鸭,至于人,今年就不吃了,番薯藤这东西虽好,鲜嫩着吃还成,当gān菜吃,便有些硬了,今年碧青晒了许多野菜,到冬底下掺着肥ròu包饺子最香,地里剩下的番薯藤,就由着村里的人随便拉。

不止王家村的,附近的村里都来了人,背筐的,挑担子的,没有半天儿,地里的番薯藤就一点儿不剩了,那些乡亲也仁义,拿走了番薯藤,顺道把碧青家的地给平整了一遍。